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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風雲榜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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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刀劍兩地生情

第二十一章 刀劍兩地生情

「什麼都沒說,只要我離開文家的人遠一點。」季小龍氣沖沖地說:「老花子一定知道我爹的事,可惜他不肯說,他死了,沒有機會說啦!煩人。哦!你打算就這樣讓那些各路牛鬼蛇神搗你的窩,把你趕來趕去嗎?」
「情勢不妙。」申三娘愈來愈不安:「盯梢的人愈來愈多,他們已發現我們了。」
最好是一夜之間走上百十里,遠走高飛,愈遠愈好。
「是夜襲黛園的可怕殺手,快撤!快……」
「三姨,你也許說對了。」俞柔柔嘆了一口氣:「我感覺得出,他並沒把我看成女人。可能在他這種人的心目中,兒女情懷是微不足道,不屑有的,刀便是他的一切,七情六慾與他無關。」
「對,寧府有不臣之念,我知道。」
「我早就想去找你。」季小龍抖掉一身雪花,一面烤火一面說:「可是,巷頭巷尾,甚至你那間小屋的左鄰右舍,一天到晚都有人潛伏窺伺,怎敢走近?」
「你躲一躲。」他匆匆地說:「晚上我們在此地見面,小心了。傳出消息,說我到西山去了。」
問題是,黑夜中難辨方向,有些山不能直線翻越,到底走了多遠無法估計,也估計不了。
小屋真成了市集,心懷叵測的人來來往往。
「該死的!又是你。」他心中冒火,但說話的口氣毫不放動:「這次帶來了更多的爪牙,你似乎認為吃定了我百了刀。」
他仰面便倒,滾出丈外一躍而起,刀隨起勢出鞘,傳出一陣利刃破風的銳嘯,刀與劍纏成一團。
風雪漫天,不可能有人進山的積雪大道上,卻出現入山的人潮。
「好好,你是英雄,不來暗的,算我沒說。」季小龍大口喝酒,喝相惡劣:「其實,你用不著殺死她。」
「和他們拼了。」俞柔柔大為不滿:「欺人太甚。」
共出來了十八個人,打扮完全一樣,人如果往下一伏,與雪同色,像是突然隱沒了。
「周大哥……」季小龍跳起來叫。
激鬥的雙方,皆被這意外變化所驚。在外圍戒備的人,更發出緊急撤走的信號。
山的另一邊,四海盟京都盟壇新任壇主,毒手判官歐陽孤獨,親自出馬帶了二十餘名高手爪牙,正小心翼翼尋蹤覓跡,冒風雪窮追猛搜。
「這……唉!有他在,該多好?」
「壯士有殲滅他們的興趣嗎?」安仁侯笑問。
「誰?」
厚重的大木門,被踢得隆然大震。
文心蘭在聞警撤出的剎那間,從背後給了他一劍。
「你想什麼?」
「是的,有他在,該多好?」申三娘學她的口吻說,老人家的聲調怪怪地。
「他們以為我年輕,年輕人魯莽暴躁,沉不住氣,是容易對付的,所以把所有的高手名宿全派出來,三下兩下就可把我擺平。我忍住一口氣,要證明給他們看,年輕的百了刀勇敢果決有耐性,武林與江湖應該是年輕人的天下,派那些高手名宿來冒險,犯了嚴重的錯誤。」
星光與雪光朦朧,劍上傳出的隱隱龍吟,已經令人聞之心驚,而劍身所幻發的五彩光華,更是令人望之心膽俱寒,即使是外行人,也可看出是可怕的寶劍。
滿天花雨共發射出十二枚暗器,似暴雨,如飛花,以多取勝,可一次擊殺幾個人。
他手中有一頂風帽,是文心蘭的。文心蘭的秀髮,大冷天居然使用頗濃的香髮油,滑不留手,風帽一抓便滑脫,連梳的三丫髻也不曾抓散。
「咱們也快要累垮了。」毒手判官一面向茅屋走一面說:「她們在,當然好。不在,咱們要找地方進食歇息,以便恢復疲勞。」
毒判官還不肯相信逃走的人還在此地,料想三個女人很可能已逃出百里外了。
飛虎會的組織,必定是安仁侯的秘密執行單位,假使他投效,也必定是飛虎會的一員了。
「對,看山的。你們,進入了在下的禁區。」
「胡說八道?盧師山沒有禁區,任何人都可以來。」毒手判官怒聲說:「在下早幾天就曾到山腰的秘魔巖遊覽,你少唬人。」
「你,百毒郎君。」站在左首的人也向百毒郎君指名單挑:「聽說你自稱玩毒宗師,在下卻有點不相信,因為在下也以一代玩毒宗師自命,兩師不並立,咱們看誰擺平在這裏,來!」
逃不一定有生路,但她們已別無抉擇。
「三姨……」她臉一紅:「你煩不煩呀?」
「奪……魂錐……」滑勢停止,滿天花雨發出可怕的叫聲:「你……你……是……呃……哎……」
手一揮,出來了兩個人,兩個只露出雙眼,走動時慢吞吞,雙手垂在身側,走路時也不擺動,目光陰森可怖的人。
黃昏時分,大街小巷行人眾多,有人急奔而過,自然會引起驚擾,很不妙,很難擺脫銜尾狂追的人。
「他躲起來了,不再整天盯著我。再就是他交上了一個朋友,神秘兮兮地出沒飄忽,好在私塾方面他已經辭了館,沒有俗務牽掛,似乎同以往不一樣了。」
