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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舞會

作者:橫溝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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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真假女兒 幫兇的劇本

第二十九章 真假女兒

幫兇的劇本

悲憤的淚水不斷從鳳千代子的眼中湧出,她全身陷入一陣不可自制的痙攣中。長久以來,鳳千代子一直被笛小路篤子蒙在鼓裡,她總是以美沙的名義向鳳千代子詐騙金錢。
「津村先生發現槙先生死在自己的別墅,自然是十分震驚、害怕,他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決定把槙先生的屍體載回他的別墅。當時津村先生會抄下桌上的火柴棒圖案,一方面是想讓警方以為槙先生的工作室是命案的第一現場,另一方面他想藉此指點警方的搜證方向——他把火柴棒的排列圖案抄在樂譜背面,並小心翼翼地把火柴棒裝進一個用過的信封裡,然後前往槙先生的別墅,將火柴棒重新排列在桌上。津村先生這麼做對搜證工作非常有幫助,他的努力一點都沒有白費。」
「年輕人應該非常重感情,他自己寫了一本劇本,去年他自殺未遂,今年再度來到這裡,他特別準備了一把手槍。昨天在高爾夫球場的一幕就是他自己所編導的,如果這齣戲成功上演,對於這位命運坎坷的年輕人來說,也算是死前最轟動的一齣戲吧!總之,這些都是一位理想幻滅的年輕人展露表演欲的最後機會。」
這些事件全都發生在暴風雨兼停電的情況下,之所以會演變到如此離譜的地步,一方面是因為津村真二怕事的態度,另一方面則是緣於田代信吉異於常人的行徑。
「槙先生直接在桌上排列火柴棒,藉此說明色盲的遺傳法則。地點是人煙稀少的淺間隱,時間是晚上九點左右,屋外正刮著颱風將來之前的強風,他和美沙圍坐在桌前,在hetubook.com•com忽明忽滅的燭火映照下,槙先生的臉龐在美沙眼中,好比是惡魔的化身一般。
「這位目擊者在八月十三日晚上來到淺間隱,他在當天下午就已經在星野溫泉跟津村先生見過面,或許他們當時就已經約好這位年輕人要在津村先生的別墅借住一晚,因此才來他的別墅。他估計星野溫泉演奏會應該結束了,才來到津村先生的別墅,沒想到卻看到屋裡已經有兩位不認識的客人藉著燭光討論事情,心生怪異的他於是隔著窗子一探究竟,就這樣親眼目睹美沙可怕的行兇過程。
「當津村先生在矢崎的別墅佈置好命案第一現場的舞台,再回到淺間隱時已經非常疲憊了,因此他想以威士忌和著提神藥一起喝下去,可是因為威士忌裡已經摻了氰酸鉀,一喝下去就會要津村先生的命,所以他也可以說是死在美沙的手裡。」
「接著他追蹤美沙,逮住她,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有沒有交談,不過他一定會對笛小路先生的死因感到懷疑。這名年輕人如果把事實真相告訴警方,問題就好解決了,但是他可能非常同情美沙的境遇,加上自己是個理想幻滅的青年,於是想在自殺前上演一齣轟轟烈烈的戲碼。當他再度回到命案現場時,發現津村先生已經氣絕身亡,而且槙先生的屍體和車子也都不見了,因此這名年輕人認定這一切都是津村先生做的;還有另一個可能是,那名年輕人目擊到津村先生用槙先生的車子把屍體載走——」
「鳳女士,剛才我所說的就是這次事件的全部經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飛鳥先生也想知道。我說的有些是自己的推理,但絕大部份都是真實的,待飛鳥先生回復健康之後,麻煩你找個適當機會轉述給他聽。」
「當他看見飛鳥先生從命案現場抄回來的火柴棒排列圖案時,就已經注意到那是色盲家族的遺傳圖式了,他雖然沒有把這些命案和美沙聯想在一起,可是卻注意到色盲是引發一連串命案的主要關鍵。因此,昨晚我們就令尊、令堂對色彩的感覺大談特談當中,一彥知道我也注意到火柴棒排列的圖案所代表的意思。」
金田一耕助接下來的推理顯得有些牽強附會,可是不這麼說下去的話,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兩次空襲事件就讓你一無所有,若是日本戰敗的話,又會變成什麼樣的局面呢?昔日貴族所享有的一切恩典、榮耀和特權都將蕩然無存,聰明如你又怎會不知道這樣的情況。笛小路先生或許會生還返鄉,可是他靠不住,如此一來,你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鳳女士了。
「篤子夫人,你害死了真正的美沙——你經歷過東京和岡山兩次空襲,我請警方調查這件事,岡山空襲事件是發生在昭和二十年六月二十八日晚上,當時岡山一片混亂,由於來不及發空襲警報,全城陷入一片混沌的局面,那時你已經失去美沙,窮途末路了。
日比野警部和近籐刑警雖然覺得這種解說有些奇怪,卻沒有提出異議。
鳳千代子哽咽地說:
