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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騎腳踏車的人拋下這幾句話走遠了。

這裏的碼頭與晴海碼頭幾乎相同，巨大的石油桶在朝陽下堆積著，倉庫和卡車到處都是。這裏晚上一定沒有人願意來。

知念在沉思之間有了發現。

其中最近的一家是Ｍ銀行分行。Ｍ銀行是著名的大銀行，安川或田村都不可能在這家銀行才對。雖然如此，因為已經認定他們在靜岡，所以一定要挨家查詢。果然，沒有人知道安川信吾這個名字。

翌日，知念離開旅館，從車站前面搭巴士往清水。

「藤村先生？要是有空，今天或明天，請到我們的公司來玩玩怎樣？」

不管這自殺者是安川或田村，似乎都與須原有關。為什麼自殺，等一下再慢慢思考。

對方的口吻粗魯。這是到處共同的現象，聽說是偵探社就不大歡迎。

這樣看來，我的推測可以說是正確的，須原的企圖非常明顯——

「我是課長。」

警備人員從旁邊走過來，看到知念，也許是還記得，眼睛突然閃了閃。

趕到車站時，剛好來得及搭乘大桓行的快車，從東京到靜岡約需三小時，這當中知念感到無聊得很，雖然帶了四、五本雜誌，但很快就看完了。從小田原以後就開始打盹，醒來時，車子已到清水。

（到清水去認屍吧。）

「沒有，姓安川的只有我一人而已。」

「好吧。」

這次大田商會的逃稅行為被揭露的原因，到底屬於哪一種？他們並非大規模的組織，所以內部的紛爭大概不可能。第四種可能性也很小。那麼，應該不是第一種就是第二種。就是說，不是同業嫉妒而密告，就是從關聯業者的調查而暴露的。

「漸漸有人在傳說了。」

須原對大田商會有所不滿嗎？不，不可能。

知念拿出安川的信來看，發現楠田商會是虛構名義存款者之中，存款數目相當龐大的一家。

本來知念是希望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尋找安川。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卻仍無法接觸。因此，現在毅然決定直接到靜岡去，當面詢問安川。找到安川就會知道啟子在什麼地方。須原和駿遠相互銀行的關係，安川也必知道。事不宜遲。

事情發展到這裏，知念忍不住想找福榮銀行池袋分行經理發發牢騷，他要看看這位分行經理的表情。

知念到派出所看了自殺者現場屍體照片，其面容確實是安川信吾。

「那就好，但難免有萬一的情形發生，我們在稅務署設有某種情報網，要是願意，可以順便為你們打聽稅務署的動向。」

再來是Ｓ銀行，這也是間傳統的市中銀行，只是雖然著名，辦公室卻遠不如駿遠相互銀行。詢問的結果，與Ｍ銀行相同。

「請問，這裏有沒有一位安川先生？」

「分行經理在不在？」知念泰然自若地問。

「哦，不，我們沒有漏稅。」

「高陞？哪裏的話。」對方狠狠地看著知念說。和-圖-書「他是勇退。」

既然如此，非得到駿遠相互銀行去看看，一直認為安川和田村是到靜岡去了，但現在已經發現須原和駿遠相互銀行的關係，那就必需直接把目標放在這裏。

「今天的報紙刊登大田商會因逃稅嫌疑而被檢舉的消息，請問，在東京國稅局管轄內，還有別的公司被檢舉嗎？我是讀者，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必說出公司的名稱。就是說，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這回事而已。」

報社最尊重讀者，雖然在忙碌中，仍替他查看資料。

「哦，課長先生？那很好。今天早上報紙刊出大田商會被檢舉漏稅的消息，你也看到了吧？據報導，大約漏稅二億元。最近檢舉漏稅的目標集中於中級以上的個人商社，所以希望貴社提高警覺。」

所以不是我多嘴，要是當初接受我的提議，雙方好好妥協，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誰叫他們優柔寡斷，囉哩囉囌，結果經理副理都害了自己……到了這個年齡，還得拿著履歷表，到處去找工作也真難看。