「只要被纏住,便會葬送在這裏,哪有拼的機會?」申三娘倒抽一口涼氣:「逃,是唯一的生路,走!」
「但願她們真在此地。」毒手判官扭頭向所有的人大聲說:「記住,要活的,我要她老爹千幻劍償付血債,讓那些膽敢管本盟閒事的人知道警惕。」
「又有人要來了,很可能是最強悍的對頭光臨。」他倏然推凳而起:「你們的人只能封鎖街巷,封鎖不了飛簷走壁的高手。你們快走吧!落在那些人眼下,彼此皆有不便。請記住,我是站在你們一邊的。」
「就是西山南道呀!」
「西山,哪條路?」他跳起來急問。
再神奇的劍術,也必須近身才能發揮威力。可是,這兩個江湖豪傑恨之刺骨的暗器與玩毒高手,遠在三丈外便可將武功高兩倍或者三、四倍的對手擺平。
可知這些人早有在這一帶活動的周全準備。
踱出門外,他掃了排列在街中的五個黑影一眼。舉目左右上眺,兩鄰的屋頂隱約可看到潛伏的人影。
「昨天傍晚,她們三個人,被四海盟的人趕入西山去了,她們本來要走宛平南下的。」
毒手判官心虛了,打手勢召回滿天花雨和百毒郎君,二十三個人也結陣戒備,氣勢比這二十一位神秘白衣人差遠了,強弱之勢已可明顯地看出。
京都附近的山林,全是禁伐區,林深草茂,雖是隆冬季節,草木凋零,但一些松柏林依然有和-圖-書綠意,鑽入藏身毫無困難,因此俞柔柔認為先躲一躲再說。
「看山的。」中間的首領說,聲如洪鐘。
「那能清閒?江西目下風雨飄搖。我的軍區在贛南。」
二十四比二十一,毒手判官只多了三個人。但俞姑娘三個人如果加入,那就二十四比二十四,恰好一比一,群毆或單挑,情勢完全一樣。
大火盆炭火的餘暖逐漸消滅,堂中不再溫暖。
俞姑娘豈能袖手旁觀,讓別人替她擋災?纖手一揮,拔劍飛掠而出。
「反正我沒聽清楚,隱約聽到他提起你百了刀,好像又提到什麼姓郭的陰鷙冷酷,城府甚深。哦!要不要增加幾個人?」
「這小女人好陰險。」他心中暗叫。
季小龍取來碗筷在一旁拖長凳掀倒坐下,自己斟酒:「你一走,我就跟來了,我早就知道你這裏是狡兔三窟。
遠在兩丈外,雙手已連續發射各種暗器,真像一陣暴雨,向看山人破空飛射。
五軍都督府在京開府,同時另設有一些不同的辦事機構。
「你的看法?亮名號,讓在下看看你閣下,是否有劃禁區的價碼。」
滿天花雨與百毒郎君,是京都盟壇最高明的殺手,對方居然在知道底細之後,敢派人出面單挑,憑這點無畏無懼的膽識和豪氣,就足以震懾住所有的人。
不等他憤怒地旋身反擊,文心蘭已和同伴上屋如風而遁。地面,留下他丟落的狐皮風帽。那是文心蘭的,被他抓落的戰利品。文心蘭也給了他一劍,雙方沒勝也沒輸。他被文心蘭搶得先機,表面上他處於挨打的困境,其實不是那麼一回事,自始至終,他並沒用霸道的刀招周旋。
「你們是什麼人?」毒手判官不得不發話,因為對方似乎全是啞巴,列陣而不想發話打交道。
「咦!你也知道?」季小龍頗感意外。
「彩虹劍……」他驚呼。
小傢伙的武功根柢相當紮實,而且精靈刁鑽,與當代的高手名家比較當然差了一大截,但比起那些二三流武林豪客江湖混混,卻又強得太多。
大踏步出來了兩個人,兩面一分,屹立在積雪中靜如山嶽,所站立的姿勢,與先前出來的滿天花雨與百毒郎君相差不遠,都是雙手在身旁自然下垂,毫無拔刀應敵的意圖,明顯地表示要與對方徒手相搏的意思。
「你又有什麼怪主意?」
現在,她又目擊兩名刀客揮刀,聲勢與周凌雲相差不遠,同樣冷酷無情,猛烈狂野。
「弓手列陣,格殺勿論。」有人大吼。
「我得到一些風聲,很可能該會與西安門大街的提調所有關連。」
「快什麼?」
三人在陣中心止步,三雙精光懾人的怪眼,不斷掃視毒手判官的二十三個爪牙,像猛獸審視爪下的羔羊,不言不動,卻有強大懾人心魄氣勢。
「我一定要和你說明白,讓你瞭解你的處境。」文心蘭氣勢洶洶,還真有女強人的氣勢:「你大概不明白四海盟的底細,不明時勢……」
「你以為我不知道啊?天下三條龍的兩條,是吧?四海盟其實是神龍的外圍走狗,二而一狼狽為奸。旁觀者清,別以為我年紀小少見識。哼!」季小龍擺出混世者神情,得意洋洋地說。
「你這狗東西可惡!」滿天花雨忍無可忍,突然厲聲大罵,從側方掠出,以踏雪無痕奇速身法,遠從四丈外衝出,像從浮雪上飛快滑動,眨眼即至。
「鑽小巷。」俞柔柔斷然下決定,不能被纏住。
答應,他將成為過河卒子,被利用做鷹犬,脫不了身。拒絕,對方必定殺人滅口,絕不容許如此重大的機密洩露,這可是關於翻天覆地的大禍變。
「別提了,這些混蛋還真勤快。」他回到原處坐下:「甚至在街頭巷尾也佈了眼線,連太白居裏面也有兔崽子扮酒客輪流監視。幸好你沒去找我,不然保證被他們剝了你的皮。哦!你怎麼知道我躲在這裏?」
「在沒摸清他們的底細之前,急什麼?」他大笑:「哈哈!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算什麼旁觀者?
