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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情鴛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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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城外劫殺

第十章 城外劫殺

人影不再出現,四個人越等越害怕,手中的劍已經顫抖得抬不起來啦,也支撐不下去啦!
「就是你這冒失鬼。」桂星寒調侃她:「幸好我早一剎那看出是你。真得設法治一治你的冒失毛病,你就不把自己看成淑女嗎?」
她臉上一熱,瞥了桂星寒一眼,芳心怦然、她想:「為了你才失魂落魄呀!」
帶尾下擊,這一記柔勁的丹鳳點頭,力道絕不會輕。天殺星所穿的羔皮外襖,被擊中級已經震爛了,比挨了一巨鎚更沉重,背骨已受到重創。
「桂兄,你一離開新鄭,這位專使就沒有責任了。鄭州是另一位專使的責任區。你往北走,這位陷害你的專使可就樂歪啦!等於是上天保佑他平安。」
破曉時分,小徑旁的棗樹林前,四位高僧席地而坐,不誦經卻高談闊論。
「搜捕一……一個叫天…天斬邪刀的人……人……」
「桂兄,少林弟子不會出來對付你。」
「像他那種超塵拔俗的高手,而且會五行遁術的年輕人,任何物品用在他手中,都可成為致命的武器,殺人不需用刀。」
筒內有九枚毒針,可單發亦可齊發,十分歹毒,可惜這種小弩筒功能有限,針的重量也小,威力僅及三丈左右,是「暗」才有大用的利器。
小河寬僅丈餘,流經這一帶荒野,可灌溉兩里多連綿不絕的麥地。小徑在河北岸,是鄉民進城的必經道路,平時並沒有多少人行走。荒野裏枯草荊棘叢生,間或生長著一些不足兩年的小榆樹。
江湖朋友都知道,這兇魔與人交手,通常一出手,便將對手逼住,立下毒手追魂奪命,三丈內針不虛發。
毒針貫入姑娘的右上臂,創口不需敷治。服了解藥姑娘仍然躺在桂星寒的懷中,等候藥力行開,等候手腳恢復行動的能力。
「是又怎麼樣?」
這次傾巢出擊,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天王傘再次全張,像龜殼般形成無隙可擊的保護盾。
他看到人影,看到兵刃的光芒,牙關一咬,顫抖的手吃力地拔劍。
但他突然收回,靴底硬從天殺星的背上斜收。
「天斬邪刀……」有人認出人影是誰了。
「咦!你胡說些什麼?」她訝然叫。
「也許是走運!」
手一動,隨即無力地搭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你倒是愜意得很呢,桂兄。」葛姑娘喜滋滋地奔近,往他身側坐下,大有江湖不拘禮俗女英雄氣概:「是不是見者有份?我餓了!」
棗林中潛伏著一個人,把四高僧的話聽得字字入耳。
「是嗎?」他仍在笑,但惡向膽邊生:「你等不到我死,死的一定是你。」
躺在地上,她看到不遠處桂星寒的背影。那把天斬邪刃,似乎發出炫目的光華。
巨大的天王傘,像一座山般隨後壓到。
被擊中的人,除非擊中要害,不然不會致命,但傷勢卻痛苦萬狀相當嚴重,挨上三兩顆,鐵打的人也受不了,不痛死也會痛昏。
很不妙,傘反而將她逼得不住後退。
當然她沒有勇氣說。
桂星寒不出刀,笑吟吟的繞大圈子,不疾不徐繞走,讓天殺星張著沉重巨大的天王傘,跟著他轉動,真像跟著主人的狗。
「只有一個人可以逼他自絕。」那位中年人憤恨地說,咬牙切齒臉色冷厲。
五個人站在天殺星的屍體旁,眼中爆發出悲憤的神色。
當然可作兵刃,而且是非常管用的兵刃。不論內家外家武朋友,皆可運用自如。
彌勒教的人,損失最為慘重。
