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彩霧

作者:松本清張
彩霧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章

第十章

明知答案是肯定的,知念仍隨便地問。想不到對方有些含糊地回答說:
女服務生忽然含糊其詞,也許是經理下令不准說。知念了解地改變話題說:
「請等一下,我問問看。」片刻後,對方回答:「是的,是東京,打電話的是藝妓她們。」
正在付帳的人吃驚地看看知念,滿臉警惕。
在旅途上讓帶來的藝妓回去,另外再換一批藝妓,這種玩法多奢侈。
「對不起。」這年紀稍大的女服務生說。
「從這裏到豐川有多遠?」知念問。
很快就找到修善寺的中村醫院,是在溫泉旅館並立的夾長街道這邊。修善寺的石階看起來距離很近。
雖然說是相田榮一郎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但事情也許並不單純。知念第一個預感是自殺。
知念捉住女服務生無意間洩漏的話問,同時從掛在衣架的外套口袋掏出一張五百元鈔票,塞在她手中。她為難地猶豫了一下,最後接受了。
「謝謝。」
「不,沒什麼。」
女服務生說著,急急忙忙往帳房而去。
「那些藝妓還在醫院嗎?」
換句話說,這兩人和剛才那三人是分別來自不同的地方,而都是來接相田榮一郎的。那麼,駿遠相互銀行的行員是屬於哪一組?知念打量對方領口佩戴的胸章,是銀行的。
剛才病房內的爭吵,可能是後到的駿遠相互銀行的人,反對須原派來的人要把相田榮一郎接到東京而引起的爭吵。但須原的人不顧反對,把相田榮一郎帶走了。從他病況來說,能否直接到東京還是疑問,但毫無疑的是須原要把病人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中。
相田可能是以真實姓名入院,因為事態重大,隨侍的藝妓必不敢用假名,而他本人又在昏迷之中。一切手續都由藝妓們辦理。
回東京後,第一件事就是到原町田去看看啟子回來沒有。昨日就是為此而到興津站預備搭車的,卻因看到流木引起打架的消息而臨時改變主意到這裏來,無意間遇見了這件事。到底哪一邊才是幸運,難以判斷。
「對不起,請問你。這位病人會恢復嗎?」
這個時候一定已經洗滌胃腸完畢,躺在床上了吧。
旅館前面坡度不大的斜面闢為草坪,其上蓋著涼亭。狩野川的支流就是從涼亭下面流過,發出潺潺的聲音。在院子的燈光下,可以看見幾個女人的姿影站在涼亭旁邊。
知念站在旅館帳房懇求地說,引起了對方的同情。
知念知道現在不能假冒相田榮一郎朋友,因為萬一榮一郎已經恢復意識,那就露出馬腳了。要打聽消息,還是該裝成不認識的人,才不至引起對方的懷疑。
這輛靜三─二四六五號的賓士驕車是駿遠相互銀行常務董事相田榮一郎的東西。是有一次停在須原的事務所前面,知念費盡苦心才查出來的人物所擁有的。相田勞一郎是個年輕人,但他是駿遠相互銀行社長相田榮造的兒子。駿遠相互銀行是從前的合作社改組的,所以幾乎等於是相田個人所有。由兒子榮一郎擔任常務董事,也是家族公司的特徵。
把老闆的寶貝兒子讓須原的人硬帶走,可見銀行員這邊有什麼弱點。不過,這件事重要的是須原為什麼要強迫性地帶走相田榮一郎,好像把他當作人質一樣。這答案很快就有了。就是說,榮一郎對須原具有利用的價值。須原做任何事都先經過盤算,他不可能為人情而照顧榮一郎。
「會脫險嗎?」
不過,既然事已至此,探索須原的動向就成為先決條件。雖然也掛慮啟子的事,但沒有辦法,只好暫時移後。要抓住須原的尾巴並不容易,目前最快的方法可能是向榮一郎的那些藝妓打聽。尤其是叫做蝶丸的那位,因為她始終留在他身邊,向她打聽,一定可以得到許多消息。
「我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妳們。」
「晚安。」
這件意外事故非得報告在靜岡的父親不可,所以藝妓們不得不趁早離開吧。但只有蝶丸,相田榮一郎不讓她離開。
須原為什麼硬把自殺未遂的榮一郎帶走?
