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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

彌四郎聽了，說：「哦？我也到過出羽國。」

藤助默然點點頭，似乎沒有任何話好說。

而南部則為津輕的宿敵。

聽到士兵的叱責，藤助趕快伏在地上。頭頂傳來走在木廊上的砰砰砰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樣吧。先暫時把他關在牢房裏。」

北畠顯家自南北朝時代起，便活躍於南朝。建武中興以後，被任命為陸奧守。其子孫世世代代位居奧州國司，由於其根據地在浪岡，又有浪岡御所的美名，頗獲一般百姓的尊敬。

不久，彌四郎便和玄德寺的休西和尚認識。

藤助想起狂賭時的情景，現在回想起來，一點也不覺得快樂。

剛到地面時，藤助被戶外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等習慣之後，陽光下嫩綠的樹木和夏風中翻飛的樹葉，一一映入眼簾。

「好極了。我的計劃是這樣的……」彌四郎愉快地說出自己的新計劃。

藤助抬起頭。彌四郎站在走廊邊，哈哈大笑。「對不起，對不起。昨天晚上害你受驚了，都是我不好。」

「是的，大人。」藤助恭敬的回答。

與兵衛的四周跪滿侍衛。源藏也在裏頭。藤助忽然明白一切，原來與兵衛就是大浦彌四郎。

剛開始，賭場確實吸引不少人，可是由於職業賭徒和老千太強，老百姓輸了幾回，就不肯再去，賭場的生意很快一落千丈。為了使賭場生意再好起來，勘兵衛在彌四郎的命令下，尋找好賭，但是賭技很差的傢伙，因此看上藤助。

「如果在玄德寺開賭場，你看怎麼樣？」

藤助想到這裏，忍不住全身戰慄。

藤助搖搖頭。「那種日子簡直好像生活在地獄裏一樣。」

說著，他在廊上盤腿坐下。「我沒有道理殺你和_圖_書。而且，我聽勘兵衛講，你討厭北畠。」

隨著腳步聲和蠟燭光遠去，地牢再度陷入一片漆黑。藤助完全絕望。

「……」

勘兵衛答應一聲，轉頭向藤助說明事情的經過……

「哈！這不是在說謊話嗎？」彌四郎嘲笑地說。「世上沒有人從來沒撒過謊！」

這一個說法立刻獲得當地武士和老百姓的響應。

彌四郎再問一次，藤助仍然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跪下！」

藤助被兩名士兵攙扶著，爬上兩層石階，來到一棟好像本丸的屋子前。

假如能在玄德寺開賭場，勢必會吸引很多老百姓。賭博使人瘋狂，於是當地的流氓、地痞都會增加，領內的治安敗壞，老百姓的不安自然昇高。大家都會埋怨：這一切都是北畠御所害的。如此，對北畠的怒火便可以點燃了。

勘兵衛一口氣說完。

彌四郎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北畠顯村是顯家的九代孫。儘管他為了憧憬京都生活，不顧百姓疾苦，過著極盡奢華的生活，引起人們不滿。而且南部才是土地的真正主宰，顯村只不過掛著奧州國司的空銜。可是世襲名門的威望仍不容忽視。

彌四郎用打鼓似的宏亮聲音問。

「你記得我嗎？」

「我不會亂講的。」

忽然走廊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

四年後，大浦彌四郎又攻陷大光寺城，於是津輕三郡中鼻和、平賀兩郡的南部勢力完全瓦解。

「那是因為他逼我還錢……」

「哦？你記得我？」

彌四郎用銳利的目光瞪了藤助一眼。「你一亂講，大事就不好了。」

希望老百姓暴動的心願，似乎也與休西和尚溫順的風貌不符。

彌和-圖-書四郎想：唯有醜化顯村，挑起百姓對他的忿恨，才有起兵討伐的名義。彌四郎把想法告訴休西，休西答應幫忙。

（暫時指多久？）

「……」

——是嗎？

（他們要殺我了。）

於是在彌四郎的計劃下，休西和尚向北畠顯村提出修建玄德寺，進而開設賭場。

「這就傷腦筋了。」

說著，休西和尚一反平日溫和的表情，露出憤慨的神色。接著，他又出乎意料地說：

「事情的經過便是這樣……」

「也不能這麼說……」

勘兵衛睨視著藤助。「我們借錢給你，讓你放膽賭錢，你不是很樂嗎？」

不過，一揆和淨土真宗有著相當密切的關係。早在彌四郎起義的前一年，淨土真宗的石山本願寺便展開和織田信長抗爭的行動。法主顯如放棄一貫禁止暴動的政策，號召全國門徒對抗信長，同時積極和與信長競爭的戰國諸將聯手。

「因為北畠的政令太嚴苛，老百姓要交那麼重的稅，吃不飽……」

「不管怎麼說，我總不能讓你出去亂講。」

於是二十歲那年，彌四郎私下到出羽國，拜訪最上義光。提到出羽，兩個人的話匣子好像打開了。言談間，休西表露對北畠顯村苛政的不滿。

「你不會告訴別人的，對不對？」彌四郎回復往常一貫悠閒的語氣，繼續說。「聽說你討厭北畠？」

「出來！」

「浪岡的百姓太老實了，不管北畠的政令怎麼嚴苛，他們也不會反抗。否則，要是能叫老百姓一揆（指農民暴動）就好了。」

原來源藏的本名叫砂子瀨勘兵衛。藤助想。

「那麼，我有件事想拜託你。假如我們能夠推翻北畠，百姓都可以得救。百姓得救，你就是大人物囉！怎麼樣？想不想www.hetubook.com.com做個大人物？」

「不只我，所有的老百姓都恨他。還需要甚麼其他理由嗎？」

早先彌四郎聚集老百姓的口號是——南部是津輕宿敵。可是這一套放在北畠御所身上卻不管用。

「藤助！」

「我沒撒謊。」藤助發出微弱的呻|吟。

「我不覺得。」

換句話說，彌四郎希望藉著開賭場，引發居民對北畠御所的忿怒和不滿。

藤助嘶啞著聲音抗議。

二十一歲的大浦彌四郎背叛領主南部，率領一群烏合之眾，這天攻下津輕的南部所屬小城石川和和德。

「我不會亂講。請你放心。我從來不說謊的。真的，我打從出娘胎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謊話。」

