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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山崖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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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 3

凝視

這時又來了一輛要停放的車。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如果是被人砍殺的,傷當然就在右邊。平吉說,被殺時他睡得很熟,連旁邊的富子被人殺死都不知道。因此,正如開頭訊問時答覆的,睡在被中。假使當時是左肩向下側臥,那麼,右肩就在上頭,也許胸部以上露出棉被外面。外面潛入的兇手要殺熟睡的平吉時,只有殺棉被外面的右肩、右胸、右手等部份吧?」
「不錯,我和村瀨醫師的鞋就帶了一些泥土掉在那裡。」
此外,因為放著七萬二千五百圓的皮夾沒有在昨夜他收放的墊被下面,所以才說是強盜,事後才知道富子拿到壁櫃去了,絕不是他說謊。
「多少錢?」
「是的。」
「這簿子全部保存著嗎?」
矢野庄一點點頭沒有說話。從他的表情看來,他以為沼井是殺妻者。
富子自從去年三歲的兒子病亡以來,變得有些歇斯底里,連丈夫平吉也感到忍受不了。這是因為她忘不了兒子。她到停車場來看小說,也是為了排遣這股思念之情。
「你的觀察很仔細,佩服。所以,兇手是內部的人,不是從外面進來的人。兇手是平吉。」長崎說,那是平吉自己供述的。「你曾經奇怪富子的屍體為什麼眼睛閉著,而且還問我。我也不知道是誰把眼睛閤上的。但根據平吉的自白,是他把富子的眼皮閤攏的。這是近親行兇常有的現象。刑事課保存的檔案,你應該看過,把死者的眼睛給閤上的,是近親殺人者的心理狀態。熟人的情形也是一樣。可是,如果是強盜之類的陌生人行兇時,屍體的眼睛都是睜開的。生前與被害人無關,所以冷酷無情。平吉把富子的眼睛閤上,這也是近親行兇的特徵。」
富子一定是更熱心地凝視過那男人的車,被執拗地盯著看過,那男人才會以為富子記得他的臉。換句話說,駕駛這輛車的男人就是兇手。在事隔數天之後,他到沼井家來偷竊時,被醒來的富子看見。他發現這個女人是在停車場收費的女人,心想,這女人認得我。因此,殺人後才閤上富子的眼皮。因為害怕她的「凝視」。把死者眼皮閤上,使得搜查人員誤認為是富子的丈夫。因為親人往往替死者閤上眼睛。
埼玉.二六五一.二時四十分——三時三十分。
添田翻了一下已經記錄完畢的那一本,富子的筆跡每天或隔天就有。時間有時從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一時,有時從下午一點到三點,或兩點到四點,但多半逗留兩小時。這似乎就是富子躲起來閱讀的時間。
「可以,請。」
矢野看一眼車號,翻開手邊一本大學筆記簿對照號碼。
杉浦課長和橫川副警部認為沼井平吉在現場的態度過於冷靜,但添田覺得這可能如他自己所說,希望警祭早日逮捕可惡的兇手,因而警告大家牆壁上的開關也許有兇手的指紋。他的傷由於權威的鑑定醫師提出「自傷」的參考意見,搜查的判斷因而受到影響。
「一天差不多來幾個鐘頭?」
這時來了一輛臨時停車,車內掛著氣球,富子想起兒子,眼睛盯著氣球看。兒子活著時也拿氣球玩過。在駕駛席的男人覺得富子是盯著他看吧?
