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１
「這件事攸關人命。」根津鞠躬拜託。
「我晚一點再和妳聯絡，記得電話隨時保持暢通。」
女孩穿著長袖Ｔ恤和迷你裙，旁邊放了一個小背包。
就在這時，畫面角落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滑雪衣的男人，在少女身旁停了下來。數十秒後，身穿黃色滑雪衣的女人從旁邊那家店裏走出來，對他們說話。
一看手錶，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渡邊一家人到底去了哪裏？為甚麼停車場的監視攝影機沒有拍到他們的身影？
「這就不知道了。店員也不可能記得。因為這家店生意很好，客人不斷上門。」
根津也停下車，從背包裏拿出測向儀後下了車。他走到巴士車門前，門緩緩打開了。
根津很希望可以用這種方式找到那一家三口，但內心並沒有抱太大的期待。因為只有滑雪場內才能聽到廣播聲，一旦渡邊一家已經離開滑雪場，就聽不到廣播了。
然後，他打電話給栗林，電話中傳來輕鬆的聲音。「嗨嗨，是我。」
他坐上廂型車後立刻出發。里澤溫泉村的道路彎彎曲曲，而且都是羊腸小路。他在注意觀察路上行人的同時，也不忘安全行駛。但觀察了一陣子，他開始感到絕望。路上的行人並不少，只是他們身上並沒有穿滑雪衣。仔細想一下，就知道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一旦離開滑雪場，當然會換衣服。
「小兄弟，你在找甚麼？」一個看起來像是司機的男人從巴士後方走出來問他。他穿著制服，戴著帽子，嘴裏叼著一根牙籤。
「到底怎麼了？」司機滿臉訝異地問。
「妳問店員，還記不記得甚麼細節，不管任何事都沒有關係。」
根津駕駛廂型車，前往里澤溫泉村村口附近的巴士專用停車場。
他衝進事務所，隨便向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就敲著警衛室的門。裏面的警衛剛好他認識。「嗨，根津，怎麼了？」警衛慢條斯理地問。
「我在找往名古屋方向的巴士。」根津回答。
他打開測向儀的開關，把天線對準女孩。八個ＬＥＤ燈全都亮了。
「那算是甚麼顏色？」男人問身旁的女人。
「剛開走啊，好像是寫著某某觀光的巴士。」
「為甚麼？」
他不抱希望地繼續看下去時，發現身穿紫色滑雪衣的女人離開了，少女對她揮著手。剛才似乎只是紫色滑雪衣的女人在和她搭話。
「『三葉食堂』，妳知道嗎？」www.hetubook.com.com
電話鈴聲響了。是栗林打來的。
「呃，應該是吧。」
他又看了千晶去找的第二廂型纜車停車場的監視畫面，結果也一樣。
「不可能記得啦，店員很忙。」
「我打電話去旅館，問到了名字，那家人姓渡邊，男主人叫渡邊和繁。他們已經退房了，不會再回旅館。」栗林失望地說：「而且老闆娘很頑固，不肯把對方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但她答應打電話給渡邊先生，請他和我聯絡，不過可能要等到晚上了。」
「因為他擔心高速公路會塞車，當然是開車啊。」
就是他們。根津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雖然只有在滑雪場時見過一次，但他們的體型也都完全符合。
「嗯。」栗林想了一下：「不清楚，對不起，我有點忘了。」
「如果不交給他們，會造成某個人的生命危險。」
「藥？」
「我想也是，他們一家人可能已經離開滑雪場了。」
「太奇怪了。如果接下來要開車，照理說不會喝啤酒。」
「啊？」渡邊驚訝地張大眼睛。
來到停車場，發現那裏停了不到十輛巴士。根津下了車，一一看著巴士擋風玻璃上方的牌子，但沒有找到往名古屋方向的巴士。
「果然是這樣，那就改變計劃。目前已經查到名字了，好像叫渡邊和繁，只是還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妳附近應該有服務處吧，請他們廣播一下。」
「請你好好回想，為甚麼你會覺得他們是開車來的？」
他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時思考起來。去名古屋要走上信越高速公路、長野高速公路和中央高速公路，然後再轉向東名高速公路。
根津又去Ｂ區尋找，但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一家三口。
根津上了巴士，走到男人身旁。他身旁沒有坐人，但隔著通道的座位上，坐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女孩。
這時，又有粉紅色滑雪衣映入他的眼簾，而且是一個小女孩。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氣，但下一剎那，立刻失望不已。因為和少女說話的女人穿著紫色滑雪衣。
