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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信在大廳召集家臣。

熟知曆象的面松齋很有自信的回答。

周圍的武士和士兵們似乎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場面震懾住。被建清用指尖點中的士兵，從鼻孔「咚」的流下兩滴鼻涕。

建清環視士兵，不久盯住其中一名，忽然用刺破四周寒氣般的大聲喊道：「南無阿彌，轟！」同時右手在那人的鼻尖快速晃動。

「主公打算坐船？」森岡金吾問。

建清聞言，立刻唸起經文，同時比了一個手印。

家臣發出憤懣的聲音。

「不准笑！」為信生氣的說。「你們這個樣子，會被人家懷疑的！」

天正十八年一月。

為信打算全體假扮成行腳僧的模樣，因為當時行腳僧可以不需通行證，走遍各國。而乳井建清曾向父親乳井福王寺玄蕃學習行腳僧的修行，有他相伴，應該不會被人視破。

「乳井建清。」

好不容易翻過矢立峠，當天晚上露宿在無人的碉堡。晚上越來越冷。沒有寢具，藤助打著哆嗦，擔心自己會不會凍死在這裏……就這樣過了一夜。

「原來如此！」

不滿和憤怒的嘈雜聲在大廳中迴盪。等聲音平息後，為信向十八名隨從說明他的計劃。

——光會吹法螺還不夠，如果你們真是行腳僧，比個手印來看看。

「是啊！一下子就被唬倒了。不是正好給行腳僧做法術練習？」

「砂子瀨勘兵衛。」

接二連三都是不知組組員的名字。

或是秀吉假借這樣ｍ.heｔｕｂｏｏｋ•cｏm•cｏｍ的署名，警告我說他已經知道我是背叛南部的逆臣？不論如何，從署名可以知道，秀吉只承認彌四郎屬於南部的一支。

通往比內的矢立峠已被積雪覆蓋。大家在草鞋上綁上走雪鞋，一路唸著「懺悔懺悔、六根懺悔，八大金剛童子前來拜山，南無歸命頂禮」的經文，走在雪深及膝的險峻山道。

「秀吉公討伐九州的島津時，也是在三月一日出兵。」沼田面松齋插嘴說。

「但是，經過南部的屬地，不是更危險嗎？」為信反問金吾。

「嗯！」武士點點頭。

——有甚麼證據，證明你們是行腳僧？

「法術練習？」

經過攻打比內的事件之後，津輕便和秋田成為敵人。只帶十幾個人進入秋田屬地，一旦讓對方發覺，鐵定會馬上被殺。

藤助他們雖然也被乳井建清叮囑背下經文，可是經文對他們而言，只是一堆音符，根本不知所云。他們一面喘著氣，一面喃喃唸著：「懺灰懺灰。溜更懺灰。八大金剛桶子錢來拜三。南無龜命丁立。」

自己身為原先支配津輕的十三津輕氏後裔，這件事應該已經透過最上義光，轉達秀吉。而彌四郎正是利用這個名義，聲稱自己攻城略地不是背叛南部，而是收復被南部佔領的失土。

「太好了。」為信抬頭望著天空，「大雪可以掩蓋這些屍首，幾天之內不會被人發現。我們趕快離開這hetubook.com.com裏。」

「沼田祐光。」

哦……在場的人都為面松齋淵博的知識動容。

彌四郎一直認為以前的戰爭是打天下。

藤助想起剛才那些警衛被凍住的模樣，忍不住笑彎了腰。「哈，哈！真好笑，連肚子都笑痛了！」

「這太危險了。」森岡金吾提出異議。

——你們是甚麼人？

為信一直說到第十七個人，全都是不知組的人。大家臉上不滿的神色越來越濃。

「真是太棒了！」

「嗯！我們必須在秀吉公出發之前，抵達京都。」為信說。

藤助問面松齋。

「所以，我才說要經過羽州。」

我還不是津輕的領主。我一定要讓大家承認我不是南部的一個支族。大浦彌四郎想著，同時決定自己取名為——津輕為信。時年三十九歲。

津輕這邊則無一人傷亡。他們站在及腰的雪中，不停喘氣。

這時……豐臣秀吉在京都新建一棟壯大華麗的城堡聚樂第，終日過著飲茶、彈琴、歌舞、和歌會的生活。

「我早就想好了。南部信直一定會帶幾千人浩浩蕩蕩趕去小田原。我們人少，行動也迅速，才能趕在他的前面，先見到秀吉。至於行動的計劃我等一下宣佈。」

「折笠與七。」

起先彌四郎宣稱自己是十三津輕氏的後代，只為作戰時有個好名義。可是經過十幾年的征戰，這件事反而變成支持彌四郎奮戰的原動力。

彌四郎瞪著南部右京亮閣下幾個和圖書字，發了半天呆。

聽到問話，建清「嗚」的吹起手中的法螺。

累代家臣的臉上浮現出不滿的神色。他們雖然知道這些不知組的隊員每次打仗都建奇功，可是畢竟這批烏合之眾的出身原本是遊民、賭徒、強盜……祖傳的武士可瞧不起這些新當上武士的傢伙。

