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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丹野鋼材公司的資本不過五百萬日元，只是個極小型的鋼鐵廠。僅僅幾年的時間變成資本十億元的鋼材公司，丹野靖久的確花費了一番心思。但是，在經營已十分穩定的情況下，董事長突然失蹤，其中的疑問就更強烈了。

的確，丹野之所以有今天，全託了九州鋼鐵的社長郡司祥平的福，這樣說絕不過分。郡司是從經營小工廠起家。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美軍丟下了大批戰車，郡司對其加以改造後出售，掙下大筆資金做為九州鋼鐵公司創立的資本。其後又因朝鮮戰爭需要大量的鋼材，郡司因此發了財。據說郡司這個人恨愛分明，只要是他中意的人，提升的很快，而不中意的人一輩子別想在他的公司裡出頭。

「丹野先生與九州鋼鐵公司間的關係如何？」

「其他同業之間的競爭當然會有，尤其是鋼鐵業界很多都是批發商，經常出現過激的競爭狀態，再加上鋼鐵市場變幻莫測，必須有很大的把握才能應付這樣的局面。我們公司在同業來說算是比較有優勢的。」

「就像我剛才說的，以企業界的立場來想，我認為因商業競爭而綁架董事長的可能性很小。」

據福岡縣警察局的統計，這一年來縣裡失蹤的人共有三千九百三十九人，比去年增加二十一人，平均每天有十一人失蹤。這些人中約五十七％的人後來自己回家了，三十六％的人經過警方尋找之後失而復歸，故大約九十三％的人都平安返回，與犯罪有關或自殺者只有四％。

「這個——聽說也許要長一點時間才能回來吧。」

也許由於性格類似吧，雖然出生的時代與經歷不同，郡司和丹野的看法卻經常一致，因此郡司把丹野看做自己的兒子那樣疼愛他。

中川不放過每一個可疑的線索。丹野從九州鋼鐵公司獨立出來的經過，中川也曾經聽丹野親口說過。當時丹野的口氣充滿了感激，可以推測九和*圖*書州鋼鐵的社長曾對其有很大的意義。

「是的。」

「我所說的，也許當警察的你會認為是班門弄斧——」

「昨天丹野憐子小姐已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坦白地說，我今天是想瞭解一下公司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倉橋的表情仍然是在考慮問題的樣子。

倉橋似乎有點不知如何表達。

當中川的思考都集中在這個目標上的時候，倉橋卻看著窗外，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這時，會客室的門打開了，走進一位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的臉孔微黑而且端正，兩道粗眉下的雙眼顯得精明幹練。他把中川打量了一下說。

「是的。」

當然，這份統計數字是就報案的數字整理的，而實際上離家出走的人還要多出四倍以上，因為沒報案，有很多人就此渺無音訊。去年一年全國就有四十四萬件離家出走的案件。由於數目龐大，才有所謂的「蒸發」這一名詞的出現。

凡報了案的，警察皆極力搜尋，大部分失蹤的人都會很快地找回來，不但發現率高，事故發生率也會相對地減低。但是，在「失蹤」的同時，也可能潛在有兇殺或其他犯罪的事情。對於警察而言，除非發現屍體，否則有關「失蹤」的案件，都不會被看得很重，也不會慎重地進行調查。

「沒有。」百合枝小姐微笑著，她的態度看起來並沒有不自然的樣子，但是，中川卻覺得她似乎有備而來。如果說丹野失蹤的消息在公司內部並未公開，只有兩三個人知道，說不定百合枝就是其中之一吧。

「這個——」

倉橋看起來好像在苦笑，但卻隱藏不住他的興奮，這個人無疑的是個推理小說迷。

倉橋先生又接著說。

「說得也是——或許是職業的關係吧。我們對於每一件事必須往壞的方面去想。」

「什麼時候回來呢？」

不一會兒，中川便向倉橋告辭，離開了丹野鋼和*圖*書材公司。

當中川提到九州鋼鐵公司時，倉橋的表情顯得有點兒僵硬。論公司規模，九州鋼鐵公司確實比丹野鋼材大了好幾倍，但是論利潤，丹野鋼材目前一定比九州鋼鐵好。然而基於過去丹野與郡司的關係，丹野鋼材一直像是九州鋼鐵的分公司，這對年輕氣盛的倉橋來說，似乎有很嚥不下這口氣的樣子。

