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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身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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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右手拿著鐵錘,左右張望。現在是三更半夜,大家對這隻狗的胡亂狂吠應該早已死心,感覺都沒人注意這兒。
我放下書本站起來,女職員旋即轉身快步走掉,很明顯不想跟我這種人走在一起。我聽說她們幾個行政女職員在私底下都說我「有點詭異」。即使工作上遇到非得交談不可的時候,她們也不會正眼看我。我望著那女人搖曳著一頭長髮走在前方的背影,暗想不如直接動手勒住她的脖子,應該會很爽快吧。
「是喔……」另一名主婦壓低了聲音,「可是那隻狗真的很吵。」
我看了看時鐘,已經半夜一點了,那隻狗還吠個不停,那戶人家自己都不覺得吵嗎?但他們家院子看起來明明沒多寬敞,一棟普通房子的隔音效果應該也不怎麼樣。
讀到正精采處,我聽到了那個聲音。自從搬來這棟公寓,這噪音一直是我的煩惱。後面某戶人家的院子裏,有隻狗一天到晚歇斯底里地狂吠。
夜晚很悶熱,這陣子都是這樣。大多數住家的燈火都熄了,唯有冷氣的室外機依舊運轉著。
為甚麼要做得那麼絕呢?——我問自己。www.hetubook.com.com我不但用鐵錘將狗打死,還把屍體拖到空地上,用鋸子把狗頭鋸下來。一想到那個態度傲慢的飼主看到那顆狗頭會出現甚麼樣的反應,我就有一種接近全身戰慄的快|感。
到了今天早上,經過那戶人家門口時,顯然事情已經鬧開了,我能理解聚集了群眾圍觀,但意外的是連警察都來了。
「警方認為歹徒可能患有精神異常,因為被狗吠吵到,才會以此洩憤,目前正朝此一方向追查……」
昨天深夜,我一如往常寫完日記在看書,那是一本在書店發現的宗教類書籍,我抱著些許期待買下,希望能找出方法讓自己脫離現在的狀態,書上提到的「無心」這個觀念特別吸引我,如果能到達那個境界,自然就不會畏懼京極的陰影了。
「今天晚上有時間碰面嗎?」
如果異常程度只到殺狗倒還好,我是真心這麼認為。不可否認,在我心裏的確有種想法,那就是,活著沒價值的人乾脆殺了省事。
「好。」我掛上話筒,一想到得說明昨晚的狀況就覺得心情鬱悶,但另一方面,我還和-圖-書沒決定是否要完全相信她,上次那件事一直讓我耿耿於懷。
「不知道耶,好像沒有目擊者。但是之前有人去向他們抱怨過狗叫聲,那個人應該有嫌疑吧?」
「聽說不是小偷幹的耶,所以一定是氣那隻狗叫個不停的人下的毒手。」
我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病情的急遽惡化。這陣子,我很清楚我的行為脫離常軌,或可稱作是末期症狀吧,真的很難相信自己會做出這種事,但這些都是事實,那天夜裏的觸感,現在也還留在我的手中。
我知道,成瀨純一是不可能出這種事的。別說把狗頭鋸下來,連殺狗都不可能辦到。這怎麼想都不是正常人會出現的行為。
我完全無法專心,書也看不下去。這些艱澀的內容,不平心靜氣根本看不懂。於是我粗魯地蓋起書,從椅子站起,打開櫥櫃,從工具箱拿出鐵錘和鋸子。這兩件工具最近都沒用過,有點生鏽。我拿著這兩樣東西走出了住處,至於為甚麼毫不猶豫就抓了這兩樣呢,我事後怎麼也想不通。
「那我就直接去你家裏找你嘍。八點左右方便嗎?」
這一天,我在上班的休息時www•hetubook•com•com間,一次次看著自己的手。接觸特殊用油導致發炎紅腫的部份,偶爾看上去會以為是沾滿了鮮血,但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昨晚我回住處後,已經拿肥皂把手徹徹底底洗乾淨了。說不定在我心中,已經不覺得這些行徑有甚麼不可思議的,我看到自己的雙手沾滿大量鮮血,卻一點也不緊張,甚至還鎮定到連門把上沾到的血跡都不忘擦拭乾淨。
「然後呢?」
我只聽她們說到這便轉身離開,朝車站走去。
那隻狗被一條長長的鐵鏈綁著,鐵鏈的長度大概足夠讓牠在整個停車場裏自由活動。我一接近,牠又狂吠起來,比先前叫得更凶。不知哪戶人家啪的一聲用力關上窗戶。
聽說曾有人去找那戶人家抱怨,女主人卻反駁:「不會叫怎麼當看門狗呢?」我當時心想,原來狗會那麼笨只是因為像主人。
然而在我的意識中卻沒有為昨晚的行徑反省的念頭。我曉得就常理來看,這絕對是異常行為,但現在自己的所作所為卻不能夠以常理來看待。這次的事情代表的只是,我之後很可能也會出現相同的狀況。
不,不能亂想。m•hetubook•com.com總之,現在只有直子一個人站在我這邊。
那隻膽小的狗,只要有人經過家門口就會叫,顯然挺笨的。除了自家人,其他人牠一概記不得,而且只要一叫起來,就算已經看不到對方人影,還是會持續吠上許久。
電話是橘直子打來的。「我看了新聞。」她劈頭就這麼說。
我來到那戶人家前方,發現他們家有個可容納一輛車的停車場,但現在沒停車,只擺了一個小狗屋和給小孩玩的鞦韆等雜物。
我頓時沒了食慾,直接回到工作崗位。我坐到椅子上,在輸送帶和機器包圍下,翻開讀到一半的宗教書,等待下午班開工的鐘聲。這時有個女職員走來說:「成瀨先生,有你的外線電話。」
這隻狗要當看門狗也太小了點,是全黑的一隻小雜種狗,伸出下垂的長舌頭,汪汪吠個不停。我心想,真是怪了,這麼嚴重的噪音,他們家不可能沒人聽見,恐怕是因為太常這樣,一家子都習慣了,但這麼一來根本達不到看門狗的功用。
「有沒有兇手的線索呀?」
「就是說啊。發生這種事的確讓人心裏毛毛的,不過一想到之後半夜不會有狗亂叫,和圖書老實說還真鬆了口氣。」
「可是還真殘忍耶,聽說兇手還把狗屍體丟在後面空地上,是誰先發現的呀?幸好不是我。」
「妳說狗的事嗎?」我才說完,話筒那一端就傳來深深的歎息。「果然是你幹的。我一看到案發現場和你住的地方很近,覺得不無可能,所以打給你問問。」
「沒錯。我要是看到地上有顆狗頭,一定會嚇到昏過去。」
「好。」
我推開圍欄柵門,狗像發瘋似地狂吠,我看牠是真的瘋了。由於狗脖子被鐵鏈綁住,牠只能以兩隻後腿站立以表現對我的敵意。
殺狗案鬧得比我想像中嚴重,我中午到員工餐廳吃飯時才知道,消息居然上了電視的新聞節目,或許這則新聞的可看性就在於鋸下狗頭的殘忍手段吧。
我揮動鐵錘,第一記就命中狗的額頭,畜生應聲倒地,四肢抽搐,叫聲戛然而止。但我一想到這段日子蒙受的精神傷害,不甘心就這樣回家,於是我又補上一記。
主播這段話留在我內心深處——精神異常。假使我遭到逮捕,到時肯定會被貼上這個標籤吧。
「就是說啊。」我聽到兩名附近的主婦正在交談。
「怎麼有人這麼狠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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