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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魔豹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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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懷柔手段

第二十三章 懷柔手段

「奴才遵旨。」
「香君……」他突然緊緊地將姑娘抱在懷中。
為大明皇朝?
「哦!我的天!你……你還在……」姑娘的嗓音在發抖,抱得他好緊好緊。
「奴才候旨。」
「原來如此。」
「要是靠不住,我們會派他去嗎?」
立即引來領隊軍官的喝口令聲,第一叢箭雨到達。
引起的反應,形成更可怕的暴亂。
「不要多說,在下張家全。」
無端捲入這場無情的殺戮中,他不斷自問:我做對了嗎?我為誰而戰?
別的地方都在亂,只有這座客院不許亂。
前面列陣的兩隊官兵中,軍官發令起立,盾手立即站起,盾排列如城。
這三個人,海山曾經指稱他們是最具危險性的刺客,可知所受的刑傷,也比其他的人沉重。
飛虹劍客與金鷹兩個老前輩,一橫一豎像是兩具乾瘦的死屍,好像已經沒有呼吸,居然偌大年紀仍沒有鼾聲。可知在練氣力面修為極為精純。
「哼!事實上你我都懂。」
「好,我相信你的保證。放了他們。」小皇帝神氣地向海山說。
「犬失去嗅跡,人過了溪。」帶犬人向錫倫活佛說:「假使人從溪中上下行,獒犬派不上用場了。」
「不管他們是什麼,交給這位張勇士好了。」
這就是飛虹劍客與金鷹,願意帶在身邊照料的原因所在。
除了錫倫活佛換了刺目的紅袍改為青色袍之外,其他的人皆換穿中原武林人的勁裝。天亮後,策應的人再出發。
「其中一定有什麼陰謀,可惜不知道這陰謀是什麼,我得特別小心。」
所有的人,幾乎快要累垮了。
仍然是張家全最先醒來,看到蜷縮在他身側熟睡的尹姑娘,他感到心潮澎湃。
海山在三十步外揮手示意止步,讓三十四名兵士架著犯人接近。
「張家全!」海山沉聲大叫:「皇上要見你,你過來,你不會受到傷害。」
這種北地鳥中之王,通常是悠然迴翔的。
對旱天雷的兩個同伴:摩雲手徐元、翻天鷂子包正,更是毫無所知;他對宇內的風雲人物本來就毫無所知。
十二星相,就是自己人。
愛新覺羅.福臨,那時還只是十歲的孩子。
他想:這個小皇帝似乎並不算壞。
陣勢不動,刺客不可能乘亂突入。
另一處,旱天雷雷震與兩位同伴,鼾聲卻此起彼伏。
破曉時分,南台南面十餘里的一座山頂松林內。
「所以,雙方都不會妥協,不會受恐嚇,不會讓步,不會善了。」
「我把人全讓你帶走。」小皇帝向張家全說:「過兩天我要回去了,我希望你能來看我。能和宮外的人在一起談笑,我覺得很高興,你家住那裏。」
他第一個女人起舞鳳,有的只是肉|欲的愛。
內府三旗子弟,都是所謂皇室親貴,能遴選進入三旗侍衛營,幾乎全是佳子弟,所以每個人都帶有奴才跟班。
「小朋友,在下感激不盡。」張家全正式向小皇帝抱拳行禮:「希望你的人離開我遠一點,以免今晚的情義付諸東流,告辭。」
台懷鎮人聲鼎沸,所有的居民與隨車駕前來的人,亂得一塌糊塗,紛紛出外救火。
「菩薩明……明鑒,弟……弟子真……真的不……不知道……」
「奴才遵旨。」海山再拜而起。
「我也不騙你。」
「哦!我明白了。」
「我……」他不知該如何措詞。
每個帶犬人身邊,伴隨著一個五台山區的投降悍匪,熟悉山區的情形。
「你是說……」
「你怕我嗎?」小皇帝一點也不無知,反應敏捷。
「商兄,人貴自知;這時你說任何話都算不得體,有什麼話你最好放在心裏。諸位,走!」
「啟奏皇上,不是奴才們對付不了他,而是不易對付。這人十分機警,風聲不對就逃,山野中來去自如,要對付他得費不少心機。」
「嗯……你……人家要聽嘛。」姑娘不安靜地拉動小腰肢,感覺中,手上如受電擊,說不出的奇怪感覺,自手傳抵心深處,身上起了奇妙的變化。
「還想小鳳嗎?」姑娘的話音像在幽邃的空間裏傳來。
假使這位身高將近兩丈的人真是善財菩薩,菩薩無所不知,還用問嗎?這人快嚇昏了,那有工夫去多想?
