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聖駕南巡
「果然是九轉神魔功。」張秋山語氣出奇地沉靜:「當年八極神魔挾神奇內功君臨江湖,幾乎打盡了天下無數手。
「混蛋!十比一我也要殺死你。」他怒叫,挺刀兇狠地逼進。
「你裝出力盡氣竭的鬼樣子,騙不了我的。不過,你並沒有絕對的信心勝我,你知道我不想和你同歸於盡,所以怕逼急了引起我的隨從情急圍攻。」
「你無恥!」她厲聲咒罵:「認賊作父,自甘廁身奴才,你……」
甘大娘不但比她快,躍起更比她高,令她駭然的是,竟然是從她的頂門上空飛越的。
「來了一個多月了。」
她用的是周天玄女劍,一種適宜於女性的輕靈詭奇劍術,罕用劈砍攔錯,以衝刺挑勒為主。
「對,一言為定。」
張秋山也變了,虎目冷電四射,緊抿著嘴,臉上有堅毅、自信、悍野的神情,刀發出隱隱龍吟。
「今晚趕不到,還有明晚……」
「我不想打沒有把握的仗。」
章春移動的身法比她快速靈活,除了接招封架不時反擊之外,她擺脫不了章春如影附形的天羅地網控制。
刀尖與劍尖,徐徐下降至最佳部位,降至雙方認定自己出手攻擊的最佳位置。
「你會談的。我約你解藥,你在天黑之前,必須離開鎮江。」
「就算咱們地形熟,爬溝越野往裏探,能支持多久?」紅娘子失聲長嘆:「進了城又能怎樣?
「今晚一定要進去。」江南一枝春堅決地說:「以快速的行動,出其不意直撲虎丘山行宮。」
「在鎮江。」她謊話說到底:「後來不知道他向何處走了,我跑了一趟金壇上茅山,轉宜興沿太湖北岸想到蘇州,沒想到沿途有那麼多官兵,只好見人就逃。南門莊主既然在天平山……」
她要求黑煞神離開,固然是希望活一個是一個,未死的人應該繼續為目標而奮鬥,枉死無益。
站在小峰頭向西北望,群山繞湖起伏,前面的山頂隱約可看到花木映掩中殿閣樓臺,北面小山頂浮雲聳立,水中巨石有如畫屏。
前面山坡的桃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陰笑。
「是你!秋山……」章春跳起來,驚喜地大叫。
張秋山一身村夫裝,手中輕拂著一根尺餘長的雞卵粗小本棍,臉上有惋惜的黯然表情,與驚喜雀躍的章春完全不同。
「我不走,我要與路姑娘同行。」紅娘子大聲說。
「你怎麼啦?」章春反而一驚,被她的反常激動神情嚇了一跳。
「咱們怎辦?」紅娘子愁容滿面向江南一枝春問:「寸步南行,咱們是被人愈趕愈遠,連回府城的機會都沒有了,下一步怎辦?」
「你少吹大氣,你還奈何不了我。」她傲然地說:「你敢和我一比一公平算賬嗎?」
三名大漢並無圍攻的打算,站在遠處背手旁觀。
「沒有否認的必要。看在親密的伴侶分上,請告訴我長春居士的藏匿處好不好?」
「好久不見,你的氣色很好嘛!」張秋山泰然地打招呼,「不走近,還真認不出你來,穿男裝好俊,這期間你一定很得意。」
「全城天一黑就成了死市,除了一隊隊巡邏換哨的官兵走動外,任何走動的人一律格殺匆論。
罡風乍起,電閃雷鳴,聲勢比接觸時更狂猛十倍,雙方神功的後續爆發,更是駭人聽聞。
「不要再救她了,即使有仙丹靈藥也是枉然。」身側傳來熟悉的語音:「她的心已經死了,神魂已離開軀殼,縱然能保持軀殼的生機,但與一株樹木差不了多少。
戒備比揚州強一倍,御舟所經處,連大魚都不見了。
除了御駕所經處,護駕的大官小官侍衛兵走動之外,其他街道完全不許有人走動,如何行刺?
