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吃苦頭
「那……那小狗……」冷魔止步用虛脫的嗓音說：「你……你沒看到他？」
一聲怒叫，李宏達將奪來的杖舉起，作勢劈落，如果劈下，冷魔大概就將變成碎屍。
「鬼才給你留情！」她狼狽地爬起，羞憤地咒罵，美麗的臉龐紅似西天的晚霞，那羞惱的神情極為動人，具有強烈的吸引力。
一口氣追過了一座山，老魔已汗水淋淋，即將氣喘如牛，接近氣衰力竭的境界，腳下也不太靈光，不得不放慢腳步，逐漸放棄窮追的念頭。
「你以為你這冒失鬼，能活多久！」
態度轉變得有點突然，也許是李宏達那一抱產生了神奇作用。那那一白眼自己沒感到甚麼，在異性的眼光看來，卻具有強烈的美感和挑逗性。
炎陽雷的小樓，已人去樓空。但吳錦全心中狂喜，認定是角宿的人在此隱居，爐火尚溫，人一定尚未遠走高飛，跑不了的。
「你說甚麼？」炎陽雷暴跳如雷。
「我們不認識他們。」小玉搖頭。
「快來救我們！」吳忠興奮地大叫。
「哦！不是鬼就好。」他拍拍胸膛表示壯膽，大踏步走近：「我別的不怕，就怕鬼，但怕鬼並不表示我心中有鬼。」
冷魔躲在茅屋後的一株大樹上，監視著屋前的動靜，任何人接近茅屋，皆難逃目視的範圍。
在內居住的只有三個：炎陽雷、冷魔、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後生。
「李爺。」小玉惻然地說：「一定要殺人嗎？」
「老夫也走在前面。」冷魔半真半假的說。
簫向炎陽雷一指，懾人心魄的殺氣湧發如潮。
炎陽雷的劍向上疾升，竟不敢得用肉掌抗拒。驀地劍氣迸發，氣流咻咻勁嘯，劍芒熾盛，衣袖無風飄舞。
「呸！當然介意，在老夫的隱修處殺人，老夫能不介意嗎？」炎陽雪又冒火了。
「那是無可奈何的事，姑娘。」李宏達冷冷地說。
他的掌大指長，乾瘦的冷魔腦袋也小一號，有如老鷹抓小雞，五指像鋼爪，扣得牢牢實實。
「大庭廣眾之中，你在一個大男人身上亂掏亂摸，真令人渾身舒暢，十萬八千個毛孔全是快活……」
一聲沉叱，冷魔一閃即至，鴨舌蛇紋杖兜心便點，力道空前猛烈。
「呃……呃……」冷魔丟掉杖，仰面狂亂地踉蹌後退，口中血出，雙手本能地按揉著脖子。
「哈哈！你還要什麼？」李宏達出現在不遠處，先前殺氣騰騰威風八面的神情一掃而空，回復傻小子流浪漢的神采。
「你呢？你……」
「姓吳的找對人了。請問前輩，如果角宿和兩孩兒被殺，前輩介意嗎？」
一聲沉叱，炎陽雷衝進，發劍，雷聲隨劍迸發，雷芒閃爍，行雷霆一擊。
「你是第一個妨礙在下的人。」李宏達扣住了冷魔的腦袋向下按。
「前面就是炎陽雷楊老頭的居所。」李宏達繼續一面走一面扭頭發話：「他一定認為是你把在下帶來的。冷老頭，你的麻煩可大了，他會認為你存心出賣他，看你要怎麼向他解釋呢？
連續進攻的簫影，突然速度遽減，壓力遽輕。
就在翻越老魔頂門上空的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他的右靴掃過冷魔左肩。
「論年歲，老前輩是該走前面。」
「生死與之，義無反顧，以孤臣孽子之心從事，盡人事聽天命，怎麼死在下從不計較。誰要明礙在下的復仇大計，在下將用雷霆手段對付他，你，也不例外，如果你聰明，趕快離開，還來得及。」