「等在下擒住這三個女人之後,雙方再論是非……」
那種用來生火取暖的乾透樹樁頭,煙少火旺而且耐燃,整座堂屋寒氣全消,和衣躺在火旁入睡相當舒適,片刻,三人便沉沉入夢。
大雪已掩去足跡,真不易追蹤。
「你叔叔怎麼說?」
最後,踱出三個打扮相同,但外面加穿了白披風的人,一前兩後,也踏著整齊的步伐,昂然闊步而來,一看便知是這群人的首領。
「你給我少出餿主意,誰說我奈何不了她?」他正經八百地說:「我承認她是勁敵,但我殺過比她更高明的對手。我告訴你,我沒有來暗的壞習慣。」
一聲冷笑,看山人首領疾退兩丈,恍若電光一閃,速度駭人聽聞。
「三姨!我想,我們逃避是錯誤的。」俞柔柔憤憤地說:「我們一示弱,他們就神氣地群起而攻,我想……」
毒手判官看到刀陣的聲勢,大吃一驚。
三女昨晚疲勞過度,天亮了仍在沉睡中。屋主一家老小,也不便出堂打擾她們。
毒手判官怎敢接受她的單挑?吹牛是一回事,生死攸關可不是吹牛解決得了的,被她追逐了千里之遙,已經證明姑娘的劍實在可怕,不然何必帶了二十餘名爪牙追逐?
「我去找。」
「閣下藏頭露尾……」
「他毫無牽掛地要你走,可知他心口中沒有你。」申三娘黯然地說:「所以他不會關心你是否有危險。他那種鐵石心腸的亡命刀客,不會對異性產生感情與關切,你最好不要想他,以免自尋煩惱。」
但她已別無抉擇,只能有一步走一步。
「但願走得了。」她憂心忡忡地說:「如果走不了,我發誓,我要和四海盟周旋到底,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去見閻王。」
湧來三十餘名民壯,真攜有弓箭。他認識民壯的領隊人:郭智先、頗感詫異,郭智先沒有任何理由親自率領民壯巡邏查夜。
「俞柔柔。」他投箸而起:「你知道她們幾個人躲在何處?」
「還有什麼人可找?你我兩人實力太單薄了。」季小龍懊喪地說:「我那些小猴子地老鼠,只能踩探消息做做眼線,與會武功的人打架,免談。」
「很可能躲在屋子裏歇息。」一位負責尋蹤的大漢,向毒手判官興奮地說:「雙方奔逐一整夜,她們一定會找地方歇息,以恢復疲勞。」
一陣飛奔,慌不擇路,反正見路即走,不久便進入人跡稀少的郊野,沿小徑用輕功狂奔。
「我敢,因為四海盟主動和圖書找上我的,我百了刀不是善男信女,他們最好離開我遠一點。」
「確是名副其實。」
周凌雲刀勢一緩,收刀飛退丈外。很不妙,他不應該收刀的。劍氣及體,嗤一聲右背脅輕震,皮襖裂了一條縫,是被劍鋒擦過留下的遺痕。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四海盟的爪牙大舉出動,準備動身離去的俞柔柔,不敢白天動身,等候天黑再遠走高飛。
「你這是混帳主意。」看山人罵得惡毒,毫不留情:「凡是與四海盟為敵的人,都是在下的同道,你妄想擒她們,已經犯了在下的忌諱。最重要的是,你們妄闖在下所劃的禁區,除非你們繳兵刃聽候發落,不然……」
當沉重的門拉開,踱出俞柔柔的身影,他又驚又喜,總算知道自己的手下的確能幹管用了。
季小龍來找他,他並沒有感到驚奇。看小傢伙穿上新的羊皮外襖皮風帽,人模人樣,像個小大人。
一聲驚呼,文心蘭飛退丈外。
電芒恰好先一剎那及體,一閃即沒。
「喂!那個姓文的漂亮小女人,真的有那麼厲害呀?我看你好像遞不出招式,她那把怪劍光芒有鬼,令人眼花,是寶劍?」
「不知道,是個四五十歲很中看的人,好像是姓范,卻不像讀書人。聽他們悄悄地交談,似乎姓范的在京都住了一段很長的時日,消息非常靈通。有一天他們喝了好幾壺酒,談話中好像曾經提到你。」
好在爪牙中有搜蹤的專家,而且熟悉西山的地勢,依地勢估計逃亡者的可能逃走方向,賭運氣希望贏得這場賭注。
「哦!她們動身返回江南了?」
「絕對不能躲,必須盡快遠走高飛。」申三娘立即反對:「他們爪牙眾多,必定沿途佈下擒捕的人手,兩端一起搜索,怎脫得了身?天色已暗,正是加快遠走的好機,途中再越野而走,定可擺脫他們。」
「你叔叔怎麼說?」
先機已失,陷入挨打困境。他第一次碰上如此高明的對手,失去先機有點還手乏力。彩虹劍幻起滿天虹影,攻擊精神極為旺盛,一口氣攻了二三十劍,把他逼得險象橫生,但也有驚無險,彩虹想完全取得中宮優勢,也無此可能,他閃避的身法太快了。
用手相搏,誰知道手會玩出什麼花招?比方說:突然飛出一把致命的鏢或箭,或許是一把飛刀。
他新任京都盟壇的壇主,對本壇的弟子瞭解不深,壇內的搜蹤專家雖然熟悉附近的形勢,但黑夜裏在風雪中尋蹤覓跡,那是極為困難,幾乎不可能的事。