德都桂齊的馬步一挫,斜衝出丈外,地面的巖石,在他的雙腳掃踏下崩裂飛散,觸目驚心。
甘大娘在她前面丈餘,像是突然幻現的,蒼木手杖正指向她的胸口,一雙冷電森森的老眼冷然盯著她,並沒有出手的打算。
「動身前再飽餐。」江南一枝春接過的食物包掛在棚柱上,開始整理兵刃暗器飛爪百鏈索:「真希望天公作美,下場傾盆大雨。那些狗滿兵穿了甲冑,一下雨就成了爬不動的烏龜。」
張秋山向右前方急移兩步,換了方位,刀追隨敵影而轉,穩下馬步屹立如山。
「他很佩服你。」章春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膀:「桂齊侯爺為人驕傲自負,目無餘子,能獲得他讚許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說佩服了。你來蘇州……」
「你死在這裏,甚麼也辦不列。」
「是你?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濁世佳公子頗感意外:「你們要繞回城去有何貴幹?長春居士在天平山一帶待命,你們怎會在這裏?從木瀆鎮逃來的人,一定是你們。」
她就利用這剎那好機,不進反退,斜掠出兩丈外,接著飛躍而起,向三丈外的樹林縱去,身形剛向下縱落,身後勁風及體。
凜冽的罡風自北面陣陣颳來,撼動不了兩人的馬步,雄偉的波濤聲從下面傳到,擾亂不了兩人的心神。
北面小山頂的塔叫光福塔,山名龜山,是鄧尉山的支峰。向西南伸入的另一支峰,就是吾家山。
閉上了無神的雙目,他深深地呼吸,身形又是一晃,再睜開失神的虎目。
走出百十步,黑煞神一拉紅娘子的手,轉入一座樹林,向右急繞,往一條茂草掩蓋的山溝一鑽。
德都桂齊踉蹌穩下馬步,臉色從蒼白轉變成略帶青色,呼吸一陣緊,眼中神光徐斂。
彼此的武功修為相差不遠,如果有一方不想拼命,遊鬥三天三夜,恐怕也不會有結果。
「小子,你最好有多遠就走多遠,我不希望你與達春牽扯不清,我配不上她。你沒死的消息,恐怕她已經知道了,她一定會找你,而她老爹的家將,也必定會跟來殺死你。」德都桂齊得意地說:「她以往早就想殺死葛小丫頭,所以,你最好把葛小丫頭包起來揣在懷裏,這樣才不會發生意外。女人對付情敵的暴烈程度,你也許沒見過,最好不見為妙。」
「她休想如意。」章春大聲說,手中劍一緊,壓力增加一倍,逼對方接招,每劍皆是狠著,不接招便會受傷,接了就沒有脫身的機會。
「老天爺趕快黑吧!」江南一枝春坐在棚外的草叢中,盯著和*圖*書逐漸西沉的紅日喃喃自語:「明天,我是否可以看到旭日東昇?」
光福鎮也是吳縣三鎮之一,是太湖旁的名勝區。
「讓我……走……補我一……指……」江南一枝春含糊地吃力吃叫:「我……九泉含……恨……」
章春的劍術正好相反,強攻猛壓雷霆萬鈞,但並不心浮氣躁,攻得猛烈,防得也沉穩堅固,接了一劍立還顏色,不採取單純的守勢,反擊迅疾變化無窮。
三月初一,鎮江至蘇州一段運河,凡是河道折向處,小河匯入口、支港汊河、橋頭、村口、與及林深草茂的河岸,皆遍設卡哨,旗兵三至十名駐守,巡河快艇穿梭往來不絕,岸上騎軍日夜巡邏。
「想要斷根的解藥,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德都桂齊不在乎他兇狠的神情:「不然,葛家四個女人,必須死,你也將在我的人全力搏殺下喪命。」
他畢竟沒有德都桂齊精明,雖然看出德都桂齊沒有行最後一擊的打算,所以裝出力盡氣竭的狼狽相,希望對方在興奮之下毅然行最後一擊。
德都桂齊不理睬他的叫囂,揚長而去。
甘大娘則移至另一側,雙手支著手杖冷然準備應變。
水中那座石屏,就是有名的漁洋山。
蘇州瘋了。
紅頂瓜皮緞帽,青緞窄袖腰滿式長袍,鑲紫邊的藏青色大襟窄袖馬褂,鹿皮抓地虎快靴,佩劍掛囊,齒白唇紅,眉目如畫,有如臨風玉樹,俊逸超群。
「小姐,她在製造脫身的機會。」甘大娘終於忍不住提示,用的是漢人的稱呼,不叫格格或妞妞。
「格格請看。」大漢將金鐲伸出:「金鐲中空,中藏致命劇毒,一咬即破,毒藥入口,這女人是某個秘密叛逆幫會的重要人物,必須挖出她的根柢來,必須留活口,沒有格格的保命金丹,她支持不了片刻。這種暗器太霸道,特殊的血糟可讓血灌內腑,不易搶救。」
「我就要為他向你討債,因我曾經是當事人,也是受害債主之一,接招!」