杖是長兵刃，長兵刃利於遠攻，貼身便輸了一半。
「噗」一聲響，吳錦全的小腹換了他一膝，接著啪一聲挨了一記耳光。
「為什麼呢？」
「客店的人都叫你李大傻？」吳錦全神氣地說。
「哎呀！鬼。」李三驚叫，扭頭狂奔，腳下沉重已極，像是瘋牛狂奔，足音逐漸去遠。
「流寇二十八宿之首，角宿角木蛟。他的三個兒子，有兩個是李自成的手下悍將十孩兒。」
「砰！」楊姑娘摔跌出丈外。
「一點也不巧。這一帶山區出產木材、茶油、海金沙，都可以賺幾個錢。不信你可以到紫石村問問，看我李大傻是不是他們最公道的老顧客。」
「你們也是探望老魔的人？」李宏達問。
奪命一枝春認出他的面目，並不足怪，這位聲名狼藉的江湖女光棍，有充足的闖蕩江湖本錢。
冷魔已拾回自己的杖，臉上有為老去而悲哀的神情。
穿林入伏又奔跑了里餘，李宏達突然一閃不見。
一個時辰之後，三路高手終於會合，實力空前雄厚，正午開始搜山。
小玉那嬌怯怯的神情，的確不像個練武的人。
「他……他躲起來了，就……就在這……附近……」冷魔伸手向左右一指，手在發抖，其力將竭。
「你……你是和姓吳的一夥？」
「你明白ｍ•ｈｅｔuｂｏｏk•cｏm•ｃoｍ在下說些甚麼！」李宏達臉色一沉：「過去，你是橫行天下的兇魔；角宿與兩孩兒，是殺人如麻的悍寇，道雖不同，謀卻無異。
他的劍舉起了，指向仍在掙扎的炎陽雷。
「砰」一聲大震，吳錦全被他扭身壓手，來一記乾脆俐落的過肩摔，直摔出丈外，跌了個手腳朝天。
炎陽雷的傲氣全消，不敢再冒失逞強，定下心神沉著應戰。
她的纖手搭上了劍鞘，可是，遲疑著拔不出來。
「家父與清兵作殊死戰，兩國相爭沒有私人仇恨可言，所以我對滿清的仇恨並不怎麼強烈，這就是我不殺吳錦全的原因所在，因為我還要利用他。在下與你們這些早年的江湖人無仇無根，你們的所作所為，雖然間接地斷送了大明江山，讓我大漢子孫淪為異族統治，但不能全怪你們，所以在下對你炎陽雷並無成見，但是……」李宏達語音轉厲，神色莊嚴，殺氣起於眉梢眼角：「你如果妨礙了在下復仇計畫，我必定殺你！」
「在公，天下大亂之前，這些邪魔歹徒到處橫行，天下成了弱肉強食的世界，因而導致天下洶洶，成為禍亂之源。
簫影驟發，勢如狂飆。
「那你還替他請命？」炎陽雷厲聲問。
「那人是湘潭客棧中的李宏達，咱們走了眼。」奪劍一枝春接口說，女人畢竟心細些，一眼便認出來人是誰。
李宏達冷哼一聲，揮簫疾上，簫影電射而出。一支普普通通的竹簫，在他手中卻成了通靈的致命武器，刀劍都封架不住。
「反正前面不遠就是令祖的居所。」
那位中年婦人是偕炎陽雷的孫女同來的，楊家的親屬並不住在此地，這兒只是炎陽雷和冷魔兩個年邁老人清修隱世之所。
李宏達放了她，一躍而起。
「也許。至少我認為總比白活一場心安理得。」
「不錯。」他的語氣肯定。
「接招！」姑娘沉叱，纖掌如開山巨斧，行雷霆一擊，劈向身在空中，身形即將轉正的李宏達背腰要害。
「膽氣與武技也不弱。」他冷笑說：「現在在下去釋放吳錦全那些人，誰想阻止或反對，來吧！在下必定讓他後悔八輩子。」
承認老是一回事，丟人現眼又是一回事。
「你不是他們的人，可知他們底細來意？」
「冷爺爺請冷靜些……」
被吊得叫苦連天的九個人，發覺其他兩路搜山的人不可能趕來，絕望爬上了心頭。
「哼！你……」
「你……」炎陽雷欲言又止。
