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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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之後能把這五個月的時間還給我,我願意忍。」
波香是文學院英美文學系的學生,和藤堂的女友牧村祥子同研究室。
「希望沒甚麼大礙……。在她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我卻沒辦法去探望她,還真有點難受。」藤堂皺起了濃眉。
加賀似乎有些意外,「又?」他揚起了眉毛。
沙都子走近吧檯,最內側的桌子那兒有人喊了她的名字,那聲音有著男性的沙啞低沉,又帶著女性的性感。沙都子轉頭一看,不出所料,金井波香正朝她慵懶地舉起手,指間還夾著菸。
加賀頭也沒回地說:「只是想這麼做罷了。一個月後有錦標賽,我想在那之前表白。」
「沒辦法呀,誰教她們住在那種公寓。」沙都子望著波香笑了笑。波香和祥子住在同一棟公寓。
「很意外呢。」沙都子直率地說:「打從高中開始……,不,應該是更早以前吧,你全心全意在劍道上,我一直以為你和戀愛無緣呢,就算心裡有意思,也不會說出口吧。」
「那也沒辦法吧,我看妳的眼神早在幾年前就不同了。」加賀說完便離去了。
加賀臉m.hetubook•com•com上閃過一絲苦笑,俊秀的臉龐微微泛紅。
這裡是午休時間的學生餐廳,餐廳位在操場旁,外頭就是三座單槓,橄欖球社和田徑社的社員正在場上揮汗奔跑。這個地點是加賀指定的。
「沒錯,你不管做甚麼都出人意表,總是若無其事地做出不得了的事。你從以前就是這樣。」
語畢,加賀舉起手說了句「那,先這樣了」便朝出口走去。經過沙都子身旁時,她聞到他的劍道服傳出一股微酸的刺鼻汗臭。
「加賀應該也沒辦法,他劍道社那邊得練到晚上。」沙都子提到加賀的名字時,心底感到一陣微熱。
「是嗎?」
「謝了,波香妳也一樣啊。你好嗎?藤堂同學。」
沙都子望著加賀的背影問道:「等等,你為甚麼突然在今天告白呢?」
「我今天不方便耶,還有點事。」藤堂說:「而且祥子又不在……」
由於T大是闢山而建,周邊沒有甚麼別緻的建築,自然景觀倒是相當豐富,這個時節樹葉紛紛變色,再過二、三個星期,整座山就將完全換季。
和圖書
波香帶著厭煩的神情點點頭說:「要是藤堂真的進了祥子房間,那個管理員搞不好會報警哦,她簡直把那棟公寓當國寶看待。」
「那……我該怎麼做呢?一定得現在回答你嗎?」沙都子問。
「好主意,贊成。甚麼時候?」
店內的照明頗暗,進門右手邊是可坐十人的L形吧檯,頭髮有些斑白的老闆總是在吧檯後方擦拭著玻璃杯;左手邊有四張圓桌,每桌各擺了四張椅子,牆邊也多放了幾張小椅子以備不時之需。
相較於被綠地環繞的校園,在T大路的兩側鱗次櫛比開著一間間咖啡店、食堂、麻將館等,想當然耳這些商家的生存全仰賴T大學生的消費,也因此生意競爭相當激烈,從開業到倒店的週期往往短得驚人。不過從創校至今倒是沒出現過柏青哥店,這是由於當地居民與T大校友都極力反對,業者也無從進駐。
「既然大家畢業後的出路都敲定了,去喝兩杯吧。」波香攏起烏黑的長髮說道。
「是喔。可是這讓我很困擾,以後看你的眼神就得不同了。」www.hetubook.com.com
「我看她氣色不大好,又沒說到底哪裡不舒服。大概是那個來了吧。」波香板著臉,朝天花板呼出乳白色的煙。
「那個人永遠都是那副德性啊。」波香不屑地說:「看來今天只能和沙都子對飲了。」
從身後看,他走路的姿態是那麼從容而自信,或許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吧,沙都子心想,這個人從高中到現在完全沒變。
沙都子就讀的國立T大位於縣治所在的T市與S市的交接處,嚴格說來是位於S市裡,但最近的車站名卻叫「T大前」,因為這條民營鐵路的起點在T市中心,T大學生大多在此站下車再步行到T大正門前,而這條長約一公里的人行路,有人乾脆就稱它「T大路」。
沙都子和死黨們的聚會所是一家名叫「搖頭小丑」的咖啡店,走出T大正門約三百公尺,轉進一條岔路就到了。這家店的店門極低,即使是矮個兒也得縮起脖子才過得去,而且整間店連個窗戶都沒有,店外的招牌上畫著一個神情詭異的小丑,故意斜釘在牆上。
「根本就是在寫你嘛。」
「妳還是老樣子嘛,很適合獨來www.hetubook.com.com獨往。」
沙都子也正面迎向他的視線,然而不知為何,加賀這句話並沒有當即在她內心泛起漣漪,只是心跳有些加速,同時意識到自己正面臨著非比尋常的瞬間。她花了數秒反芻他的話,其間兩人一直凝視著彼此。終於,沙都子開口了。
「怎麼沒看到祥子?」沙都子故意提起藤堂的女朋友,她曉得嘲弄人也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
「講得我好像是葉隱似的。」
加賀依舊站得筆挺,緩緩搖頭說:「妳甚麼也不必做。這不是求婚,我只是告訴妳我的想法罷了。妳要喜歡誰、想和誰結婚,都是妳的自由,但我的心意是如此,我只是想讓妳知道這一點。」
「你又嚇著我了。」
「我的思想才沒那麼無趣,只要事情夠明確,我是會說出口的。所以我對妳的感情有必要先說清楚,至少在畢www.hetubook•com.com業前得告訴妳一聲。」
「再忍耐五個月就行了呀,不是嗎?」
「打鐵趁熱嘍。」
「我喜歡妳。我一直希望妳能嫁給我。」
「就是寫了『武士道者,死之謂也。』這句話的《葉隱》,書裡面還有一句:『愛者,忍耐也。』」
「今天。」
「今天?太突然了吧?」
藤堂這話說完,三人幾乎同時轉頭看向昏暗牆上的月曆。今天是十月二十二日,星期二。
「甚麼『葉隱』?」
和加賀分開後,沙都子一如往常走進那道狹小的店門。
波香身旁坐著一名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的男子,只見他眯著眼輕笑了笑。他是藤堂正彥,她們的死黨之一。沙都子加入他倆坐下。
加賀毫不猶豫地說道。即使在這種時候,他仍冷靜地直視對方。
沒想到藤堂一臉認真,「波香說,祥子好像第二節下課就回去了,說是身體不大舒服……」聽他的語氣,既擔心又有些失落。
加賀一身劍道服,再過幾分鐘,社團活動就要開始了。沙都子心想,或許他是為了穩定情緒告白而換上這套服裝的吧。
加賀這時才有了笑容,沙都子見狀,撥了撥又長又直的瀏海,露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