身邊跟著一個十二三歲少年,小小年紀,一雙冷厲的大眼居然十分懾人,與年齡不大相稱。
皇帝的車駕從北面來,他往北移動。
草下沒有人,像竄入草叢的野兔。
像掠過一陣狂風,挾如電刀光一掠而過,掠過小徑,掠過小河,遠出三十步外,突然向下一閃即沒,像被野草荊棘吞沒了。
「這四個大和尚很有意思。」這人是桂星寒,沖著四位高僧緩緩離去的背影暗笑:「苦修了幾十年,還沒修至六根清淨境界,居然玩弄借刀殺人的遊戲,大概他們受了滿肚子委屈,受不了啦!」
西面的兩組人,總算發現逸走的人影了,還不知死了三個同伴,吶喊一聲追過小河,狂追人影,把埋伏的事拋諸腦後。
「魏天尊功臻化境,所使用的外門兵刃與暗器,是對付伏魔劍客的主力,必要時可以和少林的禿驢們分庭抗禮。這表示天斬邪刀的武功道術,其高明的程度,出乎咱們意料之外,至少目下在新鄭的人中,沒人能對付得了他。可不能再不斷派人搏殺他了,這會斷送許多弟兄的性命,暫且放過他……」
人影不易分辨是誰,太快了,而且是背影,能分辨的是那把刀,刀的型式怪異,呈現的刀光也就不同,是從刀光中分辨出是天斬邪刀。
白天不可能再有人進出縣城而不被發現,天斬邪刀已被阻絕在城外。
「徐徐吐納,助藥力行開。」桂星寒溫柔關切的叮嚀,讓她感到好親切,好溫暖。
可是始終沒能攀握天斬邪刀的動向,阻止不了他飄忽不定的快速打擊,打了就跑神出鬼沒,刀一現必定有人送命。
「他們不是狗群,而是虎狼群。」法慈大師的m•hetubook.com.com口氣有憤懣味:「以北面兩里地小河溝來說,那是進出城的小徑。十個人以妖術和暗器,同時猝然猛攻,天斬邪刀不被撕成粉碎才怪。」
她看不見傘後的天殺星,天殺星卻可清楚的看到她,管口出現,她毫無所知。
「好。你不能亂走了,往東,三里左右,便是外圍警戒區,有丁勇駐守。轉往東南,不遠處就是大官道。剛才我暗中跟在你後面,似乎發現你有點失魂落魄,也像是心中有事,因而不管東西南北信步而行。這次,可不要大意了。」
他進入北鄉地區,另闢狩獵場。
想像中,被男人抱住是非常危險,非常可怕的事,怎麼被桂星寒抱在懷裏,情形完全相反呢?
葛春燕高高興興越野而走,心中充滿快樂。她如願的找到了桂星寒傳達訊息,任務達成固然感到高興,但真正令她歡欣鼓舞的原因,是桂星寒用老朋友般灑脫的態度對待她。
她臉上的興奮快樂表情,突然僵住了。
「那就對了。」
摘走天殺星的百寶囊,桂星寒急急找解藥。
天斬邪刀指人,也指刀。見過這把刀的人,莫不望影心驚。
前面的人影倏然隱沒,他們以為必定是伏倒在草中躲藏,毫無戒心的跟著第三組人飛掠。
「好,我一定把話傳到。」
天斬邪刀的身影刀光,已隱沒在他們先前的埋伏區,反客為主,取而代之,不知自身在何處。
她還不知道右上臂已貫入一枚四寸小針,劍突然脫手,她大吃了一驚,本能的向著墜劍處躍去。
她對這個老侏儒不算陌生。少林高僧那天晚上,跟在桂星寒身後潛入知縣大人公館,目擊桂星寒拋下孫強的腦袋大鬧廳堂,曾經看到這個侏儒與兩個妖人同伴,法慈大師曾將消息透露給張家大院的群雄。
天王傘跌在一旁,蟠龍筒躺在屍體旁邊,筒尾的精巧發射機械全毀了。
「什麼都沒看到。」站起遠眺的術士搖搖頭:「三里外鬼影俱無,那雜種不會從這條路上來了,咱們的運氣不佳。」
信號傳出了,在外面活動的人紛紛撤出危險區。
「你以為我會有好臉色給你看?哼!」飛天夜叉冷笑:「那些官匪相互勾結的賤種,大概已經知道情勢惡劣,對付不了桂星寒,所以情急唆使你出馬,集三方之力對付他,是嗎?」
「我要把你累死,累得像一頭病狗,再好好擺佈你,把你一身骨頭拉長以恢復正常。」桂星寒一面遊走,一面笑吟吟挖苦諷刺老兇魔:「那天晚上你的兩個男女同伴,是貴教什麼人?你從實招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意思是說,好事不會再三光臨你的頭上,倒霉的事卻會接上連三臨頭。
毒針的用途是擒活口,豈能不帶解藥?