長崎警察對添田懷疑的口吻感到不滿,是因為他確信殺害富子的人是她的丈夫沼井平吉。因此,平吉的自供是自然的結果,不必「勉強」逼供。
「你怎麼知道?」添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比方說,證據不足就不能發出逮捕令,但沼井平吉的情形則以五月前欠餐館的帳未付——「白吃」之嫌為名,而予以逮捕(這必須有該餐館提出控訴的協助)。換句話說,是以「另案逮捕」這項搜查技術來彌補。
「這些意見,你有沒有報告課長或其他前輩?」長崎問。
從富子的身體和面孔的位置來說,鄰室的十瓦燈光照著她的面孔。雖然燈光幽暗,但躺在血泊中的死者睜著大大的眼睛,想必如同佛像的玉眼和*圖*書一樣閃亮。把這眼皮閤起來是基於兇手的恐懼心理。
「關於這自供,」添田拖著椅子,坐得更靠近長崎說:「開頭的時候,平吉並沒有說以左手加傷害自己的身體。」
「沒有。因為這是在平吉自供以後,在看過自供書和搜查報告書的影印本以後,那時已經提交地檢處了,我想再說也無效了。」
添田隨便看了一下就發現相同的車號來停放三、四次的,幾乎沒有。只停放一次,可能就是如矢野所說,只是出來兜風,隨便散一下步的情形而已。
添田前面的桌上也擺著一杯茶。白天的派出所靜悄悄的,連電話也沒有響。壁上貼著大張管區內的地圖,出入口一個年輕警察雙手交疊在背後,雙腿張開,面向街道站著。從肩頭斜掛著手槍皮袋的背影,正是半年前添田壯介的模樣。
添田既不敢報告上司,又無法獨力調查,每天過得憂心忡忡。有一天,他和妻子到百貨公司的地下超級市場。妻子在買牛肉時,他站在附近賣醬菜的攤位前面等候。穿白罩衫、戴白帽的女店員把東西遞給妻子時,順便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添田。顯然知道這一對客人是夫婦。
練馬.六九七四.二時十分——三時四十分。
今天添田只是路過派出所,進來坐一下而已,長崎警察很自然地提起沼井富子被殺害的案子。
「刑警工作真辛苦。」矢野看看兩名刑警,點燃香煙。「因為平吉先生翻供,你們就得重新調查。不過,本來你們不是已經證據齊全,才把他送到檢察廳的嗎?」
「是的,平吉和矢野的木屐沾著的土也一樣。這土地房間的地上有幾滴平吉要去通報鄰居時掉落的血,這些血痕上面覆蓋了木屐和鞋子帶進來的泥土。也就是說,血痕當中有幾滴被泥土掩住了,這些泥土都是平吉到鄰居家回來以後帶回來的。如果是兇手鞋上的泥土,那麼,平吉的血必須掉在這些泥土上面。可是,這樣的泥土一滴也沒有。在矢野、長崎先生您和村瀨醫師抵達以前,那裡好像剛掃過一樣乾淨。」
添田回到家裡查看牆壁上所掛的大型月曆。因為上面記載著各地的慶典日期,所以捨不得撕掉。
「現在好像不多。」

「不是,只是做為參考而已。」添田笑起來。
「沼井太太記錄的車號,可以讓我抄下來嗎?」
既然車內有氣球,必是從寶惠市回來的路上。因為氣球不是可以在車上裝飾長時間的東西,數量多的話,當天的可能性更大。
當然各號碼前面有三、四、五等分類數字。
但富子記得這個男人嗎?他只是眾多臨時停車者之一。忽然睜開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站著一個男人,沒有完全清醒的眼睛看不出究竟是誰而注視著這張臉,兇手想起這對視線,認為富子認出了他,因而決定殺人。
「其實也沒什麼事。有一次我來交換時,她在發脾氣。我問她什麼事?她說有個女人拿掃帚把車內的泥土掃出來,丟在停車場水泥地的角落,其中還包括了氣球碎片。」
