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牢凌虐
他是被單獨囚禁的,知道他脫困內情的人得未曾有。他當然不會透露玄機,這是不能與人分享的秘密。
「下賭住?」江右龍女一臉驚訝。
一連三天,他早出晚歸,外表逍遙自在悠閒樂觀,內心中卻積極進取辦事快馬加鞭。風雨欲來,他必須盡快搜集基本資料作應變的打算。
他成了主事人,要所有的人,藏身在門兩側的走道歇息,保持與牢門隔開一段距離。
他向廳側的大窗奔去,啟窗一躍而出,冷風一吹,精神振奮,重生的喜悅,驅走了心中的怒恨。
「哦!你的意思……」江右龍女大感不是滋味。
左手快速下沉,抓住大漢失手掉落的矛刺,不至於著地發出響聲。右手抓住大漢的衣襟,將大漢緩緩放下著地,再將人向外推離鐵柵三尺以上。
小街中段,是通向寺前山門的叉路口,街南是通向南鄉的道路,繞過寺旁的小山磨笑山,是鄉民進城的路,城內出來的香客不走南鄉。
轉角處人影幻現,領隊大漢還看不清幻現的影子,左耳門便挨了一劈掌。下面,江右龍女像猛虎般撲出,一記掃堂腿掃斷了領隊大漢的右腳脛骨。一上一下,攻擊快逾電光石火,上下全中,一中便倒。
「幫助我們。」倚在柵內的中年人叫:「鎖匙在你打倒的那位大漢身上。」
凌雲莊的五男女,就位於他身側不遠處。
「何不乘機揪出他們的主事人……」江右龍女不想撤走,忘不了被囚禁虐待的仇恨。
小食店剛開門,便闖入他這位早到的顧客。小街的食店不忌葷,吃齋必須到寺內的齋堂用膳。
她歪歪斜斜暴退丈外,右手出現顫抖現象,臉色一變,踉蹌穩下馬步。
囚室內求救的呼救聲,愈來愈急促了。
鎮江風雨欲來,誰敢不帶兵刃防身?
他要奮起周旋,鎮江是他的肉食地盤,想在這裏稱雄道霸的人,必定會引起利害衝突而拚個你死我活。
每一間囚室,堅牢有如銅牆鐵壁。每一個囚徒,皆五花大綁活動困難,根本不能站立,怎麼可能有事故發生?負責看守的人無所事事,睡懶覺或打瞌睡毫不足怪。
屍體不會招供。
江右龍女冰雪聰明,應該聽得懂他這番如宣告或表白的話,是針對所有的人說的。
「你……」
自從他擊倒看守,放出所有難友之後,這小女霸雖然避免與他接近,避在一旁用怪怪的眼神睥睨著他,目光似乎仍可傳達相當兇狠的恨意,似乎隨時皆可能伺機撲上對付他。
「設法出去,我不想死在這裏。」他向刑室走:「我在此地寄籍,平生無大志以浪子自命,豐衣足食只圖生活如意逍遙自在,不理會此地所發生的事故,顯然對寄籍地缺乏應付出的關切,所以不知道有一個神秘的血腥組合,在這裏長期地潛伏、生根、茁長,他們一旦開始蔓延,天知道會有多少人遭殃?」
「老五,你怎麼啦……」第二名大漢一起步便大叫。
兩個中年人,則逃入路對面的樹林。
地牢所在地是一座中等農舍,位於黃鶴山與招隱山的中間,在本地默默無聞,主人姓唐,僅種了二十餘畝旱田,毫不引人注意。
「不再打擾你了。」小蘭喝了一口酒意思意思,站起淡淡一笑:「我仍然希望你三思衡量利害,我等候你的答覆。謝謝你的酒,告辭。」
一旦外面的警衛封閉地牢,所有的人唯一結果是餓死在內,萬無生理。
「是準備日後恩將仇報嗎?」他不悅地說:「我要申明的是:其一,我自救並無意救你,你沒欠我甚麼;其二,我如果招出你是擄劫莽牛呂七的主謀,我更脫不了身,必定受到嚴密的監視和盤詰,脫身的機會會微乎其微。所以,你也沒欠我甚麼。我不是以德報怨的聖賢,救你純粹是情勢所使然,有你們一些人一同殺出地牢,成功的機會增加,並非有意救你們所有的難友。你盯梢向我道謝,用意是為日後向我下手圖謀預先佈局。」
老五舉步便走,手中提著用來懲罰囚徒的矛刺,腳下平緩,若無其事地走近牢門。
「碰上好運道啦!」他打斷江右龍女的話:「如果這個背運看守老五不走近柵欄,我也無法可施。你們這些在江湖稱雄道霸的所謂英雄好漢,學了三招兩式武功,便在江湖為所欲為玩命,實在沒把自己當人看。」
「從屋上走。」他向江右龍女低喝:「脫身第一,以後再說。」
「不必說了。我再明白告訴你,我力所不逮。」
劫持囚禁他的人是強者,被擄來的囚徒也是強者。他,是唯一與江湖稱雄道霸沾不上邊的弱者。
「快了。」他輕拍江右龍女的手:「你練武有成,經歷過江湖風浪,該有臨危不亂,沉著應變的修養,放鬆心情,好嗎?」
他走向第一間囚室,屠槌驟下,一聲暴響,一斤重的小將軍鎖崩裂,連扣環也變了形,他一間一間的將囚室的門打開……
江右龍女並沒乘勝追擊,站在零亂的枯草叢中,輕拂著長劍,盯著兩丈外狼狽爬起的小蘭冷笑,氣勢磅礡,有一代宗師級的神韻,那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幾乎在同一瞬間,囚徒們像餓狼般湧出、撲上。