安川不在靜岡市內的銀行，以及自殺地點在距離靜岡約十二公里的清水，使他產生此種預感。

「哦，嗯，聽了你的話以後，覺得應該這樣做，所以就拜託你了。」

「你是安川？那錯了，我要找的人是安川信吾。」

知念還記得他到這家分行時受到分行經理奚落的情形。說起來是由於這位分行經理的冷淡，他才會轉變方向，奔到總行去。

「你有什麼事？」

「當然啊，前任經理已經不在這裏。」

「到目前為止，只有這一家，其他沒有別的消息。」

電話掛斷，知念獨自笑了起來，走出電話亭，在外面等候的一個中年婦女瞪了他一眼。

他從電話簿找出號碼，撥到楠田商會。因為不便於讓人聽見而利用公眾電話。

「他？不同的人？」

「副理同樣辭職了。」

——須原是故意向稅務署密告大田商會漏稅的，他的密告行為並非出於正義感，也不是為了直接向大田商會索取金錢。這是他的一種廣告方法。

到池袋分行去看看情形，就會知道是否正如他的推測，這件檢舉漏稅是須原一手促成的。稅務署在正式檢舉前，必先調查其交易的銀行。在稅務署的追查下，儘管是秘密存款，銀行也絕不敢隱瞞。

找了家適當的旅館，洗完澡後，感到全身疲憊不堪。也難怪，從東京搭了三小時火車，又徒步在市內尋找銀行，當然感到疲倦。坐在二樓的廊外眺望靜岡市衢的燈光，又想起啟子。

這些逃稅行為究竟是怎樣暴露的，知念大體上猜想而知。

「坐在哪兒？」

「安川君在這裏。」那男人爽直地回答。

「那當然……請問貴姓？」

走進去，天花板極高，白色的柱子是希臘式的，其豪華並不比東京日本橋的福榮銀行總行遜色。

「嘿，不會洩漏出去嗎？」

知念走近窗口，詢問其中一人：

大體上可以分為以上這四種。

地板是馬賽克式大理石，櫃臺也全部是花紋大理石。

「哦，那就是說，只有大田商會被檢舉？」

知念來到了現場。

於是，換了男人的聲音說。

接下去是駿遠銀行。

「哦，是的，那很好……不過，為小心起見，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大田商會的交易銀行是福榮銀行池袋分行，就是說，這次的檢舉目標，似乎是對準與該銀行有交易的公司。所以就算貴公司沒有，那麼你們認識的人之中，有人與該銀行的池袋分行交易，就請順便告訴他一聲，好讓他小心點兒……好了。對不起，打攪了。」

似乎天下烏鴉一般黑。

滿潮才這樣，可見屍體不會被海水淹沒。退潮後，海面低落，石板就浮出來。可能由於屍體落在石板上面，沒有浸到海水。

「真的，所以才告訴你。」

「我知道有個傢伙最喜歡吃甜頭，是這附近稅務署法人稅組的人，據說最近已經蓋起房屋來了。」年輕的說。

知念一方面感到痛快，同時也感到同情。一旦離開大機構，形同魚兒離開了水。經理和副理是由於銀行這大機構做為他們的屏靠，人們才尊敬他們，對他們笑臉相迎。

「四日上午七時左右發現的清水港碼頭跳海自殺男子，經調查後，證明並非當地人。至目前為止，尚未出現認識死者的人。至於死者所騎自由車，根據車號已查明是從市內其銀行前面盜取的。此車所有人為清水市××町的電器零售商，他於午後三時左右從銀行出來時，發現車子遺失，立刻報警。根據以上資料推測，死者是盜取自由車騎至清水港碼頭，如目擊者所說，『練習』自殺後，從岸壁衝入海中。」

第四，稅務署方面產生疑念，進而調查，查出了證據。

設備如此齊全的銀行，竟然將顧客的存款私下地放款收利。此刻同樣坐在這裏等候的主婦、普通職員、中小企業商店老闆等，絲毫不知情，將他們辛苦積存的錢存放在這裏。平時知念倒不覺得怎樣，但真正望著這些人時，不由得湧起了陣陣憤恨不平。

