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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梟雄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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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飛龍揚名

第二章 飛龍揚名

一行人漸來漸近,總數不下五十名之多,龍虎八衛一個個像是如狼似虎,慓悍猙獰,亦然二兇一身火紅色衣褲,確像兇神惡煞。
「老弟的意思,是非先看看不可了?」
「不想月前遇上獨角天魔那比我還要壞的狗東西,我好意請他吃一頓鹿肉,他竟在鹿肉中耍了花招,將我迷倒之後,和雷音尊者狗王八兩人合力,將我封閉在鐵箱內,替雷音尊者報當年被我割掉左耳之仇,要將我活活餓死在鐵箱內,說等他的徒兒前來替我埋骨。
黑大漢的手臂也被格得向側飛,「砰」一聲也摔倒在八尺外,半斤八兩,誰也沒佔便宜。
「哦!你是架樑的。」
人影在半空中相接,劍發龍吟,棍起風雷,接觸了,「錚錚錚!噗!」奇響突起,人影左右急分,同向下落。
秋雷淡淡一笑,豪放地說:「南宮和,在下在江湖等你,我飛龍秋雷隨時恭候大駕,後會有期。」
他向鐵箱打量了片刻,伸左手暗運真力按住箱角一堆,鐵箱「嘎」一聲移動了寸餘,與石面的磨擦聲十分刺耳難聽。
「老弟,你錯了,所謂黑道,可以包括綠林,但綠林卻不能稱為黑道,因為綠林朋友有垛子窰,有山寨人馬,他們是公然搶劫收買路錢,幹打家劫舍明火執仗的匪徒,怎可稱他們為黑道?我所指的黑道,包括了千里獨行的大盜,走江湖浪蕩,為非作歹的下九流朋友,和官府有案的亡命之徒。」
四周的人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征住了,只剎那間便勝負已判,有些人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哩!反正在江湖名頭不算小的鐵臂猿卞京在地上耍死狗,禁不起秋雷一擊,乃是千真萬確的事足以令人吃驚了。
他身畔的黑衣大漢向他搖手,大聲說:「小伙子,不管閒事為妙。」
江南浪子的劍砍入樹中三四寸,用力太猛,不等他拔劍,緋衣三娘的劍已經從樹幹的另一端遞出,冷冰冰的劍尖,點在他右脅下,被制住了。假使他一動,劍尖必定貫入他的胸腔內,動不得。
海天一叟向龍形劍咧嘴哈哈一笑。
「這女人厲害!」秋雷心中暗叫。
「噗噗!」兩劈掌砍中他的左右頸根。沉重的打擊力道重有千斤,他這個金剛畢竟是肉做的不是鋼筋鐵骨,打得他「嗯」了一聲,沉重地坐倒,像倒了一座山。
「嘻嘻……」她快活地笑,笑完說:「真要讓你們的毛手毛腳碰上,我緋衣三娘還用在江湖上混?所以出手阻止你們冒失闖的。」
活僵屍渾如未覺,一聲怪叫,大旋身一袖猛掃。
秋雷鑽入村林,猛抬頭便看到一個藏青色的身影,一張美絕塵寰的臉孔在望著他。他眼尖,首先便看到美姑娘的胸前,鼓鼓的胸襟繡了一頭銀色小飛鳳。
「那小子出來了,瞧多神氣。」一劍三奇低叫。
秋雷扭頭便走,走向緋衣三娘。
百忙中不小心左腳踏入石縫中,重心驟失。他只好吸腹收腿,背部仍向後猛撞。
所有的人,注意力全放在飛起的箱蓋,連秋雷也不例外,目光駭然隨箱蓋飛舞而動,忘了箱子啦!其他的人,絕大多數認為是秋雷故意賣弄,炫露蓋世神功,都未注意到秋雷臉上吃驚的表情。
海天一叟點點頭,大聲說:「那位仁兄說得對,亂不得。老朽認為,將金銀分為一份,作為以武會友的彩金。藏珍箱是老朽所尋獲,老朽有權做東道主。」
玉面郎君甚高興地走近,大聲說:「我,玉面郎君石雲夢,一個好色之徒。老弟,我開始對你有點瞧不順眼……」
他收了屠蛟匕納入懷中,伸手去抓箱蓋,要將箱蓋掀掉。
距鬥場還有十來丈,他只能從草木怪石的空隙中看到兩個青影在惡鬥,不敢太過冒失地闖入,腳下一緩,從容舉步向那兒走去。
他盡量放鬆自己,從容舉步而行,目光雖泰然瀏覽水光山色,其實暗中已經留神四周的動靜的。
秋雷當然也將眾人打量一番,走江湖的人,耳目不靈怎行?不將周遭環境先弄清楚,就不配做江湖人,在未摸清底細之前,他暫時不動聲色。但心中又泛起了失望的感覺,這兒也沒有穿銀色鳳凰衣衫的女人。
「錚!錚錚!錚!」兵刃交擊聲從第二招開始,硬碰硬格錯撥挑互不相讓,旋了四次照面。
海天一叟桀桀笑,搖手道:「小老弟,你要再打岔,小心眾怒難犯。」
「請便!」海天一叟答得頂乾脆。
但他不願放棄這場盛會,搖搖頭拒絕了。
豈知英俊年青人的「風掃殘雲」是虛招,招發一半腿勢下沉,身軀再挫,捷逾電光石火,「噗」一聲響,勾中了黑大漢的右膝外側。
鬼谷先生怎敢接?向側一閃。「轟」一聲大震,碎石激射,鐵箱將石面的棱角砸平,滑出三尺外方行止住,聲勢之雄,委實駭人聽聞。
「咦!綠林與黑道有何區別?」秋雷搶著問。
秋雷已先在鼻孔中抹上了解香散,不在乎地說:「兄弟還不在乎這些下五門玩意,多承關照一番。」
黑衣大漢們正待攔阻秋雷,海天一叟趕忙揮手制止,同時低聲喝道:「退!你們全在下面等候。」
「我只問你撤不撤。」玉面郎君冷冷笑著答。
而鐵塔般的大漢不但長相唬人,手中的揮鐵托天叉看去十分沉重驚人,重量不下六十斤,挨上一傢伙吃不消,想硬闖的人不無顧忌。
在兄弟倆分手之後,他一直不放心乃弟的安全,更怕乃弟初進江湖被歹徒所誘,做出令世人不齒的事來,所以在後跟縱,在秋雷後面呵護。
活僵屍十指揮動,襲來的勁風無形自消,身形暴進,連攻八爪,把矮方朔追得像猴般左右跳躍,岌岌可危。
黑金剛用一聲怒吼作為答覆,猛地飛撲而上。
秋雷開始走在前面了,小徑向下降,照方向估猜,這條小徑必定是降下天門峽上游的一條山徑。
翻得太突然,而且近乎不可能。
看不見下面的景況,他心中大急,立刻展開輕功急掠,在滑不留足的怪石上空,像頭大鳥般上下不定,三五起落,便降下十餘丈,到了谷底了。
玉面郎君突然飛射面至,輕功超塵拔俗,一閃即至。
龍形劍的年紀約在三十左右,他代表了綠林道中青年一代急進入物,與老一代的守舊人物海天一叟相較,確是構成了老派人物無窮的威脅,他不重視武林道義,不講求江湖規矩,任性而為,大膽衝動,雄心勃勃,對錢財求取心切,也花得乾脆,因此在短短幾年中,羅致了不少年青的綠林之豪,也把握了不少老一輩的反叛名宿,居然成了一代名人,不僅與海天一叟分庭抗禮,更野心勃勃想鏟除海天一叟領袖綠林。
海天一叟一怔,說:「鐵箱的環扣已經焊死,如果劈開,怎能再行舉起?」
不等他罵完,緋衣三娘接口道:「黑金剛毛威,想不到你這渾人,也生了一張臭嘴,你要老娘括你兩耳光麼?」
「狗咬耗子,多管閒事。」秋雷頂上兩句。
這時,藍影站直了。赫然是秋雷的哥哥秋嵐,手足連心,活僵屍追他弟弟,他怎能袖手旁觀的呢?
「呵呵!老弟,別小看了她,她的離魂香固然是江湖一絕,她的劍法也詭異霸道大大有名。兄弟與她並無仇怨,但想除去她也不是易事。當然,兄弟人多,真要反臉動手她是走不了的,但咱們在武林中不是無名無姓的人,豈能倚多為勝?」
他瞥了鬼谷先生一眼,從容向鐵箱走去。
黑大漢可能練了不怕擊打的鋼筋鐵骨功,身子一沾地,立即彈起,瘋狂地再次上撲,怒吼如雷:「好小子,再來兩記硬碰硬。」
「而我,我聰明,結交天下黑道朋友,追逐自在赫然黑道巨擘,予取予求,不比稱王道寇自在麼?目前我的名頭,雖沒有三兇三邪三菩薩、二龍二鳳二狂人叫得開,但事實並非如此,在未能一手撐天之前,最好少出風頭,不鳴則己,鳴則驚人。」
活僵屍迫進兩步,不懷好意地說:「矮方朔,我活僵屍羅方避世二十年,只為了虛雲老禿驢的一番好意,才放下屠刀在登封城南小熊山古洞中遁世。
驀地,緋衣三娘一聲輕笑,急衝而上叫:「別亂了心神,小娃娃,留意拳掌哪?」
江南浪子一咬牙,怒叫道:「你這個浪貨可惡!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給我一掌?」
秋雷看不出海天一叟有何出眾的地方,倒是跟海天一叟的一群黑衣大漢,卻一個個膀粗腰圓,慓悍猙獰戾氣外露,全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綠林大豪。
橋頭近山崖處一座石窟,響起一聲焦雷似的應喏,出現了十六名半百年紀的慓悍大漢,中間四人粗壯如熊,抬著一具繡跡斑斑的沉重大鐵箱,步履如飛,向橋頭奔來,上了橋,「轟」一聲爆響,鐵箱放在鬼谷先生面前,大漢們同時行禮退去。
龍形劍冷冷一笑,說:「很抱歉,在未看見箱中是啥玩意之前,在下還不想答覆閣下的話題的。」
玉面郎君依然依在石上,吐掉口中的草枝,笑道:「呵呵!緋衣三娘,可惜你老了,胴體雖動人,可是已是半老徐娘,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你何必在石某前獻寶?對不起,在下對你沒胃口,雖則石某為人好色如命,還不致拜倒你的桃紅裙下,天下間美女多的是。呵呵!」
黃俊青年人緊纏住黑大漢,如影附形迫攻,兩腿依然盤舞如飛。兩人一進一退,掠過秋雷身前。
英俊的青年人嘻嘻笑,向左一閃,誘黑大漢折向撲來,再向右飄,斜身扭腰,挫勢前掠,左腳來一記「風掃殘雲」,出如電閃。
但她確是美,更惹火,成熟|女人的風韻,絕不是林昭華一類小丫頭可以相提並論的尤物。背上有劍,脅下有八寶革囊,水紅色的繡花弓鞋前,鋼尖兒明晃晃。看了她這身裝扮,神情相當不安分,但討野火的人,最好留神些。八寶革囊可以兼暗器囊使用,瞧,外層不是露出一排小飛刀的刀柄麼?女人用飛刀,相當難侍候哩!