「剛開走？多久以前？」
根津聽到千晶問店員的聲音。雖然明知道店員很忙，不應該打擾，但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總共有四台螢幕。設置在滑雪場和停車場的監視攝影機超過十台，似乎要靠自動和手動的方式切換畫面。
警衛說明了操作方法後，根津坐和*圖*書在四台螢幕前。首先看第一停車場，但在快速播放了兩個小時前開始錄下的畫面，仍然沒有看到像是渡邊一家人的身影。
當他準備前往Ｂ區時，迎面駛來一輛休旅車。開車的是一名男子，副駕駛座上是一個女人，後座有一個人影。
千晶再度問了店員。她似乎察覺到根津的意圖，說話的語氣也緊張起來。
他立刻閃大燈，不停地按喇叭，但巴士並沒有放慢速度。可能以為遇到了一個開車很沒禮貌的傢伙。他想要強行超車，偏偏對向來車不斷。
路旁出現了前方就是高速公路入口的標識，他正想仰天歎氣時，看到了前方巴士的車尾。根津降檔加速後，一口氣追了上去。
只要一看到帶小孩子的男女，他就會上前詢問是不是渡邊先生。每個人都一臉訝異地回答：「我不是。」他正擔心繼續這樣沿途問下去，會破壞大家對里澤溫泉村的印象時，電話鈴聲響了。是千晶打來的。
沒有人能夠保證那個叫渡邊的人喝酒之後絕對不會開車。可能覺得喝一杯啤酒沒甚麼，但是，考慮剛才停車場的監視器完全沒有拍到那一家人，可以認為他並不打算自己開車，所以才會放心喝酒。至於他為甚麼會在意高速公路是否塞車，可能是想要搭車。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我要向你確認一件事，渡邊先生一家人真的是開車來的嗎？」
他急忙確認了前後的影像。發現他們上午十一點十分走進店內，約四十分鐘後離開。
「那我繼續守在這裏也沒有意義。」
好主意。根津踩了油門，轉動方向盤，前往滑雪場管理事務所。這裏負責管理所有監視攝影機的影像。
「已經廣播找人了，但還沒有人主動聯絡。」
停車、停車——根津誇張地改變嘴形，試圖告訴男孩。然後，又用手指了指地面。
「雖然現在很少有這種情況，渡邊先生留給旅館的電話號碼是家裏的電話，老闆娘打電話後，發現是答錄機。雖然已經留言，但他們可能要晚上回家時才會聽到。」
停車場內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子，最近的Ａ區幾乎沒有空位。根津緩緩前進，看進每一輛車內。所有的車上都沒有人。
根津才剛掛上電話，千晶就打來了。「情況怎麼樣？」她問。
「這個嘛，我記不清楚了。」
「很遺憾，店裏的人忘了這些細節。只記得送薯條
和*圖*書時，小女孩在吵鬧，說還想要滑。」「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包包裏的東西？」根津問。
「那我知道了，沒事了。」掛上電話後，他放下手煞車。現在無暇和反應遲鈍的大叔耗時間。
根津正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時，看到停車場出入口附近的監視攝影機。在滑雪旺季，有不少遊客的車子被竊，所以幾年前裝了監視攝影機。最近由於經常有人偷滑雪板，除了停車場以外，連滑雪場內也裝了。
「不，是兒子。」
「喂？這……」
「我怎麼知道？」
巴士的方向燈開始閃爍，放慢速度後，靠向路肩，終於停了下來。高速公路的入口就在前方。
他正在思考這個問題時，千晶打來電話。
「可以讓我看一下監視攝影機錄到的畫面嗎？我正在找人，有人撿到重要的失物，但找不到失主。」
「我在找東西，請問坐在後座的是你的小孩嗎？」
「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千晶說：「他們夫妻一起喝啤酒。」
完了，根津懊惱不已。剛才在纜車站等渡邊一家人時，他們去吃午餐了。但是，以當時的情況，也不可能找遍每家餐廳和食堂。如果當時去食堂找人，那一家人可能從山上滑下來，然後又去搭纜車，或是去其他地方。
掛上電話後，根津向警衛道謝後離開。繼續在這裏耗時間也沒用，不如去村裏尋找看看。
司機還沒有開口，旁邊就有一個聲音說：「我就是。」那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坐在第二排，穿著灰色毛衣，輕輕舉起了手。
根津不耐煩了起來，很想對他說，別管那麼多，趕快給我看啦。
「他有明確說是開車來的嗎？」
「謝謝。」根津在道謝的同時跑了起來。他跳上廂型車，發動引擎。衝出去時，輪胎稍微打滑了一下。
「不，更重要的東西。」
「好。」
「我問了，他說其他都不記得了。」
根津伸手把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棕色的泰迪熊——。
「啤酒？」根津叫了起來：「拿了幾個杯子？他們夫妻是誰喝啤酒？」
「妳問一下店員？他們還點了甚麼？只要看點菜單，應該就知道了吧？」
