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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的探員加施了壓力。川島有些動搖，可是心想，如果這時表現出了怯意，那就一切都告破滅。

「那個時候，川島先生有沒有在那裏遇見過一個姓田所的人呢？」新聞記者問道。

結果，川島仍然一再回答說毫不知情；探員不得要領，悄然歸去。

川島憤懣說道。

看樣子又是新聞記者。

年長的探員說道。

回答時，盡量不提錢的問題。

「探員先生，我到濱岡家去打麻雀，請一定保守秘密。如果讓上級知道，臉上就難看了。」

「因為有些東西要交給田所先生，所以請他來一次。」

「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已經說了多少次了。你走遠點。」

川島心想，對於探員的慎重措詞，一定不要受騙。不能中了對方的圈套。只要自己保持沉默，田所就不會被逮捕。

週刊雜誌記者的問題，跟剛才的新聞記者所問相同，有沒有在那天下午一點鐘在濱岡家看到田所？

這一次，反倒是那名年長的探員把川島帶到門外，開口說道。

川島一本正經，進行辯解。

「沒有什麼，欠了田所先生一筆錢，請他來取。」

「噢，那麼大約有多少錢呢？」

「是嗎？好，請便吧！」

他帶著一肚子氣，回到家裏。

川島終於回想起令人擔心的事。鶴卷和近藤有沒有對探員說明，由於田所的強制，他們的賭債也被迫前賬取消呢？如果向探員提上一句，那麼，自己就一定受到嫌疑。絕沒有毫無理由就取消賭債的原因啊！

年長的探員點頭。

「是啊！」

「是嗎？你是不是曾經遇見田所，而硬說沒有見到呢？」

年輕的探員也和他的前輩同一看法。

最後，兩名探員確定，在加代子被殺的六月二十三日下午，川島並沒有第二次與田所見面。

那天黃昏，川島準備回家，正在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大門口的傳達室打來了電話，說是有個姓村上的人要見。心裏猜不到是誰，便在電話裏回問了一聲；答說是××報的人。

「有那種https://www.hetubook.com.com混帳事嗎？……我已經對探員說得清楚，絕對沒有遇見。」

年輕的探員依然帶著淺笑，向他說道。

新聞記者先生先是呆然望了川島一陣，然後，面上露出不悅之色。川島那種不合作的態度，似乎使得對方也生了氣。

作為川島來說，這麼強硬的話實在少見。

「據警方說，你在出事的那一天下午一點鐘去過濱岡的家。」

那名記者只說了這麼幾個字，兩肩帶著怒氣，在他面前闊步而去。

「不，麻雀牌誰都打，所以你不必擔心。」

川島仗著膽子說了出來。還清了田所的債，並沒有亂說。田所在那個時候，已經鄭重表明，前賬一概取消。所以，從結果來看，這就等於欠債已經還清。就算這名探員再找田所去對口供，田所也一定說，川島先生不欠我的錢了。這是因為，前賬取消，對田所逃罪大有幫助。

上午的工作在沉重的心情中草草處理完畢，抽煙小憩的時候，突然湧現了一絲希望。田所是在濱岡家跟他談這番話的。但是，到了黃昏，加代子被殺的屍體就被發現了，警方根據拿到的麻雀客人的名單進行查問。照這樣看，田所還沒來得及與鶴卷、近藤兩人取得聯繫，強制他們取消賭債。看樣子，田所當時不會立刻打電話給他們兩人，提出這件事。第二天再談也無妨，再多拖一天，依然無妨。田所無須乎爭搶那麼一些時間。

「是嗎？事情是這樣，田所說，那一天他在十一點來此見過你之後，直到一點多鐘才到了市谷工地，這其間的時間，他在什麼地方呢？如果有了明確證據，那就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直到現在還拿不出證據，這不僅給田所本人不便，給我們也增添了麻煩。因此，不得不三番兩次到你這裏來打攪。」