「這一次，您沒有一起去呀？」

中川想起這名嬌小而豐|滿的女子以前曾經見過。他立刻脫口而出。

「九州鋼鐵公司過去確與丹野鋼材關係密切。不過那只限於貸款的關係，也只是老闆與老闆個人之間的往來而已，而且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明確地說，我想，這次丹野先生的行動不會和九州鋼鐵公司有什麼關係。」

倉橋的態度很穩重，打過招呼之後便在中川面前坐下來，並且遞給中川一張名片，上面印著「丹野鋼材株式會社專務董事倉橋滿男」。

小姐在五分鐘後又返回，但跟在後面的卻不是倉橋，而是一位二十二三歲、嬌小豐|滿的年輕女子，她的雙眼大而明亮，嘴唇豐潤，是屬於那種美麗而嬌嫩的姑娘。帶中川上二樓的小姐此時在一旁便顯得暗淡而失色，她把端來的茶放在茶几上就走開了。

百合枝抬起頭來，不緊不慢地回答。

「倉橋先生等一會兒就來。」

「現在北部九州只有我們公司一家被東洋製鐵公司指定為特殊鋼材生產製造廠，我們專門製造鑄鐵供應東洋製鐵公司。這是供給建築公司蓋房子用的。由於一開始就按照建築公司所需要的規格及形式製造，他們買下後只要加以組合即成，不需再加工，所以很受建築公司歡迎。」

「高見百合枝，請多指教。」

「我明白了。」

「這麼說是丹野先生的發明了。」

「有很多推理小說常常描述一些企業家在競爭傾軋之間把其中一個人殺害或綁架的事情，但在現實中這樣的事情幾https://www.hetubook.com.com乎不可能發生。」

中川向前面一位穿著藍色衣服的小姐請求會見倉橋先生，並拿出自己的名片。稍等了一會兒，小姐帶中川走上二樓會客室。會客室佈置的精巧雅緻，有淺咖啡色的皮沙發與茶几，茶几上還擺著一盆鮮花。

大約在一年前，中川在東京中州偶然遇到丹野，當時他曾為中川介紹「這位是女秘書高見小姐。」

「丹野鋼材公司內部沒有問題。那麼丹野先生與製造商或者其他同業之間是否曾經有過糾紛呢？」

「事實上製造這種鑄鋼早在四年前就是本公司生產的一部分了，而且已申請專利。」

「要繼續說下去就屬於比較專業的知識了。」

「今天我本來是要見丹野先生的——他好像不在吧！」

不多久，事情又有了變化。

中川也拿出名片交給倉橋。簡單地寒暄之後，中川立刻把來意說明。

「是高見小姐吧！」

「但是，憑我們這樣的中小企業要繼續維持下去實在很不容易，因此董事長便把這個專利賣給了東洋製鐵公司，但同時也談好條件，必須以本公司為特約生產工廠，所以本公司的產品中這種鑄鐵便佔了六十％。目前由於建築業需要量增加。本公司的業務也更擴大了。」

頓了一下，中川又接著說。

然而，目前的鋼鐵業卻呈現了少有的不景氣現象。由於各業界感到了不景氣之兆，紛紛縮減投資設備，鋼鐵的需要不如過去，再加上批發商惡性競爭，鋼鐵產量供過於求，除非是像丹野鋼材那樣有特殊的生存條件，一般鋼鐵廠都叫苦連天，周轉不開者大有人在。