「糟!」江南一枝春沮喪地叫:「那些天殺的全是老江湖,他們要召集高手活捉我們,走!」
德都桂齊再次升劍,再進一步。
回到棚屋,心情仍難恢復平靜。
連屋頂都有弓手警戒,全城門窗緊閉,任何一扇窗戶啟動,都可能有箭射入。
「你……你怎麼可能做……做韃子的奴才?」
「這裏至天平山僅三十里左右……」黑煞神不想走,希望到天平山,從天平山至府城僅四十里,還不想放棄行刺的計畫。
「我正有這種打算。」
眼神與氣勢先作激烈的糾纏,各自默默運功,神意凝聚於刀劍,刀氣劍氣逐漸增強。
似乎已看出某些不對,某些兇兆。
「算了算了,再往下說,你一定說良禽擇木而棲,才俊擇君而仕,要我像魔劍禹無極、幻刀席輝那些人,替你們賣命,做你們奴才的奴才。
行宮設在虎丘山麓,毗鄰姑蘇驛。
「噤聲!」在棚口張望的紅娘子低叫:「東面山坡有人接近,是民壯,十六名。不妙,他們在搜索山野,一定是木瀆鎮的壯勇,正向這裏接近。」
含光劍的光芒四射,龍吟虎嘯聲與動人心魄的風濤聲相應和。
她不是一個愚笨的人,雖然不好啟齒向張秋山詢問往事,也不會向長春公子詢問坑害她的詳情,便已猜出當日揚州她犯錯的概略前因後果。
「解藥如果有後遺症。」他向德都桂齊的遠走背影大叫:「我會重來鎮江,我會用你的百十個人償付,把你這混蛋炸上天。」
她想都不想,左手暗藏的三枚四寸扁釘,向身後悄然射出,化為三道肉眼難辨的淡芒。
這瞬間,飛來的扁針悄然破空回敬。
目下的江蘇巡撫宋犖,在石上刻了香雪海三個大字。
晚霞滿天,前面出現煙波浩蕩的太湖。
「你這混蛋果然難纏。」
「哼!離開不離開,你怎知道?你是不是昏了頭?要不就真是白癡。」
「張秋山為了救你,火焚廣陵園,出生入死,救你們六個可憐蟲時幾乎送命。你就在那時被一個蒙面人乘機帶走。
「你這混蛋……」
一陣急竄,遠出三里外。
雙手聚神功御劍,雷霆萬鈞無可克當,加上寶劍本身所具的無堅不摧威力,劍及處銅牆鐵壁也會中分。
「不可能的,七爺。」紅娘子搖頭苦笑:「這裏離城已經遠在六七十里外,再走山區繞至城西北找運河的鴻雁灣,沒有一百五六十里,一百里該不會少。
「說大話改變不了事實,不要逼我下令殺你。」
由於御用前有龍頭後有龍尾,所以將這一次縴纜稱為龍鬚,統稱為龍鬚牽,站也就名之為龍鬚縴站。
「好,我答應你,天黑之前,我離開鎮江。」張秋山咬牙說:「你這混蛋打腫面充胖子,你知道我有勝你的信心。解藥。」
德都桂齊卻舉手一揮,向後退。
叭一聲響,大漢拍偏了刺向江南一枝春胸口的劍。
三汊河事件,死了二百一十三個人,她應該負責,她應該以一死來贖罪。
憑這種感覺,常可避開災難,避開致命的意外。
這期間,德都桂齊忙得食寢俱廢,直至三月初四龍舟離埠南航,他才帶上嚮導處的幹員,乘專船先一步趕往蘇州。
這期間,鎮江城內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萬二千名八旗兵忙得人仰馬翻,任何大小船隻,嚴禁在鎮江各碼頭停靠。
章春後空翻遠出兩丈外,輕功已獲飛魔女的真傳。
在棚內歇息假寢有紅娘子,突然驚跳起來。
但伸來一隻快靴,恰好阻住她的口,髮髻被人抓住向上拖。是一名大漢,制止她咬破手鐲。
章春是個霹靂火,與人交手從不理會甚麼規矩禮數,劍在手說打就打,狂野地撲上就是一記羿射九日,剎那間攻了九劍。
兩地結盟失敗,夫婦倆痛心疾首,又碰上鎮江聚會被德都桂齊的嚴密佈署所粉碎,夫婦倆激忿之下,走上了鋌而走險的道路。
遊蘇州上鄧尉的人,都以為著名的香雪海在鄧尉山,滿山臘梅,冬日香聞十里。其實,香雪海指吾家山的那一片梅林。
「你這些話是甚麼意思?」江南一枝春一怔。她記得,張秋山向她說過同樣的話。
數萬黃綢旗招展,像萬丈海濤,壯觀極了。
「你不用去了。聽說長春https://m.hetubook.com•com公子失了蹤,怎麼一回事?」
沿河兩岸,另設牽站,每一里設站一備替,縴夫十至二十名,站兵三至十名。數百里長運河,旗幟飄揚,兵強馬壯盛況空前。
「我今天要和你算算賬。」章春語氣一變:「雖然張秋山沒有死,坑害他的人是你,你是罪魁禍首。你是束手就擒呢,抑或要找把你打得半死拖著走?」
「呃……」飛魔女首先發出叫聲。
章春急急取出精緻的荷包,取出一顆有金蠟衣的小指頭大丹丸。
體格稍強健的男人,一概不許參加,說是瞻仰,其實只能看到膝前一片地而已,最多只能看到列兵的靴尖。
相反地,張秋山卻在接觸處扭轉一步而已。