「這樣的事情，沒有對你夫人說的必要。真要是引起一些家庭糾紛，我們就對不住你了。」

年長的探員，毫不躊躇地提出詢問m.hetubook.com.com。

遞過來的名片，銜頭是週刊雜誌。川島連新聞記者都有某種程度的不快，對於週刊雜誌的記者，就更加討厭。不僅討厭，甚至於鄙視。

「哼，小官僚也這麼神氣。」

「是川島先生嗎？」

川島一邊仔細揣度對方的態度，一邊回答。

川島放心了。心裏不斷期望，田所能夠逃出危機。其實，也就是自己的危機。

川島裝得異常輕鬆，響亮答道。沒有提到是打牌輸的賭債。如果一說出來，可就要陷於意想不到的苦境。打麻雀牌，而且每天晚上都打，就談不上是消遣。打的輸贏也很大。牌友又不是衙門裡的同事，而是地下的職業牌手。如果警察通知自己的上司，說自己和這麼一批人打麻雀牌，會挨到怎樣的叱責，殊難臆料。同事和部下也會輕視。一想到這些，身體不覺蜷縮。

「你真是在二十三日下午一點鐘左右到濱岡家的時候，沒有遇到田所嗎？」

川島這才能夠來到辦公桌前坐下，還好，只遲到了十分鐘。

川島只答了一聲，不知道；週刊雜誌的傢伙就意外地連聲說道，不對，沒有這個道理。那個人，連鬍子也沒有刮乾淨，顯得滿臉汙濁，再加上幾分任性的態度，就更加使得川島心煩。

「不過，警方對於田所非常注意；而且認為，你那天到濱岡家時，一定遇到了田所。」

「其實，是這個樣子。調查了好久，在那一天的行動始終不清不楚，……這事情可不可以這樣說呢？只要你說出，在那個時候，那個地方，見到了田所，一切就告解決。」

川島知道，當時走入鄰近的公寓之間的小路，並沒有人親眼得見，所以說來放心。

又是那件事！準備回家的川島愛理不理地走出大門。手持筆記簿的記者緊跟在旁邊。

「我來打聽濱岡家的女人被勒死事件……」

然而，到了第二天中午休息時，那兩名探員又到衙門來找他。

探員好像在哀求。

川島一聽探員的說法，就知道警方別無有力證據，所以無ｍ.ｈｅｔｕｂoｏk.coｍ•ｃｏｍ法扣押田所。既然如此，自己就更應該堅持下去。這不是為了田所，而是為了自己。

「是啊！必須正式禁止打麻雀牌，麻雀館才能取締乾淨。」

川島特別拜託。

川島冷冰冰地回答。衙門裏時常有新聞記者出入。大概是由於態度不好，川島早就不高興。這個青年記者就更加傲慢。

心裏十分勉強，走到門口，是個長頭髮的男子，神氣活現地站在那裏。連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蠻橫。

他這樣說了。他為人雖然怯懦，總還有點官吏的自負心。

川島雖然懼怕探員，對於新聞記者和週刊雜誌記者倒不懼怕。

可是，提到物證，川島又重新想到「指紋」這一問題。

「川島先生，麻煩得很啊！」

工作時，同探員的對話不斷在心裡反覆出現。自己的回答有沒有破綻，探員的問題有沒有言外之意？他就像聽取錄音進行改正一般，不斷檢討內容。

川島下了決心，絕口不提那天下午一點鐘左右在濱岡家見到田所的事。警察雖然認為田所有些詭秘，但因沒有物證，也不便隨便動手。

「沒有多少，不過七千圓。」

「是川島先生吧！」

川島一聽，探員向他詢問，加代子被殺的六月二十三日上午，田所有什麼事情來接頭，不覺受到了衝擊。以前並非沒有準備有此問題出現，但因探員一向未提，本來正感到安心。

川島有些後悔。如果回答得和善一些，會好一些。走在前面的那個青年記者，直挺著腰板，似乎是說，這種小官僚，還擺臭架子！川島一向對於在衙門裏轉來轉去的新聞記者頗不愉快，所以才把氣發到那個人的身上；事後想起，做得實在不周到。不過，現在也沒有再追上那名青年記者，跟他隨意應酬幾句的勇氣。無論如何，自己與那件案子並無關係。就算記者生了氣，他總不能把沒有根據的事亂寫一通的道理。