「你認為我們的勝算有多大?」江右龍女沒留意他的手,為何在看守頭上撫摸的含義。
叉在腰間的右手,突然向前一抖,寒芒乍琨,速度快得見光不見影,射向她的右大腿。
變化太快,已經來不及有所反應,身側已幻現人影,打擊也同時及體,耳門一震,應掌便倒失去知覺。
他坐在門右側的走道轉角處,一旁躺著兩個昏迷不醒的看守。
北面突然傳來幾聲忽哨,像是鄉童在嬉戲。
老五跟著虯鬚戟立的領隊大漢,亦步亦趨踏入右面的走廊。
如何破門而出,而不至於驚醒外面的警衛,是關鍵性的難題。
有人開始啟門,抬起門杠,沉重的牢門,在支呀呀聲中拉開。
這些地方蛇鼠的組合,消息非常靈通,地方上的大小事故,皆瞞不了一這些蛇鼠的耳目。
女的是老相好,扮成中年婦人的小蘭姑娘。小蘭識時務,招供時肯合作,所以受傷輕微。小芝運氣不佳,吃足了苦頭。
梁宏手面廣人脈足,首先便著手默默地進行調查,與蛇鼠們進行接hetubook.com.com觸。他曾經後悔忽略了身邊的徵候,亡羊補牢尚未為晚。
牢門的小窗掀開了,露出一張虯鬚戟立的面孔。外面燈光微弱,不易看清面貌。
「梁兄……」
牢門中段有一個四寸見方的小窗,小窗的掩蓋門是在外面上閂的,可知前來換班的看守,必定先啟小窗,與牢內的看守打交道,證實牢內沒發生意外,才開啟牢門進入的,所以不能讓前來接班的看守看出異狀。
戶主已逃匿無蹤,這件轟動江湖的大事成了懸案。
「他們另有重要的事處理,與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小蘭敵視凌雲莊的神情顯而易見:「他們仍會找你的,那些人一旦認定你是仇敵,便不會改變態度,即使你對他們有恩。梁兄,敝長上願意以重金,禮聘你合作,查出地牢主人的根柢去向。我們有人被殺,有人失蹤,有人被擄至地牢凌虐,所以誓在必報。梁兄,請你答應。」
凌雲莊的人,小芝小蘭更為可惡。
「放我們出去……」有人興奮地求援。
幾乎整個地牢的人都醒了,有幾間囚室的人,曾經看到他開啟柵門衝出,一掌劈昏第二名大漢的經過。
以魚龍反躍身法回頭夾擊的小蘭,幾乎被江右龍女的劍光削斷雙腳,幸好及時收腿蜷縮,扭身向側滾倒,連滾帶爬脫出險境。
「還好,一些撲打傷我受得了。我們……」
牛筋索是用牛皮摻麻纏製的,牛皮比真正的筋更堅軔,除非沾了水,不然絕不會變型。
鎮江的兩任知府都是廉明的好官,對治安極為重視,制裁奸宄雷厲風行,因此治安是江南之冠,一些江湖兇梟,還真不敢明目張膽在過境時耀武揚威。
「不必去找了。」小蘭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我們已經詳細追查,查不出賊和尚的去向。住持慧定和尚,與幾個心腹爪牙,是那晚地牢被毀的次晨,神秘地失蹤的,其他和尚還沒起床,早課時才知道住持不見了。沒有人目擊,如何能查出去向?哦!也許你已經聽到一些風聲,可以供我們參詳。我們一定要查出他們的根柢,賊和尚定然是地牢的主人。」
「這些人都是你的仇敵……」
總算相當幸運,地牢內部沒有其他看守住宿。地牢門是從外面啟閉的,內部只派了兩名看守,換班輪值的人,按時啟門進入接班。內部的兩名看守,不能自行啟門外出的,由外面的人管制啟閉。
「梁兄……」
梁宏蜷縮在作臥具的草堆中,像是沉睡不醒。
三個人魚貫進入,一個是帶班監換的領隊,兩個是穿著停當的大漢,三個人毫無戒心大踏步進入。
出街南向北走的小蘭,臉上的肌肉一直就繃得緊緊地,像討不到債的債主面孔。辦事不順遂,難怪她把心中的不愉快擺在臉上。
而且即將面對死亡,面對後續訊問所加的酷刑,真正看得開的人寥寥無幾。因此表面上他們不得不躺下養息,其實非常留意看守大漢的舉動。
「冷得要死,那能偷懶睡覺?」老五說:「沒發生任何事,時間到了。」
他不能快,直奔地牢看守的活動區,快速地搜索地牢門戶,必須先清除內部的管理人員。被囚人的叫聲,必定驚動其他看守了。
刑具架擺滿了令人膽落的刑具,水火金水土五刑俱具。行刑的刑具架上,也五花八門,有梟首的沉重鬼頭劊刀,有十斤重敲碎身軀的屠槌,有施斬刑用來斬斷腰脊的滴刃刑斧,每一件都是令人心驚膽跳的兇器。
梁宏成了眾所注目的人物,江南浪子的名號突然叫響了,一鳴驚人,江湖朋友對他刮目相看,成為爭取的對象。
江右龍女是用徒手接針的,回敬時手法熟練,速度驚人,可知也是暗器的行家,難怪將之嘲弄為垃圾,表明吃定了對方。
他知道小芝小蘭身邊,有不少不怎麼高明的爪牙。猜想兩女小小年紀,已是有地位的指揮者,主持擄劫、打探、盯梢,甚至襲擊等等工作,應該是負責對外活動的精明工作小組司令人,也應該擁有精明的眼線人才,怎麼笨得向一個小村姑打聽消息?