彌四郎朝身後的砂子瀨勘兵衛說。「勘兵衛，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藤助說清楚。我想，以他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成為我方的生力軍。」

在反叛南部之前，年輕且有謀略的彌四郎曾經為了瞭解整個局勢，交結出羽山形的城主最上義光。

這麼說，我是小角色囉？……藤助想。

「但是他們不會像北畠，只顧自己享受。用我們的血汗錢賞賜大臣，遊山玩水。看到會氣死。」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亂講？我又不能整天跟著你。」

「我明白了。這麼說，我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

彌四郎繼續說：「源藏，不，勘兵衛說你很精明。這一點很糟糕。因為你說你要把看到的事情到處講……」

——我儘管想著普渡眾生，可是御所的所做所為卻叫我無可奈何。

聽到休西的話，彌四郎問：

「這麼說，我一直被你們騙囉。」藤助如夢初醒般喃喃自語。

「你不覺得很樂嗎？」勘兵衛追問一句。

藤助往後縮了縮。

一天，休西提起年輕www.hetubook.com.com時曾到出羽國，跟隨淨願寺六世寂祐，學習淨土真宗。

晨曦自壁縫射進牢房。

彌四郎忽然插嘴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成全大人物，必須犧牲小角色。」

「是嗎？可是你卻沒有甚麼特別的理由，要恨北畠。」

侍衛們把他挾起，拖出牢房。藤助感到雙腳指甲滑過走廊和台階時的刺痛。

侍衛把牢房外的鎖打開。

另外，因為大浦是南部的臣子，出兵等於背叛。於是大浦聲稱南部的土地，本來屬於以十三湊為根據地的安東氏（又名十三津輕氏或十三藤原氏）。大浦雖然身為南部的屬下，可是祖先歷代世居此地，是十三津輕的後代。

「我已經把整個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你了，你有何打算？」

藤助拚命叩頭哀告：「我絕對不會向第二個人說。」

彌四郎說著，把頭轉向旁邊的勘兵衛。「這小子是不是立刻就露了原形？」

「為甚麼？」

彌四郎所率領的反抗軍，提出兩個口號。

聽到這話，藤助的心底彷彿出現一道曙光。

「是的。」勘兵衛用厭煩的口氣說：「這小子真性急，我才稍微催他一下，他就立刻向我攤牌。」

——我不能讓你亂說，你亂說會壞了大事。

彌四郎表明身分之後，說出自己的計劃。

他的腦海已經被死亡巨大的陰影佔領。黑暗裏，藤助抱住膝蓋，把頭埋進去，任憑身體顫抖著度過無夢的一夜。他只能從雙手傳來身體的顫抖，證明自己還活著。起先他感覺度日如年，現在卻覺得時間彷彿飛瀑，在自己驚悸和喘息間溜走。

「真是傷腦筋。」

藤助的膝蓋軟得幾乎站不住。

彌四郎歎了口氣說：「可是，我並不希望你記住，而且也不希望被你看到。你犯了兩個錯，第一是你和*圖*書看見我和休西和尚在一起，第二則是休西和尚拿錢給砂子瀨勘兵衛……不，應該說是源藏。」

「可是，天下所有的領主不是都差不多？」

「他逼你還錢嗎？如果他逼你，你有這種反應還說得過去。可是他只向你提一提還錢的事……」

這件事要追溯到六年前，也就是元龜二年五月五日。

藤助逐漸想通，原來在玄德寺開賭場的不是休西和尚，而是彌四郎。他雖然不明白他們真正的企圖，也明白他們計劃的是件大事，而自己正捲進這件大事中。

（他難道想殺我滅口？）

其一是反抗南部的苛政，解救津輕百姓免於酷稅和強行徵調苦役。

「我認為你會成為大人物。可是……」

休西和尚露出訝異的表情。

田舍郡的領土是北畠御所，為了刺探北畠領的情形，彌四郎先派遣忍者砂子瀨勘兵衛潛入城中，自己接著偽裝成老百姓，也混進城。

彌四郎嚴厲的注視藤助。「你如果把剛才的事情告訴別人，我會殺了你！」

當初他晚上夢到與兵衛化成厲鬼索債時，曾經有種身陷地獄的感受。現在則是死亡迫在眉睫，這種恐懼叫他全身汗毛豎立。老婆阿米和孩子的影像不時從他腦海中掠過，有飢餓的模樣，也有明朗開心的嬌態，這些都將離他遠去。

「想。」

「……」

「不過，你不是小角色。」彌四郎改變口氣說：「你是大人物，至少即將成為大人物。我有這個信心，你呢？」

「藤助，你要知道。」

隨著各地門徒紛紛展開一揆，真宗儼然具有雄霸一方的氣勢。身為一揆本家的休西和尚，希望浪岡的人一揆，一點也不奇怪。

彌四郎像做決定似的說。

津輕有鼻和、平賀、田舍三郡，彌四郎已經攻下鼻和、平賀，只剩田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