跌坐在地上,劍不易拔出,抬頭上望,看到露出美麗面龐的飛天夜叉和飛天夜叉手中的長劍,以及利鏃似的侵人目光。
「你是他……的同黨……」
「嘿嘿嘿……」傘後的天殺星怪笑:「老夫要把你全身的精力耗光,再好好享受你。這裏四野無人,犯你剝光在這裏享受一番,一定十分夠味,嘿嘿嘿……」
昨晚三更,天斬邪刀還在城裏興風作浪。
葛姑娘輕功超絕,真不該捨長用短近身相搏的。
枯草高及腰際,坐在草中才能看到遠處的景物。想看遠些,必須站起來。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
撤走時快逾電火流光,無人能追得上他,任由他在這數十里方圓的荒野麥地來去自如。他不逞英雄,避免與大群高手決戰,猝然暴起一擊即走,扔這些高手殺得望影心驚,心膽俱寒。
但如果來人利用散佈在各處的矮樹叢,以隱秘的行動接近,將很難發現,他所處的地勢並不理想。
她在剎那間攻出十餘劍,皆被天王傘擋住了,乘勢飛躍而起,前空翻急向傘後飄落。
「老夫要你。」天殺星的意思簡單明瞭。
「少吹大氣了,小輩。」天殺星利用機會調息養力:「你奈何不了我。嘿嘿嘿……老夫等你送死,也等那個漂亮的小女人死。」
右上臂一麻,揮動的劍突然出現勁道半途消散現象,剛向側旋出,劍突然失去控制,飛脫出丈外,右手也失去感覺。
傘骨是鐵枝所製,傘面是九合金絲所織,韌性奇大,劍尖刺入深入不及半寸,隨即被反彈而出,有如棒擊皮鼓,鼓敲棒反彈,雙方都不會受到傷害。
這人是那天晚上,代表彌勒教與陳百戶洽商,自稱吳世的中年人,地位最高的全權代表。
一個正走霉運的人,必定是精神散漫,垂頭喪氣,反應能力必定差了許多,難免會處處出差錯,禍事自然而然不斷發生了。
「法慈大師知道你對我這個冒失鬼,略有少許好感,所以曾經向來使請求,讓我自由走動,以便找你商量,請你暫時離開,不要驚擾皇帝聖駕,專使卻毫不客氣斷然拒絕了。現在,他們已被你殺得心膽俱落,只好重新要求法慈大師出面擋禍消災,我才能自由走劫。」
「那個什麼神將元帥,大概死得心不甘情不願www•hetubook•com•com。」法慈大師在沒有外人的地方,說的話可就沒有高僧味了:「如果他知道天斬邪刀,等候他前往挨刀,一定會趨吉避凶,在大街上和我們拼纏,就可以逃過大劫了。」
另有遊動策應的人,在十路埋伏的地區待機而動。
「管他呢,那是菩薩的事。」法慈大師整衣而起:「呵呵,事不關己不勞心。咱們到別處走走,找地方化緣,一夜沒睡,饑寒交加受不了啦,走也。」
西南半里外有人接近了,來勢相當快,可能是被煙火引來的,是一個人。
他佩了一把匕首,定然是殺人經驗豐富的小魔頭。
「是死運!」沉雷似的叱聲起自身後。
「可不一定哦!」法慈大師說:「兩邊是冰已解的池塘絕地,出其不意先用暗器,一逼之下,不死於暗器,也將被逼落片刻可將人凍僵的深池裏。」
野兔竄入的地方,絕不是兔藏身的地方,入草便貼草隙飛遁,原地絕不可能找到。
「在……在下……」
伏魔劍客一群人,一直就犯了知己不知彼的錯誤。
十里戒嚴之外,大批高手奔東逐北。
是流光彈改造的霸道暗器,本來是用來照明或縱火的器具,改製成暗器威力倍增,是用來專門對付彌勒教妖人的利器,貫入人體才爆炸,但在體外卻不會造成傷害,與兒童玩的摜炮性質相同。
是自碎天靈蓋而死的,內丹已成的修道人,在走投無路時,自殺應劫的神奇秘術。
午間有一隻烤雞入腹,真是極為愜意的享受。
「別客氣,我們是朋友,我不希望你有危險,你有密探所發的通行腰牌嗎?」
彌勒教妖人圖謀張知府的內眷,已經讓伏魔劍客這些人心驚膽跳了,再來了這麼一個武功超絕的殺星,張家大院的高手名宿中,還真找不出能和天殺星拼搏的人,所以把這個殺星列為最可怕的勁敵。
「飛天夜叉。」
「我無意批評他,他缺乏旺盛的鬥志是事實。」
直至四更天將盡,仍然有人看到一個來去如風的人影,在縣衙附近飄忽不定,甚至打昏了三個巡街的密探。
「南面的雙池小徑,也是鄉民出入縣城的必經之路。」第四位高僧不甘寂寞:「那一路埋伏,實力又太弱了,十個武功不怎麼高明的教頭兼密探,絕對禁不起天斬邪刀的切割。」
桂星寒心中一震,葛姑娘中了毒!
