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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荒原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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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惡有惡報

第二十四章 惡有惡報

前頭的人並沒有留意身後有人,只顧策馬狂奔,但馬兒蹩腳,速度非快。
接著,木柱下堆起了乾草。
海蕙收劍入鞘,四人相互注視片刻,突然張臂抱一團。
她也發現從後飛射而來的黑衣人,眼角一瞥之下,她知是個女人,因為草原黑龍的風帽掩耳,已經翹到上面去了,白|嫩的臉頰與秀美的五官,一看便知。
鬥場大亂,血肉橫飛,好慘!四十餘名高手,被箭射倒了十餘名,綠影和灰影衝入處,也死了五六名,一衝錯間,又死了八九名,已沒有幾個活的。
「本姑娘的事,尊駕最好少管,兩位高姓大名?」
一陣暈眩無情地向他襲擊,但他恍惚感到,一些依稀的青影和綠影,正向他迎面撲來,他驚恐地大叫:「不!不!我不要死,不……」
「我叫你下來!」草原黑龍聲色俱厲,不像開玩笑,文燕心中大驚,一面運功戒備,一面躍下馬背,也沉聲說:「你我素昧平生,為何如此待我?」
「他在寶慶府之東,被令父親差湖南八豪劫走,由一姓周的周光斗押回紫陽村,你用不著裝假給我看,湖南八豪已經死傷殆盡,輪到你們紫陽村的人了!哼!你知祝中原麼?那位救了你哥哥的祝中原。」
「你也是帶劍,也是要到紫陽村助拳麼?」
胡琛冷冷一笑,道:「當我小飛叉出手,必有一枚貫準丫頭心窩,何用多問!這幾個人,尤老匹夫和許老賊,乃是咱們黑道人物的剋星,不殺他們後患無窮,顧不著許多,準備!暗器先出。」
「說出你的名號,不然不會有水。」
惠安大師站在門內,轉身面向大殿,淒然瞥了最後一眼,持杖立掌,躬身行禮,唸道:「我佛慈悲,弟子將行西歸,人從痛苦中來,也將從病苦中去,願我佛庇佑苦海裏的眾生。」唸完,轉身從十兩名大漢內跨出廟門。
「爹不要緊。」
奇香撲鼻的金丹下喉,冰涼的水入腹,他伸出了沾了血跡的泥沙和右手,發狂的抓住水囊向喉中倒去,可是,只喝了五六口,水囊便被取走了,耳畔有人問:「你穿一身勁裝,定是武林中人,你是誰呢?」
「天下人豈奈我何,我不怕天下人辱罵。」
廣場中,宋五湖發出一聲沉喝:「呸!惠安禿賊,你給我滾出來。」
女人是文燕,她悠悠醒來,第一眼便看到臉色陰沉的中原,驚得一蹦而起,向後疾退,幾乎被一具屍體絆倒,張口結舌的叫,「你……你是……誰?」
他一手挽起母親,大叫道:「媽!原兒回來了,媽,媽!」
胡琛已無力躲閃,屍體的腳勾了他一下,他也倒了,但他不能留在這兒,他要回到紫陽村求救,他不想死,便掙扎著向下爬,但死賊的話,像巨鎚在他腦中敲一記。
祝娘子臉色死灰,瘋狂地掙脫小雯的手,竭力奔至草堆,踉蹌上爬,尖聲叫道:「永春……永……春……」她終於爬到了木柱下,尖叫一聲,昏倒在木柱下。
驀地,千尋室方向密林之前出現了兩個女人身影,尖叫聲乍響:「姓胡的畜生,我在這兒,你看清楚。」
文燕只覺心往下沉,驚叫道:「你……你的話是真是假?」
「非也,乃是取採花虎胡琛的性命而來的。」
宋五湖逐步後退,大聲道:「當宋……不!當胡某飛叉出手,大家上,一舉斃了他們,以除後患。」
這瞬間,灰影和黑影突在北面林中射出。