「真可怕,完全昏迷不醒。」
一陣嘈雜的聲音把知念從夢中吵醒。
「大概是安眠藥吃太多了,剛才說要叫醫生,所以慌張起來。」
當知念走到這個男人旁邊時,聽見病房內傳出說話的聲音,內容聽不清楚,但聽得出是在爭吵。
「我問妳一個奇怪的問題,那些女的睡另外的房間嗎?」
那三個人果然是須原派來的。那麼,那輛靜岡的車怎麼解釋?在hetubook.com.com路上換車的嗎?
「這個我倒沒有聽見,只是其他那些藝妓似乎對她特別客氣的樣子……到底她是他特別寵愛的女人。」
剩下的方法,就是到駿遠相互銀行去調查。但是銀行是講求信用的機關,同樣不可能說出真相。
相互銀行真的是這樣賺錢的機構嗎?知念所認識的相互銀行外務員,經常在外面奔波,到處拜託懇求拉客戶。據說,銀行外務員的薪水是以他們勸募客戶存款的成績而定的,所以競爭激烈。成績不佳的人,面子上也不好看。
「叫做大友旅館。三天前,一位叫做熊野的先生和四位女伴,從東京駕駛自用車來的。」
他把收據塞入口袋,匆匆奔入車內。
知念想,人數愈多,愈容易混水摸魚。他急欲知道的是,相田榮一郎是誤吃了過量的安眠藥,或是存心自殺?
蝶丸?發音是蝶丸,寫出來也是這兩個字嗎?
「那麼,客人是更早就離開東京了?」
「就是說,傍晚六點從這裏開賓士出去,半夜才回來?」
「是的,另外開了一個大房間,讓那幾位東京的藝妓睡。」
當知念返回時,果然走廊上的男人已不在,一具擔架正從病房內抬出來。抬擔架的是護士,而第一批來到的那三個男人圍在擔架旁邊,往玄關的方向走。
「哦,要走了?」
知念打電話到帳房,要求送茶。這時候已經過了五點,窗外開始泛白。
知念打算在病房四周繞一圈,吸一根香菸再回來。那時這男人大概已走開,可以看到病房內部吧。
另外那三位藝妓(連名字都不知道)以知念的身分來說,也是沒有能力請她們出來。總之,即使回到東京,目前做得到的,也不過是去尋訪啟子罷了。
無論如何到船原旅館去問一問就知道,今天清晨打電話到什麼地方。
那麼,如果留在這一帶呢?
「嗯,東京客人的房間還在鬧嗎?」
女人回轉頭,回報他一聲晚安。藝妓比一般人老練,而且是三人結伴,所以對陌生男人並未特別提高警覺,反而因為同屬一家旅館的客人而有幾分親切感。
經理回答:「唔,從沼津去的話,大約一百七十公里。」
相田榮一郎得了急病嗎?還是他的愛人生病?
