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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會兒，他來到了平交道。狹小簡陋而昏暗的平交道。

坐在光平面前的是刑警上村。兩個人之間有一張老舊的桌子，桌上的菸灰缸裏有好幾個菸蒂，似乎在顯示經過了多少時間。上村嘴裏仍然叼著菸。

他沿著公寓前那條路奔跑。往左走是車站的方向，光平走向右側。他並沒有目的，只是害怕去熱鬧的地方。

「來到這裏之後……我按了電梯，但電梯一直不下樓，我就走樓梯了。」

「我想要向你瞭解發現屍體時的情況，」刑警說，「和上次一樣。」

光平費力地整理混亂的記憶後回答：「七點二十分。」他走到公寓門口時，剛好看了手錶。

「每個樓層都沒有人。當我聽到驚叫時，猜想六樓可能發生了甚麼事，但我也看了四樓和五樓的情況。」

「甚麼？」光平反問。但上村搖了搖頭說：「不，沒事。」然後改變了話題。

那天之後，她從來都沒想過要死嗎？還是一旦有機會，她會再度站在平交道前www.hetubook.com.com？總之，光平覺得自己的存在對她的人生帶來的影響幾乎等於零。

「電梯又上了樓，停在六樓……因為一直不下來，所以我就從樓梯走了上去。走到三樓時，聽到了驚叫聲……」

即使抓到了兇手，廣美也不能復生。

「對……」光平回答。他覺得「屍體」兩個字聽起來冷冰冰的，他無法將這個字眼和廣美肉體的感覺結合。

那個皮夾克男子的身影浮現在光平的腦海，但他是在和那個男人擦身而過後聽到電梯的鈴聲，所以，代表皮夾克男子並不是搭那班電梯下樓的。之後，光平就沒有遇到任何人。

光平說的是那個看到屍體後發出驚叫的女人。

廣美的身體很溫暖。

但是——

光平準備繼續往下說時，刑警伸出右手制止了他。「你來的時候，電梯在幾樓？」

「停在三樓嗎？大約幾秒的時間？」

「沒問題了嗎？」

之後，刑警又問了光平今天來這和*圖*書裏的目的，和廣美約定幾點去她家，以及幾點離開店裏之類的問題。最後還問：「你最近和有村小姐的關係如何？有沒有吵架？」

「走出電梯……？」

上村在菸灰缸內按熄了不知道第幾支菸，光平抬頭看著刑警凝重的臉，代替了他的疑問。

光平想了一下，終於瞭解「上次」是指發現松木屍體的時候。他這才想起這是他第二次遇見這種情況。

上村噘起嘴唇兩端，做出好像鬥牛犬般的表情，似乎對光平說的某些內容不太滿意。他神經質地用原子筆敲著桌子。

我絕對不會協助警方辦案——這時，光平在內心下定了決心。

敲了一會兒，他似乎終於想到了甚麼，再度開了口。

光平看著公寓，幾乎所有的窗戶都亮起了燈光，然而，從今以後，廣美無法再打開任何一盞燈。

「在樓梯上有沒有遇到人？」

朦朧的意識中，光平知道有人搬走了廣美的身體，他想把廣美搶回來，有人從身後按住了他。那個人和_圖_書的力氣很大，大聲在他的耳邊咆哮著。光平不知道他說甚麼，只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好像有木樁敲進了他的腦髓。

光平剛才並沒有昏迷，只是身心無法合而為一。雖然圖像進入了眼睛，聲音也傳入了耳朵，他的意識卻無法加以辨識。證明他沒有昏迷的最佳證據，就是他可以回想起自己為甚麼在這裏。他沿著樓梯從六樓的命案現場走下樓，來到這裏一樓的管理員室，只是他走路時好像夢遊者般無力。

他又想起秋天的海，海灘球已經消失無蹤。

他記得很清楚。顯示電梯樓層的燈至今仍然清楚地出現在他眼前。電梯先停在三樓，之後才去了六樓。

「來到這裏之後呢？」

「真的嗎？」

「你有看到電梯內的情況嗎？」

他無法為廣美預防第二次的死亡危機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沒有遇到任何人，只看到一個女人癱坐在六樓。」

他默不作聲，刑警又叼了一支和-圖-書菸，也許他覺得需要花費一點時間。為了證明沒有這個必要，光平深呼吸後，開口問：「要從哪裏開始說？」沒想到說話的聲音很大，連他自己也有點意外。

「你的眼神終於聚焦了。」

「你記不記得之後電梯停在幾樓？」

「不，並不是這樣。」

「電梯到一樓時，有沒有人走出電梯？也就是說，你有沒有遇到甚麼人？」

上村仔細打量著他的臉，低吟了一聲後，自言自語說：「那兇手是怎麼逃走的？」

刑警肥胖的臉醜陋地扭曲著，撇起的嘴角下露出白色的牙齒。

「你上樓時，應該沒有檢查各個樓層吧？有沒有看到哪一個樓層有人？」

「不，沒有人走出電梯。」光平回答。他無意提起皮夾克男子，況且，他並沒有說謊。

刑警問完話後，終於放了他。光平快步逃離了到處擠滿警察，陷入一片混亂的公寓。

溫暖得令人難以置信——

刑警揮了揮手，「我們的工作就是調查各種可能性，只是公事公辦。」

「然後呢？和圖書」

「為甚麼這麼問？」光平問，他知道自己的臉頰抽搐著，「簡直好像在懷疑我。」

「走上去後，發現了屍體嗎？」

「我在公寓門口聽到電梯抵達的鈴聲，所以應該到了一樓，但我沒有趕上。」

「幾秒……只有短短的幾秒鐘而已。數秒……對，數秒而已。」

「等一下。」

鮮血染紅了胸前，胸口插了一把刀。她雙眼看著天空，無法回答光平的呼喚。

「沒有，我走到電梯前時，電梯門已經關了。」

問得真詳細。光平心想。

刑警把叼在嘴上的菸放回了菸盒。「首先，你是幾點到這裏的？」

光平點了幾次頭，「真的。」

這個問題很奇怪，光平完全不瞭解他這個問題的用意，但他只能應付眼前的問題，無暇思考刑警的意圖。

三個月前，光平在這裏第一次遇到廣美。

光平直到最後，都沒有問她當時想要自殺的原因。

當光平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坐在椅子上。頭痛已經消失，但周圍的雜音很吵。

他終於覺得淚水湧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