小街冷清清,香客還沒到來。
「呵呵!發發牢騷而已。」他用怪笑掩飾洶湧心潮所呈現的異樣神情,信手取下一把屠槌。
江右龍女臉色一變,正想表白,牢門外恰好傳來腳步聲,換班的人來了。
人高馬大,非肉不飽。店伙替他準備幾味熱騰騰的菜肴,其中有一盤鎮江有名的肴肉,配上細薑絲和鎮江醋,香味撲鼻。餚肉下新豐酒,大冷天保證渾身暖洋洋。
地牢事件激起公憤,江湖譁然,有心人聞風而至,鎮江成了風暴中心。
農舍僅有二十餘名大漢留守,當夜一場你死我活的搏殺,僅留下九具屍體,出困的囚徒也有六名被殺。
「好吧!我不勉強你。」小蘭失望地呼出一口長氣:「我是誠心想交你這位朋友,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你自己也在查,有消息請提供給我們,這豈不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梁兄,很多人都準備爭取你合作,這些江湖龍蛇的手段十分毒辣,不容許你拒絕。和我們合作,我們有力量保護你的安全。情勢不由人,你必須站在最強者的一邊。」
第一間囚室內,囚禁著小芝小蘭兩女,兩人貼臥在壁根的草堆中,貼在一起體溫消失得少些。
俏麗的面龐紅馥馥,靈秀的明眸特別明亮,年輕、俏麗、活潑,似乎走路連蹦帶跳,沒有淑女氣質,小村姑的外型頗為傳神,誰也不會想到是一個獨自遨遊江湖,見過世面的女英雌。
小蘭居然想用重利收買他,威迫利誘雙管齊下。他心中有數,早晚會和小蘭的主子碰頭的,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這個主人是何方神聖了。
「那天你們劫持梁宏,我就知道你有許多黨羽。」江右龍女轉首瞥了兩個中年人一眼:「所以我不相信你敢獨自一人向我撒野,必定有人策應。我江右龍女單人獨劍遨遊天下,當然有自保的能耐,當我發現警兆時,妖魔鬼怪也奈何不了我。我讓你們聯手佈劍陣,看我江右龍女是否浪得虛名,準備了。」
酒是用碗喝的,鎮江的名產新豐酒,與紹興黃酒相去不遠,一口喝一碗小事一件。鎮江的醋,喝一www.hetubook.com.com碗可就令人受不了。他一口喝了一大碗,開始加快進食。
那位霸道的少女一直就用怪怪的眼神,默默地留意他的一舉一動,不時與男同伴低聲耳語,說話時目光仍停留在他身上。
強者與強者之間,誰最強誰就是主宰,名利雙收,主宰了弱者的生死存亡,這是強存弱亡的定律,怨天尤人解決不了問題。
「賭這些人放出去之後轉移目標對付地牢的主人。他們最好不要恩將仇報再找我,不然……哼!」
「這小女霸是個不知感恩的人,我得防著她一點,她很可能像伺鼠的貓,突然從黑暗的角落,撲出來撒野。」他喃喃自語,悻悻地一口喝乾最後一碗酒。
他打出要大家沉著的手勢,右手離開看守老五的頂門。
兩個中年人皆暴退丈餘,手中劍不住發出震鳴,臉色大變,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江右龍女並沒聽他的勸告,拒絕繼續遨遊江湖北上離境的要求,在忠佑坊城隍廟旁小街,租了一間小宅院,活動飄忽,顯得相當神秘。
「該死的潑賤貨,恩將仇報未免報得太快了吧?」江右龍女不屑地逼近至八尺內,雙手叉腰笑罵:「幸好你志在活擒,用追魂針射我的腿。如果射背心,你一定死。你這鬼女人陰毒得很,我要刨去你的根柢來。你敢冒充獨角夔龍的女兒,知道他的底細,必定有不怕那條龍追究的能耐,你最好從實招來。追魂針還給你!」
好漫長的等待,半個時辰似乎比一千年還要漫長,所有的人,皆等得心焦,情緒逐漸難以控制。
赤手空拳接這種三角形的暗器,非常危險,會割傷手掌。這種追魂針也稱透骨三棱針,從骨縫透入,可以沒入人體,非常霸道。
「老五,醒一醒……」大漢焦急地叫喚。
這兩位神秘的少女,身分如謎。地牢主人的問口供專家,仍然無法摸清她們的底細。她倆起初冒充荊州獨角夔龍的女兒,江湖人士冒充名門世家的事平常得很。
大漢停下步,緩緩轉身,矛刺垂在身側,徐徐接近鐵柵,違反不可接近伸手可及處的禁忌,竟然貼上鐵柵,伸頭近柵向內察看。