「唔。」長崎雙手伸到前面,左右手交互移動,或握拳頭,實驗添田的話。「你的話也有道理,不過,反正這是他本人自供的。」不會用左手的長崎也承認了添田的話,但仍把重點放在平吉本人的自供。
「是嗎?」
「偵訊嫌犯沼井平吉的是縣警總部的橫川副警部,和總署的杉浦課長,我不能進入偵訊室,所以不知道是以怎樣的偵訊程序才使得沼井平吉招供。」添田說。
「沼井太太應該不是喜歡在這裡一面看書,一面和駕駛人說話的人。她本來就不愛搭理人,反而會埋怨客人哩。」
現在長崎警察所說的「解決」,是指沼井平吉已經自白,因此被起訴。沼井平吉也已經送往拘留所,等於和警察的關係已經結束。這對於搜查單位來說,確實是「解決」了的案子。
站崗警察仍然一動也和*圖*書不動,這邊的談話聲不可能傳到他的耳朵。
「真的?近來的年輕女人好新鮮,連氣球也掛在車內玩,才會破掉。」添田隨便地說。事實上一些年輕的駕車者喜歡在車內擺放小孩子的玩具。「這個女人被埋怨也沒有話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新進刑警添田壯介怎能向上司提起收費停車場筆記簿的事?這意味著搜查的失誤,必須重新調查。杉浦課長一定會大光其火,署長和搜查總部的橫川副警部也一樣吧?事實上到停車場抄錄帳簿之事,事先並未稟告課長。
「停車場大約停放多少輛車?」添田想改變矢野的心情似的問。從這小窗看出去,可以看到十餘輛車,其背後則是環繞住宅區的森林和田園。
門口的年輕警察以機器人般的姿勢站著,不至於聽見背後這兩人低聲交談的話。外面街道上行人、車輛來來往往,這地區的居民多半擁有自用車。
「這是沼井富子的筆跡嗎?」
「這我倒沒有注意到。不過,如果有,那輛車就會常常停在這裡,但帳簿上面好像沒有相同的停車號碼。」
這當中,長崎和添田的談話中斷。
矢野拿出兩本厚厚的簿子給添田。
添田認為是氣球。
「因為是白天。包月的多半是在都市中心區上班的人,車子開出去,開進來的時候是早上和傍晚。流動性的反而都在白天。現在停在那邊的,幾乎都是臨時停放的。」矢野以下巴指示白、紅、灰、藍等各種顏色的汽車行列說。
「包月的差不多三十輛,每天不固定的大約二十輛。」矢野點燃香煙回答。
埼玉.四一六七.下午一時——三時二十分。
車內容易掉落鞋子帶進來的泥土,尤其是走過沒有鋪設的路面以後。
不過,車內常備掃帚,實在是少有的愛乾淨的人。添田想起現場檢驗時,不論室內室外都沒有發現可能是兇手的鞋子帶來的泥土。
那麼,從那裡買來的?玩具攤吧?節日神社境內往往有這類攤子。
「矢野先生,沼井太太代替你在這裡的時候,是不是有那一位駕駛人常常和她說話?因為沼井太太愛看小說,也許那一位駕駛也有同好,談話就投機了。」
這一定是熟人做的案,所以富子的屍體才會閉著眼睛。平吉答覆橫川副警部的偵訊時說「她的眼睛可能是我給她閤上的,但我不記得了。」接著趕到現場的長崎警察和村瀨醫師也都說,富子的眼睛閉著。兇手給殺害對象閤上眼皮,幾乎只限於親人或熟人。因為被害人睜著的眼睛好像充滿復仇的咒術,加害者會感到恐懼而給對方閤上眼皮。
簿子的數字全部是流動性的車輛,包月的不在這當中。包月的都是住在附近沒有具備車庫的房子的上班族。
分類數字的3是二千CC以上的轎車,4是貨車,5雖然知道是二千CC的轎車,卻不知道廠牌和年份。
添田忽然被新的念頭控制著,不知道是怎樣登上梯子的。
那輛車內的氣球可能有好幾個——假定好幾個吧。氣球到處可以買到,但除非有小孩,否則不會特地買它。假定是年輕人買來玩的吧。
「是的。」
婦人點頭離去,站崗警察恢復原先的姿勢,外面溫暖的陽光下,行人和車輛移動著,一副悠閒的春天光景。
「沼井平吉自白,使得殺妻案終於解決了。」長崎警察喝著茶說。
