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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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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勢均力敵

第十三章 勢均力敵

「原來如此,你們也和獅子有怨?」
「我自己取的。」
他又喝了一杯酒,酒意逐漸上湧:「大爺我遨遊天下,增長見識尋找快樂,不是被人當作出氣筒任人宰割的賤骨頭,你給我半斤,我還你八兩。當然我還不至於太任性,我會講理,也盡量忍耐免生是非,以免在天下寸步難行。現在,你滿意了嗎?」
中年人不肯示弱,也伸手抓杯,哎一聲驚叫,倒退丈外,腳下長凳破裂,幾乎撞翻了食桌。
「你們不像是水賊。」他不接劍,已看出這些人氣概不凡,不是本地人。
「也難怪這小子生氣。」與霍然交手的人也懊喪地苦笑「我出手阻止也魯莽了些,好管閒事也的確需要適合時機。不管水賊們是否找錯了對象,反正都對我們不利。我真的在擔心小丫頭冒失,迄今仍然毫無音訊。」
「我等他們來。」他冒火地說:「再敢行兇,我要把他們整治得叫皇天。」
「咱們不認識水賊。」中年人沉聲說。
「相當嚴重。」
南天獅子托大,沒事先說出名號,他也懶得多問,因為已經發生衝突交手成仇。但他心中有數,這幾個人一定與煉魂修士有所關連,甚至有交情,不然怎知道煉魂修士挨揍的事?煉魂修士不可能把自己挨揍的事到處宣揚。
「到梅塢走走,我不信塢裏的人,膽敢把梅塢劃為禁區,敢做傷天害理的事。」
「我也有揍你一頓的念頭。」霍然怪笑:「吃飽了我再揍你,要你好看。」
「饒命,哎……」
他抹抹臉上的汗水,大踏步入棚歸座,倒了四十杯茶,一口氣喝乾。
他有兒童時代偷吃糖果,被當場抓住的尷尬感覺。
南天獅子五個人,在另一桌沏茶。那位乳虎似的年輕人,不住狠盯著他,似有磨拳擦掌找他一拼的意思,年輕氣勢好勇鬥狠的劣根性流露無遺。
「煉魂修士與一劍橫天,不是替皇家做走狗的名宿,他們在追查幾件血案,血案可能與鬧江龍有關。皇帝在揚州搜刮珍寶美女,他們敢怒而不敢出頭與皇家為敵。你認為他們替皇家追查被劫的珍寶美女,錯得離了譜。」。
棚外三二十步,兩名中年遊客正匆匆向陽棚走。
遠出六七里,回到湖濱的環山大道,再北行三里餘,到了一座小村。
「你給我滾到一邊涼快去,」文叔沉叱:「你行是不是,你上去能挨得了幾下?胡搞。」
「莫名其妙,這像話嗎?」五通神大驚小怪:「哪有取這種綽號的?你一報名號,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你想與天下人為敵?太狂妄了吧?」
「得靠我們自己了。我同樣擔心小女的安危,但找他們無濟於事,也師出無名,反而被他們訕笑呢!」。
「唔!是有危險。」
「鬧江龍其實不該挨揍,他搶劫皇船值得喝采,雖則他去晚了一步,並沒趕上登船,至少他有種敢去搶。
「南天獅子也是追逐裙下者之一?」
雙方的技巧皆十分圓熟,保護要害的身法也極富彈性,看樣子,必須等到一方力竭功消,或者有一方被擊中要害,才能分出勝負了。
「原來如此。梅塢裏面住了些什麼人?」他進一步探口風。
「什麼?大爺霍然?」五通神不悅地怪叫,顯然也不知道他的名號:「你是誰的大爺,這是什麼混蛋綽號?誰給你取的?」
直至改朝換代,滿清入主,康熙大帝六巡江南,三遊太湖,這才把嚇殺人香的土名改掉,親賜御名碧螺春,這才名滿天下。