「喂喂，到目前為止，似乎沒有。」

不過，這是意料中的事，安川當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坐在總行辦公室處理公事。因為是相互銀行，可能先派任招攬存款的外勤工作。要是這樣，反而方便請他出去。

在東海道跑了四十分鐘，抵達清水車站。再從這裏步行至現場。

「那是什麼時候？」

嘿，這樣看來，總行對安川的問題相當激動，分行經理和分行副理都被革職了。

「給稅務署送些錢就可以少繳一半。」年紀較大的一個說。

因為須原似乎是從安川的來信的摘錄，才知道大田商會這家公司。

今天是七日，所以是三天前發生的事。

兩個騎腳踏車的男人由遠而近，似乎是生意人，彼此為稅金的問題而發牢騷。

在上面的報導之後，接著有個小標題：

「課長，那麼，你是想把這件工作交給我做囉？」

根據報紙的報導，被檢舉的只有大田商會。安川的帳簿尚有許多虛構名義的存款者，這些公司為什麼沒有被檢舉？從整個名單看來，大田商會的存款是屬於中等程度。只有大田商會被檢舉的原因是什麼？

「啊，喂喂，這家銀行有沒有一位叫做安川信吾的行員？」

一個影子落在翻開的雜誌上面。

那麼，須原為什麼要這樣做？向稅務署密告是一文錢也拿不到的，如果從他經常高唱的社會正義立場來說，似乎有道理，然而，須原這個人除了賺錢的事以外，絕對不插手。

「經理？經理就在那兒。」對方不客氣地回答，從開頭就沒有把他當做客人。

知念先環視了一圈，職員一共四十名左右吧。不過，相互銀行與一般銀行不同的地方是，前者是收款式的，所以現金交易的事務非常多。

知念在那裏看了一會兒，然後腳步蹣跚地離開。他彷彿看見了死者蒙著眼睛騎腳踏車，在這附近練習自殺的情景。

知念到靜岡來時，從火車窗口看見了清水港的景色。石油桶堆積，工廠正在興建，似乎是理想的自殺地點。

屋角擺著舊報紙，知念隨手拿起來。可能是客人看完丟棄的，是三天前的當地晚報。翻到第三版時，在中央有一則這樣的標題：

這天知念終於又來到福榮銀行池袋分行。原以為那禿頭、令人討厭的分行經理仍坐在裏面掛鐘下的桌位，然而，想不到卻換了一張新的臉孔。

仔細閱讀關於大田商會漏稅的報導，才知道大田商會的社長叫做笠間隆吉，其生意是碎鐵商。據報導，漏稅三年來，總共達二億元，這件漏稅案，可能會發展至其管轄稅務署的貪汙行為。

說到機構就愈想愈憎恨插身進入這金融機構的縫間，大展毒辣手段的須原。與須原比起來，那分行經理簡直算得上是善良謹慎的人。

啊！知念在心中暗叫一聲，原來經理被開除了，這位分行經理的年齡大約四十歲而已，不可能自己辭職，一定是因為安川那件事而引咎辭職。

第三，社員（比方經理部職員）產生反感，向稅務署投書，或者是社內因派系鬥爭而密告。

駿遠銀行和駿遠相互銀行，好相近的名稱，可能由於駿遠是好名稱，所以爭相使用吧。這家駿遠銀行的外觀也相當氣派。

安川的信只提到一m•ｈetuboｏｋ.cｏｍ•cｏm部分的黑名單，但據知念所抄錄的大田商會在福榮銀行池袋分行存款的一億五百萬，是以田村照雄的名義存款的，這完全是虛構的名義，大田商會的社長是報紙所刊登的笠隆間吉。

「這裏是經理課，你有什麼事？」

須原一定從安川的那本黑名單中，發現了與他有交易的公司名稱，他將去找他們，使出威脅手段。大田商會已經被人檢舉了，我知道你們也有逃稅，只要我去說一聲，稅務署就會來調查，我手中掌握著資料哩！