把帳簿上記錄的一月十八日停車的車號重新調查一次,尋找那天到聖明寺的寶惠市去的車主。聖明寺距離沼井平吉所經營的收費停車場不到八公里,兇嫌住在縣內的可能性很大,想必是有女朋友的年輕男性,而且是愛好駕車出遊的人。
「沒有,兩個月以前的就燒掉。拿這一本來說的話,三本以前的就燒掉。」
「唔。」長崎不滿地沉默了一下。這裡所說的「勉強」,意味著誘導訊問或拷問。
原來是賣牛肉的女店員。添田已經忘記,她卻還記得是「買https://m.hetubook•com.com牛肉太太的丈夫」。大概因為剛才視線交會過,所以認為添田記得她,才那樣恭敬地行禮吧。
「聽說沼井先生翻供了?」矢野對已經見過面的添田說。
「是的,常來。但沼井太太是為了代替我才來,她是到這裡來看小說的,她和先生合不來,躲到這裡來看小說。」
「多半下午兩點左右,四點回去。有時候時間不一定,我就趁這個時間回家去休息休息。」
「報紙刊出來了。」
添田對長崎警察所表示的「不安」果然正確,沼井平吉被送到地檢處後,馬上翻供,說富子不是他殺死的,在警察署的自供是因為偵訊官說(早點自供就可以量情減刑)(誠實認罪也許可以保釋,即使判決也可以緩刑),因此才依照偵訊官的誘導,供述殺人經過,那不是他自願的,開頭對警察說的才是真話,他自己被殺醒來時,富子已經躺在血泊中斷氣了。他重新說(我不記得給富子閤過眼睛,我想那時她的眼皮就已經閤攏了。)
「從剛才這輛車看來,這本筆記簿記錄著各車停放的時間,以便計算費用。不過,車號有沒有記錄?」
「兩小時半,所以算三小時,三百圓。」
「唔,是什麼?」長崎無可奈何地問。不過,因為他曾直接參與這件命案的偵辦工作,對添田「批評」的口吻雖然不滿意,對他所說的事卻有興趣。
「矢野先生,聽說沼井太太常到這小屋來代替你?」添田想起平吉在調查書中所說的話。
「是的。不過,還是需要重新求證。」
「不,我不是說勉強。只是我覺得沼井平吉好像太順警方的意思招供的樣子。」
富子的筆跡以三月一日下午二時至四時這兩小時所記錄的為最後,翌晨——二日六點多就被殺死了。這兩小時之間,車子的出入數目是三輛。
果然,一個月後真兇落網。
氣球破了一個,車內的女人連同車內的沙土一起拿出去丟在停車場角落。也許富子覺得彷彿是兒子的氣球被人丟棄,忍受不了吧?因此,狠狠地埋怨對方。
那麼,富子在停車場凝視的對象是什麼?
聲音說得很低,長崎警察自然也低著頭,耳朵挪過來。
「哦,矢野先生,那麼你手邊的這兩本簿子借我看看好嗎?」添田想起似地對矢野說。
淺藍色橫格子以原子筆橫寫日期、停車時間、車號。譬如:品川.一四六七.上午十一時——下午一時。
「各色各樣吧?有的來拜訪住在這附近的人,有的來兜風,有的來林中散步。這一帶還保留著武藏野風貌,前面就有以這種人為對象的茶店和釣魚池,是很好的郊遊地。」
矢野把使用中的簿子先遞過來,這是二月一日開始到現在的,富子的筆跡共有十九天,有的連日,有的間隔兩三天。總共六十四小時,登記車輛共一百二十八輛。
「唔,是的。」
「從頭開始倒不必,但沼井的自供,和這次翻供,到底那一邊正確,想要求證一下。假使結果翻供才正確就好了。」添田考慮著與沼井關係親密的矢野的立場而說。
「埋怨怎樣的事?」
「我覺得偵訊好像有預先安排的成分在內。」
平吉在檢察官面前翻供的消息,於兩天後的下午兩點左右傳到所轄署。
「你是說,誘導訊問?」長崎也壓低聲音說,低得聲音有些沙啞。
添田回想起矢野告訴他的話,到沼井收費停車場停放的車之一,一個女人下車把車內的垃圾丟在停車場角落而被富子埋怨。駕駛人是男人,他一定瞪視著向妻子或情侶埋怨的富子吧?富子可能也回瞪他,兩人的視線必然交會過幾秒鐘。
