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爭風吃醋
四周所有的目光，皆向公孫英集中。
「走吧！咱們趕回去稟報。」浪子朱定欣然說：「她們窩裏反一鬧，就沒有工夫追究咱們的舊怨啦！」
隨著怪嘯聲，西院的院口踱出三個年屆花甲，相貌威嚴的老人，所佩的兵刃是劍，短鳩首杖，九節軟鞭。
已經是近午時分，大太陽曬得身上暖洋洋地。
黑煞女魅軟了，倒入他懷中將他抱得緊緊地。
一聲冷叱，張允中揮刀直上。
「你不要黑煞女魅活了。」水月仙姑搶過黑煞女魅，劍架上了脖子。
刀光霍霍閃動，龍吟虎嘯與鏗鏘的震耳金鳴相應和，閃動之快，令人目眩神移。
佩劍老人吃了一驚，臉色大變。
「大概已將黑煞女魅交給公孫小狗了。」
「唔！你說得對。再說，這時追上去也嫌晚了。」
是有武林人經過的信號，不是她們所要等候的人。
兩人是浪子朱定，和地理鬼封隆，經過化裝易容，已隱起本來面目。
張允中的身形，已在前一剎那飛升，左手不可思議地抓住了後到的鴛膽。
其他扮食客的人，也神色略動。
「可是，你們仍留下來，妄想聯合三山別莊的蟊賊，繼續計算在下。我告訴你，一個人的容忍耐性是有限的。把黑煞女魅釋放，在下與你們百了谷的仇怨一筆勾消。」
允中突然挽住了黑煞女魅的手，向左衝出。左方三支長劍，幾乎同時揮出相阻。
老人身形後退，搖搖欲倒，手中劍拖垂著，最後站穩了。
「老前輩，我的話每一個字都不容置疑的，趕快消去你心頭的殺機，這是你自救的唯一良方。」
「他到南京去了。」
「不知道。」
張允中飄然著地，鋼刀向前一引。
脖子斷了一半的人，叫又有什麼用呢？
「咦！你知道。」
「允中，你這無情無意的狠心人啊！負心漢，你給我站住！」春熙在後面尖叫。
「什麼警兆？」黑煞女魅悚然問，真不敢不相信他的判斷。調侃是一回事，判斷又是另一回事，事實證明張允中的判斷大都是正確的。
春月搖頭苦笑，不再多說。
什麼是泰山斬？好怪的刀招名稱。
向下撲擊，屬於自殺性的攻擊，也是兩敗俱傷的最愚蠢攻擊術。
他陷入重圍，似乎還有人繼續湧入。
「見你的大頭鬼！」黑煞女魅有點心虛：「天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鬼話。逃夫？你嫁給誰了？你……」
「你要黑煞女魅活嗎？」老道婆陰笑著問。
「我沒說不對呀！你對我也所知有限，是吧？」黑煞女魅俏巧地瞟了他一眼，臉一紅：「你對我卻那麼好，是不是比朋友更親密些？嗯？我會一輩子誠心擁護你做大爺，不管你是否願意。」
「在下不認識你。」張允中說：「對玄天劍氣，在下卻不算陌生。普通的刀劍，距劍體尺外，便會斷裂震飛。內功火候到家的人，一觸之下亦被反震招解。我告訴你，你反震不了在下的刀。」
老人斜滑丈外，大喝一聲，鞭再次上捲，罡風似殷雷，威力驚人。
不久，三短兩長的蘆哨聲傳到，三家食店立即呈現緊張的氣氛，每個人都開始整衣收拾，躍然欲動。
「我知道，玄天劍氣是罡氣的旁支，霸道不下於罡氣。他根本不須使用出色的劍術，對方的兵刃一接觸便會斷碎或震開，任他宰割。走吧！這裏已經不需我善後了，神手李恨重如山，他會處理的。」
「你少誇海口……」
張允中劍眉深鎖，左顧右盼。
「我不能。」他簡要地說。
「在下說錯了嗎？公孫英，你說說看，陪你上床的是那一個仙姑？你不希望我脫同一條羅裙吧？趕快聲明，你有優先權。」