剛才那女服務生送茶進來。
啊哈,一定是接到相田榮一郎發生意外的消息,從靜岡的駿遠相互銀行趕來處理的,知念想。那三個人想必是銀行員。
知念的語氣讓她們覺得他知道她們是藝妓。
從這裏到靜岡,路途相當遠,也許途中要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知念想。
「醫生什麼時候會到?」似乎是藝妓的聲音說道。
女人們吃吃笑著。
如果說,三個人乘坐的車是從東京來的,車牌就該是東京的,但事實上是靜岡的車牌。從東京直接來這裏,當然不需要換車,所以這三個人可能與須原無關。
「親戚的兒子離家出走,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聽說五、六天前到這長岡來了。是個浪蕩子,從東京帶了一群柳橋的藝妓,到處招搖。他的父母很憂慮,希望能快點帶他回去。我是受託來尋找的,能不能請幫忙,告訴我他在什麼地方?」
畢竟是老闆的寶貝兒子,銀行出動了這麼多的人。
想來想去,知念終於想出一件似乎可作為線索的事。
「妳們離開東京很久了嗎?」
自始至終沒有看見蝶丸,也許是知念來到醫院以前就走掉了。因為銀行將派人來接,她不便於留在病房吧。
「六日晚上出去兜風?到什麼地方?」
「不過,煙花界的女人都信仰豐川五穀神,所以那位藝妹小姐也許是去替先生求神問卜的。」經理又笑著說。
「啊,真的嗎?也許是在我們表演的宴會席上吧?」
「我根本沒聽說過這個人。抱歉。」
「在九號病房,從走廊一直進去就看到了。」
在院子的燈光下,看出其中一個女人較胖,另外兩個較瘦。較胖的一個大約二十一、二歲,那兩個瘦的已將近三十歲。
「哎呀,先生,整夜兜風,當然只能帶一位相好的嘛!」
這證明不是來自長岡的車。那麼,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哦。特地到這麼安靜的地方來休息,卻有人吵到這麼晚,覺得很不痛快。」
看來相田榮一郎是以「熊野」的假姓登記的。經過商店街後,旅館都集中於山麓。大友旅館的規模相當大,院子也很寬闊。
踏上這幢病房的走廊,正在尋找九號病房時,看見一個男和*圖*書人站在那邊。那是後到的兩個人之一。
「清晨被吵醒後再睡,竟然睡到這麼晚。」
「怎麼回事?吵得這麼厲害。」
「不錯,一定是他。」
這是新的消息。六日下午三點,一個叫做山田,膚色黝黑,大約二十五、六歲的醜男子來訪榮一郎,這青年很快就離開。三小時後,榮一郎開車帶蝶丸到豐川五穀廟去。
知念問掛號處,這裏有沒有一位姓相田的病人,今天早上才入院,他是在幾號病房。
這也同樣行不通。相田榮一郎到底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了?要尋找他的行蹤也是相當困難,以一個人的能力究竟能走訪多少地方?
(那麼,會不會是長岡的車?)
「他們什麼時候離開?要是明天晚上還這麼吵,我可吃不消。」
由於這個人的來訪,榮一朗才決定開車到豐川五穀廟。
感到有些遺憾,但也無可奈何,不能問得太明顯,也不敢詳細打聽相田榮一郎的事。
「男的還是女的?」
當知念形容榮一郎的長相時,經理不時點頭說:
在豐川五穀廟消磨個把鐘頭的話,等於賓士平均保持時速七十公里。不過,東海道路面極佳,況且又是在晚上。
「我不知道,人那麼多,我想會回去吧。」
疑問重重疊疊,不管哪一個疑問都無法查出其真相。
看來不能繼續留在外面,知念便進入醫院門內。脫下來的鞋子亂七八糟地擺在玄關的地上。這是一家老式醫院,旁邊有個掛號窗口。
知念表示自己是今天早上的客人,請負責他的房間的女服務生來接電話。說出了他的要求後,對方說:
「妳們是在什麼地方交班的?」
另外一點,這女人受人之託,把安眠藥摻入酒中讓他喝,這種可能性不能說沒有。