以後名滿天下的碧螺春,就是產自碧螺峰石壁間的茶樹,經康熙大帝品評賜名,便步上西湖龍井本生茶的命運,成為指定的貢品,很少流入市面,市民們無緣品嚐了。
「那……爹可以上呀!」
「我等你。」年輕人火爆地叫。
「本公子不走了。」
「沒錯,那就是我。」他喝了一滿杯酒,明亮的大眼盯著對方似無敵意。
「滾!再來的人,一律廢了雙手,說一不二。」他沉喝,轉身回棚重新進食。
匕首全長一尺八,是魚腸一類的小劍,與刀性質相同,以強行切入近身搏擊為主,一寸短一寸險,貼身相搏,招出必有死傷,閃避不夠快,絕難僥倖。
「是呀,他是在梅塢外巡風的小頭領。」
一聲冷叱,仍然是霍然主攻,火雜雜衝上,先一記鐘鼓齊鳴拳掌一合,再一記蝴蝶雙飛,雙腿飛躍而起連環進攻,每一招可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強行切入無畏地搶攻,每一記皆勁道十足猛烈萬分,攻招接招毫不退縮,快速地步步進逼,手腳齊飛攻勢如驚濤駭浪。
他也渾身汗水,氣勢更旺。
「伯父請退,讓小侄收拾他。」年輕小伙子在旁捋袖撩衣怪叫。
「那為何替水賊打抱不平?」
他逐漸有點冒火,再三有人挑釁,他年輕氣盛,逐漸有點不耐,答話的口氣也就不怎麼客氣:「你所指的明路,最好真的明。指引錯誤的道路,有時會有災禍的,誤了別人的事,可就難負責任了。」
「你……」和-圖-書
「我要口供。」
店伙正想回答,突然接觸到鄰座一位中年遊客,投送過來的兇狠目光,一驚之下,悚然地閉上嘴,搖搖頭表不知道,匆匆惶然離去。
雙方勢均力敵,撤出並無困難。中年人虛攻兩拳,虎跳兩丈脫出圈子。
中年人探手入懷,拔出把光彩奪目的鋒利匕首。
五通神愉快地說:「要不了幾天,南天獅子不急瘋了才怪。金笛飛仙其實應付得了這頭獅子,就是故意不讓獅子找得到他,時機一至,再和獅子算賬。」
「大爺霍然。」
一劍橫天與煉魂修士,以及中州雙奇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替皇家暗中做保鏢,或者追查被劫金珠美女的人,他並不瞭解內情,也無暇進行瞭解,所以不能肯定消息是真是假,也沒有進一步瞭解的必要,那與他無關。
談談說說,前面湖濱在望,村影映掩,是休息的好地方,距梅塢約在十里左右,片刻可到。
「小伙子能逼,我們不能。」南天獅子滿臉無奈:「除非水賊們向咱們發動襲擊,不然咱們沒有理由去搗他們的巢穴,江湖朋友怎麼說。」
「好了好了,他們做誰的走狗,皆與我無關,只要他們今後不要招惹我。」他悻悻地說,等於是承認錯誤:「你們也是,不要管我和水賊們的過節,誰也休想趕我走。他們要趕我走,我偏不走。」
「你也不是東西!」他怒叫,丟掉竹杖猛撲而上。
「動刀子的人,後果自負。」他拖著竹杖逼進:「你給我半斤,我還你八兩,互不相虧,看你的了。閣下,你沒有任何理由向本公子行兇,即使你是梅塢的人,也不能在梅塢以外向遊客撒野。」
被打腫的中年大漢沒能逃掉,被抓住髮結拖至棚下擺平。
「如果是,對方有這種武功驚世的人才,文叔,我們前途多艱。」
「也許……我該向剛才那狂小子求助。」年輕小伙子悻悻地嘀咕。
食物擺滿了一桌,引得南天獅子五個人忍不住暗笑。
「很可能是太湖雙蛟的人,禁止在下四處遊蕩。你這傢伙是個冒失鬼,在下懶得和你計較。你如果不是水賊,不要打擾我,我正在氣頭上,最好離開我遠一點。」
「你少給我出餿主意。」
霍然推凳而起,抓起竹杖跳出廣場。
「不急不急,天黑再去以免引鬼上門。」他不想與水賊們再發生衝突:「假使玉面天罡那些人,盯在咱們後面跟進去,會發生些什麼變故?」
梅塢,有苗頭了。
「還給你。」他將杯彈出回敬。