江南一枝春確是打主意脫身,閃避的距離逐漸加大。
「你知道你唬不了我。」
十八日,恰逢慈聖太后萬歲,蘇州所有的寺院名剎,普設祝聖道場,祝太后萬年之觴,全城燈火輝煌,煙火徹夜在天空照耀,火樹銀花通宵達旦。
揮劍撲出的剎那間,她左手暗藏的一枚扁針向後破空電射。
後面,果然不時從樹隙中,看到急劇閃動的人影。
「你……」
張秋山的神情,與出招前並無多大改變,呼吸急速地升沉三次,便迅速恢復原狀,握刀的手穩定如鑄,狹鋒刀也沒有受損的跡象。
冷電森森的虎目中有驚訝的表情,和意似不信的神色,似乎不相信張秋山真的封住了這雷霆一擊。
張秋山殺入廣陵園的事不需求證。帶走她的人除了長春公子之外,不可能是別人。
「你也不希望葛家的人死。我的條件很簡單……」
功深者勝,力量與技巧的制勝分量是相等的,兩者都修至化境便篤定是勝家,絕無運氣可賭。
功臻化境的飛魔女甘楚雲,注意力已轉移至章春身上,即使看到了淡星,也來不及應變了。
章春是在斷魂莊被擒時,才與德都桂齊知道長春居士的底細,當然不會向外透露。
木瀆鎮本來派有一百二十名旗軍,作為府城的外圍警戒。昨日滿兵撤走了,由地方的壯勇負責巡邏,佈網,遊客絕跡,鎮市冷落。
附近草密林茂,躲三個人並無困難。
「不對,應該是最親密的伴侶,不會否認吧?」
「如果你為了替張秋山抱屈而殺我,你動手好了。我虧欠他很多。」她忍心頭悲痛:「也許我該用命來償還他,但他不需你替他討債。動手吧!你還等甚麼?我不會任你宰割的。」
有些人的感覺極敏銳,可以感覺出即將發生的兇險預兆,能及時提高警覺,或者預作提防。
德都桂齊眼神一變,開始移位,輕易放過乘機衝進發劍的機會,呼吸一陣緊,正在加快吐納,希望能在短期間,恢復所損耗的精力。
她不想死在此地,決死的鬥志便不夠堅強了。
他小心的撥草而行,下腳特別小心,避免踏斷草梗,收腳時草仍復原,速度雖慢,但走動過的痕跡不易看出。
她的目標是行刺皇帝,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和目標,殺其他的滿人毫無意義。
雙方都全力以赴,志在必得,都要在一擊之下決定生死存亡,招一發便已決定結局。
「你以為那滿女安了好心?」
所有的居民,盡可能減少外出,略有形跡可疑徵候,很可能當堂被打成殘廢。
「甚……甚麼叫……叫真磁相……相斥引……力?」他上氣不接下氣:「我不……不知道?」
「咦!」她駭然驚叫,不得不用千斤墜穩下落勢。
一聲怒叱,她將生死置之度外,劍上的勁道陡增,錚錚兩聲震耳金鳴傳出,火星飛濺中她乘隙反擊,瘋狂地連攻七劍。
一聲厲喝,她回頭猛撲章春,身劍合一狂野地行雷霆一擊。
殺氣騰騰,等候張秋山接近。
他對江南一枝春的遭遇寄與同情,笑不出來。
「本來我可以放過你,留下你對我有利。」章春拔劍,將袍袂掖妥:「但我實在看不慣你這恩將仇報的嘴臉,不把你整得生死兩難,委實於心不甘。」
無邊殺氣湧升至極限,逐漸升至臨界點。
她們還不知道,皇帝已經動身到杭州去了。
「我……」
「她不能對外界的刺|激有任何的反應,不信你們可以試試,割她十七八刀她絕不會喊叫或掙扎。」
絕頂高手拼搏,沒有移位爭取空間,製造攻擊好機的心要,更不能以虛招引發對方暴露空隙。
「到京都去。裕剛貝勒知道你,我爹娘很希望能見到你。裕剛貝勒武勇絕倫,愛才若渴,他……」
「砰……噗!」江南一枝春衝倒在地,劍扔掉了,人向前急滑。
所有的江湖人,都以為這老漢奸已逃回皖山長春莊去了,原來卻是躲在蘇州做滿人的外圍走狗。
「小心,不要留下痕跡、」
康熙皇帝六次南巡,後來的乾隆皇帝也六次南巡,而乾隆皇南巡窮極奢侈,比他祖父康熙供張增加十倍。
可是,德都桂齊竟然壓住了再次一擊的衝動,不但臨時抑止衝勢,而且開始採取防守態勢,舉動極為反常。
江南一枝春拔出裹在衣物內的劍,扔掉包成長卷的簡單行囊,心中正在盤算,該如何擺脫這五個人。
那種有我無敵的超人氣魄,真有懾服強勁對手的威力。
「你如果願意,衝上來。」德都桂齊不在乎他的諷刺挖苦:「當然我不會下令主動攻擊。」
「路姑娘……」
「甚麼?你……」章春恕叫:「我要挖出她的心肝祭甘大娘,你卻……」
「秋山,你有沒有想到?」
踱出五個人,領先的是位翩翩濁世佳公子。
「你們走,求你們走。」江南一枝春知道自己萬無僥倖希望,希望活一個是一個。