相田榮一郎究意是服用過量的藥,還是自殺未遂?若是後者,原因是什麼。
知念脫下鞋,踏上走廊。病房是在醫院後面,兩幢建築物由一段過道相連接。
對這個問題的答覆含糊其詞。較瘦的一個拉了一下那饒舌女伴。
「你有什麼事?」
不過,那些嘈雜聲似乎顯得頗為嚴肅,不像是黎明前的啟程。知念起床,假裝上廁所而走出走廊。於是,清楚地聽見了人們的聲音。
「她的名字是叫做蝶丸吧?」
「糟糕。好吧,謝謝妳。」
知念回到房間,但感到心緒不寧。抽著香菸一面沉思時,聽見女人的聲音經過房間前面。
「可能是的。那麼,那位先生在這裏三天都沒有出去嗎?」
知念胡亂猜測,卻被他猜中了。對方臉色大變。
知念向病房的護士詢問蝶丸的事。
「我昨夜也住在船原溫泉旅館,碰巧知道今天早上發生這件事,所以很掛慮。剛才到這醫院來拿藥,才發現那位病人是送到這裏來了。」
「大家都走了,這位生病的客人就寂寞了。」
「不是,完全相反,這個人皮膚黝黑,身材粗壯,再怎麼都不能說他英俊。」經理笑著說。
知念喃喃在嘴裏說著,走過去。那男人一直瞪著知念的背影。
讓病人坐在後座後,留下一個人扶著他,另外兩個坐到前座,關了車門,車子就開走了。
女人們頗為健談,可能因為在旅途上,心情較輕鬆愉快吧。「我們」這兩個字知念聽來特別刺耳。
但這也有困難,因為蝶丸不見得肯說。煙花界的女人對外面的人嘴巴很緊,不輕易洩漏消息,而榮一郎若是她的後臺老闆就更不會說。
「怎麼會到那種地方去?是不是那天晚上有拜拜?」
「大約四天前離開的,我們是在路上交班的。」
正如所料,蝶丸先回東京去了。
因為據說有人喜歡此道。
「據說是豐川五穀廟。先生自己開車,你說的那位叫做蝶丸的藝妓跟先生一道,傍晚六點左右的時候去的。」
知念一個人留在那裏,他覺得知道了這些消息,這一趟就不算白跑。
知念正好感到肚子餓,便進入一家大眾化的餐館借用電話,打到船原旅館。
「對不起,我會請他們明天晚上安靜一點。」
榮一郎想必是相當貪玩的人,上回遇見時,也是在夜總會一個十分豪華的場面。現在又從東京帶藝妓到這麼遠的伊豆來,顯然是個相當放蕩的大少爺。當然因為父親富裕,他才可以這樣遊蕩。
他抽了兩三支香菸後,回到房間,拿出在路上買的週刊雜誌來看。可是,心情總是定不下來。他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睡覺,而那邊卻是四個藝妓在侍候相田榮一郎。知念深深感和-圖-書到有錢人與沒錢人的差別。
「對不起。」女服務生一鞠躬,然後走開。
「那大概就是客人最喜歡的那位——梳日本式髮型的那位藝妓吧?」
「要不然恐怕妳們也不容易保養。據說妳們一共四個人?在路上交班的也是四個人?」
那就是這些人三天前到過長岡溫泉。修善寺距離長岡很近,雖然不知道他們投宿的旅館,但榮一郎駕駛賓士轎車,以此為線索,向各旅館打聽就知道吧?何況有一群東京的藝妓陪伴著他,旅館方面的人印象必然特別深。
知念落後一步到玄關時,病人已離開擔架,扶著兩個男人肩頭,正要進入那輛大型車。從這邊看過去,只看到背影,沒有看見相田的面貌。不過,既然能扶著別人的肩頭,可見病人已恢復意識。
「男的。」
那兩個人出來了,其中一個走過去結帳,另外一個是剛才站在走廊外面的人,他先走出去,進入車內。這正好方便了知念。
起初迷迷糊糊的,接著聽出是經過走廊的腳步聲,和短短的昂奮叫聲。在黑暗中傾聽了一下,聲音的中心似乎是在相田榮一郎的房間一帶。知念開了床頭燈看錶,是四點二十分。
「晚上好。」
知念愈來愈覺得相田榮一郎是企圖自殺。
站起來偷偷探視,看見三個藝妓,穿著旅館的睡袍,往旅館前面河流的方向而去。沒有看見男人,據說藝妓有四個,現在少了一個。
「蝶丸小姐沒有走吧?」
「哦。」顯然對方不好意思繼續保持冷淡的態度,勉強彎一下頭說:「謝謝,多承幫忙。總算脫險了。」
