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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舞會

作者:橫溝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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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颱風過境 考古學家

第二章 颱風過境

考古學家

多岐眼見落葉松慘遭颱風肆虐,整個人貼在陽台的落地窗前大叫著。
後來他又去倫敦參觀美索不達米亞、印度古文明挖掘出來的遺跡,半年後才回國。出國的前兩年,他和神門雷藏的長女寧子結婚。祖國發生暴動時,寧子和年方兩歲的熙子殷殷企盼飛鳥忠熙回來。
「哈哈哈!多岐,你放心,這屋子雖然年代久遠,但還不至於會被颱風吹走。」
「她現在人在飯店裡,應該沒事,我待會兒會撥個電話給她。」
同時他也深人GHQ(聯合國總司令部),將自己到英國留學的經驗、流利的英語和翩翩丰采發揮得淋漓盡致,就連前公爵次子這個頭銜都不忘加以利用。
飛鳥忠熙聽到老傭人提及父親的事,握杯子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你曾有過在颱風天睡覺的經驗嗎?」
「一彥為什麼不來這裡見我?」
「嗯,我正要去吃。」
當多岐再度看向窗外時,整棟建築物又發出嘎嘎的聲響,天花板開始漏雨。
飛鳥忠熙擁有在埃及考古的經驗,近來他又迷上古代東方的楔形文字和刻在石板上的字跡。
「啊!少爺——」
「是真的,喏,你看對面的樹林都已經光禿禿了。」
神門企業現今已是擁有五十多家子公司的大財閥,這可說完全是飛鳥忠熙的功勞。
「他說昨天晚上停電不方便,今天再來拜訪您。」
「多岐,給我一杯紅茶。」
「少爺,昨晚氣象報告明明說這個颱風不會影響到這一帶——」
此時,飛鳥忠熙環顧著光線越來越暗的房間說:
不料,飛鳥忠熙卻撕下一小塊吐司說:
壁爐上的收音機不斷地對颱風行進的路線提出防颱警報,不過現www.hetubook•com•com在發佈防颱警報似乎只能亡羊補牢。
他有一百八十公分高,身材挺拔,儘管已經五十三歲,卻只有兩鬢露出些許白絲;由於時常打高爾夫球,肌膚看起來健康有光澤。
「虛歲的話——今年正好滿一甲子。」
神門雷藏在昭和三十二年與世長辭,第二年,寧子也撒手人寰,飛鳥忠熙便將神門企業交給小舅子管理,從「商場前線」退居幕後。
「是的,這是一年一度的活動,神社的人用火把當作照明設備,別有一番情趣呢!」
這棟建築物的古典美在輕井澤一帶的別墅中頗富盛名,飛鳥忠熙的父親——飛鳥元忠將它命名為「萬山莊」。
他在前年秋天第一次遇見鳳千代子,當時他妻子剛過世不久。
鳳千代子有過四任丈夫,去年夏天她的第一任丈夫——笛小路泰久如果沒有在輕井澤喪生,她和飛鳥忠熙早就結婚了。
「電話撥得通嗎?」
昭和十年,飛鳥忠熙參加英國探險隊,以旁聽生的身份遠赴埃及考古。他接到祖國發生暴動,父親遭人暗殺的消息時,正在某山谷附近進行挖掘工作,但他並沒有立刻返國。
「請問要放糖嗎?」
這時,多岐把飯菜端來,飛鳥忠熙則起身朝陽台走去。
「那棵樹剛剛才倒下來。」
神門雷藏確實慧眼獨具,飛鳥忠熙靈活運用他的經濟手腕,面對激烈的勞動階級抗爭時,絲毫不退卻,成功地讓工會屈服在他的管理之下。
「剛才還可以——」
今年夏天,飛鳥忠熙在輕井澤的山莊研讀因挖掘出特洛伊遺跡而聞名的德國考古學家——海因里奇.修利曼,以及在克里特島挖掘出米hetubook.com.com諾斯宮殿的英國考古學家——亞瑟.伊凡斯的自傳。
「多岐,看來颱風真的來嘍!」
「一彥對考古學已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六十歲,那麼你是明治三十四年出生的?」
「太可惜了——老爺生前最欣賞的落葉松竟然被颱風刮得面目全非。」
「今天是禮拜天——櫻井先生應該會回來。」
「不用了,少爺,我自己過去吃。」
只見陽台前面有四、五棵白樺樹倒下來,其中一棵還壓到陽台的屋簷。
正當老傭人多岐尖叫的同時,直徑約一公尺的落葉松在兩人的面前被颱風攔腰截斷,在樹幹倒地的轟隆巨響中,整棟山莊也為之撼動。
「這還不算什麼。秋山先生,剛才的風勢更強。」
「多岐,這個家已經老得不堪負荷,人老了也是一樣——」
「那孩子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我再去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如何。」
「哎呀!你也用不著那麼生氣,又不是氣象局叫颱風往這邊來。」
「對不起,因為停電,沒有辦法用烤麵包機烤——我再烤一次好了。」
「秋山先生好像還在休息,我去叫他起床。」
「秋山,你還沒吃飯吧?」
寧子夫人是神門財閥創始者——神門雷藏的長女,她知道如何讓喜愛考古學的丈夫自夢想回到現實生活中。前年秋天,她因狹心症而與世長辭,因此飛鳥忠熙目前是個鰥夫,表面上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不過情緒卻不是很穩定。他的女兒熙子結婚後,目前住在輕井澤的山莊裡,兒子熙寧則到英國留學。
昭和三十五年八月十四日星期日早上,飛鳥忠熙坐在一桌精緻、美味的早餐前面。
