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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大坂城

作者:早乙女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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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之街 二

火焰之街

商店的伙計跑過來報告。
一接近政所,就聽到轟隆的砲聲,前頭的幾個騎士,慘叫著翻下馬去。
宗薰本來就和且元交情甚篤,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決定要把女兒嫁給且元之弟主膳正貞隆為妻,當然貞隆也亟盼能與小姐結褵,而小姐也有此意。大野治房第一次看到她,是被邀到茶座席上之時。治房強向宗薰求親。
「這麼快,援軍已經從京都、伏見城一帶趕過來了嗎?」
「不,我不能拋棄父親您獨個兒逃走。」
「咦,是妳?妳還沒走?妳這一身裝扮,準備要做甚麼?以妳微弱之力又豈能奈何得了敵人?快走吧!」
然而,在還沒有這個行動之前,攻者的背後,突然響起了喊叫聲。本以為是賸下的那些騎士趕來助陣,然而那個喊叫聲卻不是來助陣的,那一群像是飢餓的野獸群從後面襲擊過來。
門一打開,片桐軍立刻宛如黑旋風似地衝進來,但令他們相當意外,援軍居然寥寥無幾,從開門到關門,只是一瞬間的時刻而已。
與其被燒,不如我們自己放火燒了吧。宗薰理直氣壯的呼嘯著,在住宅的四周及小溝的外圍舖滿薪柴。
由於芝山的勢力太過單薄,而且身為奉行,職責所在,便發出快信。
「去把芝山拖出來,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要不然屍體也沒關係。」
道路相當狹窄,僅能容下數騎並排攻擊,因此對進攻者很不利。
「不可能吧!是岸和田的軍隊吧,從紀州來的。」
「咄,僅是一家平常的商家就無法踩平,火呢?拿火把來丟進屋裏!」
宗薰及貞隆之妻,還有伙計們,都很高興援軍的前來。但是當外面的赤座和槙島的軍隊得知援軍僅有二十個人時,開始激烈的攻過來。
是東市正且元手下的物頭多羅尾半左衛門則猛,以及少齋,此外還有二十名走卒。富田次郎右衛門及其走卒們也奉命前來援助,但他們晚了一步。據說到達堺市海面之時,正好看到城上熊熊燃燒著烈火,因此放棄援助,回到龍田去;而從河內路上一路急駛而來的援軍,本來是來援助政所的,但是等他們趕到,為時已晚,政所已經黑煙瀰漫、烈火沖天了。
「軍隊攻過來了!」
「夫君要我回到堺市,因此他若沒說要我去茨木城的話,我就不能離開。」
因此,大坂就派人去探訪茨m.hetubook.com.com木城的動靜。芝山小兵衛派密使來訪,以及且元應芝山之請,派遣一小部分的人先去堺市的情報早已傳入大坂城了。
為此,而巧妙的操縱著東西兩邊。然而如今,戰火已迫近眉睫,為了要避開這場戰爭,所以不明確的表明自己是屬於那一者。向大坂獻洋槍、彈藥也是因為僅有三里之隔才這麼做的。是冀求在改朝換代之際也能長保安定及繁榮之計。
「接著,先趕去宿院町救主膳正大人的夫人吧。」就這樣,朝著宗薰宅邸趕過來的。