秋雷似若未覺,沖鬼谷先生冷冷一笑,突然奮神力將箱推出,向鬼谷先生砸去,同時大吼:「老匹夫,接著!」
「呸呸呸呸!」活僵屍暴跳如雷,憤怒地迫進怪叫。
龍形劍少年得志,身為綠林巨魁,根本不信世間有鬼神,真有鬼神誰還敢做強盜殺人放火?他膽子夠大,在恐懼中居然泛起了好奇,慢慢退,他要看個究竟。
「老天爺!」站在怪石外圍頂端的人也尖叫。
陽曹惡客竟被秋雷冷靜的神色所鎮懾,不敢冒失進招,鬼眼連翻,連聲問:「小畜生,你是誰?」
「正是此意。」
「要試,你為何射丹田要害?」
「還沒出來,這傢伙臭排場多著哩,架子十足。唔!他帶了不少高手,龍虎八衛、赤煞二兇、雙無常……喝!他像是傾巢而來了。」
「開呀!」是綠鳳嬌脆的催促聲。
「唔!焊死了,但不足千斤。」他大聲說。
秋雷今天出盡了風頭,一鳴驚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擊走了大名鼎鼎的陰曹惡客,大膽地出現在石橋上高手四伏的險境中,連名震江湖的海天一叟也無可奈何,這份豪氣確實值得喝采,四周參與大會的人,全都是來至天下各地看綠林兩龍火拼的高手,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吼聲中,一雙鐵臂箕張,兇猛地抓到。
他向場中退,緋衣三娘步步迫進,笑臉如花,走起來乳波兒顫,蜂腰兒扭,臀浪兒擺,香風飄蕩,那股勁真令魯男子心動神搖。
怪,沿途似乎看不到江湖人的形影。
話未完,一個嬌脆的嗓子叫道:「不錯,分成三份太小器,不如在這兒呆上三兩天,選出一個藝臻化境的人為得主,咱們舉得主為江湖第一手,甚至可奉他為武林霸主,免得你爭我奪的,你們……」
秋雷在最後一劍中已留了神,有心炫露蓋世奇學,借力提氣輕身,故意下墜三尺,一聲長嘯著,平空疾升回原處,兩個美妙的空中博鬥如同飛輪往迴旋,然後以優https://www•hetubook•com•com美的平沙落雁身法,輕靈地落下石頂。他的劍何時入鞘的,看清的人少之又少。
活僵屍一聲厲叫,急衝而下,一雙怪爪伸出袖外,向前一伸便遠及五尺外,四五寸長的怪指甲十分唬人,像十隻鐵爪而出。
初夏的陽光暖洋洋地,已經是未牌正了。一行人並未在石淙村停留,但過了石淙村之後,三女和八醜另由小道走了,去向也是天門峽,但走的是右小徑。
一劍三奇呵呵笑,說:「老弟,你不懂。這鬼女人的性情我摸得相當準,你越是焦急,她越得意忘形,反而不肯放手,甚至會挾人威脅得其所哉,所以只消用冷靜的神情應付,她便會乖乖趁機下臺,明明知道討不了好,她是個絕不肯吃眼前虧的女人,怎敢下手傷我二弟?老弟,我替你引見我兩位拜弟。」
秋雷突然挫腰旋身,搶入對方懷中,出其不意雙拳出逾電閃,向對方腹脅間下手。
「金銀珍寶極為沉重,方寸便可上斤,如果裏面是金銀,何止千斤重量?我一劍三奇認為,分為三份未免太小器……」
秋雷的身形竟然不落地,後面的掌腿迫到,他向前凌虛射出丈外,不等緋衣三娘的掌及身,突然一個反空心觔斗往回翻,頭下腳上,一聲長嘯,凌空下撲。
海天一叟站在橋左的頂頭,他手下共有三四十名黑衣大漢,在石橋四周佈成圓陣,禁止江湖群豪接近。
活僵屍幾乎比矮方朔高了三分之二,沒有矮方朔靈活。像是金剛搏小鬼,彎腰出招相當吃力的,但他對矮方朔攻來的拳掌毫不在乎,不閃不避不加理睬,只護住下陰,一雙大袖夭矯如龍,滿地旋舞,捲纏掃拂宛若狂風掃落葉,把地上的碎石斷枝掃得滿天狂舞八方激射。遠遠看去,他像個長腳漁夫在撈魚。
陰曹惡客落下地面,臉色獰惡已極,惱羞成怒,急走兩步,怒吼連天,飛舞著打狗棍,躍登石頂。他以為秋雷定然出劍阻止他上石,豈知秋雷站在那兒紋風不動,虎目神光四射,雙手叉腰向他冷笑道:「老匹夫,你還想自討苦吃?」
秋雷傲然一笑,說:「在下毫無來頭,只是一個江湖無名小卒,憑真本事硬功夫出頭管事,要不信可沖在下來,試試在下的斤兩,如何?」
「你是何人的門下?」
「世間真有僵屍?天!」他駭然大叫。
秋嵐以為秋雷到了崖根之後,必將無路可逃,勢將被活僵屍搜及,他怎麼能不現身相阻。
玉面郎君當然知道投鼠忌器妄動不得,但又無法可施,僵在那裏進退維谷。
「什麼?」秋雷火了,哼了一聲,又道:「你是說,家師……哦!不說也罷。」
雙無常的怪相更是唬人,高大兇猛,活像城隆廟中的黑白無常,膽小朋友乍見之下,不被嚇昏也得魂飛天外。腰上的粗鐵鍊兩端掛在身側,走起來叮噹作響,令人聞之心中發冷,毛骨悚然。
「是呀!先看看裏面是啥玩意再說。」有人附和起哄。
「矮子,你還是這麼不長進,二十年來,你大概在睡大頭覺,毫無進境哩!」活僵屍一面迫攻一面怪叫。
近山根下一座巨石側方樹影中,穿綠的綠鳳孟娥藏在那兒,正向他媚笑,而且伸纖手向他搖了搖。
眾人的注意力全落在海天一叟這一面,沒有人留心對岸從樹林中魚貫出現的錦衣人。
鐵箱中,直挺挺地升起一個臉色青灰的僵屍。披著一頭白長髮,眼似突出的小鋼鈴,一臉青灰色的皺紋。齜出癟嘴中白森森的零星獠牙,左頰至耳根長了一塊掌大青色胎記,上面長著青綠色的怪毛,身上披了一襲污穢的長袍,大袖長及地面。
激鬥中,似乎棋逢敵手,勝負難分,驀地響起秋雷一聲斷喝:「下去。」
所謂三菩薩,並非指三個佛門人,而是一俗、一僧、一尼。俗者矮方朔,姓方名朔,個兒生得矮,便成了矮方朔。一僧是冷面如來智聰大師。尼是東海普陀的東海神尼普明師太。
論真才實學,這十五個名人中,修為造詣算不了頂尖高手,只不過他仍有點突出而已,不是性情古怪,便是兇殘惡毒,要不就為害江湖,或者貌美如花。
他的攻擊不僅兇猛,而且空前迅疾。緋衣三娘吃了一驚,也勃然大怒,向左一閃,纖掌如刀砍向秋雷的膝骨,一面怒叱:「你找死!」
他不再遲疑,扭頭便走。
秋雷點點頭,也善意地笑笑,說:「承教了。這鬼女人既是害群之馬,江湖女淫賊,晁兄何不將她誅去,為世人除害?」
一劍三奇哈哈大笑,說:「在下同意孟姑娘的高論,別說霸主,只要這人確是值得稱江湖第一高手,舉他為盟主為何不可?目下天下承平,我輩武林……」
緋衣三娘突然收劍入鞘,說:「好,老娘且試試你是否還需要人替你換尿布。」
他舉步越過巨石,向溪岸走去,在七八丈的距離內,怪石和草木叢中,不時可以看到橫七豎八埋頭大睡的人影。有些沒睡著,聽見他的靴子踏在石礫上的聲音,僅扭過頭來或抬起頭用惺忪睡眼冷冷地盯著他。
緋衣三娘不敢大意,後退半步,前面的左腳一撥一勾,明晃晃的鋼靴尖奇快地勾向秋雷的踝骨。
她的叫聲中充滿著關心和焦急的感情,令秋雷心中一震,神魂入竅,他不怕神鬼,但在這具僵屍之前,他感到毛骨悚然,手腳有些發軟。
同時,左方灰影乍現,一個臉團團的矮老兒笑嘻嘻地截出,亮聲道:「活僵屍,你給我站住吧!」
他百忙中用還能活動的左手去擋,暈頭轉向。
「嗤!」第四個扣鎖掉了。
「哈哈!王當家的意思……」
龍形劍接口道:「小兄弟,何不先看看箱中物?」
黑衣大漢撇撇嘴,冷冷地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老天爺!」鬼谷先生青灰著臉,往後退,退到石邊還一無所知,一腳踏空,掉到石下去了呀。
他身形未定,喝采聲如同暴雷。
矮方朔滑溜如蛇,更像小老鼠,竄閃如電,出手如風,試攻了十餘招,發覺活僵屍根本不怕他的拳腳進攻,心中暗暗叫苦。
秋雷眼尖,看到錦衣大漢的側方三丈左右,有一個灰影閃了一閃。他依稀辨出,那是迫跑綠鳳的矮方朔,雖未看清面貌,但矮胖的身材他一看便知。
他的心目中,這才是人生追求的目標,對領袖欲嚮往十分強烈,卻不管所追求的慾望是否光明正大。
四人在石橋左側一座巨石上站住了,巨石恰與石橋同高,相距約在五丈外,看得真切。
石頂約有丈餘方圓,高低不平,中高邊塌,不易施展。秋雷志在揚名立萬,決定在石頂上動手,向飛撲而下的陰曹惡客傲然的叫:「老匹夫,接著!」