青天白日之下，要擺脫追趕的行家，唯一的辦法是有多遠就走多遠，有多快就走多快，不能半途找地方躲藏，人多搜索面廣，躲不住的。
「嗯……」老人向前衝，揮舞著鳩首杖，收不住勢，直衝出三丈外。
「我從來就沒怨過你。」黑煞女魅大聲說：「殺掉他們，我九泉瞑目。」
「我會把他當朋友，但不會做他們的大爺，因為我對江湖的黑道人物毫無所知。」
「允中，捉姦捉雙，可被我逮著了吧——」春熙肆無忌憚地說：「你還有什麼好辯的？」
「警兆。」他按了按插在腰帶上的連鞘單刀，眼中有肉食獸類發現獵物時的光芒。
「公孫英已是喪了膽的人，m.hetubook.com.com他會不會親自逃往南京催請他老爹？」
「快走！」張允中拉住她掠過瓦脊，飛越院子，從屋後飄落地面，落荒而逃。
神手李已帶了朋友，四出追殺三山別莊的爪牙。
「當然，自動找你攀交的人，也許另有目的，別有用心。但像神手李這種血性江湖人，感恩圖報擁護你做大爺，你會拒絕嗎？」
鏡花仙姑是最先發現公孫英逃走的人，但已來不及阻止了。
「可是……」
對面，兩名大漢吃了一驚，兩面一分，讓開去路。
四周圍觀鴉雀無聲的高手們，正提心吊膽聚精會神，觀看老人將張允中圈入劍網中，突然看到刀光鍥入電耀似的劍網內，勢如破竹排空直入，猛地光芒一閃，血光崩現，如此而已，誰也沒能看出刀招的路數。
號令森嚴，個個都是剽悍勇猛的女匪，因此名滿天下，敢於和她們正面衝突的江湖人就沒有幾個。
翻騰之勢未終，張允中已半途抖臂扭腰，折向反撲而下，不可思議地跟隨老人閃動的方向升騰下撲。
「砰！」老人最後總算倒下了。
但她並不知道張允中拒絕春熙的經過，張允中對這件事也不好啟齒，因此她仍有一半糊塗。
「你不要急於辯白，男人的嘴嘛，靠不住並不是罕見的事。這樣吧！請黑煞小妹一同返塢，我是很慷慨的，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
煩惱的心態表露無遺，最後說：「這些各方英雄各路人馬的底細，我一點都不瞭解。可以斷言的是，不管結納那一方面的人，都會開罪另一方甚至許多方面的好漢，朋友是好是壞不知道，結的仇家卻甚多。我不喜歡這種情勢，煩透了。」
「你們應該見好即收，遠遠離開我張允中的。斷腸簫已經升天了，你們已早該動身返回百了谷的。
村口外，突然傳來一聲蘆哨聲。
「你不要說狠話……」
「這……總得試一試，是吧？」
同時，老人的左手，搓著兩枚光亮渾圓的鐵膽，一大一小，俗稱鴛鴦膽，功用與變化與兩枚大小相等的鐵膽要多些。
「你的毛病又來了。」黑煞女魅調侃他：「處處小心，你又發現什麼了？」
「你少胡說八道。」張允中怒聲說。
「如果他竟然願意，那就表示他豬狗不如，他在黑道朋友面前能有臉抬起頭來嗎？公孫英，你這小狗王八蛋說話呀！
情勢不利，他必須先穩定下來，冷靜地應付逆境。
「他們會替你向外宣揚呀！你的聲威身價，保證可以提高十倍。你重創了生死二門，固然聲勢驚人。但目擊的全是三山別莊的人，他們當然不會胡說八道。再說，生死二門固然很了不起，但他們只能算是三山別莊的守門人，在外行走的機會不多，還不夠名列風雲人物的分量。比起天下十大殺手來，相去懸殊。允中，你張允中三個字，要不了多久，便會成為姜太公的令符了。」
「是她們……」黑煞女魅驚呼，一眼便看出是桃花塢女匪。
「我，正式向江湖宣告，我張允中要在江湖中闖出一番事業，要在江湖稱雄道霸，我將會擁有無數願意跟隨我的英雄豪傑，和無數願意跟我結交的人。