小白魚本地稱針口魚,俗稱銀魚,細小如針。在天下各處大湖泊中,都有這種小魚群生長,也可能是由各種幼魚苗組成的,但當地的人皆堅稱是小魚的一種,不會長大。
「狗屁!」
當然他也考慮到那些水賊,在塢外大舉向他報復的後果。
三個遊客奔近鬥場,排眾而入,是一男兩女。男的是年輕的十七八歲,牛犢般精壯的小伙子,粗眉大眼五官端正,佩了長劍躍然欲動。
「沒錯。」
他全神與中年人搏鬥,並沒分心留意外界的事,只知道有人出面,嘲弄南天獅子那些人。因此,這人叫出南天獅子的綽號,他並沒聽清。南天獅子稱這人為伍老妖,他也毫無印象。
小村面對湖灣,有遊湖船停泊,大小遊船五六艘,臨湖的小街有各種小商店,供應遊客所需,已是近午時分,他施施然踏入一家小食店的店棚。棚設有八副座頭,可以飽覽湖光山色。
這種茶,當時叫嚇殺人香。蘇州方言嚇殺人,意思是非常驚人的意思。
「不許行兇!」走近的兩個中年人之一,突然一躍而至阻止他再下手,伸手急撥他的身軀,他以為對方來了同伴,不假思索地一掌斜切伸來的大手。
來人伸手的速度快,他也快,必定接觸,沒有換招收手的餘暇。「噗」一聲悶響,小臂接實。
「老夫五通神伍彪。」這人自報名號,也報出兩同伴的名號:「他,飛豹孫雄;他,當頭太歲費一清。小輩,混到名號了嗎?」
「大牯牛也吃不了那麼多。」年輕小伙子譏笑,有意挑釁。
「那又怎樣?」
賊人們衝得快,逃得也快,但僅逃走了七個人,其中有三個是被擊到折了肘骨,爬起來逃掉的。
無仇無怨,他不會與人拼劍,任何兵刃到了他手中,都可以成為致命的武器。
「放手,放……我……我不知道,哎……」中年大漢狂叫:「饒……命……」
「真的?」
「小輩亮名號,東洞庭山不容你撒野。」中年大漢揮舞著分水刀,一面率眾衝進一面怒叫。
「也許令嬡追到洞庭西山去了。」
「大爺霍然,替你們折手斷腳。」他揚杖沉喝,聲如乍雷:「絕不輕饒,打!」
小秋燕已經安頓妥當,劫皇船的事該已風消雲散。
他伸手抓住了擱在凳旁的竹杖,長身而起。
他跳出棚外,一腳踏住對方握匕的右手腕脈。
那時,碧螺茶並不怎麼有名氣。碧螺峰產茶年代並不久,後來名滿天下的碧螺春還沒出產問世。坊間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售的碧螺茶,僅意指本地碧螺峰春天所產的花葉而已。
這位伍老妖居然臉一紅:「南天獅子的手爪,我還真接不下他幾記狠的。那個與你交手的玉面天罡林罡,手中劍相當可怕。我們如果留下,雖不至於吃虧,也佔不了便宜,避之為上。小輩,你真了不起。玉面天罡自命不凡,自以為拳劍無敵,誇稱在江湖罕逢敵手,你居然和他拼個勢均方敵,佩服佩服。哈哈!飛仙有你相助,大事定矣!用不著和這些混蛋捉迷藏,可以公然和他了斷啦!咱們到梅塢去見她,商討公然向那些混蛋算賬的大計。」
「我們奉……奉命在……在塢外戒……戒備,老……老當家從不許我……我們進塢,也……也從沒告訴我們,裏……裏面住……住了些什麼人,你……你打死我也不……不知道塢裏面的事。」
「公子爺遊山辛苦。」店伙看出他不是乘船來的:「小的聽候公子爺吩咐。小店的魚鮮都是活跳的,當然小白魚例外。」
「對,他活該,該挨揍。」
「可惡!你這傢伙不知死活!」中年人勃然震怒,拍桌而起,手一揚,茶杯劈面飛到。
「哦!那邊。」店伙搖搖頭:「我們叫梅塢。公子爺,那地方不許外人進入。」
他確是正在氣頭上,所以語氣有點托大。其實他對中年人頗感佩服,拼鬥兩百招以上,他依然無法抓住攻擊要害的機會,是他首次碰上的最強悍對手。
「打聽梅塢裏有些什麼風景,有些什麼人物,不然豈不是白來一趟了?」
「你是老幾?」這傢伙口口聲聲叫他為小輩,心中大起反感,口氣也就不客氣啦!