也在這剎那間,他發覺荀英的臉上,煥發著奇特動人的目光,嘴角泛著奇怪的笑容。青雲客的神情,也十分奇特。
劍虹倏吐,如影附形襲到,攻到陰曹惡客的臉門。
「你這小畜生好狂,比二狂人更狂萬分,老夫要活剝了你的皮。納命!」
緋衣女郎傷在樹上毫不在乎,「嘻嘻」一聲,用黃鶯兒唱歌以的膩軟俏甜嗓音說:「唷!你倆是怎麼回事?怎麼來一手滿場飛?如果是打高梅花樁,還成話?千萬別碰老娘,不然……嘻嘻!碰我的手,我提起就走,碰我的腳,我一腳踢你們下河。」
緋衣三娘粉臉一寒,厲聲道:「姓夏的,你該自愛些。按理我緋衣三娘該殺你,但卻不傷你一毫一髮,為什麼?是怕你三兄弟一起上麼?不!真要動起手來,你三人近不了我一丈之內,離魂香足夠讓你三人躺下……」
她媚眼兒流波四轉,向秋雷和穿水湖綠罩袍的青年人轉來轉去,似在比較兩人到底誰中看,看了她靠在樹上的那股勁,不像是女人,女人怎能在大庭廣眾中靠倚的?準不是好貨,像個倚門賣笑的貨色材料。
海天一叟瞥了龍形劍一眼,說:「小老弟,是否一試?」
秋雷吸入一口長氣心說:「我的天!她這浪勁兒要命,如果她年輕十年……」
溪岸是一處廣約三四畝大的亂石場,高低不平,小草和青苔叢生。兩側怪石嵯峨,小樹零落散處。前面,是在亂石溪床沖激翻騰的碧綠溪水,水珠飛濺,形成一陣陣水霧,隨風飄濺。往上游看,天生的石橋相距不足十丈。
「一月來我不但沒死,還將迷|葯排出體外了。哼!這世間好人難做,我不殺人人家殺我,怎成呢?還是讓我殺人好了。
「呔」巨熊般的黑大漢怒吼,兇猛地上撲,雙手箕張,用上了「餓虎撲羊」。
他踏入溪岸,不走了,雙手抱胸一站,忖道:「他們是鬧著玩呢,還是拼老命?」
但一劍三奇是有心人,向秋雷低聲說:「瞧,二龍之一的龍形劍王玉堂來了,他的實力與海天一叟相較,毫不遜色。」
告成鎮,也就是以前的告成縣,鬼谷在鎮北五里。據說,六國拜相的蘇秦和張儀,曾在這兒師事鬼谷先生,習縱橫捭闔秘術。當然啦,數千年前的鬼谷先生與這位鬼谷先生不是同一個人,那位姓王,這位姓項名成,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我,姓秋名雷,綽號叫飛龍。」他將自己的綽號用上了,傲然地答。
秋雷已動了殺機,不願往下拖,突然飛縱而起,「餓鷹搏兔」狂野地伸兜頭急抓,下面雙足從緋衣三娘的腳上方飛越,一前一後猛挑,上攻胸下攻腹,不但兇猛已極,而且毫不顧江湖禁忌,又不是真拼生死,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女人胸腹進招,由此足以看出他的為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任何事都可以任性妄為的。
右首靠在樹幹上的,是個穿緋色勁裝的半老徐娘。桃花眼水汪汪,左頰近嘴角處長了一顆美人痣,芙蓉臉蛋吹彈得破,很美、很俏、很艷、很媚。胸臀豐|滿,蜂腰一握,佩劍掛囊,手上拈了一束山花,放在鼻端頷下不住嗅弄。
「嗤!」第二個扣鎖應匕而折,第三個也一拂而斷。
「我,飛龍秋雷。」秋雷大聲答。
錦衣大漢成兩路由樹林中轉入,一雙雙並肩出現,一個隨一個魚貫而行,不但步履從容,衣著鮮明,而且一個個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神氣萬分。
鬼谷先生眨了眨山羊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龍當家客氣,其實我也弄不清楚,瞎貓碰死老鼠,這次碰巧找到而已。要是我早知道有藏珍,早就搬回鬼谷買田地起房子討老婆啦!」
這時,橋上的人群有點騷動,龍形劍到了。先頭兩名錦衣大漢在前開道,大喝道:「讓路!百丈峰英雄寨主駕到。」
一劍三奇並不是有意貶低十五名人的身價。不過信口開河胡說八道而已。事實上武林中的少林武當,都不過問江湖是非,即使是兩派俗家門人,也極少自報派別源流,免致為師門結怨,這是做門人弟子的最起碼規矩,搬出師門來唬人的人,少之又少。
「其一,貧道與林施主和你分開而行,貧道走在前面,距離藏珍洞半里地左右,貧道指引你去找銀鳳藏身隱伏的地方,由你找機會親近小鳳兒,小心下手。
黑衣大漢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一蹦而起,大吼道:「小狗!你他媽的瞎了狗眼,在我鐵臂猿卞京的面前如此無禮,斃了你這小王八蛋!」
驀地,他雙手扣住兩端,喝聲「起」!千斤鐵箱應手而起。
陰曹惡客臉上青筋跳動,往後退,剎不住勢,危機已至,命在須臾。他臨危拼命一聲怒吼,不理睬襲到臉上的劍尖,全力一棍向秋雷的腰部掃去,拼個兩敗俱傷。
英俊青年人的腿毫不留情,急掃而至,掠過黑大漢的靴底,第二腿又飛,卻落了空,掃向緋衣女郎的雙足。
「呵呵!很難說。」一劍三奇傲然地笑,稍頓又道:「很難說。二龍都是綠林巨魁,他們只羅致綠林好漢,而我,卻是黑道英雄……」
鬼谷先生左手一抖,三枚棋子兩白一黑和-圖-書,脫手飛向秋雷的小丹田穴。
接著隱沒在右影林蔭中不見,只片刻間,他出現在橋頭的末端,向擋路人「呵呵」一笑,舉手虛揖說:「借光,讓我老不死的上去。」
秋雷的目光在人群中摸索,但他失望了,上百的江湖男女中,沒有穿繡銀色鳳凰衣衫的女人影子。
秋雷不理他,自顧自走路,但暗中已留了神。對方既然自稱「鐵臂」,手上的功夫自然不等閒,他已打定了避堅攻弱的主意。
他身不由己,如被催眠,跟著美姑娘向崖根一鑽,鑽入一座石窟中,他腳下在動,心中在暗叫:「銀鳳!銀鳳。我的天,好動人的妞兒!」
黑金剛早已離開,在一旁吃力地推拿兩肩頭,大概兩耳光他不在乎,但兩劈掌他難以禁受。
火花濺射中,一陣酒雨飛灑,破片激飄。原來陰曹惡客的酒葫蘆,在擋劍時被擊成百十塊碎片,毀了。
這是溪左的登山小徑,從天門峽的左面山峰翻出,很不好走,必須手腳並用。不久,到了天門峽的左方。這兒怪石嶙峋,石縫中草本繁茂,不知名的野花激發著陣陣幽香,百鳥爭鳴,小徑朝濕,從上面灑下的瀑珠,形成一陣陣飛霧。向下看,可以看到時隱時現的虹影,景色綺麗己極,果然是陸海中奇境。
活僵屍這次衝上,又是一番光景。不再讓矮方朔近身繞走,雙手左右分張,大袖從外向裏抖著,一陣陣奇冷而勁透丈外的雄奇罡風,在身前八尺形成匯合的焦點了。
他人生得高大魁偉,相貌堂堂,生了一雙不怒而威的虎目,獅鼻闊口,方臉大耳,留了八字大鬍,如果不發怒,外表看去是一團和氣,假使暴怒起來,他便變成藏了三分陰險的瘋虎,令人望之心驚。
僵屍突然一閃即至,快極!伸手便抓,長袖猛抖。
她的話不堪入耳,也狂得教人吃驚,任何人也受不了。秋雷的俊目中冷電四射,俊臉上泛起重重殺機。
但緋衣三娘的身影卻在劍前消失,鬼魅似的一閃不見,不知怎麼地,卻出現在樹後,她的劍已經出了艄,虹影乍吐。
龍形劍突然舉手高叫道:「小兄弟,小心暗算。」
他的目光又回到九華羽士的臉上,九華羽士正焦急地向他打手式,向上面的山崖亂指,意思是要他趕快離開,往上面山崖走。
英俊青年人還未挺直腰,一腳未能將黑大漢勾傷,他吃了一驚,百忙中扭身閃避,左手猛撥的。
持叉大漢一聲怒吼,劈面就是一叉。
緋衣三娘瞥了玉面郎君手中的小劍一眼,嬌笑道:「唷!小郎君,你以為你的百發百中小飛劍,便能威迫老娘就範?」
崖壁如屏,人似乎已廁身在嶙峋石峰之中了,視界也愈來愈狹小,不時可在繞出的崖角下,看到下面景色壯麗的天門峽上游峽谷。
他心中在盤算,卻沒留意被人盯了梢。一個天藍色的身影,鬼魅似的在他後面半里地亦步亦趨,遠遠地盯在他的身後,飄忽如魅,輕功身法和掩藏的功夫十分駭人,令人懷疑這天藍色的身影,會不會是幻形的鬼魅?
