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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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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殉情自殺 二

第二章 殉情自殺

「女屍身上有什麼東西?」
探長大笑起來,隨口說道,「那倒也難講。不過,這個女人也許根本沒有奉陪的興趣,一點胃口也沒有。」
用貨車將兩具屍體運回警署。探員們在寒風中縮著兩肩,也乘車回去。只剩下一切如常的香椎灣浴在冬天的朝陽之下,海水隨著風勢,微微擺動。
「阿時一定是這女人的姓名囉。似乎是赤阪的一間名叫小雪的餐館的女招待。」探長判斷著說,「政府官員和餐館的女招待殉情自殺?似乎有些像呢!」說著,馬上吩咐按照男女名片上的地址打電報通知。
「這麼說,是那個時候在海邊上散步,然後自殺的。」不知是誰講了一句。
「探長。××部的候補科長佐山自殺。東京總社通知我們,所以連忙撲新聞來了。」
鳥飼探員似乎還打算講一句什麼,但只是默默地帶上帽子。帽子也破舊不堪,邊沿垂下,有了這頂帽子,鳥飼重太郎這個人物就更加增添了幾分精采。他穿上缺了後跟的鞋子,一頭鑽出去了。
不知不覺間,白天就要過去,窗子上的陽光漸漸發暗,突然之間,不斷的腳步聲前和_圖_書前後後地奔跑進來。
「火車餐卡飯票?這東西倒有點意思。」探長接過飯票,小心翼翼把它攤平。這張紙大概是塞在口袋裡最下面,已經團成一團了。
「探長,這不會是強迫對方一同自殺吧?」一名探員小心地求證。
然而,照屍體的情形來看,並沒有死前交歡的痕跡。探員們聽說了這一點,個個感到意外。一個說,想不到死得這樣乾淨。兩人死因都是由於氰化鉀中毒,這是確認成立的了。
這批人一邊進來,一邊大叫。今天早晨,警察署打電報去查詢時,東京的報館聽到了消息,連忙轉告福岡分社的記者。
「要回去仔細化驗才能斷定,不過,不出十小時內外吧。」
「有一種倒錯心理就是這樣的。它和普通狀態剛好相反,可以說是一種倒錯了的恍惚心理。」矮個子警醫居然引用了不著邊際的文學詞句,探員們不覺微笑起來。
「這可不像強迫自殺。衣服絲毫不亂,也沒有糾纏的痕跡。顯然是兩個人商量好了,一起喝氰化鉀求死。」
「對的。把氰化鉀摻在橙汁裡飲下去的。」
「先生,從和-圖-書死亡到現在有多少時候呢?」探長問道,這個人留著兩撇鬍子。
「簡直是捨不得死啊。」
鳥飼探員伸出瘦骨嶙峋、又髒又黑的手,展開飯票,「客人,一位?這個男人自己到餐卡吃飯!」他自言自語。
「男的同女的同時服毒?」
並不是探員們回來,是一群新聞記者。
男屍的上衣口袋裡有名片夾,身世馬上就清楚了。名片夾裡還夾著月票,是阿佐谷到東京的月票,佐山憲一,三十一歲。名片上還要詳細。姓名前面有一條上款:「××部××司××科,候補科長」。左邊是住宅地址。
「可是什麼?」
一名探員打過電話,馬上報告。
「東京赤阪××。小雪飯莊。阿時。」
「就是要喝毒藥,也需要有果斷力啊。大概就是這種心理的力量才使人決心求死。」探長也這樣表示。
「可是……」鳥飼遲疑著。
「十個鐘頭,」探長自言自語,觀望著四周環境。推算起來,大概是頭一天夜晚十點鐘或者十一點鐘的事。探長的雙眼,似乎在想像著當時情死的情況。
「探長,」一位探員走上前來,「讓我看看那和*圖*書張飯票。」
「跑到這地方來死,可真夠冷啊!」旁邊有一個人壓低著聲音,似乎在喃喃自語。警醫抬起頭注視這聲音的主人。原來是個身穿滿是折皺的大衣,四十二三歲,瘦得毫無丰采的男子。
「是從東京開到博多的特別快車。這列車名叫『朝風號』。」
探員出外以後,房間裡立刻清靜下來,顯得空蕩蕩的。剩下的一兩位青年探員不時給火盆加炭,給探長送茶。
「看樣子,是十四號離開東京的。」探長端詳著飯票上的日期說道。「今天已經是二十一號,是一個星期前就上了火車的呢!難道真是到處遊覽,到了福岡才決定死在這裡。喂,列車號數七號是什麼意思,問問車站。」
一提到這雙男女乃是情死,探員們的面色馬上鬆弛下來。既然不是犯罪,事情就簡單了。換句話說,沒有搜尋兇手的必要。
探員們彼此張望了一下。××部××科,目前正是被人告發有貪污事件的機關,報紙上幾乎沒有一天不登載有關的新聞。
「日期,一月十四日;列車號數,七;客人,一位;餐費共計,三百四十元。東京日本食堂和-圖-書發行。吃的是什麼,不明。」探長念出飯票上的要點。
「可是,探長。那女人難道什麼都不吃嗎?就算飽得不得了,在同伴吃飯的時候,也可以陪著吃點其他東西啊,譬如說,吃塊布丁,喝杯咖啡。」
名片上的字是行書體。
在香椎警察局的要求下,福岡警察署派來了探長和探員兩名,還有警醫、化驗員等,他們在四十分鐘後就乘車趕到現場。
屍體再由警醫仔細檢驗。周身無外傷。男女死因都是吃了氰化鉀中毒而死。推定死亡時間大概是頭一天夜晚九點鐘到十點鐘之間。
從各種角度給屍體照了像,矮個子警醫詳看了一陣說道,「男的同女的都是吃了氰化鉀死的。臉上的玫瑰色就是特徵,大概是混著橙汁一起喝下去的吧。」
仔細搜尋遺書。可是,每一個口袋都翻遍了,連類似遺書的文件都找不到。一萬日元左右的現款、手帕、鞋抽、折成四疊的昨天報紙,團皺了的火車餐卡飯票。
這是個又瘦又黑、只剩下一雙大眼睛、相貌毫不出眾的漢子。發現死屍時,他也到香椎灣去過。身上的大衣滿是皺折,西裝也走了樣子,頸上hetubook.com.com的領帶亂成麻花。這位中年探員名叫鳥飼重太郎。
「什麼?到博多的特別快車?」探長側過頭問道。「既然是從東京出來直接到博多,怎麼會一個星期之後才到福岡呢?一定在九州什麼地方混過這幾天。看樣子他們一定有行李,要搜查清楚。你們拿著照片,到市內各旅館去問問。」
東西已經全部搜查出來了。一個折式錢夾,裡面只有八千日元,小型女人名片四五張,都是一式的。
「遺書呢?」探長問。
回到警署,仔細檢查屍體,每脫一件衣服就影一張照片,方法非常周到。
探長在旁邊聽到,馬上接口。「是啊,女人不想吃,所以沒有一起到餐卡去。」
倒臥在一旁的橙汁瓶底,還有一些喝剩的橙色液體。
「呀,鳥飼先生。」警醫望著那一位探員的枯瘦面龐,打起招呼。
現場情況也的確如此。女的端端正正地躺在那裡。潔白的襪子,身旁整整齊齊地擺著一對膠鞋,分明是剛剛脫下。兩手交叉在身前。
「你這句話可是活人的想法。死人還管得到是冷是熱。照這麼說,冬天還喝什麼橙汁。當事人可就顧不得這麼多了。」警醫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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