「是的,從修善寺請醫生來,馬上把病人載走了。」
「好享福的客人,真讓男人羨慕。」
他走到正看著帳單上的數字算鈔票的男人旁邊。
「是不是那位男客和其中一位藝妓睡覺?」
「啊,嗯。」
這對知念有些不方便,不過,沒有人認識他,所以也許反而容易打聽消息。
知念一時疏忽,沒有記下這輛車的號碼,他只記得是一輛營業用的車。
不過,自殺顯然是不可能。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或是與女人殉情,也許還有些道理。但浪蕩子的相田榮一郎並沒有理由自殺。
「那太好了,現在要馬上送回靜岡去吧?」
對方大吃一驚,囁嚅地否認:
「是的。另外那三個藝妓住在別的房間,只有梳日本式頭髮的那位和先生住同一個房間。」
知念轉頭看過去,從車內下來三個男人,都是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一個領先進入醫院,兩個稍微落後。
但最好稍微等一下,那些人可能正在辦理種種手續,大概總得要半小時才能把病人帶走。趁那時候的雜亂,打聽消息比較容易。
「對不起。」
該以怎樣的藉口要求探訪相田榮一郎?知念本身不認識他,所以若是被帶到病房,事情就奇怪了。如果病人仍在昏迷中,醫院方面則不會允許探病。不如假裝是病人的熟識,向醫生詢問一些問題,正在考慮之間,一輛汽車開過來,停在醫院前面。
結果,知念沒有捕捉到任何消息。不過,還有兩人留在這裏,知念想找他們打聽打聽。
對方對答如流。
「好像是的。」女服務生勉強回答。
進入長岡溫泉後,看見車站前面有個溫泉介紹所。與其各旅館挨家詢問,不如到介紹所打聽快一點。
相田榮一郎離開東京已經好幾天,可能在長岡交班嗎?
像這種情形,醫院方面不知會不會報警?不,隨侍的藝妓可能會懇求醫院保密,除非是人死了。
「我不太清楚。」
不過,知念忽然恍然大悟。這兩個人是被剛才那些人留下來的,而且先前病房傳出爭論的聲音。
這是經理的聲音。
「散步?」知念含笑搭訕。
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叫做蝶丸的藝妓打的?當然知念也問了東京的電話號碼。帳房都有登記,一查就知道。知念拿出自己的記事簿來對照,正是須原家裏的電話號碼。
「晚安。」
但也不一定。因為事情發生時,知念看過錶,是清晨四點,那時候打電話到東京,然後立刻派人來的話,抵達時間剛好一致。車子沒有先到旅館,直接來醫院,證明從旅館打出的電話,是在醫生抵達以後,那時才決定必須住院。
看不見擔架上的相田面孔,可能是昏迷中吧?
打定主意後,知念立刻叫計程車。從修善寺到長岡,一路上都是田圃。仰望著天上的白雲,知念不由得自問:我為什麼這樣固執地追查和_圖_書這件事?
這時候有個聲音在知念耳中縈繞,就是昨夜藝妓們在院子的時候說的,說她們是在路上交班的,交班的地點是長岡溫泉。
兩家都打過,但兩家的答覆都一樣:
「那麼,要先送到別的地方?」
知念有些驚訝,比他預計的提早很多。不過,他急欲看看相田榮一郎的面貌。
從這口氣聽來,他們明天晚上還要住在這裏。
這輛大型轎車的車牌也是靜岡縣的。
知道這些就夠了,女服務生忽然隱瞞服用安眠藥的事,可能是害怕警方調查吧。
「大清早就吵吵鬧鬧的,因此沒有辦法繼續睡覺。」
知念在安靜的房內想著這些事之間,不知不覺睡覺了。夢中看見了相互銀行外務員提著皮包,滿頭大汗地趕路。
「到底吃了多少安眠藥?」
「沒有聽說。同一天大約三點的時候,有一位二十五、六歲,叫做山田的青年來會晤熊野先生。這個人逗留了半小時光景,他走後才決定要去豐川五穀廟。」經理說。
知念離開那輛車,慢慢走回旅館,女服務生剛好因事從那邊走過來。
不合理,就算有意避人耳目,也不必這樣做。
「病人送到醫院去了?」