李宏達的腳下也逐漸放慢，但步伐堅定從容。
炎陽雷冷哼一聲，左爪連連虛空疾抓三次，怪異的勁氣破風輕嘯，令人膽寒。
「砰……」杖失手掃出，重重地掃倒了側方一大片草木，渾鐵的杖身威力驚人。
「你來隱山，不會是巧合吧？」
「在下來了，是不是？」李宏達笑笑：「到了靈山不拜佛，我豈不是白來了？謝謝你，楊姑娘，請帶路。」
「冷爺爺，怎麼啦？」少女訝然叫：「追逐什麼人？」
看了傻小子那輕蔑神態，老魔只感到氣往上沖，憤怒地揮杖飛縱而下，恨不得一杖把傻小子打成肉泥，方消心頭之火。
她轉首四望，心中一寒。
人影閃動加劇，劍光簫影漫天徹地，三照面五盤旋，炎陽雷步步為營，徐徐後撤，在簫的綿綿不絕，無孔不入的空前猛烈攻擊下，劍網漸漸萎縮，劍氣也逐漸減弱，逐漸險象環生。
「另有原因非殺他們不可嗎？」
叫聲突然中止，楊姑娘站在那兒發僵，驚恐地張口結舌，像是崩潰了。
「咦？你……」少女訝然輕呼。
冷質嚇走了李宏達，躲回原處納悶，怎麼會有一個孤零零的人闖起來？一而且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村夫浪人？
姑娘臉更紅，在他的注視下羞態醉人。
「哎呀……」冷魔右手掩住左肩，踉蹌暴退，臉色難看已極。
「那你……」
「老夫從不在脅迫下低頭。」炎陽雷憤然厲叫。
「呵呵！你還是安靜些比較妥當。」李宏達說：「如果你能斃了我，我就不會來了，對不對？」
「跑不動了吧？」李宏達一面走一而扭頭笑問：「喂！要不要在下背你一段路呀？」
李宏達一聲長笑，突然躍起來一記快速美妙，不可思議的雙轉前空翻，不但巧妙地避開老樹盤根，而且開始反擊。
她無邪地微笑，充滿靈性的鳳目中，有懇求的神情。
他舉手一揮，四個青衣人釋放了委頓不堪的冷魔和中年婦人，悄然向南退去，片刻便形影俱無。
「在下生不逢辰，滿清天下已定，唯一可做的事，是做一個復仇者。家先祖一族五百六十人，皆死在流寇之手。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你想就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冷魔沉聲問。m.hetubook.com.com
炎陽雷心中本能地狂喜，小伙子的精力快消耗淨盡啦！一聲沉叱，立即乘機反攻，劍尖取得中宮，力貫劍尖，瘋狂地疾攻。
楊姑娘邁步便走，搖頭苦笑自語：「兩個針鋒相對的瘋子。」
「不錯，傻並不犯法，對不對？」他便呼呼地笑著。
「快放我們下來，我們不是上吊。」吳忠興奮地大叫：「我們被可怕的人作弄了。」
「你……」
「你威脅老夫嗎？」炎陽雷也忿然拍案而起。
簫幻化一道淡淡虛影，毫無阻滯地貫入劍山中，接著噗噗噗三聲輕響，急劇接觸的人影中分，劍氣乍斂。
「人活多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的時候到底為何而活？烏龜活上一千年，仍然是只微不足道的烏龜。」李宏達尖酸地說：「四十年離亂，死了幾千萬人，如果每個人都斤斤計較活上千歲萬歲，活著真沒有多少意義。人總是會死的，在下從不擔心能活多久。」
那小小的竹簫，打在身上居然力透骨肉，勁撼內腑，苦練一甲子的氣功，竟然抗拒不住小小竹簫的打擊，及體時氣血翻騰，大有氣散功消的異象產生，可怕極了。