「我高興。」他傲然一笑:「要想早日成名,綽號愈怪愈引人注意。」
「孩兒……」年輕小伙子面紅耳赤,急欲分辯。
中年貴婦將兩把劍拋出,中年人雙手接住向前一伸。
「你這樣子勸人,也不合時宜呀!」另一位高貴中|年|美|婦掩口而笑:「他本來就在氣頭上,你左一個錯誤右一個錯誤,口氣如同指責,誰受得了?你以為他是槁木死灰入土大半的老和尚?真是的。」
「凌波燕的師父金笛飛仙柳虛雲,是道術通玄修真有成的女冠,早年與南天獅子有仇怨,多年來積怨難消。一旦有機會清算,怎肯放過?」
「並非為遊山玩水而來。」
「不會做出無法無天的絕事?」
「沒有考慮的必要啦!以往咱們只能暗助,原因是實力不足,目下有你在,化暗為明實力已足。小輩,你出道沒幾天吧?」
「金笛飛仙是咱們魔道的有名人物,與俠義道混蛋本來就是死對頭,同仇敵愾,咱們當然義不容辭拔劍相助。南天獅子的俠義道朋友,也有志一同幫他呀!玉面天罡夫婦,就是拔劍相助的同道。」
「人早晚要死的,快與慢不值得計較。你如果怕死,何必在江湖丟人現眼?你五通神的綽號就怪異,人人都知道那是妖神,一亮綽號就知道你是妖,同樣狂妄而且引人反感。天下間稱大爺的人成千上萬,多我一個大地同樣承載得了,只要有本事,就可以稱大爺。閣下,你不服氣是不是?」
「招!」
店伙其實也說不出所以然,只能將所發生的事據實奉告,雖然沒有水賊在店中監視,店伙也不敢將有關梅塢的內情說出,諉稱梅塢是禁區,外人無從得悉塢內的事。
「閉上你的嘴,多看對你有益,哼!」
「你不是和他約定,要好好打一架嗎?」中年貴婦笑問:「有勝算嗎?」
「小輩,你是怎麼一回事?」這人攔住去路,獰笑著提出質問,態度倒也友好:「你是來暗助飛仙的?」
「算了算了,你這小輩能與玉面天罡打成平手,我不能不服氣,走吧!我們去梅塢。」
他推桌而起,丟下一錠碎銀會賬,拖著竹杖出棚,大踏步向北走了。
他也有好奇的劣恨性,也有解開小村姑之秘的念頭。
雙掌分別接住了爪和拳,力道空前猛烈,兩人同時暴退兩步,勢均力敵,都不可能造成傷害。
「我錯了什麼?」
中年人已試過他的掌力,怎敢大意?但沒料到他來勢太快太猛,已無化招反擊的機會,唯一的辦法是硬接,硬接也是本能反應之一。
南天獅子過來了,在對面拖出長凳坐下。
他也一字一吐,不住冷笑:「昨天就有幾位仁兄,當本公子踏上東山,就莫名其妙地向本公子提警告。本公子不信邪,倒得看看梅塢裏,是不是隱有龍蛇猛獸,能不能把本公子吞掉。你閣下不啻在邀本公子前往探索究竟,一切後果皆由閣下負責。」
「就……就這樣打起來啦?」中年人文叔不住搓手:「林老哥一到,伸手管事制止這個年輕人行兇,結果……結果就打起來了,真是豈有此理。這個年輕人穿了青衫文質彬彬,性情比我這獅子還要暴烈。」
什麼南天獅子,什麼玉面天罡,什麼五通神、飛豹、當頭太歲,以及什麼飛仙,他哪知道是啥玩意?