如今,卻被譏為是「牆頭草」。
當軍隊吶喊著攻過來時,他們立刻從屋裏拋出了火把,薪柴一下子就燃燒起來。
大野兄弟的權勢足以左右大坂城,而且宗薰和主膳正受到怨恨一事,更不難想出治房當時是怎麼瘋狂的向宗薰求親的。若是平常的父親,一定屈服於權力,發揮父權,說服女兒。但宗薰相當有骨氣,主膳也說道:
「快點開門!援兵到了!片桐大人派援兵來了!」
由於大野兄弟和渡邊糺的卑劣、輕率,終於迫使片桐且元變成敵對。
「請速派援兵前來!」
前來援助的片桐軍,就這樣幾乎全軍覆沒。宗薰及其子宗吞則受傷被捕。寡不敵眾,況且他們原本是商人,並不善作戰。手臂受傷,被俘的時候,不由得發出呻|吟之聲。
是芝山小兵衛正親做的。前面已提及,芝山雖是堺市的奉行,但堺市卻是一個自治城市,因此芝山所擁有的家臣極少,根本說不上是軍隊,只有一些步卒、僕役而已,和後世的江戶奉行截然不同。
芝山的密使前去向且元求援,由這點可以清楚的表白:芝山並不是沒收,而是保護。他已將且元兄弟看成是德川這邊的人。
「到政所去!目標是政所!」
最前頭的馬一下子直立了起來,全部一起朝此目標攻過去。一場淒厲的戰鬥就此展開。這時攻過來的一百騎左右只是先鋒,不一會兒將政所燒成灰燼的那一隊也接著攻過來了。
然而,這晚卻連將吊橋拉起來的時間都沒有,可見大坂軍的來襲是多麼的突然。
「散開!先包圍起來再攻擊!」
簡直是晴天霹靂。
是在發生這種事之後,兩人才結婚的。仔細想起來,這件事或許正是大野兄弟和片桐且元水火不www.hetubook.com.com容的遠因。
片桐且元有一部分的私產寄放在堺市裏,離開大坂城之際,他特地交給一個親近的納屋眾扇子店。而因為且元退守茨木城,被認為確實有意與大坂為敵,也就是說,他被認為是屬於德川那邊的人。因此大坂曾不只一次的派人前來,要求要接收且元的私產。且元之所以不將私產交給今井宗黨保管而交付扇子店看管,是怕給宗薰帶來麻煩(此點容後再作說明)。扇子店聽說大坂軍要來之時,嚇白了臉,將且元的私產搬到政府,託付給芝山小兵衛正親。
宗薰鄭重的拒絕。
等到負責守大和橋的人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急馳而來的軍隊高聲吶喊著,蜂擁而入。
(這是商人的一貫作風,並不可恥……)
牆是土牆,但宅內有灌木和鐵樹,火勢強的話會燃燒起來。
槙島忍著手臂的疼痛,啞著嗓子下命令。他們手臂被流彈所傷。
他們先奔往堺市。確實是只有三里的路程,今井宗薰萬分驚慌,立刻趕回堺市。就像是要從後面追趕過來似地,攜帶洋槍的武裝軍隊,一路朝著南邊的堺市直奔過來。
堺市城內行政官的辦事處,打從松永彈正的時代就被稱為政所。三百餘騎專心一意地攻向政所去,想要殺了芝山小兵衛正親做為序戰的血祭,並接收庫藏的武器,如此一來就可完全控制堺市了。
「多少人?」
「約莫百騎。」
被芝山小兵衛巧妙的逃掉,使赤座極為懊惱、焦急的想獲得下一個戰功。然而,空焦急卻贏不了對方。奉命攻過去的騎士一個個的倒下去。
「哎呀!是敵軍。」
不僅是宗薰,堺市的「納屋眾」們也是一樣。既不屬於關東,也不屬於大坂,與其說他們屬於那一邊,不如說他們只想維護堺市的安寧。想保護財產和權益才是他們的真意。
(獻上大批的東西、他們就不至於來攻擊堺市了。)
「我等是茨木的片桐東市正的手下,開門!開門!」
他的父親舐犢情深,想讓小平太獲得這一功。後來,聽說小平太果真獲得賞賜,改名為源太左衛門。