簫影突發詭變，不向下對架，反而從中切入，尖端一點一沉，神奧地點在炎陽秀的右腕上。
向下一看，老魔得住了。
「呵呵！摔痛了嗎？」他一把將人扶住笑問。
「你是第二個。」李宏達的斑竹簫已經到了手上，向炎陽雷一指，虎目中殺機怒湧。
「你是個不知道感恩的人。」他苦笑。
「再問你一次。」李宏達向炎陽雷沉聲問：「你願意閉上嘴，離開這兒走得越遠越好，從此不再回來嗎？」
另兩名青衣大漢，一個踏住了冷魔，一個勾住了中年婦人的脖子挾在身前。
「噗噗噗……」一連五擊，每擊必中。
「錚！」炎陽雷丟掉杖，拔劍出鞘。
「你既然知道家祖的住處？還客氣甚麼？」姑娘臉紅紅地白了他一眼：「怕我在背後暗算嗎？走啦！」
太玄太神奧了，挨了一記居然看不出簫從何處及體的。
「老鬼，在下要與你拚劍，公平一決，你敢不敢？」吳錦全憤怒地叫罵相激：「老鬼，你……」
這是一場無望的追逐，老魔畢竟老了，與年輕人比體力比長勁，愚昧極了。
冷魔並不知他已經躲起來，狂怒地拼命狂追。
八音齊起，簫影漫天，切入分張，罡風大起。
他們對炎陽雷深懷戒心，但人多勢眾並不害怕。
最後被解下來的是奪命一枝春。
「不是。」
「冷爺爺，你老人家一定眼花了。」少女困惑地說：「附近不會有人。走吧！到屋裏歇歇，你老人家累慘了呢！快調和呼吸。」
「你另一件事是甚麼？」
「但你會解穴術。」
鋒尖從楊姑娘高聳的酥胸前不及半寸撤回。楊姑娘身形倏止，到上所發出的劍氣令她失魂，只感到渾身虛脫，精神和肉體幾乎同時崩潰。
當眾人好奇地目送四個青衣人退走時，小玉姑娘是唯一發現他悄然從另一方向撤走的人。
李宏達身形似魅，快得不可思議，似乎完全料中冷魔所攻的招式，招變他已先變，靈活地在杖山中出沒自如，利於遠攻的杖經常落空。
「去你的！」他怪叫。
他轉身舉步向外走，高大挺直的背影，有如天神。
冷魔藝臻化境，可是卻成了身不由己，太快了，杖一出人便被怪異的勁道吸引、拉動，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已身陷絕境。
「能見告嗎？」
接著，巨大的身形扭轉壓下，一雙強勁的手臂抱住了她。
客廳中，炎陽雷作主人招待來客。
「李爺不是天生好殺的人，要不就不會在途中救助我們。謝謝你，李爺。」
「噗噗噗啪！」四聲暴響似連珠花炮爆炸，李宏達的右掌，無情地劈在冷魔的左右頸根，最後一記是一耳光，四記打擊記記沉重，把冷魔打得天昏地暗，不知人間何世。
「哦！原來你們不是活膩了上吊了結。」李三的語氣仍然充滿嘲弄：「好死不如惡活，活膩了的人畢竟不多，這花花世界可愛得很呢！」
李宏達收了簫，冷然拾起炎陽雷的劍，走到痛得渾身抽搐的炎陽雷身旁，虎目中殺機怒湧。
「我勸家祖離開。」楊姑娘狂叫著撲來：「請饒了我爺爺，請……」
「半個時辰之後，你們如果不離開。」他將劍往楊姑娘腳前一丟，語氣斬釘截鐵：「殺無赦。」
「你這種人死的最快。」冷魔也說的尖酸。
「你走得了嗎？」
冷魔卻充耳不聞，突然猛撲而上，杖發似奔雷，一記狠掃毒|龍出洞走中宮瘋狂搶攻，杖山罩住了李宏達，要被搗中，必將洞胸透背，力道萬鈞，久疲之後，攻勢仍然成猛絕倫，不可等閒視之。
李宏達目不轉睛地
m.ｈｅｔuｂｏok.coｍ.coｍ注視著她。