眾人先前沒有留意遠處的人,這時順海天一叟的手扭頭看去。
有了名頭雖比青雲客低,但真才實學和江湖潛勢力比青雲客大的一劍三奇,他把青雲客置在腦後啦!同時,他始終不見銀鳳現身,心中有點失望,也就將九華羽士的事擱在腦後了。
黑大漢也不弱,右手疾沉,「下提金」疾抓己臨脅下的飛腿,反應超人。
英俊青年人的左膝,被黑大漢挑中,身不由己,翻倒在八尺外,滾了一匝。
「好!一言為定。」三個人同聲叫,擊掌定約。
人群讓出空隙,他大袖輕抖,整了整衣袂,老氣橫秋地撈起衣尾,施施然邁著四方步向橋上走。
龍形劍招呼秋雷脫險,同時不死心,也不信邪,一聲不響打出三支震撼武林的霸道暗器奔雷鑽,但見白虹疾閃,破空飛行的嘯聲如穩雷,向僵屍射去。
有人抽著冷氣低叫:「咦!陰曹惡客南宮和。」
半躺在地上的黑衣大漢「喝」一聲怪叫,突然凌空升起五尺,向側落地,躲過英俊青年人的兩腿,怪笑道:「好傢伙,連環三十六踢盤龍腿,了得!危險!幾乎遭了池魚之災。」
江南浪子右手五指不住伸縮,怒叫道:「潑婦,拔劍!今天夏大爺要……」
穿淡紫色罩袍的百年人似乎目光更亮,突向秋雷含笑點點頭。
「非也。」
剛才發話的人,是化子打扮的陰曹惡客南宮和。
場中間有兩個人,一北一南,相距丈餘,躬身伸手作勢上撲,一面各向左繞找空隙搶入。北面的是個虯髯黑大漢,像頭巨熊,年約三十上下,腰帶上插了把外門兵刃厚背鋸齒刀,相當沉重。
但他不死心,身形再加快,釘緊活僵屍的身後,在怪爪長袖中出沒,有驚無險,接近進擊了呢!
「活僵屍,你還是活了上百年紀,二十年前天下武林朋友聞名喪膽望影心驚的名宿,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冤有頭債有主,你有臉找青雲客?哦!你定然是害怕獨角天魔砍你的頭顱做溺器,不敢找他,卻找小輩出氣……」
「轟隆隆!」暴震如殷雷,石破天驚,接著「蓬」一聲大震,水花沖起丈餘高。
「閣下似乎十分關心在下哩!」他扭頭冷笑答。
驀地,右側巨石頂端有人大叫道:「亂,亂個鳥!龍當家,何不將尊駕的打算,說給咱們聽聽?」
「桀桀……不射丹田怎能試出你的能耐!」
「哼!石某要先給你三飛劍試試你的大言。」老三玉面郎君狠狠地說。
「正是此意。」
「你枉費心機,矮子。我活僵屍在鐵箱內呆了一個月,毛髮未傷,你的拳掌豈奈我何?比我自己抓癢還輕的多,活該你倒霉,打!」活僵屍得意的叫,飛撲而上。
「錚錚!」暴響震耳,火花激射,兩人硬接兩招,同被震得側飄兩步,幾乎栽下橋去了。
龍形劍大袖抖動,抱拳虛揖,用沉靜泰然的聲音說:「龍當家請了。」
「好哇!自古英雄出少年。」有人怪叫。
倚石而立的穿水湖綠罩袍青年人,卻撇了撇嘴,似乎還低哼了一聲。
矮方朔不住後退,搖手叫:「先別生氣,活僵屍。我矮子說中你的心意了吧?這證明你心虛而……」
扭頭向龍形劍頷首,拱手為禮說:「謝謝你,王兄。」
「強辯!拔你的魁星筆。」秋雷怒吼。
秋雷哼了一聲,搶著說:「咱們都是前來尋寶的人,在海天一叟龍光未現身前,寶藏未露臉之前,怎能自相殘殺傷了和氣?秋某與諸位素昧平生,無意偏袒任何人,只想要諸位息事寧人罷手,這次大會事了,再算過節並未為晚。」
一劍三奇向玉面郎君揮手,向秋雷說:「好,秋兄小心了,小心她的飛刀和離魂香搗鬼。」
他無暇再細加察看,默運神功力貫鋒尖,「嗤」一聲輕嘯,四個焊死了的扣鎖斷了一個。
僵屍追過了頭,扭頭一看,看到崖邊樹林飛逃的秋雷背影,附近已經看不見人影,他便向秋雷猛追。
一劍三奇向石橋一指,說:「走吧!正主兒來了,咱們不可落後,會後咱們再與秋老弟把臂言歡,可否請大駕一起……」
站在石上的秋雷心裏相當不痛快,狠狠地盯了遠處的九華羽士一眼,心中暗暗的咒罵:「牛鼻子可惡!說是藏珍箱只有他和銀鳳知道,見鬼!人家已經已弄到手了,枉費心機。」
溪邊有人是綠鳳,溪水也不深,僅及肩部。一沉一浮之下,綠鳳到了,一把將他抓起,向山崖發腿狂奔。
緋衣三娘怔了一怔,一聲嬌叱,如影附形追,連攻三掌四腿。
對面的石橋上,龍形劍也舉手一擇,雙無常等一群男女也紛紛退下石橋,只剩下龍形劍一人的,他脫下罩袍,露出裏面的勁裝,待機而動。
果然不錯,機會來了。夏老二被制,他看出除非一劍三奇三兄弟向緋衣三娘道歉,不然無法解此危局,而由一劍三奇所透露的神色中,不可能向緋衣三娘低聲下氣道歉賠禮,唯一可以出面打圓場的人是第三者,這個第三者以他最為適宜。
時勢造英雄,秋雷果然一鳴驚人。自此飛龍秋雷的名號不脛而走,在短期間傳遍江湖。
白無常一聲怪嘯,怒不可遏地突然衝出。
風吼雷鳴,厲嘯刺耳,劍如狂龍飛舞,棍似狂風暴雨,兩人在丈餘狹小的石頂,硬拼了十餘招。
緋衣三娘仍倚在樹上,向駭然停在五尺外的英俊年青人點手兒叫:「江南浪子,你是否也想試試?斷說你江南浪子夏清風愛財如命,名是浪子,暗地裏積了百萬家財,難道不要命了,留下那些財物多可惜哪!」
「他是你的朋友?」緋衣三娘問。
矮方朔心中暗暗叫苦,兩拳一腳他已用上力可斷碑碎石的奇學,不但沒將活僵屍擊倒。他自己的手腳卻如擊在鋼鐵上,震得痛徹肌骨,怎不叫苦?
「對不起,我不會告訴你的。呵呵!你不找獨角天魔,找他的門人子弟有屁用,不像話的嘛!」
緋衣女郎舉手之間,便將兩個高手擊倒,仍然倚在樹幹上,似乎並未移動過,她出手太快,不易看清。
龍形劍見暗器失效,心膽俱寒,突然向側仆倒,滾落石下去了,爬起來向相反的方向如飛而遁。
遠處的九華羽士,鬼眼中也泛起失望的神色。
這老怪物為人陰險刻毒,氣重狹小,而且自大驕狂,怎受得了,在怒嘯聲中,利用參差的怪石飛躍而來;十餘丈距離,他利用三座巨石便躍到了,人如怒騰下博,左手持葫蘆,右手打狗棍前伸,凌空下博。
「噗」一聲輕響,劍砍入樹中了。
活僵屍追來了,他忘了一切出面阻攔,想不到矮方朔也及時現身,令他心中大定。矮方朔是三菩薩之一,功臻化境,武林中人對他老人家推崇備至。有矮方朔出面,五行有救了。
除了鬥雞般的兩個人外,其他的人對剛入場的秋雷瞥了一眼。
吆喝聲如雷,聲勢駭人。隨著喝聲,橋頂端人群徐移,退下橋移至兩側,讓英雄寨的好漢們佔據橋頭,龍形劍往中間一站。
他從九華羽士的神色中,看不出老道多少誠意,他有他自己的打算,這些打算皆以他自己的利害作為出發點,他不信任九華羽士,同樣對青雲客也不放心。他人本聰明,對勾心鬥角的玩意有天才。
「丟劍!」她笑著叫。
奔了十來丈,他清醒了,掙扎著叫:「孟姑娘,放下我。」
秋雷翻落地面,正待撲上,卻自行停下了。
他走近鐵箱,先用指頭在箱蓋一抹。鏽跡附在手指上了,但被抹的地方滑溜溜地,蒼色的鐵胎一無腐蝕的痕跡。
矮方朔吃了一驚,不住向秋嵐揮手示意叫他走,一面步步後退,仍笑嘻嘻地說道:「老兇魔告訴你並無不可,那傢伙叫青雲客林家謀。」