這時,一輛白色中型車從行列中移動,過來停在小屋前面,從車窗探出一張年輕女性的面孔問道:
「這是我外行人的想法,我覺得要自傷的時候,除非左撇子,否則還是用右手比較容易控制。以不習慣拿刀的左手自傷,想殺淺一點也不見得能控制得剛剛好www.hetubook•com•com,說不定反而殺得更深。」
「這我了解,長崎先生。」添田明白自己是新進刑警,他對長崎這位從前的上司有一份親近感。「但以新進刑警的眼光,還是可以看到種種事。比方說,沼井平吉在自供書上說,他是左手拿刀傷害自己。也就是鑑定書所寫的自傷這個問題。」
「假使兇手是從外面進來,後門進去的土地房間應該會有鞋印或掉落一些鞋子帶進來的泥土才對。」
一月五日開始的簿子有九十五輛是富子登記的,添田和同事一起把二百二十三輛車號和停車時間抄完時,已經快黃昏了。
「也就是說,調查單位具有一種主觀,就是認定平吉的傷是自己製造的。我想這是受到鑑定書的參考意見所影響的。平吉的傷是在右臂、右胸、右指、右肩背部,全部都在右邊。以右手刺殺右邊相當困難,刺殺左邊就容易多了。但既然平吉的自傷都在右邊,只能想到是用左手傷害的,這樣才自然。不過,以左手自傷的說法,也許和左手拿筆寫字以矇騙字跡的想法相同……所以,我覺得這部份可能是平吉配合偵詢的調子而自供的。」
添田壯介刑警在派出所與長崎警察說話。
最末尾的四時三十分是重回小屋的矢野記錄的。
添田看到前輩近乎不愉快的表情,垂下眼簾喝了一口冷茶。
——然而,這些想法添田不敢告訴刑事課的前輩們。關於停車收費簿上面富子記錄的二百二十三輛車號,如果要一一追查車主,除非動員刑事課的組織力,否則不是添田個人的力量能辦得到的。況且去年份的帳簿已經全部燒燬了。
「那麼,這當中停車的費用就由沼井太太收取?」
「這不是證明平吉做案的證據之一嗎?沒有從外面侵入的痕跡,更證明平吉所說強盜殺人是謊言。」長崎回答說。
「這些流動性的停車人,是到這附近來做什麼的人?」因為除了東京都內的車以外,還夾著埼玉、山梨、千葉等地的車,所以添田這樣問。
「這件事使我們很為難,因為我們一直相信沼井的自白是誠實的。」
一本已經用完,封面寫著「自一月五日至一月三十一日」。另外一本正在使用中,日期寫著「自二月一日——」。本月剩下的頁數還有四、五張是白紙。
練馬.九一二六.上午十一時三十分——下午二時。
.原刊:「推理雜誌」二十二期.
添田夫婦又到賣乾魚的攤位,妻子在選購時,他先往梯子方向走,狹窄的通路迎面來了一個穿著白罩衫的女店員,向他恭敬的彎腰。
「還有一點。」添田對這位可親的老上司說。
「最初檢驗現場時,不論榻榻米房間或地板房間都沒有赤腳印。土地房間和門也沒有掉落外面帶來的泥土。」
「可能是的。」添田對前輩的話點點頭,接著說:「不過,看了自供書後,覺得殺妻動機很弱。好像平吉和富子從平時就不和睦,而且他對妻子的冷淡特別氣憤的樣子。他是粗暴、易怒型的人。根據自供書,他於二日凌晨兩點到五點,考慮殺害富子,並且偽裝成強盜殺人。粗暴易怒的人,應該是氣起來就不顧一切的殺人才對。平吉考慮偽裝方法的自供,我總覺得有些勉強。」
添田壯介到「沼井收費停車場」訪問管理人矢野庄一。他是和另一位年輕同事一起前往的。矢野住在沼井平吉家附近,受沼井之託,擔任他所經營的停車場的管理工作,人在車輛出入口旁邊的小屋內。
這不是案子已提交地檢處,警方的搜查已告一段落,而是與想像中偵訊有「勉強」成分在內關聯。如果有「勉強」成分在,那麼,新進刑警說的話,上司前輩絕不會加以理睬,甚至還會責罵。
「當然,否則那一輛車要收多少時間的費用就不知道了。」