飛騰速度快，下撲更快。
桃花塢女匪中有兩種人，一是塢主的嫡傳女門徒，一是從各處招聚的會武女人，加以統一訓練調|教。
中堂敞開的廳門內，掠出公孫英五個人，老道婆則挾持著黑煞女魅走在最後。
似乎溫暖的陽光，在這剎那間失去熱力，代之而起的是寒氣湧發，冷焰徹骨。
張允中一咬牙，接著心情開始放鬆。
水月仙姑一把拉住了公孫英，用眼色示意不可激動。
「好，到南京，一舉兩得。」黑煞女魅欣然說。
黑煞女魅在他懷中激|情地說：「我以為看不到你了，我……」
「升！」他低叱。黑煞女魅不假思索地一鶴沖霄，扶搖直上。很糟！距屋頂還有丈二三呢，勢盡必定下墜。
已經是末牌初，張允中與江湖秀士小張三的午間約會，因出了意外而耽擱了。
「神手李是江湖黑道的領袖人物，他那群朋友都是目擊的證人。」
他說得輕薄，神情輕鬆愉快，根本沒把這些人看在眼下。這時，包圍他的高手，已經增至三十人以上了。
兩人相互扶持，離開了血腥刺鼻的農宅。
張允中知道大援到了，扭頭和*圖*書一看。
兩人藏身在迴龍山八公崖的小溪旁。這裏距城已在七八里外，距他倆碰上桃花塢女匪的小市集更是遠在二十里外啦！
「很好，你與黑煞女魅和百了谷合作，不但她能活，你也將在本谷門人的幫助下，在江湖領袖群倫。」
春熙、春月兩位姑娘，改穿了青儒衫，人本來長得美，易釵而弁更為出色，真像兩位玉樹臨風似的少年公子，只可惜缺少一些頭巾味。
「玉石俱焚。」
「公孫老狗不在……」
「你既然提早來了，在下同樣可以斃了你這狗王八。」公孫英咬牙切齒地咒罵：「你夥同桃花塢妖女，毀了我的三山別莊，我與你不共戴天，我要用盡所有的手段，擒住你剝皮抽筋。」
「你，百了谷的無恥賤婦。」他沉下臉：「在下不追究你們無端襲擊的過節，忍耐已到了極限。
一聲怒叱，老人疾進發劍，飛星逐月攻上盤，深秋蕭殺的異嘯乍起，像是萬頃波濤連綿湧發。
「你好狂！」老道婆大師姨沉聲接口。
「張小輩斃了生死二門，幫助桃花塢女匪毀了三山別莊，怎麼鬧翻了？」
「你……」
兩人談談說說，信步踏入市口的柵門。
是老人自己的鴛鴦膽，磨得又光又亮，十分沉重的鐵膽，足有兩寸直徑，向下一擊之力，沉重可知，決非骨肉之軀所能禁受得起的。
「玄天劍氣。」他冷冷地說：「你已經具有六成火候，劍氣已可反震內家氣功，老前輩，老不以筋骨為能。你幫助公孫小畜生多行不義，不會有好結果的。你走吧，還來得及！」
「師姐，你也別忘了，劍陣的奇妙變化，是他傳授給我們的。我們以往的陣法變化簡單無奇，經過他的指點，才增加無窮的威力，能用劍陣對付他嗎？」
人如怒鷹下搏，刀光先電射而下，猛撲發射鐵膽偷襲的老人。
「她有了困難，我是……」
「她們不是擄走了黑煞女魅嗎？」
張允中身材高，保護下盤應該不太靈活。
老人的腦袋中分，被從中斬裂了一半，直裂至鼻尖下，紅的是血，白的是腦漿，從裂口分兩面往下流。
因此不擇手段，謀奪了女匪已經到手的廣東皇貢，終於招來了毀滅的惡運，而自食其果。
「錚！」鞭再次接觸刀光。
張允中滑退三丈，橫刀冷然屹立，軀體毫無耗力的現象，冷然靜止，虎目的眼神也毫無異狀。
「不要將百了谷與三山別莊扯在一起好不好？雙方只是主客的交情，雙方的行事各不相涉，至於你……」
「老天爺！你……你知道你所殺的三個老鬼，是些什麼人嗎？」
「哎呀！真該攔住她們問問的。」
「老前輩，你……」一名大漢大叫。