這位力士是滿人,所以叫漢人為蠻子。
他六歲被扶上皇帝的寶座,面對虎視耽眈的皇叔攝政王多爾袞(睿親王),與野蠻人爭奪皇位的陰謀殺戮傳統,他不得不裝出天真、無邪、無知等等幼稚無用神態來保護自己,而且一直扮演得十分成功。
「喂!」這人再次大叫。
高大的菩薩一分為二,原來是兩個人疊羅漢扮成的,他們是張家全和尹姑娘。
「過溪!」錫倫活佛大為不耐,雙臂一抖,龐大的身軀平空飛起,輕靈地遠出三丈,落在溪對面點www•hetubook.com•com塵不驚。
「那你還……」
「是的,香君。」他溫柔地替姑娘拭掉眼角的淚水。
「那小皇帝真的仁慈嗎?」
「把他們都帶來。」
注視著這位嬌生慣養,一臉稚容的小皇帝,張家全不禁搖搖頭,他真不敢相信一個至高無上的皇帝,是這麼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
「他們不可能從水中上下,因為他們不可能知道我們有獒犬追蹤。」錫倫活佛肯定地說:「到對岸去,一定可以重新發現蹤跡。」
這世間,他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不許騙我。」
可堪玩味的是,從順治二年始,多爾袞已經被改稱皇父而不稱皇叔了,很可能早就與太后雙宿雙飛啦!
火不可能燒到此地,四周沒有接近的樹林。
但飛虹劍客和金鷹,認識旱天雷,只是彼此之間不曾有過交往,相互傾慕,但也相互排斥。
這些人,算不算自己人。
「奴才不敢。」
善財菩薩是文殊菩薩座下的使者。
人影疾退,去勢如逸電流光。
「你很誠實,留你一命……」
「善財菩薩……」直震耳膜的嗓音傳到。
「風塵三俠的死,就是最好的說明。」他有點悚然:「香君,你提醒了我。」
遠出二十里外,只剩下最後一頭獒犬了,而跟在帶犬人身後的一組人,則有七名之多。
「老天爺,像這樣躺下來就睡,能活多久?」他笑了:「恐怕早就被虎豹豺狼吃掉了。不許說話,快睡。」
「皇上剛才……」
「明白就好。」
「……太后盛年寡居,春花秋月,悄然不怡。朕貴為天子,以天下養,乃僅能養口體,而不能養志。使聖母以喪偶之故,日在愁煩抑鬱之中,其何以教天下之孝?
「不許無禮!什麼你你我我的?」海山沉叱。
「皇父攝政王現在鰥居,其身分容貌,皆為中國第一等人,太后頗願紆尊下嫁。朕仰體慈衷,敬僅遵行,一應禮典,著所司預備……」
張家全正想問自由自在是什麼意思,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為什麼不能自由自在?
張家全一舉躍下亭,大踏步無畏地接近。
內圍,侍衛們形成第二道更堅固的防衛網。
五行堡主是行家,看得心中駭然,想不到這個龐然巨物似的番僧,輕功竟然如此超絕。自從張家全放走馮秀秀之後,這位五行堡主的確心情恐懼,真的動了一走了之的叛逃念頭。
「你就是紫禁城裏的所謂皇帝?」他的口氣毫無嘲弄的意思:「我小時候像你這麼大年紀,已經可以力搏虎豹了,也許這就是你我不同的地方。」
看了錫倫活佛的身手,他叛逃的念頭一掃而空,憑他父女與幾個隨從,怎麼可能逃出三劍客和番僧的手掌心?