「新進搜查員確實需要考慮種種方面的事,其中有重要的事,也有沒什麼意www.hetubook.com.com義的事。老練的刑警由於現場的經驗豐富,自然可以分辨這當中的差別。任何事都是經驗第一。開頭的時候可能不容易分辨,但在前輩的指導下,加上自己親臨現場的次數多了,自然會漸漸明白。」長崎警察以撫慰的口吻說。他不曾在刑事部服務,但仍然有這方面的常識。
一定是這個,添田想。聖明寺是在偏僻的地方,平時參拜的人寥寥無幾,但寶惠市這年有祈福廟會,所以來了許多鄰近的人們。由於偏遠,從東京都內特地趕來的人不多。這天,為了參拜者們擺出臨時商店,當然也有賣氣球的店。來看熱鬧的年輕人很多。
車子開走後,矢野把三枚硬幣丟入旁邊的手提保險箱內。
S縣T市.聖明寺寶惠市
「不錯。」添田看著自己抄的數字行列回答。
「你是說,偵訊有什麼勉強的地方?」長崎警察放低聲音問。因為這新進刑警的口吻聽起來好像對該案的偵訊抱著疑問的樣子。
筆跡果然有兩種,一種是粗魯拙劣,另外一種是娟秀清麗。後者少得多。
「審問平吉時,我不在場,但聽別人說,以左手自傷是在自供快要結束時說的。我總覺得這是勉強出來的。」
「……」
沼井富子兇殺案在所轄署是已經偵辦完成的案子,兇嫌沼井平吉已移交地檢處,由檢察官起訴了。平吉在檢察官面前推翻對警察的供述,所轄署只需旁觀即可。搜查官被傳訊在公判庭做證時,可以說明嫌犯在調查階段時,並沒有被告所說的「強迫自由」「長時間審問給予精神上的痛苦」「誘導偵訊或利益引誘」等事實。
「你是說,因此必須從頭開始搜查?」被太陽曬黑的矢野臉上出現複雜的表情。
門口出現一個人影。站崗的年輕警察看著壁上的地圖,回答那問路的中年女人,並以戴著白手套的指尖指示地圖。
「自供書上,平吉說:因為我不是左撇子,所以用左手殺自己,才可以比用右手傷口淺一些。」
添田推測,沼井富子為閱讀而代替矢野在收費小屋之間,一定和某一位來停車的駕駛人認識。雖然矢野說,富子記錄的車號,沒有重複三次的號碼。而且富子不是愛搭理人的女人,但添田仍相信平吉不是殺妻兇手。真兇和富子接觸的機會,一定是富子到小屋來閱讀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
「要一輛輛調查這些車嗎?」矢野露出好辛苦的表情問。

「這怎麼了?」
山梨.七一二四.三時十分——四時三十分。
他翻回一月份,眼睛停在一月十八日。
「唔。」
(全書完)
額頭禿得高高的矢野庄一把添田他們兩位刑警讓進小屋,從窗子看出去,看到停車場的自用車行列。
添田曾經和長崎警察在派出所服務過,長崎是個對工作挑剔,照顧年輕人的中年前輩。
當然現在根據新的刑訴法,禁止誘導訊問或拷問。所以不能像從前那樣給受嫌者肉體的痛苦,逼使招供。不過,另有「訊問技術」以彌補這一點。
然而,好像還不夠。只是丟垃圾,富子會一直盯著駕駛人看嗎?這種事埋怨之後就該過去了吧。
長崎警察在命案剛發生時就打電話報告總署,為保存現場而趕往沼井家。添田壯介也隨杉浦課長到沼井家,並且畫現場略圖。其後也以「見習」立場旁聽偵訊,不過,新進刑警必須給資深刑警倒茶、跑腿等,近似徒弟制度。
「好像是一月下旬。不,據說坐在駕駛席的是個男人。車內帶著清掃用具的自用車很多,年輕駕駛人都滿愛乾淨的。」
「杉浦課長命令我畫略圖,所以我仔細觀察過,只有平吉到鄰居家去報消息回來的木屐印,矢野庄一夫婦的木屐印、長崎先生您和村瀨醫師的鞋印、富子胞兄的鞋印,以及我和其他署員的鞋印而已。」
「那麼,真相如何?」長崎不由得吞著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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