秋雷一聽穿淡紫罩袍的人便是一劍三奇晁奇元,心中一動,狠狠地盯了對方一眼,心說:「看不出這人年紀輕輕,居然可以唆動綠鳳在這次挖寶大會中提議推舉武林盟主。他既然有膽量覬覦盟主寶座,我為何不敢?」
「哼!晁兄眼見義弟受制,為何袖手?」秋雷悻悻地問,語氣中含有相當不客氣的責難。
秋雷見老道回答得十分乾脆,想想也有道理,說:「好吧!你的理由充分,也許不會假。那麼,如何下手?你怎麼知銀鳳目下何處?」
豈知秋雷上身一沉,踢出雙腳不進反退,飛快地向後上空翻轉,一觔斗翻出兩丈外去了,危極險極。
他初履江湖,對江湖人物陌生得緊,聞名而未見過面,一時當然不敢妄動。
陰曹惡客心中發毛,死瞪了石頂上的秋雷一眼,手按頰上的傷口,切齒道:「小輩,老夫記下這一劍之恥,後會有期。」
秋雷不由心中暗讚道:「龍形劍這一手,果然高明,樂得大方,用江湖朋友扣住了海天一叟了,老傢伙不易處理這件棘手事哩。」
鬼谷先生輕蔑地用手指著龍形劍,陰陽怪https://m.hetubook.com.com氣地說:「小娃娃,你想討一把金銀走路?來吧!給你一份。」
他舉步向緋衣三娘走去,鼻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
不遠處的一劍三奇突然大叫道:「二弟,小心離魂香!」
陰曹惡客南宮和,是江湖中名氣不小的老一輩名宿,是黑白道朋友十分頭痛的人物,雖不列在宇內十五名人之中,但他的藝業並不比十五名人遜色,甚至比幾個名人更高明些。
「啪啪!」清脆的耳光聲乍起,他接兩記正反陰陽掌。快!快得的似乎兩聲同響。
頭戴英雄巾,穿一襲凸花繡芙蓉勁裝,帶劍,翹起左腿,腳上的鑲銀花綠色快靴十分耀目,神氣極了。
不等他接觸箱蓋,驀地「砰」一聲大震,四分厚的沉重箱蓋,突然破空而飛,飛出三丈外,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向下飛墜,狂風突起,嘯聲刺耳。
一劍三奇扭頭一看,厲吼道:「南宮老狗,你吠什麼?」
這是谷底的溪床,石淙村奔騰而下,在怪石叢中曲折奔流,飛珠濺玉,水聲如雷,兩旁西岸怪石如猿蹲虎踞,矮樹參差如星羅棋佈。由於溪中有無數怪石,溪水大多沒入石下,所以過溪用不著沾水。
四周鴉雀無聲,人默默地向石上擠近。
石下的人大亂,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他們看不見箱中的景物,只知石上的人遇見惡鬼似的向下跳,沒命他的飛逃,莫名其妙。
英俊青年人揉動著膝蓋,瘸著腿也咬牙切齒地迫進,要找緋衣三娘的麻煩了。
「秋某對今日之會,深感榮幸,本不願掃龍當家的興頭,只是,剛才龍形劍王當家說得對,如果大家事先沒看到箱中的珍寶,卻先動手搏彩頭,死了也有冤無處訴。
驀地,上游十餘丈天生石橋人影出現,橋兩側,人群向中聚,有人大叫:「來了,來了,海天一叟龍光來也!」
秋嵐為了救弟弟,毅然出面相阻,在心中當然有點發毛。有矮方朔出面,他膽氣一壯。等到活僵屍說出二十年前被虛雲老和尚渡化隱世之時,他心中更是大喜,心說:「有救了,必要時我將師父的佛號說出,他還能不罷手?原來青雲客沒安好心,他奉獨角天魔之命,前來收拾活僵屍的屍骨,卻連累了我弟弟倒霉。」
活僵屍轉動沒他靈活,近身不難,果然,被他抓住機會了,從袖底下一鑽而入,等長袖捲到時,他身形一扭,便到了活僵屍的身後。
「龍兄,兄弟丟人現眼來了。」他向海天一叟行禮。
天生石橋其實不是橋,而是兩座巨大的怪石樑,從兩側向裏伸張,將溪水夾住,中間留有尺餘缺口,兩石未能銜接。石面不足兩丈闊,五名黑衣人站在左面怪石上挺兵刃堵住,已沒有容對面的人下腳的地方了,要衝過得費一番手腳。
看到僵屍飛躍而起,但雙腳並非併攏的,而且他明明看到了僵屍抖了袖,分明是輕功提縱術中最高明的御風術,膽氣一壯,大叫道:「小兄弟,小心身後。」
「嗤!」一聲輕響,陰曹惡客的左頰出現了三寸長的創痕,一棍落空,由於用力過猛,身子竟隨棍左衝,腳下一虛,跌下石根去了。
兩人都用上了內力,棍發厲嘯,劍隱風雷。快!快得令人眼花。石頂地方狹小,沒有迴旋進退的餘地,除了硬拼,誰退誰倒霉。
「嘻嘻!你這人真不講道理,老娘不給你一掌,你的狗腿豈不掃在老娘身上了?」
正待發作,幾乎衝口說出師父的名號,卻又忍住了,記起了九華羽士所說,不可說出終南狂客的弟子的話來,將一肚子火硬壓下去了,心裏十分不痛快。
「糟!」一劍三奇三兄弟同時驚叫,但救應無及。
「閣下不必盤根究柢,師門豈可輕易示人。」
從此,「飛龍」的綽號,總算落實了,不怕沒有人承認啦!
他疑雲大起,心說:「見鬼!這怎麼會是放置了近百年的古物?鏽跡極薄,如果是藏在潮濕之處,絕不會超過十天半個月之久,因為箱面並未上玄漆,極易生銹腐蝕,如放在乾燥處,最多不超過一兩個月,絕不會是放置近百年的老古董。」
「哈哈!」秋雷大笑,又道:「同樣地,石兄人才一表,恍若臨風玉樹,兄弟自感形穢,所以也瞧老兄不順眼,彼此彼此。」
緋衣三娘大駭,慌不迭急退丈外。
「僵屍!」叫聲雷動,人群大亂,向天門峽外狂奔。
「嗤!」劍棍相交,稍一停頓,劍身突然一振,劍棍倏分,接著陰曹惡客向左急退。
秋雷在她身側丈餘站住了,冷冷地說:「女人,撤劍。」
一劍三奇伸手拔劍,秋雷閃出說:「諸位下去,讓我教訓這老鬼。」
秋雷屹立如嶽峙淵停,不理睬幾乎貼身而過的人,甚至英俊青年人的腿己貼脛骨而過,他腳下未動分毫,視如未見,沉著冷靜的功夫,確是到家。
「請了。呵呵,小老弟,你來晚了一步。」海天一叟回禮,神色十分得意。在神色上,他輸了一分,反而沒有龍形劍沉靜泰然的神色來得穩健自然。
秋雷按下思潮,他的心在怦怦跳,在為將與銀鳳見面的時刻盤算,該如何向她打招呼攀交情的,得失之心,無形中使他感到有點緊張。
秋雷向他點頭一笑,豪放地說:「多謝王當家的垂注,在下小心就是了。」
「好!了不起!」緋衣三娘膩聲叫。
因此,江湖人只知兩派的掌門人了得,但並不將他們列入江湖名人。論真才實學,像三菩薩的冷面如來智聰大師,手中一根一百零八斤錠鐵方便鏟,一鏟下去千斤大石也會爆炸,豈會比兩位掌門差。
先前在石上睡大頭覺打鼾的人,也徐徐站起來了,那是一個老化子,左手挾著打狗棍,右手提著酒葫蘆,所站處相當遠,破鶉衣飄飄,並沒有走進來的意思。
怪石頂端距地面約有丈五六高下,寬約丈餘方圓,一個衣著襤褸,年約五六十歲的瘦小老人在上面斜躺著,腦袋枕在一個酒葫蘆上,一頭飛亂蓬髮泥垢頭皮骯髒透頂,手中抱著一條黃竹打狗棍,油亮亮地,棍比人乾淨多了。下顎向前凸出,露出滿嘴黃板牙,口水不住往下流,鼾聲震耳,睡得正酣哩!
