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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大坂城

作者:早乙女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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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之城 三

女人之城

三月十日的信,是回姊姊夫家問候的信,信中寫著,「……目下無事,本年也整天靜待家中……」,但卻又說道,「浮生若夢,不知明日會如何,請你就將我們當作是處於不定的浮生的一群吧!」,在吐露心意之餘,漸漸的有一份淒愴之感。
他彷彿聽到了堅持反對和議的幸村的聲音。
德川式的權謀術士,經常準備好一套說詞來蒙蔽世人,為了要維護自己的權力,用盡一切彈壓,殺戮及欺瞞的技巧。
他回顧過去因陷入錯覺而自以為了不起的那副可悲的模樣,由於欠缺自主性,才會使豐臣家血脈斷絕,大坂城淪滅。
一月的月底,還沿著名古屋至濱松一帶,悠閒的放鷹逐獵,準備大坂之局一有動靜,立刻回師討伐。
一月月底寫給長姊的信中曾提及……由於這種意外事件的發生,戰事勢在必行,在此,先向您稟告,我等雖不願意輕易言死,但明日會如何?無人能知。不過目前是安然無恙,「不知明日會如何」,彷彿是在提別人的生命般,恬靜的承受著自己的命運。
又二月十日發的信中寫道,「我等守城之士,已抱定一死,我們在人間面談的時間已不多了。」吐露出必死的決心。
而和幸村的情形正好相反的片桐東市正且元,尚未成為德川的家臣,無法在攝津安身。
「這是甚麼和議,摧毀大坂城的防備,破壞團結,喪失鬥志,這不正中了家康之計!」
一介新人卻如此深獲秀賴的信賴,身為武將的幸村內心雖欣喜,但仍不失冷靜及沉著。雖未獲治長等人肯定,卻深得秀賴之心,因此更遭受舊屬們的妒恨、疏遠,使得他深感侷促難安。這可從字裏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間窺知一二。
盡是些無用的人,只會消耗軍糧,混亂軍紀。武藤丹波的走卒有二百餘人,裁減了一百五十人,另外開除了三百名弱兵。其他的部隊也大致相同,要以精兵來鞏固大坂城,專心一意準備最後的決戰。
這種責難聲愈來愈高,同時還有人高呼要以片桐且元作為血祭的對象。四月初家康曾在名古屋召見他們,離開大坂,遷回駿府時也准許他們搬過去,但仍對之以待客之禮。
處於這種情勢,大坂方面的真田左衛門又有何打算呢?
而翌日二月朔日: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嗎?」
家康回到駿府是在二月十四日。
家康既不相信,也不期待和平,一心一意在等待大坂方面中了圈套開始蠢動後再伺機行動。
有樂齋本屬文吏派,未參與冬之陣,曾因且元事件,而逃出大坂城,經秀賴安撫後,再回大坂城。織田信長的血統對豐臣、德川兩家都有很大的影響。
半個月後,家康果然接獲報告,大坂方面再度召集浪人,掘開壕溝,大野治長將重建京都大佛的資材運至大坂,並為了要重建望樓,大肆採購木材。
最早說是「東海地方」,後來變成「房總二州」,最後又說是「大和郡山」,很明顯的是要管制秀賴的行動。東海地方是德川所熟悉的地方,房總二州,則可以由江戶加以看守,只要從江戶的武藏,常陸二州一管制起來,房總二州便完全被封鎖了;至於大和郡山,是因為離大坂很近,只要秀賴想去,隨時可以動身前往,因此若再加以拒絕,便表示他頑固冷酷,蓄意和寬大的大公(家康)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抗到底。
最耐人尋味的是在信中寫道,「主上(秀賴)雖懇切的指示,一切無事,要我寬心,但我仍小心觀察,如此日復一日的過著。」
擔心這些信或許會被本多父子看到,因此絕口不提城中事,由此可見,幸村已感覺到戰爭即將爆發了。信中提及「本年也整天靜待家中」之句,經常為後世所爭論,是否幸村不知戰備?當然不是,是特意掩飾而已。
大坂兵放火搶奪之事已廣為傳聞,使得京都人心惶惶,紛紛堆載家財,收拾細軟,大舉遷往愛宕、貴船、鞍馬一帶的山中。
一旦下定決心,就不想逃避,幸村的內心相當平靜,是決定要死的人所擁有的那種平靜。
當初發動大坂的冬之陣,是以「叛變」這個大義名分而發動的;下一次的戰役當然也是以「大坂方面的陰謀死灰復燃」為藉口。
謀臣佐渡守正信所說的「沒有戰事就不需要內壕」這句話很容易為一般人所接受,日本人本來就屈服於正直的理論。只要不做壞事,不怕別人偷看。但這一來豈不是沒有任何隱私權了?關窗戶的人是心懷不軌的人,露出肚臍,哈哈大笑的人才是正直的人。現代的人也還有這種想法。或許這種非理論的地方,已成為社會大眾一般的常識了。我家沒有壞孩子,都是別人不對。
(我錯了。)