「唷!你是反客為主嗎?」他撥開葛姑娘的纖手:「下酒要烤香些,再等一等。喂!我知道你姓葛,可否請問芳名?」
這些人起初是信心十足,鬥志高昂勇氣百倍。然後是憤怒如狂,誓為死去的同伴報仇。接著是心驚膽跳,鬥志沉落,最後是……
「謝謝你關心我。」
埋伏,如非絕對必要,是不能移動的,而且必須避免暴露位置。
天殺星魏不揚,恨他的人稱他為三寸釘。
派出的人開始後撤,信心全失,撤回十里有民壯丁勇列陣佈哨的戒嚴區,倉皇集結膽顫心驚,完全失去出擊的勇氣。
她感到手腳發麻,腳一沾地渾身一軟,向下一栽,天王傘已到了身後。
桂星寒越傘躍過,單足向下疾點。
這位仁兄是最近趕到接受差遣的人,並不知道飛天夜叉與冷劍天曹一群人衝突的經過,更不知道飛天夜叉與彌勒教妖人之間的過節。
僅走了半里路,右側不遠處,人影紛現,閃出了飛天夜叉以及男女兩名隨從,快速的攔住了去路。
一是鋒利的短匕首,稱為藏鋒刀,長僅一尺,隨傘向對手壓去,發則必中。
「你……」
那種無拘無束自然灑脫的融洽相處,笑鬧著爭著喝酒撕雞的情景,似乎他倆是多年相知的朋友,或者是多年鄰居玩伴,她渾然忘記處身在刀光劍影的危境中。那種相知、契合、受到真誠讚美與鼓勵的感覺,讓她覺得所產生的親和感,形成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拉向桂星寒的力場中心,叩開了她少女的心扉。
如要追趕高明的對手,這兇魔就難以勝任了。
「少林僧人出動,也奈何不了我。」
北面不足三里,另一組埋伏也是十個人,是錦衣衛的密探,聽到南面傳來的嘯聲了。
「哎……」天殺星狂叫,人向下一仆。
奔出半里地,通過一處荒地。
十個人分為三組,潛伏在小徑北面,眼巴巴監視著東面,那是縣城的方向。
她不可能比天王傘移動快,上空超越無效,她立即繞圈追逐,製造進招的良機。
一聲劍吟,她心怯地首先撤劍。
筒口伸近掩蔽口,刀光也到達傘前。
也許,他要利用煙火把獵物引來。
一道青虹從天而降,從傘上邊緣超越,虹尾形成弧形下搭,閃電似的落在傘後的天殺星背部,傳出叭一聲爆響,碎帛與羊毛紛飛。
有人在等候他們經過,而且人數甚多。潛伏在草中的人並沒現身,相距兩三丈,彈丸一閃即至,驟不及防的人,毫無閃躲的機會。
白天,四鄉十里內的村莊,所有的人皆不許離村走動,民壯全被召集沿路佈哨戒嚴,交通斷絕,晝夜皆有和-圖-書成隊的丁勇巡邏。
一聲怪響,天王傘下壓。
「呵呵!這得看天斬邪刀是不是朦然無知了。」法慈大師大笑:「糊糊塗塗一頭撞入埋伏區,不死也得脫層皮。」
「嘿嘿……」天殺星手持著幾乎與身同高的天王傘,鬼眼色迷迷的盯著她,發出惡狼般的怪笑:「你這漂亮的小女人滿臉春情,遇上什麼快活的好事了?嘿嘿嘿……你是張家請來保護女眷的人之一。」
為首的人年約半百,右脅與右肩背,出現兩個血洞,皮襖炸得皮毛往外翻,摔倒後居然撐得住,吃力地翻身坐起,痛得渾身的肌肉不住抽搐。
她心不甘情不願掙扎下地,感到依依不捨。
「大家小心……」這人大叫,倏然止步回顧。
她發起猛烈的攻擊,劍吐出漫天金蛇,風雷乍起,攻擊的速度近乎人體的極限。
「是少林的長老,要我向你求情的。」葛姑娘嘆了一口氣:「你把他們殺慘了,向少林長老施壓力,要求少林弟子出動對付你。少林長老對他們勾結彌勒教妖人,感到十分憤慨,並不在乎他們施壓力,只是念及你真在新鄭掀起狂風巨浪,不知會累及多少無辜。」