「我要刺你百十劍!」文心蘭急怒交加,一聲龍吟拔劍出鞘。
「這才對呀!連我這旁觀者也看著冒火,這些混蛋真是欺人太甚,你居然忍得下這口惡氣,哼!」
以楊一鳴為首的六個人,果然陰森森地徐徐移位,六雙怪眼充滿敵意,殺氣開始湧騰,像六頭陰險的金錢大豹,隨時有突然撲向獵物的可能。
「好了好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趕快歇息,必須早早恢復疲勞,日後危難正多呢!」申三娘往草堆中躺下,用皮襖蓋住身軀。
好在他亟需歇息,追逐了一夜,人都累垮了,正好在這裏的農舍找食物,逃的人是否在內無關宏旨。
他身形略扭,巨爪下沉,急扣將要光臨脅肋的玉掌,及體的掌勁四散。
「不許走脫一個人。」看山人首領一面狂追,一面下達屠殺令:「不留活口!」
這次他搶攻了,金雕獻爪,大手長驅直入,上抓五官斜掛肩頸,氣吞河嶽強攻硬壓。他身材高大,這一招真有如金剛抓小鬼。
「咦!什麼人鬼叫連天?」毒手判官舌綻春雷怒吼:「給我滾出來,讓在下看看你是什麼東西。」
申三娘是個老江湖,但在白皚皚的叢山裏,江湖經驗派不上用場,她唯一可做的事,是漫無目的地走。
他竄入堂屋,留心屋外的動靜。
「以後再說,卑職將盡全力設法爭取他的合作。」
此地已不安全,遷地為良,他立即從後門溜之大吉。
主人夫婦好心地替她們準備熱騰騰的食物,快累垮凍僵的三個人總算獲得生機。同時在堂屋裏生了一盆火,讓她們坐在火旁歇息。
天快亮了,她們在一座山腳下,找到一家茅屋,屋主人是種山的人,一家六口日子過得相當苦。
似乎比滿天花雨更高明,更陰狠,一發即中,速度無與倫比,連滿天花雨這種暗器名家,也躲不過這僅有的一枚暗器,果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
有第三方的人不期而至,要用弓箭格殺勿論,按理激鬥的雙方,採取迴避行動,自保要緊,必須及早撤走,怎能抽冷子來一下致命一擊。
她曾經與周凌雲夜襲四海盟的盟壇,親自目擊周凌雲冷酷無情地揮刀,刀勢之猛烈狂野,令她心膽俱寒。
「慢著慢著。」毒手判官大叫:「看山的,咱們無冤無仇,沒有拚命的必要。那三個女人是太湖東洞庭山,自以為是俠義道……」
她們真不該毫無警覺地沉睡的,至少該有一個人留意屋外的動靜,以免被人甕中捉鱉,也可以早一步發現警兆,得以及時走避。
「快了。」他信口答,泰然自若。
人數相當,誰也沒佔便宜,但以眼前的情勢估計,看山人這一面的氣勢至少比四海盟強一倍,僅憑這些人舉動整齊劃一,一舉一動皆流露出沉穩、陰森、神秘、強悍等爆人的氣勢,就強弱立見了。
楊一鳴六個人大吃一驚,怎能留下這快速如電火流光的人?六個人即使能獲得包圍攻擊的機會,也不可能把他堵死在堂屋裏你砍我殺。
「我知道她住在何處,要不要我幫忙算計她?明的你奈她不何,何不來暗的?」
「還有別的人干預。」
他取過壁上掛的藍色披風,戴上風帽。
「目下還沒有殲滅的打算,我的瑣事多,忙得很。」周凌雲心中一動,另有打算不想涉入。
「要不要找她?金牡丹。」季小龍也不追問他為何知道前軍都督府駐京提調所的事。
「幫助我,周壯士。」安仁侯誠懇地說:「殲除四海盟,斷神龍的爪牙,再打盡神龍精銳,釜底抽薪,是避免寧府興兵謀逆的上策,可免江西生靈塗炭。有壯士出面,大事定矣!」
安仁侯要求他投效,對付江西寧府的神龍秘諜。假使他願意受人驅策,正好假公濟私向四海盟大舉撻伐。
同一瞬間,先前向滿天花雨單挑的人,在側https://www.hetubook•com.com方哼了一聲,左手微揚。
「老天爺!誰還敢站在我的一邊?」他苦笑搖頭:「小兄弟,你知道我所要面對的人是何來路?」
「啊……」身軀仍在滑動的滿天花雨嘎聲叫,接著雙腳一軟,砰一聲摔倒在雪地裏,身軀仍在急滑,手腳作絕望的抽搐。
他斷然拒絕,手本能地按上了刀靶,虎目炯炯,掃視安仁侯身後的六個人,躍然欲動的神情顯而易見,強烈的懾人氣勢勃然湧發,氣氛緊張,逐漸升至臨界點。只要任何人有所異動,必定引發他強烈的反應。
「盧師山,咱們得往西邊走。」
大白天,屋子裏的人不出來行嗎?這種茅屋雖則土磚牆,十分厚實,門窗窄小堅牢,但絕難阻止強梁們闖入,刀劍足以毀壞所有的木製門窗。
「神龍密諜派在京都潛伏的人為數眾多,四海盟就是神龍的外圍走狗。這條龍不但精銳盡出潛伏京都,連外圍的走狗也蜂擁而至。這不是秘密,但京都沒有人敢動他們。
堂屋裏的人大驚而起,後進的茅屋主人一家也醒了,被兇猛的踢門聲嚇壞啦!怎麼敢出去啟門?