這時屋外又hetubook.com.com刮起一陣強勁的巨風,屋頂上的瓦礫宛如落葉般騰空飛舞,天花板開始落下一些粉塵。
多岐緊緊靠著椅背叫喊道。
「多岐,這個吐司是怎麼回事?」
「鳳女士不知道怎麼樣了?」
現在是颱風最強烈的時刻,豪雨猛烈得彷彿直接從天上往下傾倒般,加上呼呼作響的狂風吹掠,天空呈現一片陰沉的蕭條色彩。
飛鳥忠熙是大正到昭和時代的大臣——飛鳥元忠公爵的次子,在英國接受教育,熱衷登山、旅行。
「是。」
「多岐,冷靜點,老樹被強風掃成兩截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如果是這樣,昨天夜裡應該會有一些徵兆,為什麼氣象報告一點都不準?」
瞭解飛鳥忠熙的人都知道他喜歡考古,沒有人會相信這個酷愛考古的男人日後竟然活躍在商場上。戰後,他哥哥自殺身亡,他不僅沒有被整肅,遭到整肅的神門雷藏反而將神門企業交給這位什麼事都不積極參與的女婿。
「哎呀!都已經這麼晚了——多岐阿姨,真是對不起。」
「算了——多岐,秋山怎麼樣了?」
「一彥是自己一個人到這裡來嗎?」
「哦?我一點也不知道。少爺,這是真的嗎?」
「我剛才聽多岐說你昨天晚上有看到一彥?」
他吸著雪茄,想起昨晚第一次被他吻在懷中的鳳千代子——
「這還不是受到少爺的潛移默化。」
「哈哈哈——」
「秋山先生,既然少爺都這麼說了,我看你就在這裡吃飯吧!何況廚房還在漏雨。」
「少爺!」
飛鳥忠熙攪拌一下紅茶,結果發現裡面浮起一些塵埃,立刻二話不說地推開茶杯。
等多岐和登代子離開後,飛鳥忠熙便開口問:
hetubook•com•com秋山卓造官拜陸軍大尉,退伍之後仍不忘軍人本色。秋山一家在舊幕府時代擔任飛鳥家的侍衛長,秋山卓造自幼便跟在飛鳥元忠身邊,戰後才擔任飛鳥忠熙的司機。秋山卓造和飛鳥忠熙相差八歲,至今仍是單身漢。
飛鳥忠熙拿起盤子裡的吐司塗抹奶油時,不禁皺起眉頭說:
「多岐,去把飯菜端來這裡。」
前年夏天,飛鳥忠熙餐桌的對面還坐著寧子夫人。
「是的,少爺。」
「多岐,你多大年紀了?」
多岐聽了,立刻跑到餐桌旁倒茶。
「是的,昨天晚上在山莊正下方的諏訪神社廣場有一場盂蘭盆舞祭,我去那裡看舞蹈時,一彥從後面拍拍我的肩膀。」
「我看還是等颱風過境後再說,現在就算想做什麼也做不成。」
「哈哈哈!說到這個還真教人難為情。我正在跳舞的時候,一彥從後面拍我的肩膀。」
「你也跟著大夥兒一起跳舞?」
「近來是我受他們的影響較多。」
「停電也照常舉行盂蘭盆舞會嗎?」
「不,還有一位好像叫『的場』的考古學家跟他一起來。他說那位考古學家剛從阿爾卑斯山脈回來,可能的話,那位考古學家今天也會一塊兒來拜訪您。」
「哈哈哈!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它應該會影響到才對。」
飛鳥忠熙從壁爐上拿起一根雪茄,用剪刀剪下雪茄的一端。
從飯廳外面的陽台看去是一片數百坪大的草地,草地對面有一大片赤松林和落葉松林,其中有一棵直徑約一公尺的落葉松在強勁的颱風肆虐下,整棵樹幾乎被連根拔起。
飛鳥忠熙大笑幾聲,從椅子上站起來。
秋山卓造睡眼惺忪地走進飯廳,當他看到站在壁爐前的飛鳥忠熙時,hetubook.com.com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
「哇!老爺要是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感慨萬分。」
飛鳥忠熙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說。
「這個颱風真厲害!」
「也好。不過,我有件事想問你——」
「少爺也在這裡?」
「沒關係,他最近比較累,等颱風過境後再叫他好好工作。熙子那邊怎樣了?她大概會嚇得全身發抖。」
多岐一邊留意飛鳥忠熙的臉色,一邊問道:
通常颱風一登陸,威力就會減弱,特別是像信州這種多高山的地方,颱風的威力會明顯減弱,所以這一帶難得會有颱風肆虐的慘狀。
「可是我在這兒服侍少爺幾十年了,還是頭一次碰上有颱風侵襲輕井澤——啊!那棵高大的落葉松——」
「嗯,一顆。」
「這麼強烈的颱風天,他竟然還睡得著。」
「不用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是的。少爺,您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飛鳥忠熙不喜歡「少爺」這個稱謂,他經常提醒了人別這樣稱呼他,可是沒有一個人改口,最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這麼說來,你比這棟『萬山莊』早生十個年頭。聽說這座山莊建於明治四十四年,當時我只有四歲——」
「對不起,我不知不覺就睡過頭了。剛才聽到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好不容易才睜開眼睛。」
「不,這個週末櫻井不回來,熙子應該是一個人回來,她不是請了個傭人嗎?」
「啊!少爺,落葉松又——」
他看著被強風撕裂的老樹,想起當年被反叛軍射殺的父親——當時他不在日本,正熱衷於古埃及的考古研究。
多岐大聲喚來女傭,女傭登代子一邊拿著水桶、臉盆來盛接天花板滴下的雨水,一邊訴說附近遭受颱風肆虐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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