這種空中搏擊術，令四面的人大吃一驚，心膽俱寒，這不可能是人，人那能沒有重量的？
兩人也夾雜在一群年輕人中品茗，這些年輕人是她們的徒眾。
「今天不屠光你們，絕不罷手。」他冷然向對面三丈外的公孫英五個人說：「避免你們像冤魂不散似的死纏不休，唯一的辦法，是斬盡屠光你們這些狗娘養的雜種。你們，上……」
「你給我閉嘴！」春熙怒叫：「這叫攔路請逃夫，你應該比我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是你，在挑撥我和張允中的感情；是你在從中作梗……」
公孫英是吃足了苦頭的人，怎敢獨自上前送死？發出一聲怪嘯，情勢迫人，只好把老本掏出來了。
「這貪生怕死的狗東西！」鏡花仙姑破口大罵。
「管她呢！」春月說：「她們與公孫小狗是利害的暫時結合，而且不過問我們與三山別莊的過節，我們也犯不著招惹她們，少樹一個強敵，等於多一分安全的保障。」
「去你娘的條件！」張允中罵得更粗野了：「我的條件是盡快地殺掉你們這些不知羞恥，人盡可夫的武林賤婦。
「允中。」黑煞女魅對他的稱呼，聲調愈來愈膩：「你在片刻間，殺掉了天下十大殺手中的三個。」
「十幾個人足夠了，師妹，別忘了，我們的劍陣在三山別莊就證明具有強大的威力了。」春熙頗有信心地說：「一定可以困住他的。」
「對，這種爭風吃醋的事，是沒完沒了的。所以，兄弟我從來就不為情愛煩惱。興來了，隨便找一個沒有後患的女人快活一陣子，多安逸？走！」
張允中的刀已收發由心，一和_圖_書把接住了黑煞女魅，失去了追擊的機會。
「等我有興趣開府立門，再說好不好？現在我問你，你是願意留下來搜殺公孫老狗父子呢，抑或是追蹤九天魔鷹？」
「有什麼不對嗎？」
「黑煞女魅不是在下的膩友，也不是在下的伴當，你們挾持她來威脅我，你是打錯主意了。在下給你們一次機會，釋放黑煞女魅，在下拍拍手走路。不然……」
市集另一家小食店中的門前，有兩個扮成村夫的人，目擊所發生的一切。
前面的小店中，踱出兩個假書生，身後跟了五個女扮男裝的人，手中有包住刀劍的長布卷。他轉身回顧，後面的小店中，也湧出五個女扮男裝的人，堵住了退路。身側路左右的店中，各湧出三個人來。十八個人，瞬即合圍。
片刻，四個人影從門外急掠而過。
「你不覺得鎮民的驚恐目光，和惶然走避的神情有點反常嗎？」
「張允中，你不要滿口胡說八道。」鏡花仙姑沉聲說：「你必須明白，你的膩友黑煞女魅已落在我手中，你合作是有條件的。」
「滿口胡言，你臉皮真厚。」張允中悻悻地說。
「說給你老爹這些朋友和爪牙聽聽，讓他們知道你是否願意和不共戴天的死仇大敵，脫同一個女人的羅裙一同混帳呀！」
刀光一沾鞭尖，張允中的身形立即翻騰上升，鞭則克拉拉怪響，向下急落。
「唔！對，朱兄，這對咱們有利。」
軟骨鞭每節長半尺，老人手指尖長，收在一起剛好一把抓，全部抖出，全長可及四尺半，加上手臂的長度，真可殺人於丈外，委實驚人。
「咦！百了谷的人行色匆匆而且倉皇。」春熙訝然說：「她們好像見了鬼，怎麼啦？」
「你說呢？」
後面，追的人像飛蝗，春熙春月的輕功特別佳。但比起張允中和黑煞女魅來，卻又差了一大截。
「啪」一聲怪響，鴛膽撞中了鴦膽，稍小的鴦膽速度突然增加三倍，而從直飛改為稍向下的小角度飛射，恰好射向小腹稍上方丹田穴的上部要害。