爆發出一連串的金鐵交鳴,兩人在三丈方圓的短草坪中各展所學搶攻,四丈圓徑內風行草偃,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我的真力已耗了九成,你正好乘機殺掉我,不然你將再次後悔。」
「我知道,德都桂齊所做下的事,我都瞭解。我和他在焦山決鬥,守信離開鎮江。他所做的事,不管他所用的手段,畢竟出於可敬的忠君盡職至誠,所以我不怪他,換了我,我也會這樣做。」
「達春格格,不能殺她。」大漢急叫:「格格有保命金丹,給她一顆,我要取出暗器上金創藥。和*圖*書」
「咱們還可一……一拼,老……桂……」他聲說,吃力地向前舉步逼近。
「達春格格。」大漢搖搖頭:「甘大娘已經去了。」
「我一點也不得意,你不在,我那能得意?」章春有壓抑不住的怨艾:「我曾經回鎮江找你……」
他們也不替官府辦事,僅暗中調查天地會的動靜,打聽確實之後邊,方由長春居士掩去本來面目,持信物武威虎符,秘密與各地參將以上的駐防武官打交道,討價還價,事後以所發的半面憑單領取賞銀。
假使對方抓不住連續發招逼攻的機會,便可乘機再閃退拉遠距離,便可脫出劍勢所及的威力圈外,所以逐漸出現遊鬥的現象。
章春重提這件她不願想的事,等於是用一把鈍刀,切割她的創口,切割她的心。
百步外的山坡下,十六名壯勇以長槍撥草分枝搜索,一面走一面談笑,並不怎麼認真搜索隱蔽處所。
張秋山身形一晃,勉強穩下馬步。
尚復初夫婦是天地會江寧香壇的內八堂重要執事人員,隸屬陪堂,是該會有名的激進弟子。
他們本能地感覺出有人追來,幸好三人都是老江湖,逃走的腳程也十分迅疾,半個時辰後,共避過十二處盤查卡哨,擺脫了追趕的人。
「全城縣燈火通明,飛簷走壁同樣會被箭手當雁射。七爺,我們絕難潛入行宮襲擊,只有等那狗皇帝遠出,在途中行刺才有希望。」
張秋山的神色突然大變,變得兩眼無神,似乎手腳發軟,舉刀的手呈現顫抖,虛脫的現象極為明顯,胸口起伏急促,像是控制不住反常的先天真氣。
「只要你答應,我相信晚上鎮江城絕對看不到你的魂,絕對聽不到爆炸聲,我的兵也不會派到全城戒嚴捉人。」
扁針貫入心房,後扔的髮針勁道極為猛烈,四寸扁針全貫入心室,扁針中間有血槽,血已灌滿了胸腔,針一入體便決定了結局。
御舟是用人力拉牽的,每艘船都有三四十根牽纜,向兩岸伸張,形如蜈蚣的腳。
「我不怕你向我的族人報復,他們會向鎮江的百姓討代價,甚至屠城,像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一樣,我可以辦得到,你最好是相信。」
「長春居士應該告訴過你,不許任何人亂跑。」
從接駕處以迄行轅,沿途跪接的士紳男婦,每人舉著一面黃旗,上標明恭迎聖駕人的籍貫、姓名、身分。
「怎麼了?」紅娘子低聲問。
三萬名御林軍與八旗防軍,徹底封鎖了蘇州城。
那就是守多攻少,閃退加快距離加大。
他不能衝上,五比一,他真有點心虛,這四個侍衛的武功,絕不比德都桂齊差多少。
機會來了,章春在她最後一劍吐出的鋒尖前,慌亂地疾退丈餘。
刀氣與劍氣聚合流瀉的異象,這次可以明顯感覺出來了,聚合處右方八尺左右,有一塊高出地面兩尺餘的數百斤巖石,恰好擋住氣旋激流的旋走路徑,突然發出異響,裂成五六塊撒滾出五六尺外。
因此,她的身分,只有長春居士父子,與及幾個心腹知道,她成了長春居士的財源,怎麼可能將她的身分透露給滿人?
勢如排山倒海,一劍連一劍地急劇搶攻,把江南一枝春逼得連退十餘步,換了七次方位,封了十一次之多。
閃爍的光芒令人目眩,快速的閃動身法令人眼花撩亂,誰也不想喘息,險招綿綿而出氣勢如虹,都想在最短期間,一舉把對方放倒。
「這……」
心意神凝而為一,意志力聚於一點。
江南一枝春先是一怔,但一看清甘大娘,不由恍然,也感到心底生寒。
志同道合的人,自然而然地結合在一起。
三萬名婦女,與及蘇州的士紳,跪成滿坑滿谷的人牆,萬歲的呼聲響徹雲霄,比十年前迎駕的盛況壯觀十倍。
章春如果鍥而不捨追蹤,這件事一定會被提出來的。
「老身的綽號叫飛魔女。」
她第一次聽到有關長春居士的消息下落,只感到心中一慘,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鎮江四日平安無事,一片太平氣象。
二十日,御駕出葑門,登上御舟,向浙江杭州進發。
「我……我不知道莊主在何處。」她硬著頭皮說。
春到江南,草長鶯飛。