「生有時,死有地,師兄,咱們不是相信因果嗎?種什麼因,就得什麼果,那個神將元帥殺人揮刀,死在刀下理所當然呀!」另一位高僧說的因果似是而非:「他如果在大街上和我們拼搏,我們能沾血腥殺他嗎?」
天殺星的頂門炸開了,紅白一齊迸流。
她心中一凜,暗叫不妙。
用不著小心了,這一組三個人已經死了。
「我不會讓他樂歪,老天爺也不會保佑他。」桂星寒冷笑:「我有的是時間,我有耐心等皇帝的到來,不搞他個烈火焚天,絕不善罷甘休。你告訴他,他最好到破廟和我了斷,申牌初,過時不候。」
「刀來了!」喝聲似沉雷,刀光似雷電。
「定下心調息。」她耳中聽到熟悉關切的語音,感覺出身軀著地被輕輕翻轉。
他坐的地方,可以遠眺三里外。
西北風勁冽,煙上升度有限,一吹即散,雖於上阜高處,遠在里外的人,事實上看不到人煙,但仍可吸引一里以內的人。
「我會往北迎上,或者乾脆到鄭州等。」
她感到渾身發燙,寒冷的天氣早就不存在了。
這些人在這裏埋伏,要宰天斬邪刀,反而被天斬邪刀所痛宰,兩衝錯斬了六個人。
她心中叫苦,這惡魔怎麼可能知道她的底細?
「咦!是林姐。」葛春燕欣然打招呼,隨即臉色一變,油然興起戒心:「怎麼啦?你們的神色不對。」
「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天終於亮了,東面毫無動靜。
她把心一橫,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了,舉劍的手,穩定堅強內力澎湃。
「如果我不答應呢?」
「到手了……」耳聽天殺星狂喜的叫聲,她感到心向下沉,絕望的舉手扣向自己的咽喉。
「也怪不了他呀,他的道術比三宮主差了一分半分神通,三宮主一時大意受了傷,他也一時大意來不及出手。不管是否真的大意,他沒能出手是事實,對天斬邪刀不無顧忌,沒有制勝的把握,所以寄望在埋伏上,不能說他的鬥志不旺盛。」
人影暴起,刀劍齊揮收拾殘局。
「為……為什麼?為……什麼……」
「你們這些人在幹什麼?」
「傳出信號,咱們的人立即撤出。」
荒草荊棘叢中,突然彈丸似飛蝗。
地面太冷,桂星寒不得不把她抱在懷裏。
「從小就練武,拳打腳踢舞刀弄劍,會是淑女嗎?你廢話。」她白了桂星寒一眼,咬著櫻脣羞笑。
比方說,插兵刃、攜物、爬牆、捉人,綑人……
全憑人多勢眾以及埋伏敢勝,目下人手死了十之六,埋伏失效,鬥志迅速沉落,甚至絕望崩潰,叫喊聲充滿驚恐的意味,四個人不約而同,恐怖得失去追趕的勇氣,也進退維谷。
警嘯聲傳出,表示獵物已被發現,左右兩路埋伏的人,不必再在埋伏區守候了,必須盡快前往支援,兩三里距離片刻便可趕到。
「可惡,你明明知道我說些什麼。」飛天夜叉沉叱:「你給我反穿皮襖裝羊(佯)。」
神智是清明的,僅身軀失去控制而已。
第三組有四個人,其中之一是指揮,追的也最快,兩三起落便到了人影隱沒處。
天王傘疾轉,擋住了想從後面進招的劍。
利劍終於拔出了,對面的劍光也在這一剎那下射。
「三宮主受了傷,大少主沉不住氣。也就是說,他有點心怯。」第三個人又接著說:「大少主剛趕到不久,一點也不瞭解天斬邪刀這混蛋的底細,一時大意,被那混蛋在面前傷了三宮主,傷了他的自尊。因此,他堅持配合陳百戶,雙方聯手佈十路埋伏,他自己帶了人策應,希望能親自擒了天斬邪刀碎屍萬段。哼!既然設了十路埋伏,哪有機會讓他親自出馬擒住天斬邪刀?比方說,我們發現了,他能及時趕來親自下手嗎?」