「假使我為了每一個人的生死，而向威脅我的人屈服，還能在江湖稱雄道霸嗎？這裏已經死了好幾個人，加上你們四個，我張允中已經替黑煞女魅盡了心力，她死得值得，我一點也不感到有愧。」
「哈哈哈……」張允中大笑：「她活不活與在下毫無關係，我自己活不活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一劍，第二劍……
「朱兄，這是怎麼一回事？」地理鬼向浪子訝然低聲問：「這些女扮男裝的人……」
三家食店都有不少客人喝茶聊天，全是些相當清秀，衣著相當考究的年輕人，每個人都帶了重重的長布卷。
「哈哈！一群土雞瓦狗，你想憑這群廢物來嚇唬我？」他大笑：「再多十倍，在下也殺你個落花流水。」
「往回走！」張允中低叫。
他的手，也漸漸變色。
封隆號稱地理鬼，人如其號，專替絕劍秦國良那群人打聽消息，是極有才幹的跑腿人才。
「她們不會說實話的，要是反臉衝突，咱們必定有死傷，不僅划不來，而且打草驚蛇，張允中可能不會從這條路上回來了。」
「在下與黑煞姑娘，只是認識才幾天的朋友，每個人都肯為朋友而不顧自己的死活，世間豈不擠滿了聖人。」
這瞬間，兩枚鴛鴦鐵膽，已挾風雷光臨張允中的胸口，一前一後一閃即至。
老人的左頸裂了一半，鮮血泉湧而出。
「你們還來得及擺煉魂陣。」張允中冷冷地說：「今天，我一定可以殺死你們，因為我已經有了殺你們的充分理由。而且已下決心要殺你們，我一定可以辦得到。我給你們擺陣的機會，我是很慷慨的人。」
佩劍老人果然被激怒得像被踩中尾巴的貓，臉色陡變。
「老傢伙，像你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而不死，大概年輕時闖道，一定是兢兢業業，連放個屁都小心謹慎的人，所以才能活這麼大的歲數。」張允中語利如刀，對這位語氣充滿兇兆的老人大為反感。
「你們截殺逃走的人。」他向衝來的神手李叫：「這裏的人我負責！」
水月仙姑大駭，將黑煞女魅向刀光一推，飛退兩丈。
這傢伙雖則心中害怕，但被人當著這麼多人面前侮辱，羞憤沖淡了害怕的心情，要拔劍拼命了。和*圖*書
「你給我閃到一邊涼快去了，等會兒再和你理論。」春熙兇狠地怒叫：「允中，我……」
軟兵刃向上攻擊，威力有限得很。
「危險已經過去了。」他輕撫黑煞女魅的秀髮：「是神手李將你的下落告訴我的，幸而及時趕來了。」
「師姐，你認為我們一定可以逼他就範嗎？」春月有點不安：「他能重創生死二門，就憑這點，我們就不可能用武力逼他屈服。二位師父又不在，我們這十幾個人……」
「哼！你……」
「這……公孫老狗父子？」
「允中，你……你像真的鷹。」黑煞女魅抬起臉，淚眼模糊注視著他笑。
兩人都佩了劍。那年頭，學子們掛劍遊學的風氣甚盛，不至引起村夫俗子的驚訝。
「喂！這是怎麼啦？」黑煞女魅叫：「攔路打劫呢！抑或是公然要脅？」
「我……我欠你好多好多……」
「絕劍秦國良那些人，也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到南京去了，九天魔鷹必定跟在他身邊。」
鎮江三山指金山、焦山、北固山。至於城南的山，就不為世人所知了，其實鎮江的山多得很呢！
她們扮男裝在此聚集，公然露面。
「你知道？」
兩人迅即轉身，但身後五女匪打開了布卷。
「張兄，見者有份！」神手李厲叫：「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三山別莊的狗東西，我神手李要向你們索回七位好兄弟的血債。」