虎入羊群,沒有一個人能有出招攻www.hetubook.com.com擊的機會,比賽看誰倒得快,眨眼間已倒了四分之三。
「哦!你們真的沖同道的道義相助?」
「是他找上我的,我怎知道他是老幾?」他不承認錯誤:「你沒留下看結果?」
「大嫂,他沒帶兵刃。」南天獅子說:「除非能給他一把劍。」
一聲狂叫,中年人斜摔出丈外,跌出棚外摔倒滾動,跌勢相當猛烈。
南天獅子說:「妖女們到底在何處建窟,咱們查不出確訊。水賊們雖然放出風聲,不許外人採取不利妖女的行動,敵意明顯,但咱們在他們發動攻擊之前,不能主動迫他們招出妖女的秘窟。而且,咱們也找不到水賊的首腦。剛才那小伙子逼供就是明證,逼不出什麼來的。」
「伍老妖,我陪你玩玩,即使吃虧我也認了。」文叔冷笑,突然一掠而上。
「這小子脾氣暴得很。」南天獅子苦笑回座。
「去你的!」他笑罵。當然,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人間男女的事他懂,他就是德州的不良少年,雖則不良是故意裝出來的,以作為不參加鄉試的藉口,但已經表示他與社會的接觸面,比一般在學舍讀死書的子弟廣。
「哈哈哈哈……南天獅子,以後我五通神會陪你玩玩的,但不是現在,回頭見。哈哈哈哈……」伍老妖的狂笑聲從人叢外傳出,笑聲漸遠。
食客四散走避,以免受到池魚之災。
喝了一壺酒,二十個青衣大漢飛奔而至,每個人手中,都有各種長短兵刃,長的是五股魚又、齊眉棍、紅纓槍;短的有分水刀、峨嵋刺、手鉤、九節鞭……
「小店的碧螺茶,是碧螺峰王家花場直接供應的。」
他感到好笑,這小伙子皮癢了,老的出面佔不了便宜,小的叫陣那會有好處?他出了一身汗,其實並沒用真才實學周旋,已看出與他相搏的中年人,還不足以對他構成威脅,因此僅用七成勁與對方拼技巧而已,真要用全力進攻,中年人絕不會支持這許久。
「聽說過老夫這號人物吧?」
霍然心中一動,那位頑皮的小村姑。
那時的碧螺茶,分雨前和雨後,產量有限。真正的碧螺春茶,產自碧螺峰的石壁間。其他的碧螺茶,皆是附近茶園的產品,品質相差遠甚,只有肯花錢的大爺,才能喝得到真正的碧螺春茶。
中年人也聲勢渾雄猛烈,而且顯得沉穩紮實些,不但招招硬接,而且隨勢製造反擊的機會,反擊的技巧極為辛辣,直攻要害經常能爭回機先。
「我很滿意,但有件事你錯了。」
「伙計。」他將茶杯放在鼻端輕嗅,伸手指指南面的小山:「那邊山下有一道塢,怎麼稱呼?」
直至本朝末期,朱家茶坊主人在某年採茶期,茶簍已滿,便將茶青盛放在懷裏,用體溫而改變發酵基因,竟然焙出香氣極濃的茶,比龍井更高一品。
手一抄,他抓住了茶杯,感到震力甚猛,直撼手膀。
竹杖一撇,間不容髮地錯偏刺來的匕尖,扭身切入,叭一聲一耳光落在對方的右頰上,下面靴尖一伸一撥,撥在對方的右膝內側。
「這……」五通神支支吾吾。
雷霆萬鈞的剎那間狂猛攻擊,把南天獅子五個人嚇了一大跳,而且已經看出,他無意置人於死地,如果真下毒手,二十名水賊大概禁不起三五下宰割。
「廢話。」
一杖便點斷一名大漢的右膝,再一記橫掃千軍,三個人手折腰傷,再來一記狂風掃葉,又有三個人斷腳。快,有如罡風掃雲,指東打西當者披靡,兩衝錯三盤旋,人倒了一地鬼叫連天。
「嚴重嗎?」他冷然問。
「暗助飛仙?」他一頭霧水。
由於對方是赤手空拳,他也用徒手相搏,猛虎似的衝上撲進,左爪右拳攻上中盤,爪攻肩勁拳攻胸腹,勢沉力猛勁道驚人,一閃即至強攻硬搶。
「反正咱們行事縛手縛腳,真沒意思。」年輕小伙子一臉不情願:「爹,再這樣千小心萬小心,每一步也怕引人非議,姐恐怕永遠救不回來了。」