糟了,體內先天真氣出了岔。
「你這老妖……」
沿途不可能有兇險,天斬邪刀已經被發現了。
她的雙腳,幸好順利地間不容髮滑出。
這人可能不知道飛天夜叉是何人物,怎和_圖_書麼無緣無故用歹毒的暗器偷襲。
草叢高僅及腰,藏不住人的。
天斬邪刀既然稱天斬,妖魔鬼怪哪有活路?自殺是唯一的道路,至少也可以避免酷刑的逼供。
「是他!」她心中狂喜地叫。
她的輕功非常高明,已估計出桂星寒在千鈞一髮中,抓住她的背領飛躍,這瞬間已離開現場五丈以外了,對桂星寒的輕功,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個侏儒在江湖兇名昭彰,令人聞名喪膽,看成惡毒兇殘的毒蛇猛獸。
先前的朦朧人影,正反往他們先前埋伏處電掠而走,而跟在後面的第二組三個人,正瘋狂地向草下擲倒。
「你……你是誰……」他氣竭聲嘶,咬字倒還清晰。
響起十餘聲清鳴,劍擊中傘面聲如暴雨。
「你回去告訴那個專使,我在北面抱獐山破廟等他,我要他澄清陷害我的理由,追究責任。申牌初,我等他。他如果不來,哼,看情勢,皇帝今天薄暮時分該可趕到。晚上我進城,找皇帝評理。」
是桂星寒的腰帶,遊走時已解下捲握在左手。
「長上打算……」
「有。」
天王傘一聲怪響,撐開足有五尺方圓,成了一具碩大無朋的巨盾,足以容納三四個侏儒護身。任何兵刃也不可能攻擊盾內的人。
「少林弟子不會出城助紂為虐,任何後果法慈大師一肩挑。」
他不能進入十里戒嚴區,至少白天不能,丁勇民壯都是一些可憐蟲;他不能傷害這些被強制徵召的可憐蟲。
他以為獵物被引來了,到了百步外卻發現料錯了。來的是一個人,不是獵物,而是一個他熟悉,而且有點喜愛的女人。
「這冒失可愛的小女孩。」桂星寒在她身後喃喃地說,他真的喜歡這個活潑大方的小女孩。
「小名春燕,我的輕功不錯呢。」
「你瞧,你送死來了。」
「好啦好啦!」她噘起小嘴:「我還沒想到要出嫁,整天在屋子裏勞累到死呢!謝謝你及時趕來救我。你怎麼知道我有危險?」
三個人都倒了,一個腰被砍斷了一半,一個左頸被割開,一個頸右裂了口。
他往東北方向竄走,宛若電火流光。
他坐在地上,興致勃勃專心烤他的雞。
葛春燕對飛天夜叉前往張家,透露彌勒教的事,所有的人心存感激,都對飛天夜叉另眼相看,不以飛天夜叉是女飛賊而有所歧視。甚至看成站在同一邊的朋友麼。
「你對我有大用,嘿嘿嘿……」天殺星一攏天王傘,獰笑極為醜惡:「既可陪老夫上床暖腳,又可作為脅迫伏魔劍客的人質,嘿嘿嘿……來得好!」
「狗多咬死羊,何況圍起來咬?」
他們不甘心,不再接受密探們的指揮,分道揚鑣各自為政,另組行動隊發揮攻擊埋伏的手段,身手不夠高明的人全部遠離。
「劍術也不錯,你已獲昊天神劍的精髓,可以擋住我的天絕三刀,真不錯,他們派你來做說客呢?抑或是勒令你向我遞劍?」
「好走。」桂星寒拍拍她的香肩。
「你以為我能放心讓你一個人走?這附近不知有多少心黑手辣的可怕人物活動。」
「我們把死人交給他,也算是他親自出馬呀,他親自帶人出城策應,證明他並不心怯。老七,你批評他心怯是不公平的。」
背籮已經不在身邊,酒葫蘆卻栓在腰間。有酒有烤雞,夫復何求?南面王不易,對人生已別無所求啦!