安全人員的反應迅速激烈,大量人手皆向刺客出沒處集中追逐。
「他一定在的,不然早該被我們找到了。」海山的語氣充滿信心。
「我不要聽。」姑娘伸手掩住他的嘴。
高手生死相搏,生死須臾。
顯通寺內,招待貴賓的客院警衛森嚴,御林軍每三十人為一小組,千餘小組把客院外圍構成銅牆鐵壁,弓箭手與鏢槍手排列成陣。
「啟奏皇上。」海山跪下稟告:「人已帶到,其中三個是極端危險的刺客。」
「我剛才不這樣,你知道後果嗎?多用點心機吧,你只知道逞匹夫之勇,哼!」
假使他願意,他一定可以殺死這個童稚的小皇帝。相距不足三丈,海山三個人和三位軍官,絕對擋不住他連發的致命飛刀。
但儘管各逞意氣,一旦急難當頭,卻又會緊緊地結合在一起共患難。
「恐怕也不可能。」
「你不要管。」小皇帝制止海山問罪:「讓他說。張家全,你要殺我?」
「很好,我要和你這位勇士談談。」小皇帝手一揮,發出一聲滿語吆喝。
其中包括了紐鈷祿和卓與燕山三劍客、白狐、夏都堂、六猛獸、五行堡主父女、三名力士,以及錫倫活佛。
一不起勢二不助跑,竟然飛越三丈。
「索翁科羅。」小皇帝笑吟吟地低聲叫。
張家全不認識旱天雷,但在圖形中看過這人的相貌。
「有多少分把握?」
「我……我我……」
「哦?我還在?你……」
「本來我沒有要殺任何人的意思,而是你的人逼得我不得不自衛。」
「用不著慌張。」他拍拍姑娘的臉頰:「休息一番,我們盡快南下。這一帶山區我相當熟悉,就算他們有可怕的陰謀,也奈何不了我們。睡吧,好好養神。」
向北望,遠處五台聳立在天宇上,雲霧掩住峰頂,那一帶的天氣還惡劣。
獒犬與獵豹,另www•hetubook•com.com一用途是用來捕捉或殺死逃奴,因此普通的平民,是嚴禁豢養獵豹和獒犬的。在中原,養這種具有危險性巨犬的人家,也找不出幾戶。
他深思分析的結果,是把民族大義抬出來做擋箭牌。
「哎呀!」姑娘驚駭地叫。
他也感到難過,為死了的風塵三俠難過。
「要怎樣才能呢?」
十七個人,像一群出籠的鳥,互不相顧,向東北角狂奔疾走,片刻便走了個無影無蹤了。
火一起,百餘名奉命潛伏的人,可就躲不住啦!
「不要嘴強,你應該知道……」
十個人相依偎躺在松針上,一個個先後沉沉入睡。
張家全只認識一個人,就是那位自稱商定的大漢,似乎受傷不輕,但依然可以挺得住。
「伊里……」口令聲震耳欲聾,悠長洪亮,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從東北角脫身,在下有人在該處守候。」
「是的,奴才已經費了不少心機。」
雙方僵住了,誰也奈何不了誰。
他們是被化裝為村婦的尹姑娘,引離五台險境的,有十一個人離開就各奔前程,連謝一聲都捨不得,急急忙忙脫身遠走高飛,一群烏合之眾,成得什事?
「獒犬會不會找錯人?」五行堡主顯然有疑問:「敝堡也有追蹤的獵犬,獵犬分辨不出張三或李四的,只要有人的氣味,它就……」
「共捉了十七個人。」
他從不相信有人照顧得了他,他也從不相信自己能照顧得了別人,必須自己照顧自己,靠別人照顧是靠不住的。
近台懷鎮的火場,亂哄哄的伏樁們一一現身,立即受到金鷹的無情襲擊,乘亂發箭攢射。
「你就是魔豹?」小皇帝也好奇地打量他。
「是……是內……內府三旗侍……侍衛的人……」
「我在聽,家全。」
「走了?」
幸好,他沒有把自己看成大明的孤臣孽子。
小皇帝這幾句話,可一點也不像一個小孩子了。由於人手眾多,飛虹劍客與金鷹無法繼續放火,所以不久之後,火便被控制住了。這一把無情火,幾乎化掉了文殊菩薩的道場。
「我要他們不再追殺你。」
「說!」
另三個跟來的人,由於迄今為止,他們不曾停止奔波,停下來彼此也不曾交談,當然也看不清相貌。
「哈哈!我知道,下次,我要帶弓箭來,不把五台鬧個天翻地覆,我是不會罷手的。告訴你的小皇帝,給我小心了,再見。」
