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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人物之最

作者:馬幼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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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背黑鍋的女人——閻婆惜

最背黑鍋的女人——閻婆惜

張文遠和閻婆惜搭上了帶出一個小小的版本問題。那時《水滸》添說閻婆惜是個「酒色娼妓」,有「風塵娼妓的性格」。這點和原先介紹她為父母看得牢,從未在行院過房的歌女不合。這矛盾可以理解為今本《水滸》出現以前閻婆惜本為娼妓的故事殘留在今本的遺跡。倘今本《水滸》裏的閻婆惜仍是千人枕,萬人玩的酒色娼妓,宋江不單甘願金屋藏嬌,還千方百計用典約文書來保證她的長期服務,此君之饑不擇食真是賤到非筆墨所能形容的程度。封宋江為農民起義軍領袖者有沒有想過這種尷尬事?
招文袋落在閻婆惜之手,她立刻看出這是擺脫宋江的束縛和安定以後生活的最好機會。她犯了操之過急,不留餘地之失。但這絕不是死罪。
在一般讀者眼裏,閻婆惜是害人禍水,更是《水滸》書中最早出場的淫|娃盪|婦。宋江殺之,雖不無誤殺成份,讀者還是覺得殺身之禍是她的淫|盪潑辣行徑所自招的。換個角度去看,分析卻大可以全然不和-圖-書同。
拆穿宋江的偽善面具,他是個暗格淫|蟲。年屆三十而未嘗沾女色(沒有理由說宋江在未遇閻婆惜以前有性經驗)。年紀外,這還與他的職業有關。在衙門當押司的他是吏部的代表。嚴正的職責需要有嚴正的形象。加上年紀不少而尚未娶妻,父親又是當地有數的財主,在在不容他輕舉妄動。無論女方背景如何,押司未娶妻先在當地立外室始終是極招物議之事。閻母和媒婆的嘴再厲害也不可能單憑幾句話便撮合這樣的大事,更何況宋江是個深謀遠慮,做事不輕率之人。除非宋江已久想享受溫柔鄉,才易水到渠成。閻婆惜是年方十八,頗有恣色的少女,長期性|飢|渴的宋江見了怎不動心。押司形象,先施惠而後同居的瓜田李下之嫌,女方拋頭露面的職業背景,種種顧慮全揮諸腦後,寧可想想眼前艷福一過,怎知要候多久才另有機會出現。閻母和媒婆的話就成了順水推舟的藉口。這是宋江為何不顧對職業的影響便m.hetubook•com.com逕然藏嬌,且置金屋之初晚晚去風流快活的最好解釋。試想閻婆惜若如書中所說從未在行院過房,那麼她還是黃花閨女,宋江為了得償多年久壓之慾,借施惠,找藉口,大肆過癮之樂,而絕無納其為妻之意,豈非作孽之極!
閻婆惜的悲劇是偽君子宋江一手炮製出來的。這事卻成為宋江在江湖上充好漢的本錢!《水滸》裏壞女人確不少,但視閻婆惜為淫|娃盪|婦則冤枉之極。
替閻婆惜自背上解下這千古黑鍋,是時候了。
宋江沒有討女人喜歡的本領。胖矮黑的外貌早教他先天條件不足,又決乏與異性|交往的經驗(包括床笫之事在內),除了枯燥木訥的言語,不識閨房情趣的舉動,和以為付了錢就萬事從心的態度外,他不可能還有幾招可用。不必待太久便足惹正在妙齡的閻婆惜討厭是很自然的發展。
要理解宋江和閻婆惜的關係以及殺惜事件的性質,得先對故事的演他化過程有點認識。早在見於《宣和遺事》和-圖-書的雛型水滸故事裏,鄆城縣押司和娼妓閻婆惜已曾相好。後來宋江見已成「故人」的閻婆惜(即有一段時間無來往了)與吳偉偎倚,一時醋火爆發,宰了二人,逃命太行山梁山濼落草去了。
買賣般的男女同居關係既無名份,也難期望有法律保障,男女皆應有另尋新歡的自由。在處理和宋江的關係上,閻婆惜不是沒有錯失。宋江大可乾脆終止交易,全身而退。但他拖泥帶水,不肯放棄。殺惜那晚他見閻婆惜和衣而睡,不就有「央了幾杯酒,打熬不得」之感,還自嘆「歡娛嫌夜短,寂寞恨更長」嗎?感情發展至這般惡劣田地,他還憧憬有機會可和閻婆惜再玩幾玩!
《水滸》成書後所講的梁山集團規模壯大多了。作為這個集團的未來領袖的宋江,形象也得務求端正。配合起來,閻婆惜的背景也就淨化了不少。她祇是隨父母來到鄆城,希望藉「唱諸般耍令」謀生的歌女(換言之,這家人的背景和處境與魯智深援救的金氏父女沒有多大分別)。書www.hetubook.com.com中還強調在東京時其母閻婆曾多次推卻行院過房之請。可是這家人尚未在鄆城安頓下來,父親已不幸病逝,母女二人窮得連棺木也買不起。於是便有宋江施惠,母女感恩,加上媒婆的游說,宋江遂金屋藏嬌,幾幕連場好戲。
更糟的事還要隨來。宋江竟笨到往自己頭上送綠帽子,介紹風流倜儻,歡場聖手的同事張文遠給閻婆惜。宋江不行的,此君樣樣精擅,如何不教閻婆惜傾心?等到他倆打得火熱,街知巷聞,宋江仍乖乖地維持金屋的開支,讓張文遠白玩白吃。宋江祇是自慚形穢地少去那兒就算是表態了。如此窩囊的男人怎不令閻婆惜愈看愈討厭,愈要擺脫他的束縛?
後來宋江去得疏了,書中的解釋是「宋江是個好漢,只愛學使鎗棒,於女色不十分要緊」。這不是鬼話是甚麼?往後這種重複的鏡頭讀者都看膩了:每遇生死關頭,宋江連作最起碼掙扎的意念也沒有,即使不喜弄鎗玩棒的人也不會如此差勁。除了故裝門面外,宋江怎也不會是個重武https://www.hetubook.com.com輕色之人。「於女色不十分要緊」一句話更是可圈可點。按宋江的見獵心喜,盡情快活了好一陣子,就算「不十分要緊」,也有八九分吧!
不管閻婆母女的決定初時,有多少感恩的成份,為求解決眼前和日後的生活怎也是現實不過的原因。對這母女來說,這無疑是一椿沒有選擇的買賣,起碼宋江看來不像是個討厭的人。除非在買賣的過程中,閻婆惜真的對宋江動情,買賣始終是貨銀兩訖,過後互不拖欠之事。
宋江確有一套束縛閻婆惜的法寶。這個精通法律的押司備了份要閻婆惜服侍他多久的典約文書。文書祇有一份,由宋江保存。這樣的文書保護誰,約管誰,還用多說嗎?祇有既要縱慾,又要自保的淫|蟲師爺才會想得出此等絕招來。閻婆惜除了恨,對偶然還來的「矮黑殺才」(戴宗未識宋江前罵他之語)不理不睬,和另尋新歡外還有多少選擇?
魯智深拯救金氏父女和宋江施助閻氏母女,二事性質本同。但魯智深和宋江性格迥異,兩事發展下去,結果也就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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