「很難說。」
「光華,你皮癢了是不是?」南天獅子怒叫:「你是天生的闖禍精,真不該把你帶出來活現世。」
「那位太湖雙蛟的弟兄,是替飛仙把守門戶的人。你既然暗助飛仙,為何把他打得灰頭土臉?」
提起玉面天罡那些人,三個老魔都感到心虛:「金笛飛仙的門人,凌波燕凌玉燕姑娘,用計擒住了南天獅子的女兒,囚禁在梅塢。這些俠義道混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三萬六千頃的太湖各處奔忙搜尋,要讓他們跟進梅塢,咱們麻煩大了。」
當他亮出大爺霍然的名號時,南天獅子五個人臉色一變,顯然知道他的來歷了,他已經是名動江湖的武林後起之秀,江湖朋友心驚的知名人物了。
與霍然交手的中年人嘆了一口氣:「我運足玄天神罡重擊,也僅能將他略為震退而已,所承受的反震勁道似乎更強烈些。除非有寶劍級的神刃,不然沒有人能克制得了他。
「你算了吧!不必假惺惺。」
「這個年輕人,會不會是妖女的黨羽。」中年貴婦指指和圖書依然驍勇絕倫,攻擊精神旺盛的霍然。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年輕人氣呼呼地頂嘴。
「小輩,劍上見真章。」中年人渾身大汗濕衣,但精力仍旺:「你可有兵刃?」
「塢裏的人不好說話,不歡迎外人去打擾他們,那地方也沒有風景好看,公子爺如果遊塢,可到法海塢,余塢等處遊玩,免生是非。」
霍然的問路竹杖長有五尺,伸手可攻擊近丈的目標。但他放棄遠攻的優勢,放膽讓對方近身切入,估計對方接杯窘相,他已勝算在握。
「罷了,真得靠我們自己了。」南天獅子沮喪地說。
南天獅子五個人,湧出列陣。
昨天一到,便有人提警告;今天一早,就有人跟蹤追逐;然後是小村姑惡作劇襲擊,最後所發生的情景撲朔迷離;現在,又有人挑釁。
「遊客?」
「哦?你是說那位向我挑釁的仁兄。」他心中好笑,這傢伙大概也認錯人,燒錯了香拜錯菩薩啦!
罡風呼嘯,塵埃滾滾,兩人在五丈方圓的店前廣場,八方飛旋攻勢綿綿不絕,顯然已打出真火,出手的勁道逐漸加重加烈,勢均力敵死纏不休。
「得試試他的真才實學。」
「一言為定。」
「對,值得進一步查詢。」中年貴婦說:「我去問方便些。」
「招!梅塢裏到底隱藏了那些龍蛇。」霍然把中年大漢的右手拉直,兇狠地問口供:「不招,我要拆了你一身賤骨頭。」
「我們對那幾個自命俠義的混蛋男女,確有強烈的戒心。」
喝了兩杯茶,年輕人偷偷地向他亮拳頭。
「水賊們替梅塢把守外圍門戶,我希望知道梅塢的底細。」南天獅子岔開話題:「我去找店伙,希望瞭解他們衝突的經過詳情。」
他無意興風作浪,對方卻找上了他。
「凌波燕為何要誘擒南天獅子的女兒?」他追問。
「咦!剛才那人……」
「本來我並沒打算在這裏停留……」
「公子爺,最好快些離開,直奔莫釐鎮。」店伙不安地低聲說:「剛才那人,就是太湖雙蛟的得力小頭領,你打了他,他會帶大批嘍囉來殺掉你。」
「那你為何不走?」
「為何?」
「你有完沒有?」他的嗓音提高了一倍:「真是豈有此理!是你們向我們挑釁,而我卻平白有了一大堆錯,天下間的理你們都佔盡了,別人不用活啦!」
「這得由你的看法,決定他們做的事,是否見不得人,因為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同。」
霍然已暗中留了心,但不想點破。
巨大的強韌反彈力,把他震退了兩步。
「真的呀?」
「沒有。」飛豹信口說:「金笛飛仙在江湖行走時,身邊經常帶有不少美艷女弟子隨行,她們美麗大方,追逐在她們裙下的人多得很呢!」