劍光乍現,雙腳還沒沾地,長劍已經出鞘,迎著左右聚合的劍光,招發大鵬展翼,從身形縮小下落的最小體積,猛然爆發擴張,急張驟旋的劍光,使整個體積擴大了五六倍,丈內皆受到劍光的控制,對方的劍光無法透入。
「不可能找得到他們的首腦,我不急。你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不想在黑夜中混戰白丟老命。」他不再停留,向上騰升,手一搭簷口,引體上升滾上了瓦面。
「我偶或上賭坊碰運氣,下注時懶得費心機預估輸贏,因為我不靠賭博維持生活,興來時好玩而已,因此對輸贏得失毫不介意,反正我不會把全部財產家當押下去。老實說,即使是賭主,也不敢保證每一注都贏。用生命來賭也一樣,誰也不敢保證穩贏不輸,關鍵在於是否掌握了一切有利情勢,所犯的錯誤最少,最後還得靠一點運氣。我該做的事都做了,輸贏得等運氣啦!」
天氣嚴寒,兩側的凋林枯草仍可擋住視線,走在路上的人,由於路徑彎曲,看到對方接近的人,相距已在百步以內,有如狹路相逢。
在某些秘密組合,追求的是整體利益,所作所為見不得人,所以把暴露身分列為禁忌。
「我該試探求證呀!哦!請問你貴姓?芳名不會是小蘭吧?」
他突然想起江右龍女,由敵人的出現而想起朋友。他被擒時,江右龍女湊巧出現,吸引了小芝小蘭的注意,因此他才能順利地救出莽牛呂七。再經過地牢受困同患難,他已經把江右龍女看成朋友。
這瞬間,眼角看到柵門在動,同時聽到柵門的轉動聲,沉重的鐵柵門開啟,有物急動。
她警覺地整理外襖,將劍靶移至襖襟開縫處,挪正襟底的百寶囊,完成備戰準備。
驚動了對面的第二名大漢,飛奔而來。
在他眼中,擄劫莽牛呂七和擒捉他的那些爪牙,確是不怎麼高明,所以被他輕易地救走了莽牛呂七。
這間囚室內,囚禁著凌雲莊的那位美麗霸道的少女,和一名中年婦人,她們似乎睡著了。
「有知道的必要嗎?」小蘭顯然不願通名道姓。
「你不要急於巧言分辯,妄想掩飾你的陰謀。」他臉色恢復平靜:「你只是奉命行事,你的主人不會放棄圖謀我及爭名奪利雄霸鎮江的大計,你根本作不了主身不由己。任何一個江湖組合,一切以整體利益為主,個人恩怨毫無地位,這道理我懂,畢竟我有一個江湖味濃重的綽號,至少與江湖道沾了一些邊。所以,我不計較你們的陰謀。哦!貴長上的高姓大名能否見告?但不知到底是何方神聖?」
「她這兩個保鏢是這樣打聽消息的?未免太差勁了吧?」他一面進食一面自語。
江右龍女則取了一把刑刀,熱心地替囚徒們割斷繩索。
梁宏蜷縮在柵壁交界處的角落,無聲無息。
他是唯一冷靜的人,將生死置於度外的人,危急時會出奇地沉著冷靜,他就是這種人。
「我不會與任何人合作,任何人也最好不要用毒辣的手段強迫我聽他們驅策。不瞞你說,我無意交你這位朋友,在遭受你們劫持,而且傷害我的朋友之後,要我接受友誼,我不敢,我不是量大如海的人。不談這些惱人的事,填肚子要緊,來,我敬你一碗酒。」
「老五,沒睡懶覺吧?」外面的人用調侃的口吻問。
「快來救我!」隔鄰一間囚室的江右龍女叫聲高亢:「我的手腳快要僵死了,快!」
江右龍女看清她了,毫不介意。她扮中年村婦,的確有中年村姑的神韻,化裝易容術相當高明,真正的行家,才能看穿她的偽裝。
片刻,大漢搖搖頭,拍拍雙耳再挖耳孔然後舉步,腳下突然一亂。
「謝謝你的忠告。」他揮手示意,目送小蘭的背影消失在店門外。
一早,他又出現在鶴林寺前的小街。
「你走不了的。」江右龍女高叫,飛躍而起銜尾追逐。
鎮江也不例外,有好幾個小組合活動,但不成氣候,被官方的治安hetubook.com.com人員盯得牢牢地,絕不容許他們進行不法勾當。
大漢又止步,調整腳步,到了第二間囚室前,藉微弱的燈光,細察室內的動靜。
這兩人已在他丟出矛刺發出聲響時醒來了,目擊兩名看守大漢的結果。
其實他並不曾與那些爪牙真正交過手,出其不意快速地把他們擺平了,形同偷襲,偷襲可以把武功高明多多的對手擺平,與真正交手是兩碼子事。
雙方畢竟是初相識的朋友,與陌生人並無多少不同,雙方都對自己事情有所保留,不可能一見如故便推心置腹。
其他的人,已衝出廳外,沿走道衝向燈光人聲傳來處,一個個咬牙切齒形如瘋虎或餓狼。