家康用各種不同的面紗來掩飾自己的殘忍和狡猾。這個社會上,盲目的人和眼明的人各半,也有不少人被欺騙了。右手殺人,左手卻持香默拜,只看到左手的人,會以為他是個仁慈的人。
京都所司代的板倉勝重負責整理一切的情報。當接獲大坂方和-圖-書面邀小幡勘兵衛景憲加入他們陣營的密報時,更加證實了大坂的意圖,小幡景憲表面上因觸怒家康遭受放遂,其實是預測戰爭將會再起而設下的圈套,大坂方面因急於買人,無暇挑選。
(我將和這座城同生死!)
「大坂謀叛」的流言已由畿內傳到各地了。
三月時,已是緊鑼密鼓。收購食糧、修築柵欄,在各要塞設木門,大坂近郊愈來愈難以自由通行了。同時大和一帶也盜賊橫行。搶奪、放火之事,時有所聞,京都伏見城將化為火海的傳言,更使人心惶惶。京都的奸細說道:「是大坂方面蓄意製造混亂,故意放火、搶奪!」實情卻不得而知。
德川幕府也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滅亡他們。
家康以人心不安是秀賴堅守大坂城之故,所以要秀賴「遷到大和郡山去」。
——逗留於中泉。本多上野介(正純)由大坂城前來,稟告第三道城牆、外城、城壕、望樓悉已拆毀、填平,可以由本城樓門直接出入了。大御所特召其入內密談。
《駿府記》晦日(月底)的記錄:
因此,被乘著一片混亂而巧妙填平的內壕,如果再度掘開,便是「有戰意」,讓世間的人留下大坂方面是好戰的印象。為了要壓制謀反,雖然年邁,仍將不辭千里特地趕至大坂。大坂方面完全中了這個「圈套」。
幸村曾這麼說。大野治長之所以會沒有採納,是因為淀君及其女侍們皆厭戰,還有他對幸村的反感所致。
——因城內尚未完全拆毀,或者還須照面,因此一路悠閒地放鷹逐獵。
和-圖-書雖然不願意承認,卻不得不這麼想。
修理亮從未有過如此必死的決心。
一旦擁有權力,就只會考慮如何更進一步的鞏固權力,家康父子與本多父子,再加上加判眾的團結,使得德川政權穩如磐石。任何威脅者都會被剷除掉,這一點,織田信長也一樣。對他而言,與其說權力,不如說是腕力。他的單純及原始性,使男人鬥爭的本能,活生生的表現出來。他就像是隻貪婪的野獸。
《後藤庄三郎家古文書》曾記載板倉勝重向駿府報告此事的經過。
(新加入的人,放甚麼厥詞!)
(反叛大坂城。)
秀賴雖然自尊心很強,而且又頑固,但意志卻不是很堅定。如果將他的精神支柱——淀君送去江戶,再慢慢地說服他,最後一定會接受的。七十萬石的所領,變成五十萬石、四十萬石都無所謂,而這也是維繫豐臣家的最佳良策。
然而,德川家康就不同了,外表是位和藹可親,宅心仁厚的長者,經常在背地裏磨利獠牙,等待時機。信長就缺乏這種雙重性格,他自認具有虎狼的凶猛,而且也不想掩飾。
他的一片赤膽忠心已經獲得證實。「我現在知道了。」耳際深處響起了這個刺耳的聲音。
(和德川死戰!)
當然遭受秀賴拒絕,而這也是事先計劃好的。秀賴拒絕就是表示要「牢守」大坂城與家康對抗,因此世間的人也會認為他有「謀反」之意。
不只是幸村,如果早聽信片桐且元的忠告,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不至於發生現在這種事。
當德川家康出仕征夷將軍時,就不再允許懷念豐臣天下的勢力繼續存在。
(接受家康的條件,讓淀君去江戶當人質,毀了大坂城,移封秀賴至房總二和圖書國。)
歸程中,大野修理亮治長難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對自己厭惡透了。深深地感到仰淀君鼻息過活的自己,真是可悲之至。想要在大坂城中獲得權勢,其實也必須要以淀君的信任及其權力為後盾的……
且元已不是大坂方面的人了,在這次戰役中一起投向東軍的,還有織田信長之甥長賴,以及有樂之子尚長,家康曾屢次勸有樂投向東軍,有樂也早就表示願意退往京都,或是堺市,而明確的表明立場,則是四月十三日在名古屋謁見家康的時候才表明的。
正因如此,所以有樂一族的倒戈相向,對士氣打擊甚大。但是大坂方面連參與冬之陣的人馬也算計在內,約有十五萬人,較太閤全盛時期更多人,所以應當沒有太大的影響。事實上,人一多就難免玉石混淆,大野修理亮治長經過精選之後,發現有不少是為了要拿津貼的無賴。
再者也是虛榮心作祟,文吏派者,較易傾向女性的感情,然而現在,一切都太晚了。
(然而,已經太晚了……。)
片桐東市正且元搖晃著瘦削的雙肩,嘔心瀝血的吐露這些話的情景,歷歷在目。
修理沮喪的抬眼望著毫無屏障、變成裸城的大坂城,他毅然下定決心。
幸村打從一開始就對這個和平協定不抱希望,而這從互換血印時就知道了,這次的和平無法維持太久。
位於第三道城牆外壕的「真田丸」,當然首先被列入摧毀的目標。在得知翌日即將被拆除時,幸村立刻連夜督導部下,將防彈竹壁,柵欄的木材,城郭內要塞的用材全部搬運至大坂城內,不願讓敵人輕易拿去。據說東軍本擬將真田丸的要塞用材搬到將軍秀忠在岡山的本營。但幸村卻讓他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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