「要拔劍殺我？」李宏達扭頭笑問。
「呵呵！省些勁吧，你那兩手雕蟲小技寒魄陰功，只配趕蒼蠅，神氣甚麼？快把吃奶的力氣全用上，不要在後面慢得像老牛破車，你快兩步行不行？」
「從此就回湘潭嗎？」
李宏達並不更易本來面目，他只是更換衣飾而已。扮村夫，他扮得神似；扮書生，氣質十分相配；扮浪人，也恰如其份。要不是面孔不加改變，看到他的人真不敢相信會是見過的他。
他大手一抄，閃電似的扣住了光臨胸口的枝尾，帶馬歸槽將冷魔拉近，快得不可思議，手上怪異的勁道不僅可化去杖上的雄渾勁道，而且能將對方借力拉近，不讓對方有收招收勁的餘暇，但見雙方一照面，人便貼身了。
「他確是劍神安瀾的門人，征南大將軍固山貝子的義子，不折不扣的漢人。義子並不能轉旗籍，但他算是具有特殊身分，在旗人間擁有相當大的權勢。說難聽些，他是不折不扣的漢奸。」
「那好。前輩可知道他的身分？」
「站住！」身後傳來冷魔的沉叱。
「佩如丫頭，不要聽他胡說八道。」冷魔怒叫：「這小狗正要救姓吳的那些人，把老夫戲弄個夠，不斃了他，此恨難消。」
「你是天魔的門人？」炎陽雷心虛了。
「當然公平。」李宏達也大吼：「你聽著，練武的人如果沒忠義的氣節，僅以橫行天下為目的，天下間練武的人，個個都該誅絕，以免為禍天下。」
「姑娘沒有暗算人的習慣。」他正色說：「炎陽雷的後人必定珍惜門風聲譽。理該姑娘肅客，請！」
「砰！」炎陽雷終於仰面摔倒，劍已脫手丟掉了。
李宏達大踏步出了小院門，止步仰天吸入一口長氣，看準方位，再度舉步。
吳錦全一面活動手腳，一面向他走來。
「這兒距紫石村遠得很。」
「你小子奸猾刁鑽，身手令人難測。」冷魔無奈的說：「也許，英雄自古出少年。你小子很了得，但憑你的修為，想在楊老哥面前討便宜，還無此可能。」
不遠處，大搖大擺出現李三的高大身影，身上除了腰帶上的怪簫囊之外，一無長物，背上的背囊也不見了，像個巡山的小伙子。
「因為他們也要殺人。」
這是一座山林間的小樓，一處與世隔絕的小院落，院中居然栽植了不少花草和藥用植物，小樓小巧玲瓏，格局不俗。
「那麼，沒有再談的必要了。」李宏達笑笑：「晚輩事先已料到有此結果，與前輩見面乃是多此一舉，情勢沒有任何改變。」
「你很小心？」
冷魔哼了一聲，急步出廳。
炎陽雷斜飄丈外，眼中神光乍斂。
兩個雄偉的大漢，出現在她面前，手中劍映日生光，兩雙虎目冷冷盯視著她。
冷魔從中插入，伸杖搖指作勢進擊。
「不必追根究柢。」
「噗！」一擊便中。
「沖老夫來！」炎陽雷怒叱。
「依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回頭，回去看管俘虜，在下保證不提剛才發生的事，替你洗脫嫌疑。」
「砰！」兩人倒下了，相抱著跌成一團。
「我……我帶你去！」
「老魔真要吊死我們。」吳錦全咬牙切齒地說：「只要我不死，我會把這一帶殺個寸草不留，我要……」
「你們是偶然趕來看熱鬧的？」
「我是來找令祖談談的。」李宏達注視著她微笑：「事先不知道令祖在此地隱居，也高估了姓吳的實力，情勢失去了控制，在下不得不出面打擾令祖清修了。來得魯莽，姑娘見諒，可否替在下為令祖引見？」
最後一擊點中胸口的鳩尾大穴，動一動胸部就疼痛難忍，痛得渾身發軟，痛得天昏地暗。
「你……」