五台中,南台最遠,這裏又距南台遠在十餘里外,可以說,已經遠離險境了。
「因為你的人一直就在追殺我。」
國母大婚典禮,書成六冊,禮部領銜具名的人,以及百官賀表,正是出於無恥大漢奸錢謙益的手筆。
胡思亂想中,他覺得蜷縮在他懷中的尹姑娘渾身在抽搐。
「你最好不讓這種情形發生在京都。這個人無父無君,無神無佛,五台千餘年佛門聖地,他居然敢在此地殺人放火,人神不容。」
片刻,卻又更緊地貼近他。
其陰沉雄鷙,自小養成實非偶然。
假使笨得花工夫去深思分析,結果一定一無是處。
這位二十多歲的奴僕頗有膽氣,被冷風一吹,陡然甦醒,挺身拔起,居然不曾嚇昏。
「胡說,有講武堂的人,有大同派來的人……」
「菩薩明鑒!他們昨……昨晚就……就走了。」
相反的,自己人卻在殺人放火。
「我知道。」
前面的兩隊御林軍,立即整步向兩側移動。
一犬與九個人,在一條兩丈餘寬的小溪旁站住了。
獒犬不安地在溪岸左右嗅跡,不時抬頭盯視著對岸。
「怎麼不知道?」
夜幕降臨,山林中獸吼四起,風聲像波浪,人在這種荒山野嶺中,膽氣不夠真會嚇昏。
「唔!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他沉思片刻:「當然他知道任憑我這樣鬧下去,他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不得不釜底抽薪,擺出偽善面孔。問題是:即使他肯善了甘心,他那些奴才肯嗎?」
力士不再多說,吐了一口痰,訕訕地急走兩步,顯然不敢與納拉費揚古抬槓。
雖則費揚古比起紐鈷祿和卓的武功修為差了一截,也沒練成無量神罡,但狂野剽悍刀劍衝殺,對他極具威脅。
「怕,我就不會來。」
三五十個刺客,想接近簡直是白送死。
十七名刺客,有六名跟了來。
殺人放火,就是這麼一回事。
過了溪,獒犬果然重新嗅到蹤跡,九個人一陣急走,速度愈來愈快。
巳牌初,他們仍然不願起來,大概是疲倦過度吧!
「其實我沒睡著。冷嗎?」他挪動身軀,脫下豹皮外襖裹在姑娘身上。
他覺得,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人,必須把握眼前與未來:「你知道嗎?我為何不敢接近你?」
「我不希望這個人出現在紫禁城。」
這人膽氣不和-圖-書弱,大概已聽出是人聲。
犯人雙手反綁,腳下有根足索,多少都受些刑傷,其中有兩名女犯,在兵士的架持下,顯得憔悴不堪。
火光明亮,沒有人移動。
「弟……弟子……」
這可愛的姑娘,真該遠離殺戮和血腥的。
「菩薩慈悲……」這人驚叫著爬伏下來磕頭,一面五體投地叩拜一面叫。
「我提醒你什麼?」
領先的三名披甲軍官出現,戴的是盔,而非斗笠形的軍帽。身後,出現了穿了掩心甲的燕山三劍客。
「奴才遵旨。」海山乖乖地磕頭而起,立即吩咐兩名侍衛傳令帶刺客。
「一個叫旱天雷雷震,一個叫翻天鷂子包正,一個叫摩雲手徐元。」
不知是誰的主動?反正他倆就這樣十分自然地相擁在一起,深深地互吻,最後依偎著沉沉睡去。
片刻,除了十餘名高舉火把的人外,小皇帝左右只剩下三名軍官與燕山三劍客了。
「嗷……」豹吼聲愈來愈刺耳。
「我記得,你說我是什麼俠義……」
「等一等。」小皇帝福臨高叫:「我要見見你這個自稱魔豹的人,我願意和你談談。」
正在察看,突然發現東北角遠處的山峰上空,有幾頭金鷹在急劇地翱翔。
詔書當然不是他寫的,自有一些無恥的臣下替他寫,其中最後一段妙文,真可作為茶餘酒後的笑料:
「到……到顯通寺外……外圍,埋……埋伏捉……捉大逆不道的刺……刺客……」
「觀海寺距此已有五十里,你怎麼胡說?」
「嘿嘿嘿……」黑暗中傳來一陣刺耳的陰笑聲。
「我一點也不妒嫉她。」
事實上,他們都不是同夥,各行其是,各逞匹夫之勇,一旦脫險,也就各奔前程天下亡命去了。