「不怪周小哥殺孽重了?」
「你忘了我是白雲觀這一帶的牛鬼蛇神啊?」季小龍往堂後走:「再說,我是這一帶的地老鼠。」
百了刀曾經救了他的命,也是他崇拜的原因之一。
季小龍比鬼還要精,鬼門道多得很,傳播消息太簡單啦!找幾個小猴子在茶樓酒館散佈,要不了多久,百了刀前往西山的消息便傳遍城內外。
「為何?」
追的人不時發出信號,招呼爪牙聚集,速度甚快,人數似乎愈來愈多。
「開門!裏面的人滾出來回話。」踢門的大漢用破鑼似的嗓門大叫。
「小姐,咱們走吧!」申三娘猶有餘悸地說:「四海盟來的人,可能不止一撥,咱們必須及早遠走高飛,早些脫離險境。」
「你決定大開殺戒了?」
同一剎那,急掠而至的滿天花雨,在暗器射完之後,倏然消去衝勢,扭身側躍。
屋上屋下都有人,小屋陷入包圍中。門是大開的,裏面黑沉沉的,想硬闖的人,必須肯付出重大的代價。
她左手向後打出退回屋中的手勢,至少可以利用房屋避免暗器與毒物從四面八方攻擊的傷害。
而她,卻無法飛劍取人首級於三丈外。
相反地,四海盟這群人只能算是雜碎,或者一群烏合之眾,真禁不起三兩下猛烈的衝擊。因此,毒手判官真有點心中發毛。
十八個人,在屋前廣場左面雁翅列陣,十八雙怪眼陰森森,真像伺伏在暗影處的猛獸眼睛。
藏匿處並不安全,一整天她們不敢外出走動,似乎覺得接近住處的每一個人都可疑,白天如果露面,必定凶多吉少,將引來大批高手爪牙追殺不休。這一天好漫長,好不容易等到黃昏降臨,幸而不曾發現爪牙接近踏探,白擔了一天心。
「你出來。」右首那人向滿天花雨招手,語氣陰森不像從人的口中發出:「你的雙手,可以在剎那間,發射出千種稀奇古怪的殺人暗器。在下也有些致命的小玩意,領教你這位暗器名家的手藝。出來,沒有什麼好怕的,是嗎?我等你,閣下。」
季小龍也不甘寂寞,也走上這條路。小傢伙對百了刀崇拜得五體投地,把百了刀當成心目中英雄偶像,名震京畿,敢與無數高手名宿挑釁,短短的時日裏,成了各方矚目的傳奇英雄人物,當然值得崇拜。
前軍都督府的管區在江西、湖廣一帶,所以那些不同的機構,是軍管區派設在京師,直接與都督府聯繫的單位,也是轉達都督府下達至管區軍衛命令的機構,單位之多,非軍方人士不可能知道。
「也好,你費心。」
來不及拔刀了,彩虹已破空而至,徹骨裂肌的劍氣,像波濤般淹沒了他。
「但他……」安仁侯大感失望。
她心中一驚,大事休矣!