炎陽雷的劍舉不起來了，肩、胸、脅共挨了五記重敲，力撼內腑，立即氣散功消，根本沒有任何躲避的機會。
李宏達玩世的笑容消失了，突然變得正經嚴肅。
「我告訴你。」李宏達聲色俱厲：「家父祖為保城、保鄉、保族而奮不顧身，死得義烈千秋；家先父為抗清而壯烈犧牲，死得光榮。他們活得有目標，死得有價值，而我，也為了復仇的目標而活。
「你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吳錦全突然劈胸抓住他的領口，語氣兇狠：「首先你一點也不傻。哈！我要把你整治得服服貼貼，把你所知道的事一個個字據實吐出來。」
杖脫手飛擲，擲向剛出現在小院門口的炎陽雷。
「哎呀！」中年婦人驚叫，花容變色飛退兩丈外，虎口裂開，劍翻騰著飛出三丈外去了。
「不能讓他在此地撒野。」炎陽雷恨聲說。
「在下自己去見令祖。」李宏達舉步便走。
「角宿和兩孩兒必死，那是無可改變的一個事實，前輩盡力包庇他們吧！看能包庇和*圖*書到甚麼時候？」
「對，但卻是紫石村黃家的山。」
「哎……」冷魔厲叫。
「我姓李，李三。」李宏達笑吟吟地說：「你是炎陽雷的孫女楊姑娘，沒錯吧？」
「你知道黃家才？」
所有的人，皆愣住了。
李宏達飛起一腳，把冷魔踹得飛出兩丈外。
她心向下沉，想逃，顯然機會已失。
「惡形惡相不要緊，只要不表錯情就好。你奪命一枝春是個厲害的女光棍，挨你一頓揍仍然留得命在，已經算我李宏達祖上有德了。」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樹下傳來噓聲。
「錚！」劍鳴震耳，杖奇準地挑中長劍，火星直冒，認位奇準無比。
「年輕人？沒有呀！」
「請問前輩，與黃家才交情如何？」
「你……你惡形惡相。」奪命一枝春羞笑著說，毫不掙扎，反而裝模作樣在他懷中靠。
而在這兒普通人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出現的人一定具有高明的身手。
「你替他們求情，想到結果嗎？」
「老魔，再不知趣，在下可要得罪你了！」他一面遊走一面叫。
「屋後一定有水井。」李宏達冷酷地向四個青衣人發令，「把他們斃了丟下井去，立即拆毀房屋。」
吳忠吳勇追出百十步，把人追丟了。
他徐徐止步轉身，虎目中冷電四射，冷然盯視著眼前乾瘦的老人。
他正要將吳忠解下來，不遠處樹後偏出僵屍似的冷魔冷如冰，說的話也冷如冰：「你是他們的人？也好，也要將你吊上去。」
冷魔怎會甘休？展開所學全力狂追，緊盯李宏達的背影猛追。
「不錯。」炎陽雷斬釘截鐵地說。
「呵呵！你掌上留了情，未下重手！」李宏達大笑著說。
「小子，似乎你仍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炎陽雷狠瞪著李定達：「名義上，他是這一帶山林的業主，不管他在附近被殺，或者在其他地方被殺，都會影響老夫的名頭聲譽，你明白了沒有？」
「劍下留情！」叫聲及時傳到。
傻小子嘻嘻一笑，撒腿便跑，這次腳下不再沉重，恰恰得像一陣狂風，但見草木中分，枝葉簌簌急動中，人影飛射而去。
「小輩，你要找我想替那些人請命嗎？」炎陽雷的語氣充滿火藥味：「你是他們的甚麼人？」
「就是這小狗。」冷魔怒吼，舉起鴨舌蛇紋杖：「我要斃了他。」