在城外,顧忌就少了。一怒拔劍血流五步的事故,很少白晝在城內發生。
他先將兩個昏迷的看守抱至門旁,打算必要時利用這兩個看守脫困。
「恕我這個東道主招待不周,好走。」他禮貌地站起相送:「不要等我的答覆,我已經清楚地表明態度了。」
每天晚間,他的住處附近,都有行動鬼祟的人出沒,街坊鄰舍即使發現了,也懶得過問,早早關門早早睡,免得多管閒事惹是非。
江右龍女已先一步飛升,一鶴沖霄輕功驚人,在窄小的空間拔升丈餘,下二十載苦功也難臻此境界。
尤其在他左近的人,全神貫注留意他的一舉一動,無形中把他當成行動的司令人,要在他的指揮下,為生死存亡準備孤注一擲。
他一面說,另一手一面在被稱為老五的看守頭部,不住有規律地撫摸,像是無意識的移動手掌。
可是,這些人中,有他的仇敵。
江右龍女準備衝出,正在檢查手中的刑刀,沒留意他向老五說的話。事實上他是在老五耳畔說的,身側的人不可能聽清他到底在說些甚麼。
同是難友,同仇敵愾,在情在理,他都必須全力救助這些人。
相錯而過的後一剎那,她的右手向後疾甩,寒芒似電,射向江右龍女的左大腿股。
人難免生病,誰也不敢保證一輩子不出意外,跌倒或昏迷,就是意外之一。
「你死吧!」小蘭沉聲暴叱,左手一抖,寒芒破空。
梁宏拉了江右龍女的手,飛快地搶出牢門,沿上升的級道快速飛奔。上面果然有一道門,門是大開的,隱約可看到燈光,沒聽到聲息。
放下矛刺,大漢急急蹲下,輕拍同伴的臉頰,一手探索同伴的身軀,檢查呼吸,憑經驗便知道同伴並沒死亡。
柵門扣環的將軍鎖並無異狀,毫無可疑徵候,同伴的跌倒昏迷,與囚室內的囚徒無關。
至於是否另有留下的原因,他不便探詢;即使他詢問,江右龍女也不會告訴他。
大部分被囚的人,皆安靜地蜷縮而睡。
他跳躍扳升,輕功剛入流而已,側滾登上瓦面,江右龍女已在屋脊等候他了,雙方的造詣,差了一大段距離。
他一再失手被擒,也與武功高明與否無關。
「這……可否詳加考慮再答覆我?」
是一座小院子,暗沉沉星月無光。
梁宏僅帶了一把工具刀,她帶的卻是殺人劍。
江右龍女不是真正的行家,輕快地接近,並沒多看她一眼,神情愉快地趕路,直奔南面不足一里的小街口,行色匆匆。
這一帶住的幾乎全是升斗小民,小商店零零落落,是本坊唯一的一條商業街,有些地方甚至仍是荒野。
路北路徑轉彎處,出現小村枯打扮的江右龍女。穿小花棉襖,花帕包頭,挾著用青巾裹住的長劍,輕快地迎面而來。
心潮洶湧,思路紛紜。
地牢門四尺寬八尺高,堅牢沉重。看格局,應該是最後一道內門。外面很可能是通向第一座外門的石級或通道,有人進入,門內可以聽得到隱約的腳步聲。
第一名大漢從右面最前端的囚室繞過來,逐一察看每一間囚室內的動靜,手中輕拂著用來懲戒囚徒的三尺長矛刺,在距柵三尺處仔細向室內察看,留意囚徒有何異狀,觀察得相當仔細,保持距柵三步的位置,防備囚徒從柵內伸手攻擊柵外的人。
一旦出困,他的處境日後不但不會轉佳,反而會陷入危機四伏的厄境,不容懷疑。地牢的主人,那位神秘的女長上,肯定會全力對付他的。他所要面對的是一群餓狼,而非一頭孤單的猛獸。
府衙的推官大人,親自帶了捕房的幹員查勘,當然查不出這個組合的首腦是何來路,只知地牢建成已有很長的一段時日,到底處決了多少人,誰也無法估計。
江右龍女無意窮追,追也枉然。俗語說遇林莫入,入林追逐極為危險。
這一剎那停頓,小蘭已一躍三丈,衝入枯林深處,用暗器掩護撤走的手段完全成功。
所謂追魂針,指長四寸至六寸,一頭輕一頭重,兩端皆可傷人的三角形鋒尖針形暗器。三角形鋒尖便於一角挾在指縫內,也有導向作用,速度快難辨形影,入體可分裂肌肉深入,中者九死一生,所以稱追魂。針愈輕愈控制自如,所以真正的高手名家,針必定又短又輕。針重雖可及遠,但易被對方估計出飛行的方向。
「馮奎呢?」那人問。
虎踞坊大街其實並不大,只是一條商業小街。虎踞門的一座門是改建府城時留下,原來九座城門只留下四座。
他不急,不需他去找,那個主人必定會找他的,他已有了心理上的準備。
連那些所謂俠義道人士,也不敢犯案藐視王法,所以凌雲莊的英雄們,就投鼠忌器,不敢用江湖手段進行追兇,明裏奈何不了梁宏。
「老五,換班的人來了。」他一面扶起老五,一面用怪怪的嗓音低聲說:「牢內安靜,沒有任何事故發生。走,時間到了。」