「不必去找她。」他喝乾了一碗酒:「我想,她會來找我的。」
滿天花雨是暗器名家,當然一雙手都可以飛出殺人的小玩意,比用劍搏鬥更可怕,而且省事少風險。用刀劍搏鬥,那是英雄或者笨蛋的行徑,風險太大。
「是的。」她咬著銀牙說。
「好的,這裏是……」
「在下堂堂京都盟壇主,用得著在下收拾你呀?」毒手判官依然厚顏無恥地吹牛,而且臉無愧色:「你和百了刀那狗雜種,挑咱們盟壇的山門,殺了本盟不少弟兄,本壇座下的弟兄恨重如山!他們發誓要將你弄到手,報仇雪恨。在下不介意你拚死前的大話,反正你將生死兩難,沒有計較的必要。」
他帶了匕首,真正的殺人傢伙。可想而知,小傢伙是決心豁出去了。
前面巷口踱出五個人,其中兩人赫然是黃泉雙鬼。
「殺光他們!」看山人首領突然發出春雷似的怒吼,手一動狹鋒刀出鞘。
暗器所籠罩的範圍甚廣,足以將兩丈寬廣的空間控制在威力圈內。顯然,這位暗器名家先下手為強,猝然突襲,志在必得,不但要射殺看山人首領,也要將在首領左右列陣的兩個或四個人擊斃。
「侯爺,走吧!我們的確不便在這裏逗留。」那位佩了雁翎刀的人說:「他這裏人來人往熱鬧得很,我們絕不能落在有心人眼下。」
「這就是組會結盟的好處,一動就狐群狗黨一大群。」俞柔柔身處絕境,膽氣反而更壯:「歐陽孤獨,你一點也不孤獨嘛!你是愈混愈回去了,以往你也是江湖上的名昭著的梟霸。目下卻必須倚仗爪牙來保護你的安全,倚仗爪牙才敢耀武揚威。喂!你敢不敢挺起胸膛充人樣,接受我英雄式的單挑?上啦!」
他感到萬分困惑,金牡丹這種獨來獨往的女殺手,絕對不可能接受驅策,怎麼可能被安仁侯收買?
走了一批又來一批,他吸引的計畫相當成功,至少可以瞭解誰是敵人誰是無害的人,雖然相當麻煩,但他不怕麻煩。
眾人心膽俱寒,亡命飛逃。
眾人左右一分,先搜茅屋四周,最後在門前列陣,由兩名大漢上前踢門。
「這……」安仁侯仍不想放棄說服。
首先遭殃的,必定是安仁侯,在安仁侯沒脫離危險範圍之前,這些人投鼠忌器,不敢猛然發動,還沒瀕臨爆發性的險惡情勢。
俞柔柔是公然前來道謝道歉的。八方獅也是公然前來找他致意的。另一批高來高去和-圖-書的人被他引走了,顯然是敵非友。安仁侯這批人,是公然前來勸說他投效的,牽涉到軍機,敵我意識必需視情勢而顯露,幸好並沒翻臉。
文心蘭怎肯和他正面拼力?女人在先天上體質不如男人,正面硬拼哪佔得了便宜?錯身遊走上加反擊,玉掌在相錯時到了他的左脅肋,潛勁山湧,靈活萬分,扭身斜旋,這一掌如影附形,快得不可思議。
雪花飛舞,暗器的威力可增兩倍。毒物,更是防不勝防,也不知該怎樣防。
「恐怕你找不到她了。」季小龍搖頭苦笑。
「她參與了一個神秘組織,好像是什麼飛虎會。」季小龍真不愧稱小地棍的頭頭,消息異常靈通:「該會的堂口在阜城門大街馬夫胡同,聚集了不少不三不四的武功高強男女,神秘兮兮地不知是何來路。
「我就藏匿在你對面的屋簷下,親見一批批混蛋在你那間屋子來來去去,打打殺殺。」
可是,他已經衝出門外飛步走了。
「我只知道你是四海盟京都盟壇的壇主,這就夠了。」看山人語氣充滿兇兆:「剛才你派出來唬人的兩位仁兄,叫什麼滿天花雨和百毒郎君,名號確是十分唬人,叫他們出來吧!我也派個人陪他們玩玩。玩真的,我要知道他們是不是名實相副的唬人高手。」
「也不盡然。」看山人眼中的陰笑令人寒慄:「在禁區之外,如非絕對必要,在下不至於找你們,對貴盟的後臺支持者畢竟有所顧忌。今天你們已闖入禁區,而且山高皇帝遠,你們的庇護者遠在京城納福,庇護不了你們了,歐陽壇主,好好打算吧!」
「弄來做燒鍋的。」
「我想從她口中,套出她與我季家的恩怨牽連。」
當然她也心中明白,退入屋中也只能拖些少時刻而已,這些無所不為的四海盟惡棍,對毀屋殺害無辜是毫不介意的,很可能一把火燒掉房屋,屋內的無辜老少注定了要遭殃,她怎能躲在屋內連累茅屋內八個老小。
「無此必要。」看山人仍是一句老話:「在下已經說過,你叫我看山人好了。」
「長上,他……他死了……」一名同伴放手向毒手判官尖叫:「壇主,替他報……仇……」
「這……她?她曾經是你的敵人……」
「軍方,贛南軍方。」他簡要地說。
「前面巷口。」侍女小綠低聲驚呼。
「反擊。」
她已獲劍道神髓,武功的根基超塵拔俗,極為渾厚,除了經驗稍差之外,對武功兵刃的見識與技巧,有深入的研究與瞭解。可是,她就無法明晰地說出兩者的刀法特質有何雷同的地方。
黃泉雙鬼起初並沒留意,等她們心虛往小巷一鑽,便心中動疑,一打手勢飛步急趕。
在京都城內外,誰敢攜帶弓箭?那是違禁品,可以持有,但禁止攜出在外走動。持有的原因,是一旦發出動亂,召集民壯時,壯丁可以攜出參加編組作戰,平時是不能攜出的。天下各地鄉鎮的射社,甚至會將弓集中保管,僅在操練時在射社的室內室外靶場使用。有獵戶身分的人,也僅能攜帶獵弓。