「好說好說,石兄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個兒瘦小,陰陽怪氣,但聲如洪鐘,那一聲「來也」令人耳中轟鳴。一出林緣,他一雙大袖一抖,身軀凌空急升,像一頭大鳥,落向四五丈的怪石頂端。
從小兄弟倆各一方,弟弟的師父終南狂客乃是有名的狂人,他擔心乃弟步終南狂客的後塵,為禍江湖為世人所不齒。
「在下記住了。」
「久仰久仰。」秋雷含笑回禮,又道:「夏兄快人快語,如此坦率的人,委實少見,少見,哈哈……」
他無暇多想綠鳳話中的意思,反正僵屍一記爪風也令他吃不消,不快走還行嗎,不分東南西北,展開絕頂輕功,如飛而去,不再管綠鳳的死活。
海天一叟伸手向遠處虛引,高叫道:「南宮兄,請移玉趾。」
「還有,別忘了先在鼻端抹上解藥,何時洩出銷魂香,看你的了。」
吼聲中,打狗棍當胸便點,招發一半,搶制機先控制下盤,要迫秋雷向上跳,或者向後退,上跳便身軀懸空,束手挨揍,後退必定跌下石頂,難逃隨之而來的致命一擊。
他年青,而且藝業超群,內外功火候已修至化境,手中的龍形怪劍更是兇猛霸道令人聞之變色,他的這把劍與傳統的劍長短相同,也是三尺,但劍身稍闊,鑄有龍紋。劍尖稍尖銳,刻有龍頭圖案,尖鋒是龍口,暗藏五寸長的龍舌,必要時可吐出傷人,十分詭奇可怕。雙方交手拼命,劍尖能突然伸長五寸,那情景足以令人膽落,所以龍形劍這些年來,無往不利,名震江湖,武林朋友確是聞名喪膽。
「走吧!打鐵趁熱。」青雲客催促上道了。
「但秋兄這次架樑管事,敢向大名鼎鼎的緋衣三娘叫陣,兄弟佩服得緊,願坦誠結交你這位朋友。」
叫聲中他向上飛躍,半空中撤劍,出招,急迎而上。兩人身在空中,只能行雷霆一擊,不會有第二次變招進擊的機會。秋雷起步在後,先天上佔了極大便宜。
「你這千人騎萬人……」黑大漢破口大罵。
整座天生石橋壁壘分明,二龍各據一端,中間缺口前劍拔弩張,情勢一緊。海天一叟的五名大漢仍把守進路,手執托天叉的人,一叉尖前引,指向對面的兩個黑白無常,不住徐徐晃動。
矮方朔見秋嵐仍然堵在後面,沒有走的意思,心中大急,只好出手牽制活僵屍,一聲長笑,一雙大袖向來爪倏然抽動,袖一動,風雷俱發,勁風所經處枝葉搖搖,走石飛砂。
黑大漢雙腿上收,背部向緋衣女郎猛撞,大屁股翹起,撞向女郎的臉部。
「龍當家的意思……」秋雷問。
北面那位旁觀的人,人才一表,不但臉蛋生的俊,那股瀟灑出群的氣息、風度、神色,無一不臻上乘。劍眉、朗目、鼻直、口方、沒留鬚,長得真俊。看年紀,約在三十上下,身材將近八尺。頭戴英雄巾,穿一襲淡紫色團花罩袍,腰繫古色斑斕的長劍,背著手笑容滿臉,不住向身側一名穿直裰、佩短戟的黑大漢低聲說話。
這三位高人,救人之急,濟人之難,天生就是菩薩心腸,雖遇上大奸巨惡之徒,也不過聊施薄懲而已,所以江湖人叫他三人為菩薩。
秋雷一直在冷眼旁觀,替龍形劍惋惜,三言兩語便被海天一叟扣住,怎配做領袖綠林的霸主呢?正想出面,身畔的一劍三奇哈哈一聲長笑,發話道:「箱中珍寶不會有假,但不會太多,看箱形長存六尺,闊高是兩尺見方。
「你是說,如果老娘不撤劍,你使用小飛劍要我的命?」
「呔!」下面突然傳出一聲暴喝,聲如洪鐘,震得山谷應鳴,回聲久久不絕。
「滾!」黑大漢叫,下面的腳疾落疾挑。
緋衣三娘向石橋上掃了一眼,向秋雷笑道:「咱們江湖上見,後會有期。」聲落,像一朵桃色彩雲,飄走了。
「唰唰!」兩腿攻到,黑大漢向右急掠,掠過秋雷身旁。
緋衣三娘格格笑,眉花眼笑地問:「唷!你們還不服氣是不?」
玉面郎君石雲夢到了,站在丈外,左手掌心明晃晃地挾了一把八寸小飛劍,冷冷地說:「撤劍!在下不想以二哥的命換你的命。」
南面那個臉白唇紅的英俊青年人,身材修長,一字大濃眉,方臉大耳,相當帥。穿一襲淡青色勁裝,腰帶上繫著劍。正從容繞走,臉上泛著近乎嘲笑的笑容。但兩個人額上都是汗影,顯然已拼命了許久了。
「項兄盛情,兄弟心感。」海天一叟回禮答,再向下說:「項兄綽號稱鬼谷先生,諸位想必不致陌生。這一箱寶物是不是劉福通的藏珍,兄弟不知其詳,項成兄居蘆十里外告成鎮的鬼谷,對石淙天門峽天生橋附近的藏珍知之甚詳,這次如無項兄指引,這箱藏珍不知何年何月方可出土來。」
由於視線被草木所掩,在上面看不到天門峽,小徑在半山的崖石中向西北蜿蜒,不時可以發現一些深奧的石縫崖窟。
橋石對岸的樹林陰影中,一群錦衣大漢徐徐出現。
黑大漢還手乏力,被雙腿迫得不住後退,人隨腿勢轉,怎由得他主動閃避?連避三腿,身不由己,背部向緋衣女郎急撞。
黑大漢快退到緋衣女郎身前了,仍未抓住反擊的機會。
銀鳳既然是武林世家的千金小姐,當然是俠義英雄。他秋雷為了要接近她,結交她,那麼,他必須以俠義門人的姿態出現才行,暫時不必收買下五門人物的人心,必要時得找倒霉鬼試劍了。反正他知道參與掘寶的人,絕不會是什麼清高之士,二龍都是黑道的巨魁,可以說全不是好東西,找幾個名號不太響亮的悍賊試劍,可能將銀鳳引出來的。
同一瞬間,龍形劍將手中的錦袍脫手甩出,和棋子同時在秋雷的腹下會合,「嗤嗤嗤」三聲厲嘯m.hetubook.com•com入耳,錦袍裹住三枚棋子墜落在秋雷腳下。
「諸位是否同意,恕老朽不再徵求諸位的高見,就此決定,以免拖延時間,眾意紛紜,徒亂人意不是解決之道。為表示公平起見,老朽先將藏珍箱舉起讓諸位過目。」
繞過一處怪石嶙峋的山壁,下面山峽的亂石中,有五六個青黑色人影在石影林縫中出沒,顯然有人在下面活動,相距有二三十丈高下,一時難以分辨出下面青影的面目,他感到有點失望,沒有繡銀色鳳凰仍人影出現。小徑再降,快下到谷中了。
一劍三奇正想試試秋雷的真才實學,同時也有點心怯,未摸清陰曹惡客的造詣前,不宜動手先耗實力;所以招呼兩位義弟下石,一面向秋雷說:「老弟小心了,老鬼十分硬朗呢。」說完,他躍下了巨石。
英俊青年人沒等黑大漢撲到,也不站起,雙足飛旋掃出,人在亂石上貼地盤舞,只剎那間便攻了十八腿之多,把黑大漢迫得手忙腳亂,連退十餘步怪叫如雷,卻無法回手,踢來的腿太快了下盤不易保護。
「兄弟高攀,願與諸位同進退。」秋雷搶著答。
他胡說八道的用意,其實是在自抬身價,卻無意中惹火了秋雷。秋雷的師父終南狂客,正是十五名人的二狂人之一,聽了他壓貶十五名人的話怎麼受得了?
龍形劍一怔,向身畔的赤煞二兇低語道:「留意這小伙子,羅致他入夥。」
黑大漢仍未挽回劣勢,一退再退,遲到半躺在地上的黑衣大漢身畔。
九華羽士一躍而起,說:「必須分開走,免得洩漏天機。林施主,咱們先走一步。」
龍虎八衛的衣褲不同,是箭衣而不是勁裝。赤煞二兇一身大紅。雙無常一白一黑,腰纏鐵練鞭,手點無常哭喪杖,背繫三尺長奇形怪狀的勾魂牌,一個人有三種兵刃。只消從衣著上看,便可分辨出他們的身分。
僵屍狂追而至,相距在七八丈外,鑽入林中,已失去了秋雷的蹤跡。接著天藍色身影突然從樹根下冒出。
江南浪子當然不放棄自己的優勢,如影附形追隨著她移動。虎目死吸住她的眼神,催促道:「拔劍!」
海天一叟堆下笑,回了一禮說:「老弟來意如何,可否明告?」
人群漸近,已可看清五官了,秋雷是個有心人,一面留意龍形劍的隨從,一面注視著龍形劍心說:「唔!氣派確實夠了,不愧稱是綠林巨魁,似乎比海天一叟的烏合之眾強多了。哦!這前呼後擁,美女隨侍的排場,過癮之至。」
海天一叟毫不在乎,桀桀怪笑道:「小老弟,你未免把前來參與的江湖朋友看扁了啦,你認為他們是伸手乞討的化子呢,抑或是你我手下分金銀的兄弟?不!你錯了,上百個人分一箱金銀的,每人能分多少?難道說,從萬里迢迢趕來參與的高手名宿,會在這兒聽你我的吩咐,一個個前來領一把金銀走路?哈哈哈哈!小老弟,如果你認為這樣做高明,沒話說,老朽先將你的一份交給你,讓你心滿意足走路,來人啦!」
就在將下谷的地段裏,左側凹入的山坡怪石堆中,草木依稀的暗影裏,一個淡淡的藏青色身影匿伏在內,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從草石的空隙中向外瞧。
「其次,老朽請兩位朋友與諸位相見,這兩位朋友是老朽恭請出山,前來主持大局的人,諸位必定不會陌生。」他向山崖拱拱手,大叫道:「請項兄現身。」
秋嵐關心乃弟的安危,不顧危險出面阻攔。因為崖壁是絕路,他未料到會有洞窟可以藏身,更未料到身後有一個大名鼎鼎的銀鳳小姑娘,將他弟弟秋雷引走。
話未完,九華羽士大叫道:「小鳳兒,你是否也參加一份?」
「妙!哈哈!妙!」四周為人發狂似的叫好起來。
下游三二十丈處,兩岸伸出一座怪石樑,水在下面湍急地下瀉,石樑中間只有留尺餘石隙,像是架了一座雄偉的二十餘丈長石橋,橋中間似被巨靈砍了一斧頭,從中折斷卻跨不了,從石樑上走向對岸,毫不費勁。
「怎麼?你向我發號施令?」緋衣三娘問,口氣中有點意外,但笑容未褪。
同一瞬間,海天一叟發現了他,衝前兩步一掌拍出,同時大吼:「雜毛想趁火打劫……哎呀!……」叫聲未落,恐懼地轉身往下跳。
一行人向著石橋方向走,所經處人群紛紛地讓路,到了石橋下,秋雷不管三七二一,騰身直上。
驀地,他站住了,鬼眼睜得大大的,張口結舌。
龍形劍爽朗地微笑,說:「不見得,兄弟並未為晚,金寶未離開天門峽之前,還不一定屬於何人所有,目前草草自認是得主的人,未免太過自信啦!」
四人結夥同行,一劍三奇的一名健僕則在後面跟著,之外還有六名從石後轉出的黑衣大漢,和健僕走在一塊兒,可能是一劍三奇的爪牙。鐵臂猿卞京,居然是六大漢中的一個,一面走一面揉動著肚子,齜牙咧嘴。
活僵屍停下腳步,問道:「林家謀家住何方?」
一劍三奇淡淡一笑,若無其事地說:「緋衣三娘,在下不想和你計較。」
九華羽士共遞過兩隻小玉瓶,一是銷魂香散,一是辟香散解藥。鄭重地說:「小施主,千萬小心,如果被姐兒發覺而溜掉了,你將有天大的麻煩。在與她攀交時,千萬不可提令師的名號,那丫頭對三兇三邪二龍二狂都沒好感,如果她知道你是終南狂客的弟子,一切告吹。」
「那麼,晁兄你……」
他站在那兒一言不發,只用冷電四射的目光,徐徐掃視著下面的江湖群豪。漸漸地,四周嘈雜的人聲,在他凌厲的目光掃視下,漸被壓抑下了,最後竟然鴉雀無聲。
「飛龍?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秋雷聞聲知警,不再前縱,突然下挫,從缺口中墜下溪中去了。下墜的剎那間,他感到一陣冷風從頂門拂過,沉重的勁氣掃擊力令他感到一陣昏眩,腦袋發麻,「噗通」一聲水響,他沉落溪底。
江南浪子獲得了自由,大吼一聲,便待揮劍撲上。
「小伙子,你高姓大名?」
活僵屍正待撲向前面的藍影,聞聲轉頭,鬼眼連眨,齜牙咧嘴用鬼嚎般的嗓子叫:「矮子,你還沒死?」
秋雷自命膽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但目光一落鐵箱內,臉色全變了,駭然後退,退到缺口一腳幾乎踏空,百忙中定下了身形。
「有此可能。」
天生石橋上,這時已寂靜下來了。
「其次,老朽與鬼谷先生陰曹客兩位權充擂主,凡是舉箱合格的人,可向我三人中任何一人叫陣,在兵刃上見真章,失手或敗落石下便算輸家,勝了便獲彩金一份,但以一場為限,只許向一人叫陣,即是說,今天與會的人,共有三位得主。
「矮子,獨角天尊的徒兒是誰?告訴我萬事皆休,不然,哼!你將是我出世後第一個枉死的孤魂。」一面說,一面迫近。
「呵呵!緋衣三娘,你太言大了。」一劍三奇接口。
他突然拔出背上青芒如電的古劍,信手疾揮,四聲輕響,鐵箱上的四口大鐵環應劍而落。他收了劍,說:「這隻藏珍箱重有千斤,凡是有意爭奪彩金的人,必須先將鐵箱舉起過頂,方有資格參與。
說完,他躍下石頭,向含笑相迎的一劍三奇說:「晁兄,走,石橋上會一會二龍。」
他的師父虛雲老和尚,外表除了阿彌陀佛便一概不過問的人,十五年前和終南狂客荒郊救人時,終南狂客根本不知道虛雲老和尚是個世外高人哩!