「錚！」劍全力封出，人影飛退。
「略有所知。」
「如果不小心，在下那能活到現在。」
「在下不在乎你如何想法。」李宏達語氣轉為強硬：「你包庇角宿和兩孩兒，在下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小狗？那來的狗？」少女更糊塗了。
「我……我很抱歉……」奪命一枝春臉紅耳赤地道歉說：「在……在客店我……我那樣殘酷待你……」
「哈哈！你們上吊，是不是吊錯了部位？」李三一面走近一面大笑：「上吊，該吊脖子，一下子就完了。吊手，三天都死不了，苦得很呢！」
冷魔被激怒得快瘋了，果然拼餘力狂追。
「第二照面，在下要卸你的雙臂。」李宏達陰森森地說。
炎陽雷的態度並不友好，早年便是一個脾氣火爆的武林魔頭，並不替李宏達引見其他的人，小後生奉茶畢，老魔便沉下了臉。
「在私，這種人假借隱修之名，包庇流寇悍匪，表裏狼狽為奸，留在世間，有百害而無一利。」
「你！你……你你……」奪命一枝春羞得扭頭就跑，忘了自己軟穴初解，腳一動突然向前栽。
李宏達一掌撥出，毫無憐香惜玉的感情。
「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人畢竟不是快樂的事。李爺，得饒人處且饒人。」
「你……你好狂的口氣。」炎陽雷咬牙說。
「抱歉，請見諒。」
他心中一軟，似乎，他在這雙秋水明眸中，看到了些什麼，也感覺出他無法斷然拒絕這位天真無邪小姑娘的請求。
「四十年前，天下大亂，群盜俱起，中原塗炭，你知道江湖霸業已不可為，因而置身事外來此潛修。清兵入關，河山沉淪，你更沒有勇氣與異族反抗，仍然不敢出面。桂王興兵恢復河山，你躲的穩穩的。吳三桂反清，你也龜縮不出。你這種人，活著與死了並無多大的差別……」
「一……一個年輕人……」
「老夫比他早來十年。他不敢打擾老夫，老夫也不理睬他。」
「小狗，我跟你沒完沒了。」冷魔切齒怪叫：「你給我站住，看老夫能不能整得你呼爺叫娘？」
「你要阻止我？」
炎陽雷伸手抓住了擲來的杖，只感到手一震，兇猛的潛勁震得手臂一麻，身不由己退了兩步。
五招、六招……李宏達遊走更迅
和圖書疾，每一招皆無法對他構成威脅，他總是在招發的同一剎那換了方位，令冷魔枉勞心力。
「我真的老得不中用了，耳目全都失聰了！」他想。
「那你還等甚麼？」
「等見到令祖，姑娘就知道了。」
「要想探聽一些事。」
「你退得快。」李宏達徐徐逼仕：「老魔，你沒有遊鬥的本錢。」
糟了！雖中掌，姑娘自己也陷入險境，感到掌及處似乎不是轎肉之軀，而是毫不受力的敗棉絮。
「站住！」姑娘叱喝。
「會一點點。」
「爺爺，不……不要管他的事……」楊姑娘悚然地說：「有決心有目標的人，不可輕侮。」
冷魔並不追趕，向吳錦全陰陰一笑說：「你們還有兩批人，恐怕很難找得到此地來。來了，並不表示你們幸運，因為他們也將被吊在此地相陪，吊死為止。哼！除非你那老鬼師父劍神安瀾親自找來。」
他拔腿便跑，這次快極。
「住口！」炎陽雷怒吼：「你這話，公平嗎？」
生死關頭，她除了拔劍拼死，別無他途。
「知道。所以來這兒找他。真怪，紫石村黃家連鬼影都不見一個，一家老小竟平白失了蹤。村子裏人心惶惶，家家關門閉戶，像是遭到甚麼禍事了，問不出頭緒來，所以我來山上找。」
「不錯。」
「求求你……」楊姑娘爬起大叫。