在他的一生中,大明皇朝給子他的印象太模糊了,他沒過了一天太平日子。
滿人對男女關係的隨便,由此可見一斑。
片刻,三十名擁盾的甲士出現。
他們從靈鷲峰東北角脫身,遠繞出東面,繞過台懷鎮南行的,翻山越嶺,黑夜中倍極辛勞。
「我不要聽她了。」姑娘突然說。
「香君,你……你怎麼了?」他心中一驚,手臂一緊,輕拍姑娘的肩背。
他覺得,尹姑娘才真的與他相契合,兩顆心靠得那麼近,雙方是那麼息息相關,相互了解。
「我只保證你在五台期間,以及返京途中,我不再向你行刺。」張家全鄭重地說:「至於他們的事,我管不著,我根本不認識他們,我只能保證我自己的行為。」
「喂……喂……喂……」山谷的回聲綿綿不斷傳回,但沒有其他的回音。
「你們都對付不了他?」
按著,三丈外出現一個高度幾近兩丈的人影,無聲無息地接近,顯現。
「也許是,他還是真孩子。」
一聲令下,兵士們立即替犯人解綁,逐一將犯人推向張家全所立之處。
「給我時間,香君。」
御林軍紀律森嚴,陣勢屹立不搖,箭手躲在鐵盾手後面,發箭時縱空隙中露出半身,每一個官兵,都沉著鎮靜不為所動。
城市裏的官仍是漢人,治安和社會秩序,也正在日漸轉好,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是奴才,並沒有滿人跟在後面鞭韃,也沒有滿人任意殺人放火。
一聲豹吼,一座小亭頂端出現豹影。
飛虹劍客一擊即走,奔東逐北來去如風。
「不錯,魔豹張家全,你……」
「我喜歡你,可以說……可以說……」
「哎呀……」這人嚇得跳起來,立即躲在一株大樹下發抖。
「至少,我們能不成為仇敵吧?」
「永遠不可能。」
出來的三名軍官與燕山三劍客,左右一分。
尤其是老二納拉費揚古,是他最危險的勁敵。
隱隱地,他聽到鷹鳴聲。
「也許我能瞭解你的心境,因為我是在自然的山野中長大的人。自從我開始與人群接觸之後,煩惱接踵而至,出生入死,比在叢莽中危險千倍。」
火光通明,客院東南角的花園廣約百畝,建了亭台蓮池,花木已經凋零,不易藏人。外圍,花樹中隱約可看到一些供香客遊憩的亭閣。
「你們都能走動嗎?」張家全向眾人問。
三更天,台懷鎮西北大火燎原。
「我不想多說,但是你一定要知道,並不是我們要奪你們的江山,而是你們請我們來掃除禍國殃民流寇的朋友。我想,這種事你我都不懂。」
四個人,帶了四頭獒犬,全身黑,巨大猙獰。這種巨犬,在藏衛的王公貴族宅院內,與著名的方斑獵豹同為擔任警衛的寵物,威力似乎不比獵豹差。而且由於嗅覺比豹靈敏,其重要性更超越了獵豹,甚至比獵豹更兇猛。
「其他的人不關緊要。」納拉費揚古說:「那些人即使逃掉了,也起不了作用,重要的危險人物是魔豹張家全,我們一定要生見人,死見屍。m•hetubook.com.com
「真的?」
「奴才一定不許有這種情形發生在京都。」
而多爾袞娶太后的前數月(七年春),便已接收了死鬼肅親王豪格的福晉(王妃),一年中連娶王妃和太后兩個女人,真是老當益壯。
「九成九。」
兩隊官兵動作如一,按口令,肅立舉刀劍行禮。
姑娘沒作聲,像是真的聽話睡著了。
十餘名舉著火把的官兵,突然向兩側移動。
「但願真的靠得住。」力士似乎不太滿意:「不是我多心,蠻子都靠不住。」
陣容空前龐大,實力絕後勁強。
他漸漸地抬起頭,舉目四顧。不遠的古松下,散佈著熟睡的人。
「這頭獒犬,是專門追蹤特定氣味的。」海山冷冷地說:「人會找錯,它不會找錯。十七個刺客,只有一個人帶有這種特殊氣味。」
所以姑娘不再像小貓一樣蜷縮在他懷中,睡態相當的恬靜。
至於這位菩薩後來為何變成南海觀音菩薩座下的善財童子,對神話故事少涉獵的人,就無從得悉了。
這位打水的人,是真正的奴僕。
台懷鎮至顯通寺僅有五六里,北風緊,初冬草木凋零,山上的樹木以松柏為多,火一起可就麻煩大了。