那一隊人馬從大坂軍的中央突襲而入,直奔宗薰宅邸的門前,大聲疾呼道:
宗薰甚至有點嫉妒女婿。
有點洩氣。(只有https://m.hetubook.com.com這些人。)
芝山保管了且元的財產之後,他認為若是僅以奉行的權限來保管的話,對且元的態度尚嫌不夠明確。而今井宗薰會判斷錯誤,問題也是出在這裏。
斷然拒絕。當然主膳正對小姐之情也十分彌篤,而且身為一名諸侯,一個武士,豈有退讓之理,與其蒙羞,他情願切腹自殺也不肯答應。為了一個女子而鬧到這種地步,就不能只是一笑置之了。
她是宗薰親手撫養長大的女兒,或許是身為人父的通病吧,宗薰總認為莫提堺市,就是京都、大坂也沒有比自己的女兒更美的人了,連父親都誇她性情溫和,而根據野史的說法,據說這回大野兄弟會做出這種不合情理之舉,其實是和這位美女有關。
當大坂軍的另一隊人馬攻到宿院町的今井宗薰宅邸時,今井宗薰都還未來得及將武器及家產搬完。
(好妻子。)
望著宗薰耽心的臉,她斬釘截鐵地這樣回答。
門被攻破了。宅內的火勢愈形熾烈,已經掩不住敗勢了。攻方波濤洶湧的擁進來,以一抵十之戰,勝負已明顯可知。少齋是且元的家臣,雖然身材短小,臂力卻相當驚人,揮著二尺八寸的大刀擊倒了數人之後,與一個自稱是山田十兵衛的敵軍相搏鬥,不敵被刺殺了。至於貞隆之妻,據說她揮著小長刀,將成群攻過來的雜兵打得落花流水之後,自己縱身跳入燒毀的樑木之下死了。而半左衛門的表現也相當精彩。他是個神槍手,翻過牆來的敵軍無一倖免。只可惜裝卸彈藥較費時,因此當他看到第四個人影時,恰好剛裝完子彈,他匆匆發槍,卻晚了一步,反被敵方擊中。淺野小平太,這個年輕的武士,他的子彈射穿了半左衛門的大腿,半左衛門雖然倒下去,卻立刻又站起來揮動著長刀應戰,然而小平太的父親卻從背後一把刺下去。
「可惡,豈可讓他們搶先,一支洋槍,一發砲彈也休想從堺市帶走!」
這是十月十三日的晚上、帶著潮水味的海風,一看到火焰、立刻迫不及待的發出無情的呼嘯聲,瘋狂的亂舞。火焰燒至數丈之高,火勢迅速蔓延開來,在滾滾黑煙的引導之下,火焰又瘋狂猛烈地朝前面撲過去。剎那間堺市政所已化成一片火海。來自雙方的箭聲、槍聲如雷震耳,不消片刻,政所內已不再傳出和*圖*書任何聲音,抵抗停止了。
聽說常駐於政所的人並不多,然而卻意外地遭受到這麼頑強的抵抗,使得他們有點畏縮,也使大坂軍深信奉行芝山小兵衛一定在府中。其實芝山早在大坂軍即將攻進來之時就逃掉了。據說當時留下來負責指揮的是他的弟弟。種下如此頑強抵抗之因的大坂軍決定放棄接收武器,射出火箭、丟進火把、進行火攻。
溫順乖巧的女兒,曾幾何時變得如此剛強,宗薰呆住了。
雜兵們聽得命令,立刻走到牆邊躍進裏面、赤座則領著另一半的人,朝富商們的宅邸攻過去了。
率領軍隊的將領是赤座內膳直規及槙島玄蕃允重利,此二人均是豐臣府裏的「寄合眾」(和執權、平定眾等官同樣負責審議國政之官),手下合計約三百餘騎。狂塵飛揚、一口氣逼近堺市。來到城下,立刻率眾浩浩蕩蕩的進攻難波口的關卡大和橋。堺市西邊面海,北、東、南三方都掘有城壕,平時都是利用這些橋通往外鎮市,一旦有變,不管是那一座吊橋都可立刻拉上去,而城內的卡子門,就成為木柵,可以做為弓及洋槍的台座。這些橋直到目前為止,已不知多少次曾經保護過堺市和城內的民眾。
眼看堺市即將化為火海,民眾的生命也宛如風中之燭,女人、小孩在戰火中四處奔逃……
(倘若如此,堺市豈不成為戰場!)