天斬邪刀離開了西鄉,西鄉已經沒有他狩獵的對象,那些人已經撤離,他不需在沒有對手的地方逗留,他有他的打算。
十路埋伏,可知必定有十組人,分別在可以通行的地點佈伏,每組最少也有十個人。
天王傘的重量,幾乎與天殺星的體重相等,這可是沉重的負荷、支撐不了多久的。
「沒錯,那人一定是天斬邪刃。」另一位中年人粗眉深鎖:「可是背上的創傷,卻不是利刀所造成,而是分量不輕的大型鈍器,這就不符所料了。」
「天機不可洩漏。」
一處掩蔽口金屬管乍現,一枚淡淡的、肉眼幾乎難及的釘形暗器,從管口噴出,速度驚人。
「我佛慈悲。」其他三僧也一躍而起。
傘面共有六處狹窄的活動掩蔽口,持傘人的兵刃,可從掩蔽口透出,不需挪開傘再出招反擊,設計得十分精巧,攻擊防禦功能卓越。
「這雜種可把咱們累壞了。」一個術士站起來遠眺,口出怨言:「把他弄到手,我要剝他的皮。」
幸好天斬邪刀不再出現,這些人實在害怕那把殺人無聲無息的邪刀。
這惡賊在陳百戶那些人面前化名為吳飛(無非)。陳百戶是錦衣衛的正式軍官,不知道吳飛是何人物。
桂星寒不再暗中保護她了,必須趕往抱獐山破廟,預先偵察一番,作好防險準備,需要充分的時間佈置。同時,也深信的到了警戒區,便可放心大膽返城,不可能再發生意外了。
近午時分,上阜最高處,升起了裊裊青煙,有人在平坦的阜頂生火。
砰啪啪一陣爆裂聲中,十個人無一倖和-圖-書免,慘號著紛紛摔倒,創口成了血洞,有些創口仍在冒煙。
「小心嫁不出去哦!起來活動,我看到你的手可以動了。」
四位高僧緩步離去,寶相莊嚴,這才有高僧的氣派了,情緒控制得很好。
第二組人在最西,因此反而追在第三組四個人的後面,顧前不顧後,注意力全放在逸走的人影上。
他們必須盡快趕到,參與包圍、攻擊或搜捕,用任何可用的手段,誅殺最可怕的天斬邪刀。
「分你一根雞腿。」他欣然說:「敢喝的話,喝兩口高粱可以擋寒。」
十個人腰間,皆攜有大型的乾坤百寶袋,是盛裝法器的寶貝,表示十個人都是具有神通的術士。
雙方不陌生,不是仇敵。
「我要替天斬邪刀,清除對他不利的人。」
任何一個熟識或不識的人,看到她現在神采飛揚,明眸中異彩光燦的表情,都可看出她的人生已進入全新的境界,她是一個快樂滿足的青春少女。
立起兩個三腳架,樹枝穿上一隻洗剝乾淨的大肥雞,置在架上徐徐轉動。枯枝生的火頗為旺盛,肥雞已油光水亮,皮呈脆黃色,香昧迎風飄揚。
前面右首一叢凋落的矮樹中,鑽出擋住去路的老侏儒,就用困惑的目光,審視她臉上興奮快樂的神情,似乎感到困惑。
「毫無防備的人,怎能逃得過暗器陣?看來,天斬邪刀只有靠菩薩保佑了。」
他徐徐向前逼近,左手背在身後。
冷劍天曹卻對天殺星一清二楚,悚然而驚,心中有數。
即使立即可以復原,她也不想移動。
「你小心,日後見。」她惶亂的匆匆走了,像受驚的小鹿。
三人與同伴的一組,相距約二十步左右。
「小氣鬼,分一半好不好?」葛姑娘嫣然一笑,伸手搶他貫著雞的樹枝:「再烤就焦啦,我來分!」