「這是暗殺用的飛針。」堵在後面的章春舉起一枚扇針說:「早些天曾經發現有人潛赴府城,多處暗卡皆未能將人捕獲。哼!先擒下她再好好拷問,不怕她不招。」
皇帝御駕在鎮江巡幸四日,遍遊鎮江名勝,登三山賜額賦詩。
意外死亡或被誤殺的人,一概不許聲張,有些人的屍體不知下落,有些人平白失了蹤。
「今晚必須行動。」江南一枝春堅決地說。
一聲沉叱,終於打破臨界點的短暫僵待局面。
蘇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這……」江南一枝春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聲落,他揮刀直上。
「你會離開的,因為我相信你是個守信諾的人,是我唯一的勁敵,我的勁敵絕不是不守信的混蛋。
那麼些追殺的人都是長春公子安排好了的,其中有凌霄客的爪牙,所以她才在絕望中暴露身分,希望長春公子代她完成未竟的目標,上了當鑄成慘烈的大錯。
卻沒能擺脫連綿不絕的逼攻,險象橫生,直至九劍勢盡,這才側閃丈外,脫出劍網的籠罩。
「秋山,你……你這樣說不公平。」章春大聲抗議:「我們的族人,千百年來一直保持奴才制度。除了旗主之外,以下的人都是奴才,這只風俗的古老稱謂而已,並非把你們當成真的奴才……」
「我不和你談條件。」
「怎麼可能?」她驚駭地說:「沒有人能躍起兩丈高飛越,你……你會飛?」
經穴齊封,經與血脈暫時受到禁制。
章春這次聰明了,不想和她拼命,與一個抱必死決心行致命一擊的人硬拼,是極端危險的事,不等她近身,倒飛而起。
「我已經留心附近的動靜,老桂他手下那些奴才,且被派到離運河三十里以外,擔任巡邏去了。不是老桂不信任他們,而是你們那些王公大臣,不允許老桂信任他們,你們的祖宗法規不允許你們的人信任奴才。」
她感到困惑,章春竟然不知道她是天地會的人。
三個人已是筋疲力盡,和_圖_書汗透衣裳。
十四日,御舟進入蘇州。
他們符合這條江湖金科玉律,認為必定可以有效擺脫追趕的人,等漢奸們循蹤追索,他們該已遠出數十里外的安全地境了。
「我不知道。」她硬著頭皮說。
海螺聲是從木瀆鎮方向傳來的,他們只能向相反的方向遠走高飛;往林深草茂處落荒而逃,連田野也不敢走,不辨東南西北。
「糟了!這下面是光福鎮。」黑煞種袖口涼氣:「鎮上一定有滿兵,如果後面追來的人信號傳到,前後一堵,咱們插翅難飛了。」
對方張秋山的神情,分明已受到神魔功摧毀氣機,力盡的現極為明顯,只要再致一擊,那就……
「她把長春公子恨之切骨,肯讓我們脫身?為了表示大方,讓七爺以為她夠風度而減弱鬥志,讓七爺覺得還有機會脫身,而保存實力不全力拼命,她就可以全力發揮了。前面有她的人埋伏,咱們必須以進為退。」
就在刀氣劍氣即將接觸的電光石火一剎那,熠熠刀光突然出現扭曲光影。
「錚!嘎……」金鐵交鳴聲怪怪地,擦撞聲尖銳刺耳令人聞之牙關發酸。
兩江總督張鵬翮,江蘇巡撫率額大小官吏,在運河碼頭跪伏如羊恭迎聖駕。
章春發狂似的奔到,伸劍便刺。
「一言為定。」
鎮江的城狐社鼠,未能及早離境迴避的,幾乎全部送人囚車暫時監禁,臨時加設的囚車人滿為患。
「人總會改變的,為禍江湖的邪魔,徹悟之後改邪歸正,有甚麼不對嗎?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誰是皇帝,誰就是天下之主。」
也難怪她困惑,長春居士做走狗,其實只有他父子兩人知道。
「不好!」也一蹦而起的黑煞神惶然叫:「那此些壯勇是偽裝的,是那群漢奸密諜,他們找到我們潛來此地的遺跡了,這些天殺的漢奸!」
「想到甚麼?」
「他自己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因為他本身就是奴才相十足,將來很有前途,我和這種人相處不來,算了。」
「你為何不跟著長春居士,跑到這一帶有何圖謀?」章春沉聲問。
說完,不管他的反應如何,帶了四名侍衛,神氣地下山而去。
「今天到此為止。」德都桂齊收劍說:「下次你給我小心了。」
德都桂齊丟過另一隻小玉瓶,臉上有勝利的笑容。
「這是你我兩人的賬,與我的同伴無關,讓他們走。」
「咱們從東面群山中繞過去,然後繞走鴻雁灣,乾脆從運河泅水進城。」江南一枝春說:「逃,不是辦法,咱們要繞回去。」