當然最大的原因是要揭露須原的詭計,但覺得似乎也是為了啟子,因此才近乎瘋狂地緊追不捨吧。
「豐川五穀廟?」
「對不起。」
據說,四個女子之中有一個一直隨伴於相田榮一郎身邊,看來是他的愛人。不知叫什麼名字?雖然說在路上換了班,但這個愛人可能自始至終都留在他旁邊。
「是的,在豐橋附近。」
「是的,很不錯。」
「怎麼奇怪法?」
知念重又上床,卻翻轉睡不著。乾脆起來,坐在陽臺的椅子,這時又聽見三、四個人的腳步聲往「桐室」走去。可能是醫生到了。
她們慢慢往旅館方向走回去,知念恨不得能單獨留下那年輕的,再多詢問一些問題。不過,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太執拗,引起懷疑而告訴相田榮一郎,那就危險。
知念也往旅館山口走,趿上院子穿用的木屐。
正如所料,對方不情願地說。
「哦,真的?我在旅館的時候幫了忙,因為女服務生人數不多,我不得不幫忙。」
「沒,沒事……」
知念改變了今天要到伊豆西海岸的計劃,在旅館前面搭巴士到修善寺。
只是,相田榮一郎真的是去豐川五穀廟嗎?知念懷疑地想,因為榮一郎的行動處處充滿了謎。如果沒有去豐川,那麼他和蝶丸是到什麼地方去了?
「是的,她大概要和病人一起從醫院那邊離開。」
「病人要直接去東京吧?」一時間,知念衝口問。
據經理說,他們在這溫泉住了三夜,最後一天,讓三個藝妓回去,另外來了三個。然後於前天熱熱鬧鬧地離開,說是要去船原溫泉。
「沒有,只在六日晚上,先生帶著一位藝妓開車出去兜風,其他的藝妓都沒有參加。」
「聽說小姐們是東京的人?」
「服用那種藥很容易養成習慣,不知不覺就過量。」
知念相當樂觀,雖然不知道長岡有多少家旅館,但相田榮一郎從東京駕駛大型豪華車,載著藝妓前來,所以想必投宿第一流的旅館。而第一流的數目是限定的,問上三、四家大概就知道了。
到這時候,知念已經按捺不住,輕輕拉開紙門探視,看見幾個女人跟隨著擔架,往出口方面走。一個醫生模樣的男人帶著一個護士走在最後面。在擔架旁邊的女人,除了那三個藝妓以外,還有一個穿淺色和服的女人,梳著日本式頭髮。這女人就是相田的愛人吧?只看見她苗條的身材,看不清她的面貌。不過,光從她的體態看來就可以想像必是個美人兒。
「是的,在睡覺前散散步。」
「好,我請經理來和你說。」帳房說,並請知念進入會客室。
「已經打過電話了,大約要四十分鐘,不過在夜裏也許會快點到。」
知念的猜測沒有錯,介紹所的人以電話詢問,很快就問出來。
「哦,那位漂亮的藝妓嗎?她在那些人來接病人以前,自己先走了。」
相互銀行的顧客以中小企業為多。被市中銀行拒絕,地方銀行也不理睬,最後只得求助於相互銀行或信用金庫。當這些中小企業申請貸款時,相互銀行方面就進行種種調查,最後才施恩一般,附加許多條件予以貸款。這些條件,除了擔保、抵押等之外,還強迫性地存入與和圖書借出的款項數目差不多的錢。
「啊,等一下,修善寺那家醫院叫做什麼?」
想不到會這麼湊巧,在這種地方遇見相田榮一郎。據剛才女服務生說,客人只有榮一郎一個人。被一大群鶯鶯燕燕圍繞著侍候,一定飄飄欲仙吧。
「是的,快十二點,他們兩人才回來。可能因為太累了,他們兩人一直睡到中午過後才起來。害得另外那三個藝妓很不高興。」
「對不起,『桐室』的客人有些奇怪……」
醫生——這名稱刺入知念耳中。
「請等一下,那位叫做山田的青年,是不是皮膚白白的,很和氣,滿俊秀的青年?」知念說出須原的秘書板倉的特徵。
掛號處的護士小姐在整理一疊保險卡,頭也沒抬一下就回答。
最合理的理由是,須原接到藝妓的聯絡,知道發生意外時,立刻命令在靜岡的這三個人趕來接榮一郎。
他想到也許是那些人忽然改變主意,臨時決定離開旅館。不過,再仔細聽時,走廊的腳步聲中似乎夾著旅館經理和女服務生的聲音。或者是相田他們起得早,預備到別的地方去玩玩?