「噗!」黑大漢坐了下來了,一聲虎吼,屁股上似乎裝有彈簧,兇猛地崩彈而起,狂野地彈向還未站起的青年人,手腳前伸,來勢十分兇猛,那一腳對他似乎毫不起作用,只是出其不意被勾倒而已。
江南浪子氣已消了,招呼道:「兄弟姓夏名清風,匪號是江南浪子。賊潑貨說得對,我江南浪子愛財如命,出手大方,取不義之財,絕不後人。」
矮方朔的神色愈來愈凝重,經常流露的玩世不恭笑容不見了,開始全力周旋,身形愈挫愈低了,八方遊走旋舞加寬,拳掌並施找空隙回敬,每一招皆用上了全力,風雷之命震耳,四周的樹枝在罡風的掃擊下紛紛摧折,好一場武林罕見的龍爭虎鬥。
「好!不愧稱飛龍之號。」一劍三奇脫口高叫。
陰曹惡客究竟了得,百忙中挫腰收棍,棍尾上挑,「錚」一聲棍劍一觸即分,兩人換了一次方位,危機間不容髮。
「沒什麼。」秋雷捺下怒火,向錦衣人一指,又道:「誰是龍形劍王玉堂?指給我看看好不好?」
說完,雙手扣住鐵箱兩端,箱長六尺,他的雙手居然可以扣中,喝聲「起!」千斤鐵箱驟然上升。他高舉過頂,旋了一匝,方將箱放回原地,額上出現了汗影,但呼吸仍然正常。
綠鳳只好將他放下,急急地說:「那傢伙邪功通玄,惹不得,快走!」
「不錯。我綠鳳孟娥豈甘人後?」
但他無法回天,終南狂客根本不歡迎他前往終南打擾,十五年來,兄弟倆只見過兩次面,還是他師父虛雲老和尚念在他手足情深,帶他前往的,第二次幾乎被終南狂客用大棍將他師徒倆人打下終南。
「那裏那裏,過獎了。」江南浪子豪放地笑。
人群以天生石橋為中心,四周合圍,看人數,當在上百左右。
昭華姑娘一面逃,一面扭頭尖叫:「秋雷快走!快!別讓活僵屍抓住你。」
石橋上已被黑衣大漢們霸佔,其他男女老少只好佔住橋右,有些人則躍登四周的巨石頂端,有些則乾脆站在橋下向上瞧。
他沒注意身後山根崖壁的樹影中,有一雙明亮的大眼正在向下瞧,更沒有留意另一雙稍近些的清澈大眼,正向他不住凝視,因為兩雙眼都在三十餘丈外,所有的人都被石樑上的事吸引了注意,誰也不會注意山崖下的人,他秋雷自不例外。
「你沒聽說過的人多著哩!今天聽說了,好好記住就是。」
緋衣三娘的跨步的方向不太對,跨到樹幹的前面,後面有樹擋著,不易退讓哩!
「如果銷魂散不靈反臉動手,我和林兄如發現附近沒有人在場,乾脆三人一齊上,速戰速決。得手後,立刻進藏珍洞。」
一劍三奇用肘碰碰他的手,說:「瞧,那銀鬚銀髮的尖嘴老傢伙,便是大名鼎鼎的黑道巨魁了,二龍之一的海天一叟龍光。」
他拔出屠蛟匕,但見青芒耀目,寒氣襲人,光熠熠的耀目光華中,幾乎難以看清匕身,只看到青虹的閃縮,如虛似幻,鋒芒難辨。
掠下亂石溪岸,他怔住了,心說:「我能分辨他們誰是悍賊?且先看看再說。」
鬼谷先生居然沒有生氣,桀桀怪笑道:「小輩,試試你而已,老夫滿天星羅手法打出的棋子,天下間能躲過的人少之又少,用三顆試你,你還不滿意?」
英俊青年人的腿攻勢如狂風暴雨,勾、掛、掃、撥、挑、點、蹦綿綿不絕,像是十來條腿同時進攻。
黑大漢狼狽的爬起,虎目睜圓,不住揉著屁股蛋,虯髯蝟立,惡恨根地向緋衣三娘迫進。
他的話不但輕薄,而且傲氣凌人。怪!緋衣三娘居然沒反臉,笑道:「同樣地,你玉面郎君枉稱江湖淫|蟲,自然怕我這真正的雨露觀音,你還不配脫下老娘的羅裙,雖則老娘對天下的男人人盡可夫。好吧!你們既然不重視結義之情,不管老二江南浪子的死活,老娘就折掉你們的一條手腳。」
「好!一言為定。」青雲客接口叫。
「好!妙!」穿淡紫袍的青年人的上空,手腳齊至。
秋雷聽對方掌指帶風,潛勁迫人,自不敢大意,右掌斜揮,左手也向外刁,要鉤對方的右手脈門。
「來也!」山崖的樹影中,傳出一聲直震耳膜的回答聲。
聲落人已迫近,含笑出手,左掌來一記「鬼王撥扇」,右手五指連張,直探秋雷的左肋,再向上拂,拂向期門穴。
緋衣三娘緩緩站正身影,搖手阻止江南浪子往下說,媚笑道:「www.hetubook.com.com別雞貓狗叫窮嚷嚷,拔劍並無不可,但你一個人嘛……不行,不行。」她向前面穿淡紫色罩袍的青年人一指,又道:「叫你的老大一劍三奇,和……」她的纖指又轉向右首不遠處倚石嚼草的青年人一指,往下說:「還有老三玉面郎君石夢雲,三個人一起上嘛……差不多,怎樣?」
接著青影突現,一個半百年紀鬢腳已現花白的瘦小人影,放出樹林外,有一雙毫不帶表情的山羊眼,穿一襲已泛灰的青袍,腰帶上插了一支大名鼎鼎魁星筆。
那是一個頭戴四方平頂巾,穿錦衣繫繡帶,佩長劍,大搖大擺邁著四方步的青年人,前後有人眾星拱月般護簇著,八名妙齡少女一色兒錦衣勁裝佩劍掛囊,在身後亦步亦趨,確是神氣。
除了東西溪水旁沒站人外,三方面都站了人,共有八名之多,一個個臉含笑意,抱肘、袖手的、背手、倚石靠樹、側坐、斜躺……各據一方,注視著兩人交手,距離相當近,但沒有加入動手的意思,也不像是壁上觀客,神情如謎。
總之,不管怎樣,兄弟總是兄弟,他不關心還有誰關心?責無旁貸嘛!
秋雷向眾人含笑搖手,朗聲說:「諸位兄臺請沖在下薄面,讓兄弟教訓教訓她。」
「咦!這人可怕著哩!」鬼谷先生向海天一叟脫口叫。
話未完,後面怪石上的老化子「呸」了一聲,怪叫道:「姓晁的,你放什麼屁?」
「神物!好匕首。」他脫口讚賞。
說完,她懶洋洋地向側移。江南浪子在她身前不足五尺,手已準備拔劍,假使她不先將距離拉開,只消手一接觸劍靶,江南浪子必定拔劍拔得快些,可能要糟,因為江南浪子的劍在腰上,她的劍在背上,不趁手。
相反的一面,一個青年人倚石而立,用一隻手支住頭,一手將一根草梗放在口中嚼來玩。這人也長得眉清目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流光四射,是屬於對女人有無窮吸引力的色眼。
他再試了另一處,怪!竟有三個芝麻大的小孔哩!