「你看,夕陽即將西下,就算下去沿著大路跑,也無法在二更以前入城,除非會五行遁術。」
德都桂齊一怔,踏出一步。
迅速遠離現場,愈遠愈好,愈快愈妙。
「天地會?」章春一驚。
他如果不用計誘,而毅然撲上逼攻,也許能成功,但也沒有必成的把握,因為桂齊仍有閃避的餘力,不難擺脫他的逼攻。
斜向急分的情景也激烈一倍,德都桂齊斜衝出的距離也遠了一倍。
兩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救人上,忽略了警戒。
「你別這樣說好不好?當今皇上南巡,你們忙得連自己姓甚都忘了,我能去找你?以我的身分,恐怕連城都接近不了。」
相距僅丈餘,迎面絕難看到快速飛行的一星淡芒。
「我不是來找來巡撫來討口食的。我見過他自以為很不錯的幕客,其實所謂不錯,只是奴才相十足而已。
「你……你沒到拙政園找我,你不屑與我……」
山頂那座大古剎是萬峰寺,山是鄧尉山。鄧尉山也叫元墓山,群峰四立,稱萬峰當然太過誇大。
「總算還有人知道老身當年的名號。」
全力一擊,扁針已看不到芒影。
手指再急下,制了足陽明胃經脈的三穴:膺窗、乳中、乳根。
「我說過到此為止。」德都桂齊從荷包中掏出一隻小玉瓶丟在他腳下:「這是暫時的解藥。」
甘大娘如果要她的命,只要在上空超越時,手杖在她的頂門敲上一記,足矣夠矣!她以為人在她身後,上空毫無防備。
「唔!你何時與他分手的?」
德都桂齊飛快地用千斤墜穩下馬步,也迅疾地轉身面向強敵,臉色湧現蒼白,呼吸有點不穩。
「快滾!不然就一起斃了。」章春沉叱。
前面百十步的山坡草叢中,四雙怪眼不轉瞬地注視著他倆挫低身軀排草而至,像伺鼠的貓。
「你這膽小鬼,懦夫!」張秋山大叫:「你想倚多為勝嗎?上吧!等甚麼?」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不希望黑煞神夫婦,知道她在困難中洩露身分,導致三汊河事件兩會犧牲慘重。
扁針貫入右期門穴,她的乳|房高挺,但針入穴三寸半以上,乳|房高並不能阻攔這種專破內家氣功的暗器深入,針入胸腔大事去矣。
據說有一次縴夫完全用美女拖挽,所以民間傳說中,只知乾隆遊江南,而康熙遊江南反不如乾隆膾炙人口。
以往對與小刀會結盟的班曾經全力奔走,是支持江南一枝春最有力的人,也是力主建立暗殺組織的中堅人物。
「好吧!咱們還有一個半時辰準備。」黑煞神取出食物包:「真是天不助人,偏偏今年春雨來得遲。如果不下雨,該多好?」
大漢先摘下金鐲,略一察看臉色,熟練地拉破江南一枝春的外衣,撕掉褻衣胸圍子,露出飽滿的胸乳,先制足厥陰肝經脈,封位了期門穴上下脈。
紫隨在後的是老太婆甘大娘,脅下挾了連鞘長劍。
「你的話有何用意?」江南一枝春知道跑不掉,機警地反問。
這一擊足以粉碎任何物體。
黑煞神夫婦略一遲疑,抬起小包裹夾起包刀劍的布卷,走了五六步,回頭注視江南一枝春片刻,一扭頭,撒腿飛掠而走。
「好了好了,這沒有爭論的必要,反正你們怎麼叫,那是你們的事,只要我不做奴才。」
「快收拾,躲一躲。」江南一枝春下令:「非必要不可傷人,要傷人必須一舉滅口,不然片刻間,咱們將身入重圍。」
刀似雷霆,劍如霹靂,行第二次空前猛烈的接觸,怪異的響聲,與神奇的刀氣劍聚合流瀉再次出現,但聲勢比第一次強烈一倍。
微風帶來暖意,也帶來隱約的海螺嗚咽的悲鳴。
「你……你這是甚麼怪勁……」德都桂https://www•hetubook•com•com齊吃驚了,嗓音大變:「沒有人能……能震開我的劍氣……神功,你……你是不是用真磁相斥引力?」
張秋山似是立腳不牢,將刀舉起了。
「少林武當兩大武林至尊門派,也不敢接受他的挑戰。他可以神御劍,在百步內予取予求。老佳,你如果已經修至那種境界,我認命了。」
像這種超強度有戒嚴,想胃險行刺難似登天,根本就不可能接近。
所以宋巡撫大拍馬屁,題字立石準備流芳千古。
「你這混蛋看穿我了。」
就在這戒備稍鬆的間隙裏,城西南二十餘里的吳縣三大鎮之一的木瀆鎮,西南兩里外的野林棚屋中,住進三個風塵僕僕的男女。
激鬥百餘招,真力仍然不衰。
但蘇州城仍然在戒備中,除了一部分防軍護送出境之外,大部分兵馬仍在城內外戒嚴,只是管制稍鬆而已。
「依七爺之見……」
已經用上了兩次致命的攻擊,神魔功已損耗了大部分元神精力。如果再不顧後果,發出最後一擊,假使無法殺死對手,自己也將精力耗盡,大事去矣!