那就太晚了。而且，到時候必須請渡邊家的人來到現場，才能明確說出是在哪裏發現了泰迪熊。無論如何，一定要在他們離開滑雪場之前找到他們。
「呃，他們點了兩碗擔擔麵，還有薯條、一瓶啤酒和冰淇和-圖-書淋蘇打。」
根津踩了煞車，打開駕駛座旁的窗戶，探出頭，向開車的男子揮著右手。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那個看起來像是母親的女人露出不安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根津抓了抓頭：「比方說，他們有沒有用手機查甚麼資訊，或是看了地圖之類的……」
「他們有沒有聊甚麼？像是吃完飯，要去里澤溫泉村散步，或是去買伴手禮之類的？」
「拜託了。」
聽到千晶的回答，根津無話可說。他知道那家店生意很好。
他用快轉的方式播放監視影像，每次看到粉紅色、白色和黃色滑雪衣就緊張一下。沒想到這些顏色的滑雪衣占的比例很高，卻沒有看到這三個顏色的組合。
少年可能終於聽懂了，轉頭向前方說了甚麼，於是，又有幾張臉排列在後方車窗。很多都是小孩，但也有大人。
奇怪了。根津歪著頭苦思。他們真的把車停在更遠的地方嗎？為甚麼要這麼做？
「高速公路？他有說要開車回去嗎？」
也許他們在離開之前，去里澤溫泉村散步，但到底要怎麼找他們。
他把監視攝影機拍到的影像告訴了千晶。
根津很失望，但想到有可能是自己誤認為女孩，其實也可能是男孩，於是又問：「請問令公子的滑雪衣是甚麼顏色？」
「對不起，我是里澤溫泉滑雪場的巡邏隊員。請問這輛巴士上，有沒有一位渡邊先生？渡邊和繁先生。」
女孩看著身旁的女人，徵求她的意見。像是母親的女人點了點頭後，女孩打開背包，出示在根津面前。
「沒有找到，這裏根本沒甚麼車。」
他又去了Ｃ區停車場，也沒看到有可能是渡邊家的人。雖然還有其他停車場，但遊客不可能特地把車子停得那麼遠。
「好，渡邊和繁先生，對嗎？」
「這個怎麼了嗎？」那個父親問。
「沒辦法，只能用廣播找他們了。栗林先生，請你繼續在那裏待命。」
「要拜託你一件事，」根津轉向渡邊：「可不可以請你們跟我一起回滑雪場？」
「我正在『三葉食堂』，我問了店員，他記得渡邊先生一家人。」千晶的呼吸很急促，可能是一路跑去那家店。
根津覺得自己也說得太誇張了，沒想到警衛立刻跳起來說：「啊？那很嚴重」，然後馬上去監視螢幕前。
「再怎麼忙，不是還記得送薯條給他們時，他們的對話嗎？」根津說完這句話，突然靈https://wｗｗ•ｈｅtｕboｏｋ•ｃｏｍ•ｃoｍ光乍現：「等一下，那家店最有名的不是信州菜擔擔麵嗎？為甚麼會點薯條？」
「可以是可以啦，」中年警衛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重要的失物到底是甚麼？駕照之類的嗎？」
他沿途都沒有放慢速度，一有機會，就超越前方的車輛。被他超車的人一定覺得這傢伙開車很危險，但他告訴自己，這也是情非得已。離高速公路入口只剩下一小段距離，一旦巴士上了高速公路就完了。
「從影像來看，他們一家人應該已經離開了，他們沒有穿滑雪板，而是扛在肩上。」
休旅車在根津的車旁停了下來，司機不解地看著他，但還是打開了窗戶：「有甚麼事嗎？」
「喔，那輛巴士喔，」司機開了口：
「好啊，那家店叫甚麼名字？」
「就是這個。」坐在後車座的男孩探出身體，他手上拿的滑雪衣是藍色和白色的格子圖案。
「是藥。」
里澤溫泉有好幾個公共停車場，第一停車場最大，離主要滑雪區最近，但第一停車場也分Ａ、Ｂ、Ｃ三大區域。
「是千金嗎？」
「信用卡嗎？」
「是啊。」
於是，他只好開始確認餐廳和食堂前的影像，攝影機的鏡頭對準了這些店家前放滑雪板的地方。
「我知道，就是信州菜擔擔麵那家名店。好，我去看看。」
「對不起，打擾了。」根津鞠躬，把車開走。那家人一定搞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
前方出現一輛車，但是是小客車。那輛小客車的駕駛人似乎不習慣在雪地上行駛，一路開得很慢。根津確認對向車道上沒有車子後，用力踩了油門，一下子超越了小客車，回到了原來的車道。雖然有點甩尾，但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公車車尾寫著「久違觀光」幾個字，「久違」這兩個字用的是名古屋的方言，而且是名古屋的車牌。根津確定就是這輛車。
「不，等一下，妳可不可以去渡邊一家人剛才去的那家店看看。也許店員記得他們，可以問到甚麼線索。」
「就剛才啊，還不到五分鐘吧。」
他感到一籌莫展，抬頭看向巴士後方的車窗，剛好和一個男孩四目相對。那個男孩看起來像是小學生，好奇地看著根津。
根津想，無論如何，都要在巴士駛入上信越高速公路之前追上它。因為不知道是哪一家巴士公司的車子，一旦上了高速公路，就無法分辨到底是哪一輛巴士。
「結果呢？他們決定要繼續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