只有一個有心人並未為飛起的箱蓋所驚,這人是九華羽士,他鬼魅似的躍登石面,乘眾人不留意,閃電似的奔向鐵箱,手伸出了。
秋雷先向橋上打量——
晚了,雙方已經動手。
真正的高手並不在這些人中,世外高人姑且不論;像少林掌門宏一大師,武當掌門馮一元,都是藝臻化境登峰造極的名家,十五名人豈可和他們相並論?差得遠……
想不到今天在陰溝裏翻船,栽在一個無名小卒之手,一劍傷頰,更被打下石頂。而且雙方都全用真才實學,公平無巧,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對面石橋上原站著龍形劍一群人,但這時除了龍形劍之外,全都不見了。
他向鬼谷先生迫進兩步,厲聲道:「你這無恥的老狗,可惡!」
「哈哈!我,一個私鹽大販子,被大明皇掃滅了的方國珍,是我的前輩同道,方國珍他俗,他愚蠢,愚蠢得想稱王道帝,難怪他倒霉。
江南浪子快些兒,手一晃白虹倏現,劍氣銳嘯,捷逾電閃地順勢拂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連財都未見到便送了命,不但冤,世間也不會有這種愚蠢的人,龍當家以為然否?」
遇上特殊危險手腳會發軟的人,並非不是真正英雄,這是與生俱來的恐懼感,從恐懼感中產生自衛的本能,會幫助他度近難關,甚至可激發生命的潛能。如果一無所覺的人,不是英雄超人而是麻木。
十九、二十、二十一……已攻了二十四腿了。
下面果然有人動手,觀戰的人也不少。
秋雷屹立在石頂上,深深吸入一口氣,火速調和呼吸,一面舉袖拭掉額上的汗水,一面從容收劍入鞘。
「正是,在下要你撤劍。」秋雷冷冷地說。
鬼谷先生環顧四周一眼,說:「諸位,如果想不勞而獲,或者意圖僥倖亂打主意,即使龍當家的朋友們肯,我鬼谷先生也不願意,言之在先,免得大家不痛快。」
「噗噗!」黑大漢像一座山般向下壓,壓在青年人身上,兩人面面相對,壓成一堆。
「那個丫頭比我早一個時辰發現珍藏洞,既不通知其他的人,也不離開,在一旁潛伏監視,不知有何居心。預定的計畫是這樣的。
秋雷當然不願和他拼命,左飄、撇劍、後撤。
「噗!」一鐵臂格上了。
脖子上,扣了一條拇指粗的麻繩,繩頭拖至腹下。箱中長僅六尺,但他站起來卻有八尺高,不知道睡在裏面,他的腳往哪兒放?
緋影一閃,人不見了,黑金剛的手,抓向樹幹。不等他再有任何舉動,一隻纖手突然從他脅下疾升,捷如電閃,刁住他的右膀向外翻,另一隻纖手在他的眼前急閃。
秋雷旁觀了多時,也打了不少主意。既然有稱雄武林道霸江湖的雄心壯志,必須手中抓住一部分能助他成名供他奔走的人手,目下他雖說已有青雲客做朋友,但他已看出青雲客的野心並不在他之下,是否能夠真正助他成名,很難估計。
秋雷一想也對,向下面叫:「林兄,借屠蛟匕一用。」
惡鬥不再起,全被叫聲所打散。眾人扭頭看去,不少黑衣人,一個鐵塔般的高大黑衣人,手綽一把沉重的托天叉,把守住缺口,向橋右往上走的人威風凜凜地大吼:「不許上來!聽候當家的招呼。」
一劍三奇的目光,並未離開石樑,沒看到秋雷的表情,聽口氣不對,扭頭訝然問:「老弟,你怎麼了?」
不等他開口,美姑娘叫:「快!跟我來,活僵屍已發現了你,快追到啦!」
「叮叮叮!」三支歹毒霸道,專破內家氣功的奔雷鑽打在僵屍上,一一反彈落地,鏗鏘有聲。
緋衣三娘右手突然一抬,飛快地拔出肩上的劍靶。
他的目光掃向漸來漸近的錦衣大漢,最後盯了龍形劍一眼,突然冷冷一笑,向下大聲說:「諸位,龍某先向諸位道謝,多謝諸位雲天高誼,不遠萬里而來參與挖寶捧場的厚意,首先,老朽向諸位表明,已不必勞駕諸位再奔波尋找,寶箱已被老朽找到了,即將在這兒公開讓諸位過目了。
「哼!閣下根本就沒存好心。」龍形劍不屑地答。
緋衣三娘手按在革囊的一排飛刀插上。玉面郎君手中的小飛劍尖閃閃生光。兩人都準備發射飛刀飛劍,但都未敢發出,怒目向對,各有顧忌。
四周人嗡嗡,議論紛紛,薑是老的辣,海天一叟這種擊中要害的反擊,確是厲害,龍形劍像是挨了一記悶棍,十分狼狽。
一劍三奇走近秋雷,笑道:「今天她不用離魂香,異數。這鬼女人性情古怪,動不動就要殺人,受不了撩撥,睚眥必報。秋老弟,下次遇上她小心些才是。」
「呵呵!小老弟的意思是想分一杯羹啦!」
矮方朔已縱出兩丈外,齜牙咧嘴揉動著拳背。
終南狂客將他調|教成這種型類的人,可知終南狂客本人是什麼東西了。這種想法十分可怕,不僅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
「下面有人動手。」他想。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江湖群雄屏息以待。
秋雷身左不遠,半躺在小石堆中的一名黑衣大漢,怪聲怪氣的「喝」了一聲,向秋雷擠眉弄眼,咧嘴一笑。
秋雷向海天一裏抱拳一禮。朗聲道:「打擾龍當家的盛會,來的粗魯,請龍當家海涵。」
人群驚叫,紛紛走避,幸而鐵蓋砸落處在缺口附近,下面是溪水。本來就沒有人,箱蓋先砸在石上,然後墜下溪中,天幸未傷人。
四周人聲漸止,眼睜睜地注視著即將到來的變化。
「喝!聽你的口氣,來頭不小哩!」緋衣三娘調侃地說。
「不!」龍形劍出乎意外地拒絕。向下面一指,又道:「予會的朋友們,見者都應有份。」
緋衣三娘噗嗤一笑,媚目流光一轉,說:「我記住就是了。喂!你的意思到底……」
他不管下面的人,瘋子似的向下跳,「砰」一聲踹倒了兩個人,在驚叫中咒罵聲中沒命得向外擠,撒腿狂奔。
小徑繼續下降。後面的九華羽士和青雲客不知在何處,跟蹤的天藍色影,也平空的消失了。
秋雷等兩人遠去,方將兩瓶藥散揣入懷中,一面追蹤兩人的身影,一面在心中不住盤算。他臉上的神情不時在變,令人莫測高深,最後,傲然一笑,自語道:「我已成功了一半,兆頭十分好,名利雙收,在此一舉,我得謹慎從事。」
老化子舉酒葫蘆至口邊,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說:「龍當家,免了,我在這兒很好,你辦正事就好。有誰不服氣,我陰曹惡客打斷他的狗腿。」
秋雷接過匕首,他看到昭華姑嫂兩人,正含笑向他頷首致意,昭華姑娘先前對他十分冷淡,但這時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的鳳目中泛起一種稀有的奇光。神色間,充溢著鼓勵和祝福的感情的意思。
「哼!先拿小的開殺戒,殺了小的,老的還能不出頭?獨角天魔王八蛋像個無主孤魂,誰知道他躲在那裏?」
石頂上,只剩下鬼谷先生、海天一叟和秋雷,三個人以鐵箱為圓心,三方站住。
秋雷果然向上縱,一聲長嘯,長劍閃電似的出鞘,不等陰曹惡客收報變招,人已不退反進,劍尖前指,射向陰曹惡客的胸口。
「嘻嘻!別急!」緋衣三娘毫不在乎地說,向右跨步。
「哈哈哈哈!」玉面郎君也大笑,笑完說:「秋兄也快人快語,恰好把兄弟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彼此彼此。
「砰噗砰噗噗!」五聲悶響似連殊,五拳全中,而且快速無倫。
轉過一座怪石,怪異的鼾聲入耳,聲音來自上方。他心中一怔,抬頭一看,心說:「這傢伙竟會在這兒睡得像條豬,怪事!」
鐵臂猿飛步從後面撲到,雙手十指如鉤,抓向秋雷的雙肩,想將秋雷抓住,舉起摔倒。
「接著!」已接近石下的青雲客叫,八寸長的小匕首連鞘向上拋。
僵屍一聲鬼嚎,突然閃電似的掠到。
他聽說一劍三奇在江湖有雄厚的實力,動了利用一劍三奇的念頭,正在等機會結交這位在江湖聲譽日隆的高手。
鬼谷先生陰陰一笑。向秋雷一招手道:「小伙子,你動手看吧,請!」
按理,雙方貼身相搏,出招逾電閃,避招不難,但要化招不是易事。但秋雷雙腳未落實,想避招談何容易?眼看一條腿會必毀在緋衣三娘的掌下了。
九華羽士不等掌近身,突然飛掠而下,口中尖叫:「天哪!僵……僵……屍……」
這一端堵住缺口的只有黑白兩無常,吊客眉抽動,三角眼陰睛不定,哭喪杖不住遙指對方持叉大漢的胸前,口中唸唸有詞,不知說些什麼玩藝。
「嘩啦!」地面走石飛砂,長袖掃掉了地面的砂石。
他再向四周的人群打量,看到青雲客和九華羽士出現在橋左側的一方巨石上。
「那麼,這位愛財如命的夏老二,是不是甘心和老娘同死?小郎君,你還是先問問他好些。」
「我老人家活得好好的,怎能死?哈哈!」矮子怪笑著答。
「嗯……哎」鐵臂猿厲叫,「砰」一聲仰面摜倒,臉色死灰,血從口角沁出,雙手抱著肚腹不住抽動呻|吟。爬不起來了,結結實實的五拳沉重得受不了。
另一處綠影入目,是青雲客的妹妹昭華三個女人。
同時,他也考慮到後果問題。聽說緋衣三娘是江湖上有名的女淫賊,他出面架樑插手,教訓緋衣三娘,對他日後稱霸武林的大業不無幫助。他尤其希望銀鳳能在附近潛伏,讓銀鳳能看到他懲戒緋衣三娘的舉動,豈不大妙?
秋雷不認識龍形劍,一面打量一面信口問:「晁兄,你與二龍相較,實力……」
海天一叟的身材並不高大,甚至還有點單薄瘦小,只一雙精光四射的鷹目與他的年歲不相稱的,背上的劍古色斑斕,劍靶上嵌有寶石,反映著陽光甚為刺目。
「兄弟的意思,見者有份,這次前來參與尋寶的人,餐風宿露,辛苦異常,如果龍兄想獨吞,不但兄弟心中有點不願,恐怕四周的天下群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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