而且，這是正被警方注意的田所首先倡議取消賭債，而且由他強制鶴卷和近藤也予取消，這就更會使人起疑。和圖書

「去過。」

始終沒有發話的年長探員，安慰川島。

「這件事，我已經說過多少遍了。我沒有遇到。」

「可是，據鶴卷說，你在麻雀牌桌上，的確欠過田所的錢。」

「沒有遇見！」

「那個麼……」

川島掩藏著狼狽。

川島想說，這樣的問題，有沒有回答的必要呢；可是，一想起對方的身份乃是探員，雖然穿的是廉價西裝，卻有國家權力高聳在後面。因此，「這個問題毫無關係」的話，就無法出口。

「你正要去上班，我們打擾了。」

「我毫無隱瞞。就像以前說的一樣，在大門按了鈴，沒有人應聲，我就回衙門辦公了。」

川島覺得腳跟一下子踩到了棉花上，向下沉陷。又是鶴卷說的；這個人貌似君子，卻專揀不利於人的話來說，真是讓人生氣。川島同時又覺得，防禦工事崩陷了一角。

川島安心了，似乎並不會過深地追問打牌問題。

川島心想，總算搪塞過去，看起來，可以平安無事。田所似乎頂得住。自己也非得頂住不可。

自己的指紋竟然沒有留在那兩扇紙門上，真是比什麼都幸運。田所後來離開濱岡家的時候，大概是把他的指紋揩掉，於是，自己的指紋也就一同被揩拭乾淨了。這真得感謝田所。

「這個我們懂得。我們在職務上知道的事情，絕不對別人透露。而且，打麻雀牌的事，也和現在這案件沒有關係。」

「知道了，知道了。」

「可是，你經常在濱岡的家，同田所、鶴卷、近藤一起打麻雀牌。欠田所的錢，是不是在牌桌上欠的呢？」

「賭錢嘛，總會有輸有贏。不過，欠田所的錢，倒不是那樣欠的。」

想到這裏，川島的心情舒展了好多。是啊，剛才那兩名探員並沒有提到賭債取消的事情。鶴卷只談到那件事。川島心裏就更加安定了。

田所能不能一直逃避搜查到底，還未可知。田所也有被逮捕的可能。但是，在那種情況之下，田所大概也不會說出，曾經在濱岡遇見川島，為了防止宣揚，所以取消了賭債。這件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只要自己不說出來，他一定也會保持秘密。田所這個人很有豪俠之氣。已經約定的事，就不會推翻前言。不會把毫無關係的人捲入漩渦裏。

為什麼這樣不斷地擔心害怕呢？川島不覺長嘆。心情惡劣已極，但事實上，自己一件壞事也沒有做啊！

「是啊！」

「是什麼東西呢？」

「我們是從這裏派來的。」

第二天，第三天，川島一直注意報紙上的社會新聞。只登載了一小段報導，說是大久保凶殺案，始終找不到頭緒，搜查頗為困難。

週刊雜誌的人，臉色跟剛才的記者一樣。

川島一看到探員們面帶倦容，心裏頗為痛快。這樣的面色，說明了報紙上所登載的搜查頗為困難之說，十分正確。田所如果已經被捕，探員就會容光煥發了。

就算田所殺死加代子的事情被發覺了，田所一定是堅稱，一時失手殺人。比起預謀殺人來，過失殺人的處刑要輕得多。如果說出了不僅取消賭債，而且又給了三萬圓現款，就會被判定為預謀殺人，處刑就要加重。川島認為，田所為求安全，也不會說出這樣不利的事。川島禱告，但願事情就是如此。這不僅只牽涉到處刑問題，而且可能牽涉到自己提供假證的問題。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可就糟糕。

年輕的探員笑著問道。看那表情，這名探員也一定愛打麻雀牌。

「謝謝你。……那麼，也請不要對我的妻子說。」

兩人走遠的時候，傳來這樣的話聲。

「沒有遇見，便不能說曾經遇見。」

探員向他鞠躬後，告辭。

川島說完想到，為什麼新聞記者有這種詢問的權利呢？探員也總還是探員啊！這些傢伙連什麼事情都要告訴新聞記者了，真混帳！

「當然，多少也有一些。我們的牌，打得不大。我又是個薪水不多的公務員，不會賭得太大，而且，欠田所先生的錢，還得清清楚楚。」

回到離著公務員宿舍不遠處，只見兩名男子東張西望，向一個孩子打聽。孩子突然看到川島，馬上用手指點他。那兩名男子連忙趕到川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