兩個老道婆和鏡花仙姑也不慢，分頭飛掠而走。
「朋友說的。」
外面，潮水似的衝入神手李與十八名同伴。
「我說話算數。黑煞姑娘，不要怨我。」他高叫。
「八成牽涉到黑煞女魅，一牽入情愛糾紛，就一定有麻煩，那一個女人醋勁不大？」
「這……有此可能呢。」
黑煞女魅冰雪聰明，早猜出是怎麼一回事。
「我張允中今天如更能把你們徹底解決，刀刀殺絕，就可以取代你們兩方的地位與聲威，正是百年難逢的大好機會。你們是自命不凡，與張某公平決鬥呢！」
「那是一定的，今天我要大開殺戒。」他的刀向上一拂，刀光似電，刀身突發龍吟虎嘯似的雷鳴：「三山別莊是江南黑道朋友的號令山門，百了谷是魔道人物的代表，雙方聯手，足以令江湖人士喪膽。
「狗東西！你知道你的處境嗎？」公孫英向四周一指，卻沒有拔劍上的勇氣。
老人的頭顱似乎已經爆炸，慘不忍睹，屍體砰然摔倒，手腳仍在抽搐。
「我，我已經領教過你們的手段。」他搶著說：「你說的話十分可笑，言不由衷。不管你們與三山別莊的交情如何，我可以斷言的是，公孫英這小狗王八與我不共戴天是事實，他絕不會容忍在下與你們合作。
一道光影一閃而下，卜一聲擊中老人的頂門。
「不然怎麼樣？」
劍鳴倏絕，刀嘯頓止。
他們是認識張允中和黑煞女魅的人，留在鎮江留意張允中的動靜。他們只是江湖的二流人物，不會引起朋友的注意。
老人雖則心驚，但不死心，大喝一聲，用上了大風起石絕招，挫身攻下盤，由下向上連環發劍攻擊。
府城以南，有一連串小山起伏，是園林頗盛的名勝區。山都不高，草木蔥蘢，大戶人家的園林別墅星羅棋佈。
「抑或是貪生怕死，倚仗人多勢眾一擁而上？來吧！船到江心，馬行狹道，除了生死一決之外，已沒有什麼好說了。那一位先上來祭刀？上啦！」
張允中向側一閃，刀光可怖地閃動了一下。
但老人這根九節骨鞭運用得出神入化，威力反而大增。
「你們都在，很好。」他瞥了對方一眼，讓對方列陣：「公孫英，你這狗養的雜種，可一不可再，你已經接二連三逼在下向你討公道，今天，是總結算的時候了。」
小市集一到下午，便不再有販貨易貨的人走動，僅有幾家稍具規模的小商號做生意，兩三家食店招徠過往的出入府城旅客，供應小食糕餅和茶水。
黑煞女魅挽著張允中的左膀，毫無顧忌地半偎半依往前走，頗令道上的行人側目。那年頭，女人必須走在男人身後的。
「證人？什麼意思？」
「不要可是了，師妹。我不甘心，你我那點比不上黑煞女魅？我非要把他帶回桃花塢不可。」春熙氣呼呼地說：「得不到他，我也要毀了他。」
「哈哈！我相信你對公孫小狗，說過同樣的話，用脫羅裙陪他https://m.hetubook.com.com上床做合作的條件。」
張允中眼神一動，接著深深吸入一口長氣，左掌向前一引一收，他的臉色本來健康紅潤，突然色澤閃動，交互隱現，漸漸變成玉白色。
店家不過問客人的身分來歷，除了做生意一概不問。
「唔！你很慎重其事呢。」
「他來得比你們想像中快。」黑煞女魅嬌叫：「公孫英，你枉費心機。」
只有鳥才能辦得到，人不可能變成鳥。
大道穿過一座小市集，是往來府城必經之地。再往東三四里，就是建有大樹將軍府的小鎮。
眾人終於看清了，驚恐地呼叫出聲。
「享譽江湖四十年的天下十大殺手中的三個，狂彪公孫龍的知交，號稱宇內三兇。使劍的老鬼，叫拘魂絕劍婁惠登，劍術並不怎麼出色，但對手的兵刃一接觸他的劍……」