「就算我們不得已殺他,也不能用刀。」第三位高僧更不像高僧:「那個陳百戶震怒地決心全力一擲,一意孤行,不知會枉送多少性命,連累多少人挨刀。師兄,你覺得他們十路埋伏,成功的機會有多少?」
陳百戶也另有打算,他必須解決迫切的危機。
「那天晚上,在街上,是不是你抱……你攔住我的?」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
背心猛地一震,身軀猛然斜升欲飛。
為首的人發出震天警嘯,卻鼓不起勇氣上前去搜尋,四個人表面上列陣自保,其實隨時準備逃走。
從傘的掩蔽口中,可發出兩種致命的武器,一是蟠龍筒射出的麻痹毒針,是活捉對手的武器。
血腥好濃好濃,不時有人抬回屍體。
是葛春燕姑娘,風帽掩耳掀繫在上面,露出美麗的面龐,遠遠地便一目了然。
四周枯草形成草墊,壓伏在冰凍的大地上,一望無涯不影響視界,只有一些散落的矮樹叢,沒被嚴冬的冰雪所壓倒,枯枝正好利用升火。
「算了算了,沒有爭論的必要。」老七悻悻地說:「老三,看到什麼了?」
江湖朋友的腰帶,有千百種用途,是江湖人必備的物品之一,與百寶囊同是江湖朋友的隨身至寶。
桂星寒繞走的身法十分怪異,不時扭動順逆不定。天殺星抓不住發射毒針的機會,更沒有貼身用藏鋒刀攻擊的可能。
一根金屬管剛伸出一隻掩蔽口,葛姑娘的身影已快速地在傘前消失。
「你怎麼不問情由亂入人罪……」
如果彌勒教的妖人,不知道張家大院內眾英雄的底細,怎會十萬火急,分向南北請來眾多高層人物,進行入侵大計,又怎敢十七個人便準備大舉襲擊。
最東的一組人,等得心中焦躁。
天殺星人矮腿短,怎跟得上他?他走一步,天殺星要走三步。
這表示天斬邪刀,在天亮之前必須撤出城遠走,該從東面來,走這條路的可能性非常高。
「我會另行設法的。」吳世陰陰獰笑:「此人不除,本教將元氣大傷,他非死不可,你們走著瞧好了,不久定有好消息。」
追逐無望,天殺星不再上當,停在原地等候,天王傘半張,左手暗藏著蟠龍筒。
法慈大師知道這個殺星,伏魔劍客更是心中叫苦。
初生之犢不畏虎,她並不怕這個老殺星,乍見面心理上難免被老兇魔的名頭所懾,激動的情緒一穩定,她的勇氣與信心也就逐漸恢復了。
葛春燕也許在走霉運,麻煩接二連三。
「恐怕他不會到這條路上來,輪不到你剝他。」另一同伴說:「我覺得,大少主這一招十路埋伏並不妙,人都分散了,守株待兔,是最笨的主意。咱們應該全面搜尋他,窮追猛打,就算捉不住他,至少也可以把他遠遠的趕離縣城,暫時解除危機。」
付出慘重的代價,問題仍未解決。
「現在,我們喝酒吃雞。」
他對葛姑娘本就有好感,好感更增加了些,不打不相識,相識逐漸會發生好感。
「御林軍還沒有到達,皇帝的車駕,不可能在傍晚到達。通常先遣的一部分御林禁軍,在車駕前面一日程部署。所以如果今晚先遣御林軍到達,明早他們動身,那麼,明晚車駕便會抵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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