當時高見小姐點了點頭。

中川故意以試探的口氣說。

中川點頭微笑表示有同感。至少中川在他十五年的刑警生涯中所遇到的事件大部分都是因個人的利害關係與愛情糾紛而引起的。

倉橋仍在苦笑。

最近群馬縣內就連續發生年輕女性被殺害的事件，凶手和圖書是先拐騙年輕女性再加以殺害，他是一個精神異常者。但是，在案件未明朗化之前，有許多失蹤的個案都被單純地看做離家出走，而未深入調查，等到案情發展了，才發現這些失蹤的年輕女性事實上都已慘遭殺害。所以承辦該案的檢察官大聲呼籲。「今後要積極搜查失蹤的人——」說歸說，實際上實施起來還是困難重重。

「也許我說的是多餘的。」

尤其是九州鋼鐵公司的狀況中川時有耳聞，據說最主要的原因是郡司的性格與陳舊的經營方針已無法應付現代激烈的競爭，鐵的利潤不到三．三％，生產的鋼鐵銷售不掉，庫存太多，收支無法平衡。據中川一位熟識的記者朋友說，九州鋼鐵公司已瀕於破產的邊緣。

「怎麼說？」

七年前，三十三歲的丹野向郡司借了一筆錢成為鋼鐵批發商，當時市場景氣，鋼鐵業的生意也比較好做，丹野只要能找到購買的對象就不愁沒生意做。

倉橋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很有把握地說：

由於丹野的失蹤，中川見了倉橋滿男一面。他對倉橋的印象和從憐子口中所得的印象完全吻合。丹野的失蹤使中川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那因擔心而產生的焦慮和逐漸增強的危懼感，恐怕也只有再見到丹野本人時才能除去了。

「原來如此。」

嬌小的女子說。

「例如，小說中常描述只要把某企業中一個重要人物給殺掉，所有的利益便歸於另一邊的企業，而在現實生活中卻沒有這麼單純的事。也許曾經有過結果近似的例子發生，但多是各種要素交相出現所造成的，絕非事前能夠計劃出的。況且，牽涉的利益實在有限，就是殺了他也無濟於事。公司越大權利也越分散，這是我在這個小鋼材公司所得到的實際例證。」

丹野鋼材公司位於從福岡向唐津方面延伸的國道路旁，這一帶是新開發區。這裡有許多小規模的住宅區、比較新的中小企業和_圖_書與工廠，排列整齊有序。

倉橋反而以徵求意見的眼光看著中川，這種眼光使中川覺得對方說話十分率直。

「您就是丹野先生的秘書吧。」

站在公司門口，內部便可一目了然，辦公桌整齊排列著，穿著西裝或作業服的工作人員忙碌地走動著，看起來很有效率的樣子。

據中川所知，丹野靖久並非是一個會突然「蒸發」的那種沒有責任感或意志薄弱的人，相反，丹野非常努力，責任感也很強，遇到困難必會盡一切努力排除，絕不可能一走了之。從丹野鋼材公司創立僅七年的時間就已有今日的成就與發展來看，足可以證明丹野積極上進的性格。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有什麼樣的看法——在公司內部我們是說董事長到東京出差了。但是，這也不能隱瞞太久，因為董事長有很多事情沒有交代，我們不敢作主，有很多問題無法應付，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讓您久等了，我是倉橋。」

倉橋似乎已預料到對方會有此一問，他微微頷首說：

丹野鋼材公司的建築很新，故很引人注目。公司是一棟二層樓的淺黃色建築，面積雖不大，但以黑瓷磚鑲嵌的「丹野鋼材公司」的招牌醒目而突出。工廠在公司後面。一共有兩棟，機械與馬達聲不絕於耳。

在中川拜訪丹野鋼材公司兩天後的七月十六日，當地的報紙紛紛以頭條新聞報導了九州鋼鐵公司宣告破產的消息。又過了兩天，丹野憐子再次來到西福岡警察署。她告訴中川她已下定決心要找哥哥，並且把「非公開尋人」改成了「公開尋人」。憐子的表情和五天前完全不同，她顯然充滿了急切不安之感。

與丹野憐子談過的第二天，中川圭吾感於事態之不尋常，覺得有必要到丹野鋼材公司跑一趟，以求更進一步的瞭解此事。

「這又如何呢？」

九州鋼鐵公司的經營危機與丹野的失蹤是否有關係呢？

「是的，丹野先生到東京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