前進廳的後門，湧出九名黑道的知名高手。
人快，刀更快，快得不可思議，已到了不可能的體力極限境界。
即使有人知道她們的底細，也不敢招惹她們。
「這就是在下尋來的理由。」
張允中已到了丈二左右，刀勢待發。
手持尺八鳩首杖的老人，發出一聲悲極憤極的怪叫，發狂似的衝上，鳩首杖全力疾劈。
「事先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張允中信口說，虎目落在前面的小市集口的柵門：「你要記住，與人交手，不要被對方的名頭所鎮住。要是真以為自己不行，乾脆忍口氣避之為上。」
他的刀不但沒被玄天劍氣震裂，也不受反震，在三尺方圓的地面挪動，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封開了對方綿綿不絕，力道萬鈞狂野迫攻的十七劍之多，只守不攻，守得有如銅牆鐵壁。
「公孫小狗說的，大概錯不了。」黑煞女魅恨聲說：「他說已經派人去催請他爹回來。」
老人哼了一聲，扭身大手一振，九節骨軟鞭發出怪響，抖得筆直向撲下的人影吐出。
「張允中，你是有意合作了？」鏡花仙姑笑著說。
「姑爺，此路不通。」一位女匪亮劍笑吟吟地說，話說得悄皮親昵，行動的表現卻正好相反。
四周的三山別莊三十餘名爪牙，早已被張允中的神勇嚇了個膽裂魂飛，再一看風色不對，聰明的人立即向宅內四散逃命。
公孫英又冒火了，伸手拔劍。
「不要多說了，我煩得很。」
情勢逆轉，鏡花仙姑暗驚，弄巧成拙啦！
「你不是說黑煞女魅與你無干嗎？言猶在耳……」
「同樣地，麻煩也加倍。……」他將在鴻福客棧食廳中，所發生的事故，與及受到江湖人物打擾的經過一一說了。
三山別莊莊主公孫龍，自以為身為江南黑道巨首，三山別莊又位於鎮江首善大戶，女匪豈敢前來撒野？
「住口！」
「這小輩已經狂得不像話了。」佩刀老人陰森森地說，獨自向前接近：「像這樣急於成名的年輕人，是死得很快的。」
「桃花塢的女匪，錯不了。」浪子朱定說，老江湖見多識廣，一猜便八九不離十。
「該死的小狗無禮已極！」佩劍老人狂怒地拔劍，劍向前一伸，光芒陡盛，劍隱發異鳴，森森劍氣襲人。
「不能的！」老人語氣驟變：「沒有人能一眼就看出老夫以玄天劍氣催劍。你……你知道老夫是誰？」
兩人怔了一怔，並未介意。
「師姐……」
「不要光說不練，你出來。」他輕蔑地點手叫：「憑你這第九流的卑鄙惡棍，說這些話未免大言不慚。」
不用再叫了，大漢閉上了嘴。
這一叫叫壞了，叫完轉頭一看，公孫英的身影，剛好消失在廳門內。
張允中後起先到達頂點，伸手輕輕一帶。黑煞女魅感到巨大的拉力觸到，將她向前拉拋，猛地吸腹肩，前空翻落在屋頂上。
「殺掉她們呀！為何要逃？」黑煞女魅一面掠走，一面極不情願的說：「她們接不下你一刀，你……」
「不可能，鎮民必定認識三山別莊的人，三山別莊足以控制附近鎮民的活動……糟……」
慢了一剎那，鴦膽落空。
刀旋劍飛中，突然響起張允中一聲沉叱：「泰山斬！」
「靈不靈當堂見效，信不信立可分曉。那時，一切都嫌太晚了。在下行事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誰想用絕學置我於死，我用同樣的手段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