「不,是靜岡腔。」
「不,好像會留下一位。」
腳步聲經過以後,接著是一片寂靜,大概是醫生在診察吧。女服務生的腳步聲一會兒去,一會兒來。又過了片刻,數個人的腳步聲慢慢走出去。
「對不起,我們先走了。」
「我們沒有載過這樣的客人。」
河對岸的車道一輛車的車燈掃過去。
「講話有東京腔嗎?」知念問。如果不是板倉,也許是須原手下的另外一個人。
「我不會說出去,妳偷偷告訴我好嗎?」知念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陪伴客人的藝妓叫什麼名字?也許是我認識的人。」
「據說,沒有問題……只是玩得好好的時候,發生這件事,真掃興。」
「不,因為有些原因……」
「對不起,已經安靜了。」女服務生道歉說。
知念沒了主意,不能決定就這樣回東京去,還是留在這裏,再打聽打聽。
「不,不是。」
再來的想像是被人下藥。那麼,下藥的人除了相田的愛人以外,不會是別人。據說她們是柳橋的藝妓,但值得懷疑。如果這女人因為恨他而有計劃地謀殺他,那就是由於愛慾關係,再不然就是對男方的變相玩法不滿而引起的。
「沒有,我們是前天才離開的。」
知念慢慢往她們那邊走。
那麼,是在知念睡覺之間離開的。
反正在這個時間吵醒旅館的人,一定是相當嚴重。當知念慢慢洗著手時,拖鞋的聲音慌慌張張從走廊走過來,知念趕緊攔著這女服務生問:
「唔,不過,為什麼另外那三位沒有一塊兒去?」
「偶爾到這樣山中來玩玩也很不錯。」
知念想查一下長岡的車行。這件事做起來並不麻煩,因為從電話簿看來,長岡的車行只有兩家。不必特地跑到長岡去,打電話詢問就可以。
「長岡溫泉……這是以前就約好的宴會,但因為人數太多,怕引人注目,所以改為兩班輪流。」
完全相反。山田當然是假名,那麼是駿遠銀行行員嗎?也不是田村,因為田村是關西腔,不是靜岡腔,長相也不一樣。
這時候,另外來了一輛中型轎車,這一輛同樣是靜岡的車。從車內下來兩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腳步慌張地進入醫院。
「騙人,沒有錯,去東京吧?剛才那些人是須原先生派來的,對不對?」
「大家都叫她『蝶丸』。」
知念強調是同住一家旅館的客人。
「怎麼?不是都睡在一起?」
「叫做中村醫院,就在寺院附近。」
「就是說。只有陪伴於這位客人身邊的藝妓沒有換?」
「昨夜我和幾位藝妓在院子那邊談了一會兒,據說她們是從東京和這位客人一起來的,好像玩得很愉快的樣子。但現在發生這件事,她們一定感到很難過。今天都要回東京了吧?」
知念預備張望病房內部,站在外面的男人不高興地睜眼瞪著他問:
銀行是在外務員辛勤工作之下提高利潤的,而掛著銀行常務董事之名,揮霍無度的樣子,實令人氣憤,尤其是與須原保持著關係,很可能利用銀行的錢做著別的事。
「不,兩小時前回東京去了。」
到這時候知念的心情才安定。他重新上床,再醒來時已經十一點。趕緊梳洗,叫飯。這次進來的不是早上那位女服務生。
知念離開醫院時,一個疑問忽然鑽入他的腦中。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