顯通寺的人,也人聲鼎沸,四百餘名僧侶,配合數百名御林軍與侍衛,分持救火器物,散佈在各處準備救火,如臨大敵。
「傻丫頭,怎麼把夢當真了?」他強笑,實在也笑不出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太過關心,難免會有惡夢。不要怕,我……」
「這是原因之一。」
「在下不會放棄行刺滿人……」
「我做了個惡夢,我……」姑娘咽硬著說:「我夢見你被……被他們捉去……捉去……」
所謂高手名宿,彼此之間多少有點排斥的劣根性存在,門戶之見,作為的看法異同,都會影響彼此的心理和態度。
算路程,繞來繞去足有七十里,兩個多更次,算起來已經夠快了。
「我保證今晚不會有人傷害你。」小皇帝笑嘻嘻地說:「誰要是敢抗旨,我殺他的頭。」
「可是,萬一這個人不在魔豹身邊……」
「哈哈哈哈……」百步外亭頂上的張家全狂笑震天:「瓜爾佳索翁科羅,你應該說,小心你們自己受到傷害才是,你們敢說傷害得了我?」
「我唯你是問。這個人把五台鬧了個天翻地覆,我不希望他把京都也鬧成這個鬼樣子。」
「我們能不能做個朋友?」
「我不要有以後。」姑娘激|情地捧住他的臉,淚眼盈盈:「我們離開這裏,離開這些人。你說過,他們是一群勇敢的,有決心的人。像你一樣,有剛強的意志,有奮鬥的目標,雙方接觸,結果只有一個。」
「哦!家全……」
「哦!你不是為了你們的朝廷來行刺的?」
東南,走一條縱走的溪谷,沿所立處的山脊向南攀脊而走,固然費力費事,但沿溪谷走,反而諸多險阻。
有狗,有帶路人。
天還沒亮,一隊勁裝高手離開了顯通寺,共有三十三人之多。
「謝謝老兄援手。在下姓商,單名定,請教……」
「索翁科羅,真的嗎?」小皇帝向海山問。
箭不會折向,不可能射中忽隱忽現的豹。
「觀海寺裏住了些什麼人?」
「哦!香君,過去的事,不要去多想了。有時候,人是會做傻事的,以後……」
滿人來了,似乎每一座城市都在向復原的太平日子邁進,似乎除了頭髮變了式樣,市面多了一些穿奇裝異服的人外,並沒有什麼不好。
這一帶全是蒼鬱的松柏樹林,眾人歇息的古松下野草稀少,松針厚有數寸,躺下來綿綿地。
「沒有什麼好談的……」
伊里,意思是立正敬禮,是滿州軍禮的口令。
「不聽就算了。」他在那溫柔的小手上親了一親。
「你也睡,真抱歉,我的惡夢吵醒了你。」姑娘嫣然一笑,臉立即藏在他懷中。
這三個人分為三方,各傍著一株蒼松沉沉入睡。
「大概能。」一位三十歲的大漢虛弱地說,似乎是受刑最重的人,站立時有點搖晃,但頗具英雄氣概。
「陛下……」海山跪下了。
林中黑暗,這人居然沉得住氣,定下神伸手摸索而行,奔出十餘步,這才開始顯得慌張,不知該往何處走才好,心一慌便撞上了一株大樹,枝葉搖搖。
後面的侍衛與隨從,也紛紛後退。
「有你在,不冷。」姑娘重新蜷縮在他懷中:「我像是躺在溫暖的窩裏。你在山野裏,經常這樣入睡的?」
「你估計其他三組人,能捉回多少個?」走在納拉費揚古身側的一名力士扭頭問:「三頭獒犬是不夠的。我猜那些傢伙一定分散各逃各的。」
「有一天,我要自由自在的在天下遨遊。」小皇帝似在自言自語。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你打我殺呢?」
和-圖-書你少廢話!」納拉費揚古說,罵人的口頭禪信口而出:「喇珠(笨蛋)!你要知道,咱們的江山,是漢人蠻子替咱們打的。而且,那個人不是蠻子。」
張家全不住打量所有的人,覺得這六個被他救出的人身上沒有兵刃,碰上強敵時,委實無法自衛,無法照顧。
「你還有什麼要求?」
他自己也在操刀殺人,這些死在他刀下的人,絕大部分與他無冤無仇,僅僅是因為彼此之間不同的目的而將刀揮出。
「嘿嘿嘿……」陰笑聲又從另一方向傳來。
「喂……」這人焦灼地張口狂叫。