何況死者並非當地人，而是外來者。

可能檢驗現場的時候用的，從崖壁旁邊懸掛著一條粗繩。據報紙刊載，崖壁下面是石板，由於海水清澈，從知念站著的地方俯視也看得清清楚楚。石板從崖壁下面突出約一公尺半。此刻是滿潮，海面相當高，白色的石板上面波波浪濤微微起伏。

那男人轉頭探視了一會兒，回答說：

兩天前的日報對於這自殺男子的事，有綜合性的報導：

窗子左邊是熟悉的景色，不知哪一家石油公司的白色油桶一堆堆如小山，工程中的海埔新生地，和興建中的工廠等，使這一帶的景色愈來愈差。

「原來如此。咦？副理也不在？」

「不在？嘿，高陞了？」

「對不起。」對方顯然早就料到弄錯了人，彬彬有禮地一鞠躬。

對方的聲調改變，聽得出受到了打擊。

知念打電話給刊登這項消息的報社，請總機接社會版，接電話的是粗啞的男人聲音。

知念踏上五、六級石階，預備推開大門時，驚訝地發現竟與東京的飯店一樣，是自動開關式的大門。

第一，在調查別家商店或公司時，對其交易發生懷疑，因而轉變調查方向。

「我們是××偵探社，我叫做藤村。」

從地形來說，正如知念在車上看到的，碼頭和車站之間隔著海，所以現場是在車站對面。

是個二十二、三歲，白白的皮膚，頗為英俊的青年。

「不，我們倒不擔心這些，只是稅務署說不定會從沒有意義的事挑出毛病來。你和圖書真的對稅務署的消息靈通？」

那就是：須原一定早已從安川手中奪取了那本記錄著以虛構名義存款的帳簿，因此，是須原向稅務署密告大田商會逃稅。以虛構名義存款一億五百萬元，顯而易見的是逃稅。

「大概走開了，請你坐在那邊等一下，他回來我馬上告訴他。」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目前我們沒有這種弱點。」

此外，由於大田商會是安川的名單上出現的公司之一，所以知念另有一種想法。

知念並未將這消息與安川連結，因為年齡雖然相近，此種死法卻太離奇。

知念的心臟快速地跳躍著。這男子也許是安川！

知念逐一注視每張面孔，看不見安川，也沒有田村的影子。

走了不遠，看到交通警察，便走過去請教各銀行的地址。警察雖然滿臉訝異，仍詳細地告訴了知念。

「我們是偵探社，平時就擁有各方面的情報網，並不限於對這件事。因為隨時可能發生需要調查的事，所以必需經常有所準備，等到萬一事情發生才手忙腳亂是不行的。」

「一週前。」

「我是安川。」

等候處也是現代化的，舒適如咖啡店。與其他機關同樣備有各種雜誌，也適當地點綴著花盆。若是再供應咖啡，那就和飯店一模一樣了。知念取出一本雜誌來看，但心思無法溶入書中。

靜岡到了，顯然人人都知道駿遠相互銀行，因為隨便問一個路上的行人，立刻得到答覆。沿著車站前面筆直的電車路步行五分鐘，左邊就有一幢白色的建築物。近來相互銀行也模仿一般銀行，建築相當莊嚴雄偉。從以前的合作社時代來看，幾乎是做夢一般的改變。

第二，同業之間有人嫉妒而密告其逃稅事實。

「對不起，你是負責人？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和你談談，可以嗎？」知念客氣卻固執地問。

不過，因為在電話中，對方不能貿然接受。

知念走出駿遠相互銀行，心裏覺得很不甘願。靜岡市內的銀行必分佈許多分行，知念決心挨家尋找。

在靜岡市內奔跑之間，一天過去了。

對方沉默了一下，任何商社都有隱私，敲一敲，灰塵就掉出來。經理課課長的沉默就是表示這含意。換句話說，他在猶豫不決，不知道是不是要接受知念的提議。

開車從晴海碼頭墜海的消息曾經聽說過，但蒙著眼睛騎自由車，練習墜海自殺，卻是第一次聽到。

「這裏是××偵探社，」他對總機說。「有重要的事，請經理課的負責人來聽好嗎？」

「喂喂，請等一下。」對方慌忙阻止地叫道。「這是真的嗎？」聲音有些發抖，顯然產生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