綑牢定型之後,灑上一些水,就具有彈性,但時間一久,水分蒸發,就自然收縮,人就會被綑死,相當殘忍霸道。在泥磚上磨,那是白費工夫。
「沒有其他意思啦!」他迴避問題,「我沒練過你們所說的武功,只憑保護自己生存的本能,危急時發揮本能爭取生機,反擊的勇氣和技巧,絕對不比你們武功高深的人差。經過這次危難,我相信你已經體會到生命的可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同患難的難友,我希望日後你我
和-圖-書能保持這份可珍貴的友情,不至於因利害衝突而翻臉成仇。趕快離開鎮江,繼續你遨遊江湖的行程,逗留多一天,你我就有早一天翻臉成仇搏命的情勢發生。」
「專誠來向你道謝的。」小蘭不等他下逐客令,笑吟吟道出來意:「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為傷害貴友莽牛呂七的事道歉。在地牢你沒說出傷害貴友的事,這是一般人辦不到的,我欠你一份情,再加上救命的隆情厚誼,有一天我會回報。」
「態度不要這麼強硬好嗎?」小蘭飽含深意瞥了他一眼,笑容勉強:「你已經介入江湖事,入道容易出道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須放聰明些,明時勢識興衰,適應所要面對的風風雨雨,適者才能生存,才能活得有聲有色。再見。」
「你說的話,是不著邊際的老調。」江右龍女被他輕鬆的神情所感染,居然放鬆心情笑了,拍了他一掌:「喂!你是怎麼把牛筋索弄斷的?我在土磚牆上磨了老半天,毫無作用……」
梁宏呼出一口長氣,鎮靜地伸展手腳,半僵的手腳因久綑而不太靈活,恢復自由的感覺真好。
站在兩排囚室的中間,他冷靜得像一個石人,目光在各處囚室遊移,對那些人的叫喊催促充耳不聞。
丟掉追魂針,她收劍奔向鶴林寺。
「也許吧!」他識趣地拋開問題:「不要再在我身上打主意好不好?我對你一無幫助,不可能幫助你們在鎮江建山門稱豪霸,以免刀來劍往你死我活。我接受你的道謝,該回城稟告貴主人了,是嗎?」
進城僅有三里路多一點,她卻不急於返城,慢吞吞信步北行。道上不時有人行走,她孤零零地顯得無精打采,化裝成村婦的面孔顯得平凡,不會引人注意,誰也看不出她的大棉襖內,掩藏有一把用來殺人的劍。
「你懂得我的意思,是嗎?」他呼出一口長氣:「我不會逃避離開鎮江。套用一句你們的江湖話:鎮江是我的肉食地盤。你們江湖人口中的道義,只對自己人講,對外人卻是無所不用其極,任何承諾都只限於當時有效,任何信誓都是騙人的,口中仁義心懷奸詐才能成為豪霸。你在鎮江逗留,那一定會和我發生利害衝突,友情一定會變質,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再逃避,挺起胸膛爭取我應有的地位。」
鄰桌兩位中年人,一直就埋頭進食,似乎是專為了進食而來的,甚至雙方並沒互相談話。
共有三枚追魂針飛出,威力籠罩八尺空間,成品字形同時疾射,破空發出尖銳的厲嘯聲。
八寸工具刀可當武器使用,他不再是無武裝的弱者。
看不出異狀,大漢舉步移向第二間囚室,走了兩步突然停下,轉動著頭部,側耳傾聽片刻,再用手掌擋耳傾聽聲息的來源。
北距鶴林寺約三里左右,附近全是山林禁伐區,林深草茂,很少有人從這裏經過。
路兩側的枯草叢中人影暴起,兩個埋伏的中年人,一左一右躍出,雙劍如迸射的電光,猛然向中聚合,配合得絲絲入扣,劍上風雷隱隱。
她在江右龍女的手離開腰部時,便機警地向側撲出,魚躍兩丈外,手一沾地面,身形再起飛躍入林。
他不下重手殺死兩個看守,目的在此。
門外是一座設有神案的小廳,很可能是家祠或佛堂,燈光幽暗,神案的長明燈光度有限,居然沒有警衛。
「也不是量大如海的聖賢。」他搶著說:「我要進寺走走,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你……」
「要等多久?」江右龍女受到他沉著冷靜的感染,情緒還能穩定,但臉上仍有憂心忡忡的表情流露。