是女人,不陌生的女人,上門公然叫陣,敵意明顯,聽口音,他更知道來人是誰了。
感覺中,她覺得刀客的刀勢和出刀的手法技巧,與周凌雲有某些相同的特質。可是,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無法將這些雷同的特質明白地說出來。
「周兄,你聽我說。」楊一鳴知道不可妄動,出面打圓場勸說:「你已經妨礙了神龍的活動,與四海盟誓不兩立,有我們強大的實力做後盾,辦起事來豈不事半功倍?用你的刀拯救蒼生免遭塗炭,豈不是一大功德?」
聲出人急退,如飛而遁。
安仁侯向他透露如此重大的秘密訊息,的確讓他失驚,受到相當程度的震撼,不管他是否答應,都會發生嚴重的後果。對方已有效封鎖這附近,顯然有陳兵相脅的意圖,他的處境相當險惡,情勢更險惡。
兩名同伴一躍而上,伸手急扶。
二十餘名高手出現在百步外,看到了茅屋。
「也許你不認識我這兩位弟兄,但應該聽說過他們的名號。」毒手判官語氣充滿得意:「滿天花雨呂成均,百毒郎君張百祿。一個是名震天下的暗器名家,一個是玩毒宗師中排名在前十名的高手。小潑婦,你雲棲別業俞家的千幻劍術,對付得了他們嗎?」
「你是說前軍都督府駐京提調所?」他追問。
「用不著我們了。」她看到兩名刀客無情地砍裂了兩個四海盟爪牙,感到心驚膽跳:「我們不便加入,畢竟我們是外人。這些人救了我們,我欠他們一份情。」
安仁侯開府的正式名稱,就是前軍都督府駐京提調所。至於提調些什麼,外人無從得悉。
「很抱歉,拯救蒼生不是我這種人的事。」他已神功默運,隨時有脫走的準備:「而且我個人的事個人一肩挑,不想與官方沾上任何牽連。」
「看山的?」毒手判官一愣。
「百了刀,你給我出來。」門外突然傳出悅耳的叫聲,但口氣充滿火藥味。
「那行啊?餿主意。」他笑罵:「我可不願她掂起劍來謀殺親夫。」
「今晚必須繞過城南,放開腳程趕往大通橋。」俞柔柔一面走一面說:「不必理會後面那三個眼線,必要時用輕功扔脫他們。如果此路不通,改走宛平走陸路南下。」
「沒有亮名號的必要,你不配知道我的名號,你就叫我看山人好了。剛才你向那位小姑娘,說了一大堆非常唬人的大話。」
「有一千種方法讓她服服貼貼。」
俞柔柔沉靜地出門,踏入漫天風雪中。她身後,申三娘與侍女桂小綠兩支劍,毫無所懼跟出。
十八個人兩人為一組,步伐整齊,舉動如一,跨一步雪深及膝,舉步維艱,但居然舉動如一,像是一群鑄出來的人,僅這一點點整齊走動的氣勢,就有震懾人心的強大威力,令人望之心驚。
這十八個人的裝束,也讓這些在江湖鬼混、稱雄道霸的牛鬼蛇神悚然而驚,那完全是為了在風雪中活動而特製的。
「抱歉。」周凌雲斷然拒絕:「我說過,我俗務繁忙,也不關我的事,別在我身上打主意。」
「本壇主要知道你們的路數。」毒手判官沉聲說,聲厲內荏。
而這二名挑戰者,僅發出一枚暗器,出手前後皆不曾發出警告聲,可知也必定是一位不講武林規矩的殺手。
「壯士知道寧府的神龍密諜?」
「好傢伙,原來你是沖咱們四海盟而來的……」和-圖-書
必須連夜離開,夜間脫身安全性高。攜了行囊離開藏匿處,立即發現有人跟蹤。
「我不希望她死,不希望你一刀殺死她。」
「哦!那……」季小龍一怔:「我想想看,金牡丹,對,金牡丹。」
後面有三個皮風帽放下掩耳,僅露出雙目,羔皮襖內藏有刀劍的人,正亦步亦趨盯在她們後面,並沒打算隱起身形,採用直接緊迫盯梢法盯牢了她們,快走快跟,慢走慢跟,且不時用手勢打信號。
「熊侯爺。」他心中一動,油然興起利用情勢的念頭:「不要和我這種刀客談大義,我這種人不配談。我在京都辦事,招惹了四海盟,等於是替你們將神龍引出,給與你們屠龍的機會,雙方各行其是,明分暗合,豈不更為有利?雙方一旦結合,就玩不出什麼把戲了。諸位,各自為計,分頭進行吧!不要把精力誤放在防範我的事務上,我不會影響你們屠龍的大計,反而是你們值得信賴的助力。」
人影一閃,燈火搖搖,影一動,人已到了通向屋後的走道口,驀然形影僅消。
「混帳東西!」看山人變臉毒罵:「你準備就這樣列陣相對,和在下鬥嘴皮子鬥到天黑嗎?京都盟壇的死鬼壇主去年秋末病死八里莊,他就比你多幾分英雄氣概。盟主四海功曹竟然派你這種貨色來瓜代,你閣下真替貴盟增光彩?」
話鋒一轉,他也就忽略了姓郭的事,也認為姓范的所提姓郭的人,是指黛園的郭園主或郭大總管,這兩個人本來就陰鷙冷酷。
「是嗎?我的看法卻不一樣。」
一聲狂笑,他狂衝而上,以行動作答覆,立即動手搶攻。來的是四海盟的人,沒有饒舌的必要。上次這小女人一照面,就用絕學蘭花拂穴手猝然向他攻擊,幸好他心中早有準備,不敢忽略黃山棲霞谷文家的絕學,護體神功佈下強韌的防衛網,接下雷霆一擊,夷然無損。