蔡柏榮、小玉祖孫，匆匆地飛奔而來。
「你最好扶他一把，他像頭快斷氣的老牛。」不遠處一株大樹後踱出氣朗神清的李宏達：「一口氣狂奔了七八里，羞怒交加，他就不服老，不怕中風。好在他又乾又瘦，中風的可能性不大。」
前面綠影一閃，少女突然現身。
「哎呀……」姑娘羞急地驚叫，被大男人摟抱著往地上躺，把她壓在下面，這滋味令她驚惶、羞急、恐慌……
「小狗，你……」冷魔的大罵聲已顯得上氣不接下氣，罵的話含糊不清。
這瞬間，姑娘已看出危機，不假思索地疾衝而上，快得像鬼魅幻形，截住了尚未翻落的李宏達。
劍尖指向撲來的楊姑娘，李宏達口角泛起一絲冷酷的笑意。
「另有原因，恕晚輩不能明告。」
「四十年前，家祖助官兵守城，與流寇作殊死戰，全家死難，與孤城同存亡，家義重傷落水漂流遇救，是唯一生還的人。十年後，家父率義軍抗清，轉戰十年。在下出生之後，他老人家隨即死節江陰，大節無虧。
「那……那老鬼呢？」他裝出害怕的樣子。
「那個自稱吳錦全的首腦人物……」
「晚輩的確想替他們請命，但卻不是他們的人。」李宏達的態度自然：「其實，打擾前來，是另一件事，另有原因。」
「當然不會在前輩的仙居附近……」
「這小子是怎麼來的？可能嗎？」
冷魔已經走了，不理睬他的叫罵。
怪！不管他的步法如何加快，就是無法再接近半步，背影始終保持在二十步之內，可望而不可即，快趕快走，慢趕快走，使小子一直就不曾回過頭來察看，但始終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李宏達前天在道旁茅屋幫助蔡柏榮祖孫，竟然沒看出他們是武林人。這時，他頗感困惑不解。
「走掉了，那不是鬼……」
「天魔三十六打！」炎陽雷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失血，右小臂、右肩、右胯各挨了一記重擊。
「我說過，你妨礙在下的復仇大計，在下必定殺你。」
楊姑娘疾衝而入，驚惶地尖叫：「住手，請……」
「你……」
中年婦人及時掠出，從斜刺裏出劍搶救，招發亂灑星羅攻他的左脅。
這兒是黃家的私產，一二十年不曾有陌生人到來，而這個傻呼呼的浪人……
「不斃了你絕不甘休。」冷魔憤怒地叫，攻出第九招老樹盤根取下盤，控制了方圓兩丈的空間。
少女用不勝驚訝的眼神打量著他，被他鎮靜從容的神情所震撼，顯得有點不知所措。
「呵呵！不必介意，姑娘。」他半真半假地怪笑：「不知者不罪，不過，你也夠大膽的。」
「那小平會來救我們。」吳忠突然自言自語。
「不可能的，前輩。」他離座冷冷地說：「晚輩不才，辦事從不半途而廢。為人處事，固然不可為人謀而不忠，也不可為自己謀而不竣。一個方法辦不通，就應該另謀對策，另行變通。
「那也好，晚輩告辭。」李宏達喝乾了杯中茶，這是作客的人，表示告辭的規矩。如果主人自己乾了，也就明白表示送客。
李宏達左掌輕描淡寫地揮撥，強勁的氣流向外湧發，冷冷地說：「你也接我一記天魔爪！」
人似流光，接近了暈頭轉向的冷魔。
傻小子正倚在下面的樹幹上，不但抬頭盯著他發出噓聲吸引他的注意，而且右手抬起，伸出一個手指頭，流裏流氣的向他勾動，示意要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