「你……你怎知是……是我?」小蘭滿眼驚疑。
由於位於大街,不怕那些牛鬼蛇神前來生事,也表示他的舉動行蹤有目共睹,他不會逃避,他不談追兇復仇,辭掉了所有的工作,逍遙自在過他的閒漢生活,誰也弄不清他的意向。
「你的化裝易容術很精妙,但你那雙眼睛瞞不了我。而且我也修習過化裝易容術,曾受教於化裝易容名家。你的追魂針分量不輕,可知並非高手名家,在我眼中,根本就是垃圾。」
「抱歉,我沒有這份能耐,不會做尸位素餐的事,你們另找高明。」他斷然拒絕。
六寸長的追魂針擦腿側掠過,可知雙方的反應皆驚世駭俗。
只是在城內行走,不能公然佩劍,必須藏在衣內,或用套袋掩藏,以免被執法認真的公門人拘捕。
錚錚兩聲狂震,劍光人影迸散。
「想些不著邊際的事。」他眼中獰猛的神情消失了:「你不要緊吧?」
身後一聲輕笑,勁風及體。
他的話,等於是宣告和答覆,徹底關閉談判合作之門,關閉友誼之門,拒絕威迫利誘。
梁宏像豹子般悄然暴起,快逾電光石火,右手從柵縫中伸出,奇準地扣住大漢的咽喉,將人貼柵拉近,左手的中指扣彈而出,不輕不重彈在大漢的眉心印堂上。
酒菜上桌,店門進來三位顧客。兩位男士年約三十上下,粗豪壯實氣概不凡。
另一個念頭驀然從心底湧升,強烈得像一道眩目的電光:「別人能,我為何不能?這些人要在鎮江稱雄道霸,他為何不敢取而代之?」
所有的人神色一緊,亮出從刑室所取得的各種刑具,躍然欲動,一個個咬牙切齒。
而且,十餘間囚室,會耽誤他逃脫的時間。鎖匙有十餘根,懸掛在大漢的腰帶上,每一個鎖都得試每一把鎖匙,需要多少時間?如果使用他那根小鐵支作成的簡單百靈鑰,更需多一兩倍時間。
江右龍女身形微挫,劍起處眩光耀目,左手同時一抄,接住最外側的一枚針。同時響起兩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兩枚針在劍光中折斷、飛散。
地牢寂靜,他的嗓音雖低,但附近的人,皆可聽得一清二楚。
「你話中的含義……」
弄清情勢,他不急,有的是時間。看守每一個時辰換班,這一班已過了半個時辰。打破牢門並不難,難在響聲必定引起外面警衛的注意,所以唯一可行的事,是等外面的看守進來換班。
他為了避免麻煩,乖乖搬家,在虎踞坊大街租了一間平房住宅。
農舍唐姓的戶主,官府查不出他的下落。
第二名大漢警覺心甚高,並不因事出意外而忽略警戒,奔近和-圖-書時便揚起手中的矛刺,相當緊張地先向四周察看,確定沒有可疑徵候,目光最後才落在囚室內部。
這一段路彎彎曲曲,路兩側樹林茂密,近城南關才有菜圃,是城外廂的郊野,夜間連鶴林寺的僧人,也不敢在這段路往來,據說經常有剪徑的小毛賊出沒,白天落單的香客不時受到騷擾。
叭一聲暴響,罡風四蕩,勁氣爆散,兩人驟發的玉掌,準確地接觸,雙方都用上了內家真力,有志一同要和對方一擊判高下。
「你要幹甚麼?」江右龍女盯著屠槌發怔。
「梁兄,你在想些甚麼?」江右龍女拍拍他的手膀,眼中充滿疑雲。
第二名大漢,正在對面的一排囚室逐一巡視,並沒留意這一面的第一名大漢,兩人幾乎是以背遙遙相向的,不可能互相留意四周的變化。
小蘭拒絕亮真名號,梁宏並不介意,懶得白費工夫追問,知道問不出任何結果。對小蘭的身分,懷有強烈的戒心,心中有數,這個小女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必須嚴加提防,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走廊的遠處,卻可看到明亮的燈光,和走動的隱約人影和人聲,想必是地牢主人的住處,或者爪牙們的居所。
內門與外門之間,顯然沒有警衛,不然定會聽到門內的叫喊聲。他心中略寬,至少目前不會有立即的危險。
這位在天下遊蕩的小龍女,多管閒事見義勇為,而身邊卻沒有得力的人匡佐,早晚會碰大釘子的,這次身陷地牢,幾乎生死兩難,居然不聽他的勸告,仍在鎮江逗留,的確令他感到憂心。這小女孩很可愛,是唯一與他並肩站的人,真得花些心機,把這小女孩哄走以策安全。
他冷然回顧,拾起一根矛刺輕拂。