「我內調京都,目的在此。」安仁侯透露在京的任務:「我有可用的人手,可惜投鼠忌器,沒有多大的作為,也缺少能對付神龍的主力,有壯士參與……」
「唔!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他用木箸指著季小龍的鼻子笑問:「人小鬼大,你對女人知道多少?」
順手虛掩上板門,帶著詢問的眼光看著這個小大人。
「她怎麼啦?」輪到他驚異了。
「姓范的提到我?」
「好啊!算我一份。」季小龍興高采烈地叫:「這幾天我冷眼旁觀,利用本地的毛猴子地老鼠,把他們的活動情形幾乎摸透了,我把情形告訴你,咱們把京城鬧他個天翻地覆,怎樣?」
「逃了一夜,逃入叢山峻嶺,應該可以擺脫的。」申三娘顯得有點心神不寧,言不由衷:「黑夜追逐,他們不可能掌握我們的去向。老實說,我們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呢?」
天亮後不久,山區掩沒在風雪中,山居的人無事可為,窩在家中生火取暖。秋收冬藏,冬天窩藏在家裏,是十分正常的事。
同一瞬間,他的右爪隨身而轉,搭上了文心蘭的頂門,像是老鷹抓小雞。
以地名封侯的功臣,通常在封爵地世襲軍職,不能擅離封爵地,但軍職卻是活動的。安仁侯從江西安仁調職來京,不必大驚小怪。
俞柔柔攔住了申三娘和侍女桂小綠,嘆口氣收劍入鞘。
「周壯士,大義當前……」安仁侯也誠懇地勸說。
可是,他不能接受,一旦身入侯門,可就身不由己啦!日後要脫身談何容易?
身後的申三娘與桂小綠剛準備退走,驀地屋左十餘步外的積雪樹林中,傳來一聲震天長嘯,枝頭的積雪紛紛下墮,聲勢驚人。
「想百了刀。」俞柔柔有倦意的鳳目中,突然煥發出光彩:「我應該鼓起勇氣,不怕殺戮血腥,哦!有他在,該多好?他是否知道我有危險?」
「我以為你們已經上天入地了呢!」毒手判官狂喜地:「哈哈!真被咱追到了。俞小潑婦,你往昔的威風何處去了?認命吧!逃不掉的。」
「哦!侯爺……」
急欲脫身,趕得太急,反而更引人注意,大道小徑上的行人,皆向她們投以詫異的目光,給與躡蹤的人不少便利,不需沿途打聽,循蹤窮追,毫不浪費時間。
可以預見的是,俞姑娘三個人勢必加入。
在積雪的山區中逃生,最嚴重的威脅是饑寒交迫。
「我該知道。」他笑了笑,不多加解釋。
兩個腿慢的笨鳥僅逃出三丈,便被兩名刀客退及,雙刀似雷霆,左右分割,刀出人裂。
「不錯,天下七大名劍之一的彩虹劍,普通兵刃一觸就報廢,我不想刀被毀。大冷天,她的頭髮居然抹了一頭油,滑溜溜地不受力,所以只抓掉她的風帽,算是失手了,算她走運。」
「什麼朋友?」
燒鍋的,意思指老婆,妻子,下廚房的主婦。
「真是霉運當頭。」六脈回春的俞柔柔坐在乾草束上大發牢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本來聽百了刀的勸告,脫出是非重返江南,不料想躲卻躲不掉,乘夜動身,以為可以避開他們的耳目。豈知一出門就碰上潮湧而來的四海盟瘋狗,被追得落荒而逃,真是時衰鬼弄人。三姨,你認為我們能擺脫他們嗎?」
街的那一端,突然出現一隊黑影,可以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有大批來歷不明的人正飛步急趕。
人影一現,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二十個人,內穿一式白勁裝,外面反穿羔皮大襖,白翻皮風帽,連所佩的刀也是白色鞘,刀鞘的吹風也是白色的。
「誰?」
「你別管。」
「你是……」
百了刀已成了眾矢之的,也成為除了四海盟之外,各方積極爭取的對象。
二十一把鋼刀出鞘,兩人為一組狂衝而上。
左右的兩名隨從,與兩名佩刀人,則左右急閃,在暗器抵達之前脫出威力圈外。
「你少廢話!」看山人沉喝,打斷毒手判官的話,威風八面:「在下不管旁人的事,與這三個女人無關,在下只找你。」
二十餘名四海盟的高手,果然全部眼神大變。
沿小徑登上崗頂,閃在路旁向來路察看,暮色朦朧中,可以隱約看到飛快掠走的依稀人影,可看到三批之多,每一批皆有五個人以上。
「按山勢和行程,她們應該到了這附近。」
申三娘是老江湖,知道逃走與追躡是怎麼一回事。在平原有村落的地方藏身不易,必須向隱蔽的所在隱起行蹤,才能擺脫緊躡追蹤的人,因此認準丘陵起伏的地帶,逃多遠就走多遠。至於身在何處,已無暇留意了,而且她們也人地生疏,怎知到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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