「可是……小女的消息……」
「哈哈哈……」人叢北面有人狂笑,是一個獅鼻海口的中年佩劍人:「你們可以一起上呀!總不能眼看你們的人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吧?如果堅持你們的武林規矩,會灰頭土臉吃大虧的。」
遠出兩里外,前面的竹叢下,鑽出三個人,其中之一正是出言嘲弄南天獅子的中年佩劍人。
被踏住手腕的中年人獲得解脫,滾身而起撒腿向南狂奔。
「死得也快,哼!」
聽口氣,便知道這三個傢伙膽怯,一露面便遠走高飛,不曾目擊他痛懲水賊的經過。
「他們一見面,就咬定我是鬧江龍的賊伙,狂妄地動手動腳登船行兇。你們也是,一照面就動手動腳。」
卡一聲臂骨被他一指頭敲斷了,順手將人扔出。
店伙沏來一壺碧螺茶,斟上一小杯。
一聲怒吼,中年人的匕首衝進遞出了。
「煉魂修士挨了他幾拳,內腑幾乎被震得離位,難怪提起大爺霍然這個人,仍然餘悸猶在。這小子如此年輕,是怎麼練的?費解。日後碰上他,還真得小心些。」
「為何?」
「咱們知道的是,南天獅子俠名四播,金笛飛仙艷名滿江胡,她把南天獅子漂亮的女兒擄走,南天獅子會急得上吊。」
「另一件事你也錯了,水賊們恐怕是對付我們的……」南天獅子繼續嘮叨,還沒看出他心中不快。
「是的,我們深入虎穴,本來就沒有多少勝算,如果妖女多幾個這種人才,我們……破釜沉舟,我們只能走險,別無他途。」
「也沒錯,他們無法無天,要撞沉我的船,船擱淺仍想行兇。」
「經你這麼一說……」
「你在揚州,廢了鬧江龍不少人。」
他匆匆離開小村,不再理會南人獅子那些人,一面是修養不夠,討厭南天獅子嘮叨,一方面是南天獅子的話,令他心中不平衡。
南天獅子瞪了兒子一眼:「你只知道好勇鬥狠,有勇無謀亂整一通。你又能怎樣?找水賊拼命?向五通神那些魔道惡賊揮拳頭?五通神跟在咱們身旁,不時抓住機會冷嘲熱諷,他並沒明白表示幫助妖女,你能把他怎樣,你也對付不了他。」
伍老妖哈哈狂笑,退出人叢。
「喂!你想打聽些什麼?」中年遊客大概認為可以吃定他了,說話相當傲慢:「也許我可以供給你一www•hetubook.com.com些消息,指引你一條明路。」
「你打了煉魂修士詹清塵。」
「先替我沏一壺碧螺茶。……」
「我得考慮考慮。」他以退為進,本來就有意夜探梅塢,公然進去當然正中下懷,但不能爽快答應:「我與任何人皆無交情,不想自討沒趣。」
那位挨了揍的中年大漢,右頰紅腫極為猙獰。
「而煉魂修士,還有那個什麼一劍橫天,他們其實很可惡,打著俠義道招牌,替皇家追查美女金珠,那不是他們該做的事,狗拿耗子他們算什麼狗屁俠義道名宿?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勢與今天相差無幾。」
「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飛豹坦然說:「南天獅子二十歲出道,三十年來一向以俠義門人自居,搏鬥時兇猛如獅,驕傲自負不可一世。他與金笛飛仙為何結怨,局外人怎知其中奧秘?你問我我去問誰呀?」
他在唯一的空食桌落坐,店伙笑吟吟上前招呼,首先送上一條淨手巾。
看熱鬧的遊客,不住發出驚呼聲,其實即使是高手行家,在旁觀看也分辨不出交手的招式。
「好,我說。梅塢裏住了一些種果蔬種茶的人,不歡迎遊客踐踏他們的農產。閣下趕快拍拍腿走人,到別處看風景,到各寺院燒香拜佛,走了就不要回來。」中年人一字一吐,說的話警告味十足。
來人也急退兩步,噫了一聲。