「是嗎?好!放棄東西,集中在一處燒了,叫女人跟小孩從後門逃出去,來不及上船的人,就到南宗寺去避難。」
慌亂之中,隨著槍聲一個個的倒下去,第二波前來攻擊的騎士們倒下去了。踩著那些像折斷的蘆葦似的屍體,疾如旋風的那一群突擊進來了。
就這麼留下來,面對這場可怕的火焰及死亡的地獄,她也要英勇的換上武裝提著小長刀。望著女兒這副打扮,宗薰楞住了。雖然勸她逃開,但宗薰也發現,女兒不可能再溫順地聽自己的勸導。
迅速了當做完這項指示後,宗薰方才開始武裝。
「已經許配人家了。」
堺市人是商人,因此本來就不喜歡戰爭,提供武器給大坂城,只是想暫且靜觀其變。當然,他們同時也準備觀察了關東軍的配戰和戰況後,再向幕府獻金。從這點來看,確實是「牆頭草」。
「我們是來刺探軍情的,大隊人馬隨後就到。」
「糟了,對方已經有準備了!」www.hetubook.com.com
「遲疑甚麼,速速攻進去啊!」
「進攻茨木,進行血祭吧!」
卻被大坂軍用槍柄的尖端戳打,因為大野修理亮治長曾下令,若不能生擒宗薰就殺了他。讓宗薰安然無恙的回去,是怕世人的批評。既然和堺市的「奉行」一樣「謀叛大坂」,那麼逮捕宗薰就名正言順了。讓芝山逃脫,只能說是失敗。芝山逃到岸和田。岸和田是小出大和守所的領地。若將這次戰役視為是大坂兩次會戰的序戰,可以說是大坂軍的大勝,片桐且元的軍隊實在太少了。
廣大的屋宅內,已經沒有女人了,鬆了一口氣,卻發現武裝好的人當中,有一個身材嬌小,身著黃綠色護胸,手提小長刀的女人。
(是誰這麼做的?是誰引進片桐軍的?……)「納屋眾」中沒有人會做這種事。突然,宗薰閃過一個念頭「一定是城裏的奉行派人和且元連絡的!」
然而,真要引進片桐軍……
「砍下頭來,小平太!」
赤座的怒吼聲在槍砲聲中尖銳地響著。
「既然我已向你求過親,令嬡就是我的妻子。不管大野主馬首態度再怎麼強硬,我都不退讓!」
片桐兄弟緊守茨木城之時,便有很多人嚷著——
勢如破竹,攻方害怕的朝兩邊退擠過去,但這若是平面的攻擊就不可能這麼順利地過關了。因為他們的人數相當少,突然從背後襲擊,先使對方嚇破膽,再將己方力量合而為一攻過去,這是奇襲。不過不是事先就策劃好的,只是時間上偶然的巧合罷了。
宗薰及眾伙計們都發出歡呼聲。
「如果有人反抗,立刻殺了,商人的首級多砍無益,因此盡量奪取洋槍、彈藥。」
商品對商人是很重要的,甚至比生命還重要,宗薰平常就一再如此強調。宗薰一面將那些舶來品及武器搬到海邊自己的船上,一面命伙計們武裝準備。雖說是店裏的伙計,但當時堺市的商人都雇用一些身強力壯的人。商業才能雖然也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能應付局面的力量和膽識,換句話說是私兵,很多是浪人出身的,都不怕死。渡船到南洋去的就是這些人。到這種緊要關頭時,這些人都派得上用場。
如果沒有這次的堺市事件,首當其衝的恐怕就是茨木城了。
她先一步離開大坂城內的宅邸,回到堺市的娘家,雖然聞知夫君及夫兄堅守茨木城,她也不想立刻去茨木。
(有錢人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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