十二名帶甲御前侍衛出現,擁簇著一身黃的小皇帝向前超越,後面跟了一大群王公大臣。
「人貴自知,我知道我是個一無所有的野人。而你,卻是……」
傳出一聲沉喝,箭停止發射。
「嗷……」豹吼聲間歇地傳出。
甚至在三年後(順治六年)多爾袞的元妃死後,第二年(順治七年)多爾袞被他殺死之前,親自頒詔讓他的母親(母后)嫁給皇叔多爾袞。
「張家全。」小皇帝向張家全說:「沖你的分上,我不追究他們的既往,你把他們帶離五台,我不希望再見到他們。」
「奴才一定設法達成任務。」
「這……」
「奴才在。」海山欠身答。
「沁州,沁州在那裏,好玩嗎?」
也許是天氣好轉,有了陽光,陽光雖然透不到林下,但溫暖的氣息可以明顯地感覺出來。
「沁州。」他坦然說。
「啟奏皇上,有一半的人有嫌疑。」
他起身四面走走,留心察看四周的山勢。
「這個……」
「不可能的。」張家全搖頭。
「凡人,你在這裏幹什麼?」善財菩薩問。
後面的甲士們,也整齊地左右挪動。
「那就好,你記住。」
「叫什麼?」
「香君,畢竟她是我第一個女人。」他嘆口氣:「要我太快忘情,很難的。」
「這……這樣好了,我知道,你們捉了不少人,有些人的確是刺客,但有些不是。」
「還有原因?」
「不騙你,我真的不懂。」小皇帝真誠地說:「這些日子,我到過山,來五台看了莊嚴的佛門清淨地,我只有一個感覺,如果能沒有一切煩惱,生活在這種無憂無慮的塵俗外,該多好?」
假使身上夠溫暖,躺下來就不想走啦!
當第一頭獒犬離開時,便有五個人分開跟上。
不知到底有多少處火頭,風借火勢,火趁風威,一發不可收拾。
「都是刺客?」
步伐聲打斷他的思路,一隊御林軍從別院齊步而來,擁簇看十七個狼狽的犯人,兩名兵士架住一個。
「你並沒有虧欠她什麼。」
「弟……弟子不……不知道……」
張家全是唯一沒感到精疲力盡的人,但他不願驚動偎在他懷中沉睡的尹姑娘。他靜靜地沉思,想得很多。
有很多事,是不能深思分析的。
他悄悄地將豹皮外襖替姑娘掖妥蓋好,悄悄地挺身坐起。看到姑娘嬌俏的無邪睡態,他不住搖頭。
「我只要告訴你。」他像在向大地傾訴,向上天祝禱:「是小鳳取代了你,但小鳳並不能從我的心中,抹掉你的音容笑貌,她……」
顯通寺十二院,是圍繞靈鷲峰建造的,範圍之廣大,走上大半天還無法遊遍,可知廣大的程度。
「姓屈的靠得住嗎?」
「嗯……」
「什……什麼人……」這人壯著膽急聲問。
終於,面面相對。
有不少人埋伏在台懷鎮至顯通寺之間,山崖窪地凡是可以攀越的隱蔽所在,都有帶了弓箭暗器的人潛伏。
「弟子在……在觀……觀海寺挑……挑水,醒……醒來就……就在這裏了……」
刺客從何處入侵,根本不可能事先防守。
自己帶了水糧,不論晝夜都潛藏蟄伏,專門捉捕擅自走動的人,目標當然是刺客,擅自闖入的人非死即重傷。
「喜歡我就離開我?不是理由。」姑娘惡作劇地掏了他一把。
「你費了心機嗎?」
當然,他也可能死在對方六人同時的攻擊下。
豹在亭頂閃動騰挪,忽隱忽現,箭射在亭頂上聲如暴雨,爆出一串串火星。
「我怎能不怕呢?家全,每一次,你都以暴虎馮河的氣勢與他們打交道,我怕得要死。」姑娘在他懷中抽噎:「那是危險的,不值得的,你知道嗎?」
「在南面,很遠,全是山,人們的日子過得很苦。」他據實答,殺小皇帝的意念愈來愈薄弱:「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與他有相同的野性,這才是他的可怕勁敵。
形成有趣的鼾聲混合大合唱。
那時的太后只有三十來歲,而多爾袞已經是快要進棺材的七十老翁。第二年,他就把多爾袞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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