「怎樣?」
連一個年齡相當的女人也對付吃力,怎能奢言向一個有無數高手侍衛保護的皇帝行刺?這幾天中,她不但無法混入府城接近行宮,反而再三遇險,被追逐得離城愈來愈遠。有決死之心是不夠的,必須有決死的本錢實力。
章春加緊逼攻,她脫出威力圈的機會減少了。
「老天!宇內三魔女之一的飛魔女甘楚雲?」。
旁觀者清,甘大娘等在一旁看得真切。
另兩名大漢也專心地替甘大娘善後,疏忽在所難免,以致有人接近至身側,也毫無所覺。
「說得也是。宋巡撫已隨駕巡幸杭州……」
「第二層是裕剛貝勒的飛龍諜隊潛伏,任何地方有警訊傳出,片刻便可到達現場搜逐。咱們除了晚上強行飛渡之外,毫無辦法。」
一聲怒叱,江南一枝春反擊了,主客易勢,六合大潛能凝聚劍尖,驀地風雷驟發。
雙方武功造詣相當,先機極為重要,先機一失,就只有挨打的份。
專鑽空隙走偏門,舞動虛設中抽冷子來一下致命攻擊,令心浮氣躁的對手防不勝防,但缺乏強而有力的防守。
不久,壯勇從東南角三十步外經過,逐漸遠去。
氣勢凌厲無匹,立將章春逼得退出三丈外,馬步一亂。
「老身留客。」甘大娘的語音似在腦後。
十年前,這位康熙大帝二下江南,就曾經來遊鄧尉山萬峰寺,攀上吾家山對這片梅林大加讚賞。
「你們。」章春向黑煞神夫婦一指:「向西走,遠出百里外,不許回來找長春居士,滾!」
豈知他的打算落空,德都桂齊比他精明,不上他的當,斷然召來四侍衛保護。
為首的人是江南一枝春路天香,與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黑煞神尚復初、紅娘子江窈娘夫婦。
另一名大漢,抱起飛魔女甘楚雲。
「秋山,不要固執好不好?難道說,男子漢做光宗耀祖的事……」
江南一枝春不知道甘大娘的底細,還真以為是章春的僕婦。
另三人是慓悍魁梧的大漢,佩的是雁繃刀。
人在絕望中,有時會產生反常的表現。
「大……娘……」章春狂叫,飛縱而至。
可是,他倆以為前面有埋伏,卻不知四面八方都有人佈天羅地網。
她完全絕望了,把心一橫,打消逃走的念頭,奇蹟發生了,勇氣反常地大增。
「大……娘……」章春抱住了甘大娘的頭緊抱入懷中,淚下如雨。
「但卻是張秋山救你出死囚牢的,他那點對不起你?你竟然恩將仇報千方百計地坑害他……」
四名侍衛飛躍而至,四把雁翎刀一字排開,中間留空隙,恰好讓德都桂齊退入。
長春居士不是傻瓜,在商言商,不會把消息來源透露給官府,透露了人被抓走,就無利可圖啦!
「你這混蛋真不好對付。」張秋山喃喃地說:「真該逼他最後一擊的。」
沒有人能接近皇帝的行列,嚮導處預定的街道,形成兵牆,許可瞻仰的官民,前半個時辰已經排列妥當,一律跪伏不許抬頭。
劍陡然迸發,光華電閃而下。桂齊的左手,就在劍擊出的電光石火剎那間,搭扣住劍靶。
刀光流轉,石破天驚,威力同樣可怖,凜冽的刀氣徹骨裂肌。
這位濁世佳公子,赫然是章春姑娘章佳達春,扮男裝極為出色。
「不可能的,七爺。」黑煞神苦笑。他的地位比江南一枝春低,所以叫她七爺,「不分晝夜,五步一哨,天還沒黑,就嚴禁水陸各地有人行走。除非咱們能飛騰變化,絕難越雷地半步。」
唯一致勝的要訣,就是以更強勁、更猛烈的攻擊,擊潰對方無懈可擊的綿密防守。
何況德都桂齊根本無權指揮長春居士。
「尚嫂,你們走吧!」江南一枝春沮喪地說:「日後見到南門莊主,把我的話告訴他……」
蘇州所有名勝區,一律遍設華麗的錦亭,以畫廊貫聯,張燈結綵,以綺羅為牆,備極壯麗。
「長春居士能立下大功,三汊河兩會精銳被一網打盡,他的消息十分正確,從何而來?會不會與這個女人有關?她是長春公子的情婦。」大漢急急地說。
「格格,保命金丹。」大漢催促。
「哎呀!」
「一點不錯,我看穿你了。」德都桂齊大言不慚,毫不臉紅地說。
「老天爺!做奴才能算光宗耀祖?你別開玩笑好不好?不談這些,今天能碰上你,我很高興,咱們是朋友,對不對?」
德都桂齊就是這種感覺特別敏銳的人,感覺出某些地方不對。
「不要說了!」她發狂般尖叫。
「賤人!你的口氣不對。」甘大娘厲聲說:「你不是長春居士的人,所以你不在他身邊聽候差遣,必定是另有圖謀,擒住你之後,不怕你不吐實。」
「誰知道那狗皇帝遠出何處?而且,外圍更不安全。」江南一枝春絕望地說:「二十里外第一層,有超勇公章佳巴延那群漢奸密諜活動,由乾清幫蘇州分幫的狗腿子作眼線。
「你沒聽清楚?不許去!」
這瞬間,他感到凜冽寒風從頂門一掠而過,眼前有淡淡的人影飄落。
江南一枝春滑勢停頓,右手回收,手腕移至嘴邊,露出金光璀璨的手鐲,張口便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