五通神有點惱羞成怒:「你小輩助她的原因,彼此心照不宣。金笛飛仙雖說已經是半老徐娘,仍然漂漂亮亮風韻猶存。她的門人都是些人間尤物,風情萬種艷冶絕倫。而且……而且她們販賣的各種藥物,江湖人誰不想向她們巴結?不論是歡情或藥物,她們都很大方,索價公平,人人喜愛,到處受到歡迎。像你這種年輕、英俊、武功超塵拔俗,不是衛道偽君子的江湖俊秀,她會讓你……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店伙過來添茶水,臉色不正常。
「好,我會給他一把劍。」中年貴婦開始打開藏劍的布卷,提高嗓音叫:「老伴,退,用劍見他個真章,這樣拖下去會耽誤時間。」
假如煉魂修士那些俠義名宿,的確不是替皇家做走狗,保護皇帝搜刮自揚州的金珠美女,那他就錯怪也錯打了那些人。
「一言為定。」
「很難說。」看了霍然痛懲水賊所表現的勇悍,年輕小伙子知道該謙虛了:「連林伯伯也勝不了他,我就是挨了揍也不丟人呀!」
快速的纏鬥令人目眩,拳掌著肉聲連珠迸爆,看誰禁受不起打擊,看誰能先擊中對方的要害。雙方都內功到家,打擊都禁受得起。
「追不上的,文叔。」中年貴婦嘆息一聲:「追上了又能怎樣?那些魔道人物老奸巨猾,迄今仍然矢口否認幫助妖女,揚言在旁看熱鬧,能向他們興師問罪嗎?」
「那是私人產業,擅自闖入,責任自負。」
中年人的同伴,也是一表人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也穿了一襲寬長衫,緊張地跟著鬥圈旋動,臉有驚容,似乎不斷考慮是否需要插手。
「不要再廢話了,咱們找地方歇息。」飛豹孫雄等得不耐煩,忍不住加以催促:「天黑之後再前往梅塢,今晚床上不怕沒有美女伴眠了。走也!」
「你就是大爺霍然。」南天獅子笑問,態度在友好中隱有戒意。
「我又惹了誰呀?」年輕人一臉無辜相。
霍然並不想走,打定主意要一探梅塢的奧秘,白天進不去,晚上跑一趟該無困難,水賊們既然找上他,他有權回報。
兩位中|年|美|婦流露出高貴的端莊風華,並不因穿的是荊釵布裙而有損氣質,各挾了一個大布卷,行家一眼便可看出,裏面各捲了兩把長劍。
「怎麼一回事?文叔。」為首的中年貴婦,向神色緊張的中年人問。
「這幾個傢伙是何來路?」他一面走一面想。
「我知道,凡是利害相關的事,對自己有利,雖傷天害理仍然理所當然去做。嘮叨了老半天,你還沒說出我要的消息,也沒指引出所謂明路,我在聽。」
「好像不是。」南天獅子的語氣並不怎麼肯定:「但洞庭東山是妖女的藏身秘窟,有水賊替她把守門戶,有魔道人物替她助威,這裏該是她的勢力範圍,有人出面挑釁,對方不透露身分,很難斷定是不是她的黨羽。」
「你到過梅塢嗎?」霍然跟在飛豹身後問。
「塢裏的人,有人做見不得人的事嗎?」
遊客漸多,觀眾也漸多。
對方穿了長衫,劍眉虎目相貌威嚴,半百年紀正中年,是男人的一生中成熟的黃金歲月,身材偉岸,留了小八字鬍,人才一表,手長腳長。
「那小伙子的身軀,堅硬如鋼鐵,而且韌性奇大,可以禁受連綿不斷的沉重打擊。」
「唔!那小伙子逼問梅塢的內情。」中年貴婦眼神一動:「會不會是東山的水賊巢穴。」
霍然瞥了兩把劍一眼,再掃了眾人一眼淡淡一笑,對方的用意是要他選一把劍,其中一把短四寸,是適合女性或手短的人使用的,重量也輕些。
「他與我們這個寶貝兒子一樣,欠揍。」南天獅子瞪了年輕小伙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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