鎮江即將掀起名利爭霸戰,離開便可脫出是非外。江右龍女除非也有意參於爭逐,不然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其他囚室的人,焦急地催促他救助。
老五昏厥在地,毫無反應。
「在刑室烤火。」
她駭然失驚,大旋身掌發似奔雷。
他完全不明白江右龍女的底蘊,但同患難而產生的關切,拉近了雙方的距離,他自然而然地為江右龍女的安全擔心,希望江右龍女能遠離是非之地。
他在想:「我為何要做弱者?」
已先行出店的兩個中年人,在店外和一個十二三歲小村姑說話,指指點點像在詢問某些事,或者打聽小街的動靜,小村姑正熱心地相告。
街坊鄰舍只看到他早出晚歸,其他活動無人得悉。至於晚上他是否真的在家,沒有人會多管閒事查證。
由於與梁宏結伴同時被擒,脫困時也與梁宏並肩行動,也就成為眾所注目的目標,江湖名氣與地位,也因之提高了。
大漢再次抬頭傾聽,再次拍耳挖耳,最後眼神一變,夢遊似的舉步,連越三間囚室,中途不曾停頓,腳下緩慢沉重,直挺挺到了梁宏的囚室外。
快速、準確、圓熟;大漢即使神智是清明的,也無法抵擋他快速如電的準確攻擊。
思路一轉,竟然想到凌雲莊那位小女霸。
當然不可能睡熟,天氣寒冷,沒有被褥,每個人都五花大綁,活動困難,而且身上有傷,那能真的睡熟?
「沒有考慮的必要。」他的語氣十分堅決。
今天,他打扮得不再寒酸,狐皮風帽紫羔外襖,青緞子腰帶懸有時興的荷包、玉璜佩飾、八寸雕花皮鞘工具刀,牛皮直縫靴換上了半統快靴。人要衣裝,他成了大戶人家的公子爺,昂首闊步,氣勢不凡。
鄰室囚禁著兩個中年人,是途經鎮江的江湖龍蛇。他不知道這兩人的底細,只在他們受到拷問時,招出是江湖名氣不小的大爺級人物。
「你知道我不能說。」小蘭白了他一眼,扮婦人扮得並不傳神,無意中流露出動人的媚態。
任何一座城鎮,必定有一些地方不安分的蛇鼠,組成一些小幫小派,大事不犯小事不斷,在地方上擇肥而噬,劃分勢力範圍,一旦羽豐爪利,就會風雲際會,成為地區性的龍蛇,升級為江湖豪霸。
鄰桌兩個中年人,先一步會賬正往店外走。
小蘭是獨自入店的,氣色尚佳,落落大方地直趨他的食桌,嫣然一笑逕自拖出長凳,打橫在他的右首坐下了,不等他有何表示,召來店伙另加碗筷,還真有點像不請自來的女光棍,不管主人是否喜歡。
江右龍女身在空中,正向縱落,距小蘭的背影僅丈餘,預計第二次躍起,定可準確地從小蘭的背部縱落,行雷霆一擊。
江右龍女傍著他倚壁歇息養神,其他的人在她側方排成一列坐立不安。
「我如果知道,還會來查嗎?凌雲莊的英雄們,知道賊和尚的根柢,冒失地打進寺內,結果你已經知道了。你如果想深入瞭解,何不去找凌雲莊的人打交道?」
在世間追逐名利的人,揚名立萬是成功的第一步,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絕不會在人前拒絕亮真名號。
「噹!」異聲充滿地牢,丟出的矛刺滑至大漢身側。
他說話的神情,外表安詳平靜,內心卻波瀾洶湧,豪情從心底湧升,任何人皆可聽得出他話中的憤懣含義,雖則語氣是平靜安詳的。
「我在下賭注。」
等於下逐客令,他實在不想與這個神秘女人打交道,想起莽牛呂七的傷害就一肚子火,好感無從產生。這個小女人貌美如花,心狠手辣,與他的個性迥異,恨意不可能消除。
大漢與矛刺,皆遠離鐵柵,表示大漢是無故自行跌倒的,與囚室內的囚徒無關。
看守老五突然張開雙目,目光遙遠茫然。
蛇鼠們樂於向他提供協助,各方人士與他合作的意願濃厚,因此外地來的各方龍蛇活動情形,他了然於胸。
花了片刻工夫,開啟了囚室的小將軍鎖。割斷繩索恢復自由的江右龍女,老半天才能恢復元氣。
「把所有的人放出。」
可是,他不想把朋友拖入兇險的糾紛裏,所以勸江右龍女早離疆界,他的糾紛有朋友參與,反而橫生枝節難以收拾。
恢復元氣的江右龍女,到了他身旁,對陷入沉思的他,感到十分詫異。
「你綽號叫江南浪子,遊走兩京見過世面,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小蘭臉色尷尬,不悅的神情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