乳井建清是曾任乳井及猿賀的領主，僧侶乳井福王寺玄蕃的兒子。出身名門，武功也好，果然是適當人選。為信繼續說：

「不！」為信搖搖頭。「我要走陸路，經過羽州。」

另一個武士問。

一行人接受短期行腳僧修業訓練後，穿著白布兜衣、綁腳布、草鞋，從大浦出發。

——對不起。

可惜這個警告來得太遲，那些警衛已然發覺不對，舉刀追殺過來。假行腳僧們正想要拔掉錫杖上的木鞘應戰，為信忽然發令：「快逃！」同時率先跑進路旁的樹林，侍從們趕緊跟進。秋田那一夥人也拚命追進及腰的雪堆中。等深入雪原一段距離後，為信猛然轉身，大叫：「殺！」

想到這裏，彌四郎的喉頭不由被一股湧上的不服之氣所凝聚的熱塊鯁住，眼角彷彿也滲出淚珠。

折笠與七笑著對乳井建清說。

「那個傢伙真是最佳法術練習品！」

——這是怎麼回事？

建清帶著十八名行腳僧，快速擺脫仍愣在那兒的武士和士兵。才離開關卡沒多遠，不知組的男人們就忍不住笑起來。

「因為源賴朝曾在三月一日被封為諸hetuboｏk.cｏｍ.cｏｍ國總追捕使，從此天下形勢一變。秀吉公一定是根據這個典故出兵的。」

被凍得鼻尖通紅的士兵，瞠目結舌，果然無法動彈。

「小荒木藤助。」

這時，空中飄下細細的雪花。

「有甚麼特殊原因嗎？」

「可是只帶十八名隨從……」

「剛才已經宣佈十七個人的名字。還有一個人是軍師。」

急報經由最上義光傳到津輕為信手中。事情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急報當然也會傳給南部。為信雖然領到「津輕三郡合浦地方領主」的朱印狀，可是署名卻是「南部右京亮」。假如南部信直到小田原，向秀吉報告為信是叛臣的話，說不定朱印狀就會作廢，所以無論如何為信要搶先一步見到秀吉，請他承認津輕並不是南部的屬地。可是怎麼才能搶在南部信直前面……

——我們是要去羽黑山參拜的行腳僧。

乳井建清回答。

——不行，真的行腳僧應該會法術。你會甚麼？

「我會定身法。」建清回答。

說完，為信凝視著大臣們。「我現在要宣佈十八名隨從的姓名。」

——難道我的身分還沒有告訴秀吉？

沼田面松齋在大浦軍隊攻打比內和南部時，都只坐在軍師的位子上，遠遠觀看。他的才智遇到實際作戰，根本派不上用場。可是為信在僅帶十八人，突破敵人境地的重要行軍中，居然指名面松齋做軍師！

為信環顧大臣們。「我只打算帶十八個隨從同行。」

「金信就。」

大和圖書家緊張起來。

天正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秀吉決定討伐北条氏政，命令諸大名到小田原參戰。

每個人都背著書箱，手裏拿著錫杖。錫杖前端則藏著槍。這種錫杖槍原本是為信的標記。

「是的。」

為信依序說出森岡金吾、兼平綱則、葛西信清等老臣的名字。金信就不但智勇雙全，而且個性沉穩，是家臣中最得人望的一員。

「山形的最上大人，傳來秀吉公的旨意，要我們到小田原參戰。可是大家都知道，假如我們率領大軍，很難通過秋田和南部的領地。所以……」

假行腳僧們用雪掩蓋住屍體和血跡後，走上細雪紛飛的比內山道。

第二天早上離開碉堡下山，不久來到進入比內的關卡。看守關卡的警衛走過來，圍住這群人。

「秀吉公大約在過年後三月一日，從京都出發。」為信說。

天下還沒有完全統一。儘管秀吉一再催促支配關東地區的北条氏政和氏直父子上京，北条父子卻置之不理。

暴徒們立刻展現出被壓抑甚久的天性，朝衝上來的秋田士兵挺槍刺去。不一會兒，十幾個秋田士兵便橫屍荒野。

為信說出最後一個人的名字。

「何以見得？」乳井建清問。

——有意思，表演一下，讓咱們瞧瞧。

——可是我們十幾年來拚命的作戰，在已經爭得天下的秀吉眼中，竟然微不足道，甚至視若無睹。

一名武士大聲問。

群臣嘩然。

只帶十八個隨從，怎麼通過秋田及南部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