「總而言之,年輕人發現津村先生已經回天乏術時,他會怎麼做呢?他在去年這個時間曾經和圖書在『白樺營』住過三個晚上,同一時間,津村先生也來到淺間隱,他可能曾聽到津村先生說天花板裡有一個隱藏式儲藏室,於是年輕人便將威士忌酒瓶和杯子一起藏進那個儲藏室,一旦警方發現槙先生的屍體,理所當然會懷疑兇手就是津村先生。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裡便停下來,因為這裡是他的推理上證據最薄弱的地方。如果能找到田代信吉,也許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裡,整個人已經怒不可遏了。
笛小路篤子仍然抱著信樂茶碗,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她打算聽完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再做反應也不遲。
聞言,日比野警部和近籐刑警終於明白當天金田一耕助和村上一彥之間迸出的「火花」代表什麼了。
「鳳女士不僅貌美有才氣,而且做人光明正大,但是真正吸引你的是她擁有的經濟能力,你不想放掉這一棵搖錢樹。但問題是,你已經失去牽絆鳳女士的唯一法寶——美沙,美沙死了,因此你急於找個替身。篤子夫人,你究竟從什麼地方找來這麼一個冒牌美沙?」
「鳳女士,你該謝的人不是我,而是村上一彥,他早就注意到美沙有色盲。大概在去年高爾夫球比賽時,他就注意到美沙沒有辦法辨識果嶺上放了一個紅色毛線球,做事謹慎的一彥從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但是他一定曾經仔細研究過色盲方面的資料。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然後對鳳千代子說:
「就在如此恐怖的氣氛中,美沙瞭解自己的身世,當時她一定非常絕望。而她已經殺過一個人,那次的殺人罪m.hetubook•com.com行完全逃過警方的調查,這一點讓美沙變得大膽起來,也讓她對自己更有自信。最後,美沙用氰酸鉀毒害知道她身世秘密的槙先生。」
如果金田一耕助的推理無誤,那麼無端被捲入這件命案的田代信吉即扮演著重要的幫兇角色。
「同一天早上,當他知道神門水池的浮屍就是前天在『白樺營』跟他交談的人,同時也是津村先生的妻子——鳳千代子的第一任丈夫時,便覺得事有蹊蹺。因此,他會選在和去年同一個時間,二度造訪輕井澤,究竟是為了對笛小路先生的命案有更深入的瞭解,還是想到這裡自我了結,以追隨他的女友長眠地下,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名年輕人擁有一把點二二口徑的手槍,他是為了自殺才把槍帶在身邊的——」
「之前我們說有個目擊者從後面追趕美沙,我想他應該已經從美沙口中得知一些事情,於是再度回到淺間隱。這個目擊者就是去年在輕井澤跟一名女子殉情的音樂系學生,他不但是津村先生的學生,也是去年八月十五日晚上在『白樺營』跟笛小路先生談過話的人。原先這位年輕人打算在八月十六日下午和一名女子殉情,結果女的死了,他卻意外獲救。
金田一耕助那顆鳥窩頭已經被霧氣浸濕,寬鬆長褲也冰冷地貼在腿上。
笛小路篤子仍舊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她知道只要手裡一直抱著那隻茶碗,任何人都不敢從山崖上面跳下來。山崖上有許多佩槍的辦案人員,可是任誰都沒有自信擊中那隻茶碗而不傷害到笛小路篤子。
「因此他也製造一些障眼法,佯裝津村先生曾經回到淺hetubook•com•com間隱的別墅,然後消失蹤影。這名年輕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大概是他還不知道美沙的廬山真面目吧!在美沙天使般的外表下,潛藏著瘋狂的獸|性,這名年輕人並未洞悉美沙真實的一面,而內心的英雄主義卻讓他興起想幫助美沙的衝動,於是他不但把津村先生的屍體藏起來,甚至還穿上津村先生的衣服在輕井澤到處現身,這麼做只是想讓警方誤以為津村先生還活在世上。」
此時鳳千代子的淚水已經乾涸,她專心聽著金田一耕助說話,之後才可以轉告飛鳥忠熙。
「這名年輕人會槍擊飛鳥先生,大概也是出於美沙的請求吧!到現在為止,他恐怕還認為美沙是鳳女士的女兒,雖然他站在淺間隱別墅的窗外偷聽,但或許沒有聽到最重要的部份。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裡,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我雖然注意到這件命案和色盲有關,可是卻不知道誰有色盲。本來還在猜想那個人會是你嗎?但你是一位當紅的大明星,怎麼可能會有色盲?之後一彥邀我去高爾夫球場,並藉機在美沙面前放一顆紅色毛線球,讓我知道誰才是患有色盲的人,從那時起,就注定篤子夫人勢必是個大輸家。」
「我不知美沙如何殺害津村先生,或許她在津村先生的別墅裡等他回來,然後再予以殺害。但這個時候出現突發狀況,有個目擊者從窗外目睹這件命案的發生過程,也就是在槙先生倒下的瞬間,目擊者大概發出驚叫聲,美沙因此大吃一驚,急忙跑出別墅,騎著自行車逃逸。目擊者則跟在美沙身後追去,然後津村先生回來了——」
「金田一先生——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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