江湖客大怒,厲叫道:「剛才尤某可以衝入,當然可以衝出,憑你們想攔阻我江湖客,未免太笑話了,祝永春和尤某素昧平生,非親非故,用不著管閒事。」說完,向閃電手叫:「許老弟,衝!殺個他們落花流水。」
宋五湖一聲長嘯,四面合圍,有些綠林惡賊距離甚近,齊向前衝。
「這人不是上官罡,他太高了。」高個兒用鬼叫般的聲音回答。
「可……可能是押往紫……紫陽村,姑娘如果不信,可翻……過山到山谷旁一座小屋中去……去問。」
祝娘子姓劉,名雯,草原黑龍稱她雯姐姐,她委實無能為力,扭頭看清是個黑衣人,哀叫道:「姐姐!救他!」
「不!原兒要找他,他跑不了,這罪大惡極喪盡天良的畜生,媽,讓我去!」
在寶慶府逗留的江湖客和閃電手,昨晚在客店失蹤,他們吩咐店家,說因趕路太辛苦,而且中了風寒,要店伙明日不必來打擾,他們要睡上一天一夜調養,其實,他們已在午間動身,留下店錢,走了,盯他們的眼線如在夢中,還真為他們仍在寶慶府留連,等到發現,人已不見,報訊已來不及。
鐘鼓聲傳至閻王窩內的石洞中,由一個圓形小孔中傳入,不久下面出現了一個小洞,鑽出了一個兇猛、獰惡、陰厲、鬼怪般的修長怪物。他是玄陰書生,抬頭向上凝望片刻,突然拔起一根臂兒粗的小樹,用手削掉枝葉,閃電般向山上飄去。
人影疾閃,兩旁衝入八名中年悍賊,八支長劍發出陣陣龍吟,劍氣絲絲,劍尖全指向老和尚,同聲大喝:「站住,不許妄動。」
灰影掠到,江湖客搖頭道:「他瘋了,讓他去吧!人死如燈滅,這樣比殺他要慘多了。」
他幾次要躺下不再爬了,但不行,他想活,他對人間十分留戀,他不要死,也不想死,求生的意念鼓勵他向下爬,只消到了官道向人求救,死不了的。
中原一把將他抓起,丟在高處,任由他狂笑叫號,手按在劍靶上。
由他受傷之地到官道,全程有二十里左右,他拖著一條麻木的右腿,一步步向下爬,他不敢太用勁,也用不出勁,恐創口破裂,時爬時停,掙扎了一夜,還有一座山頭了。
惠安大師看清了人叢中有宋五湖,便高叫道:「宋檀樾……」
同一瞬間他左後方的一名賊人,突然退後兩步,身軀前屈,胸正中,露出一段鐵箭桿,矢尖卻未沾絲毫血跡,銀亮耀目,人晃了兩晃,向前滾倒。
「你宋家才不是真的,連你姓宋也不是真的,你父親原名叫胡琛,姓胡,別名叫採花虎,你不拾劍。我可要動手了。」說完,一劍揮去。
胡琛一咬牙,手往前一扔。
宋五湖發出一聲長嘯,大喝道:「舉火!」
火把一落,枯草畢畢剝剝地響。
「大姐,小妹確是在夢中,你說祝永春……」
中原與奶奶出了官道,一面向新坪鋪飛掠,一面說:「奶奶,原兒要趕先一步。」
十支火把向下一落,火焰立升。
奶奶自然不肯,她道:「奶奶不能讓你一人冒險,走!」
他向後退,切齒道:「我看在你的孝心份上,饒了你全家,但絕不饒你那禽獸父親。」說完,向山下紫陽村奔去。
他終於退近其他賊人身畔,形成合圍,眼中兇光暴射,鋼牙一挫。
兩人心中一軟,嘆了口氣站住了。
宋五湖心中略震,卻搖頭說:「你已是周家的人,為父顧不了那麼多,假使祝永春夫婦留得性命了,父親也許死無葬身之地。」
中間老人臉色一沉,冷冷地道:「老禿驢,你就是主持惠安?」
惠安大師心內慘然,臉色一變,低聲唸道:「我佛慈悲,你們竟然放不過一個苦命的出家人,我佛……」
「是的,用你的女兒,換祝永春的性命。」
老二用一腿一手向後倒退,這麼冷的天,他卻大汗如雨,痛得他臉色如同死人,驚怖地瞪大死魚眼,道:「在……在下不……不知。」
馬兒一陣狂嘶,四蹄掀起塵土,前足亂踏下挫,幾乎跪倒,文燕驟不及防,差點兒往前飛仆下馬來,一陣急晃,總算坐穩了,失色驚叫道:「成姐,你……你怎麼了?」
在千尋石室頂端,巖石屹立的山頂中,中原與三位姑娘倚偎在一塊巨石下,四隻手共運承影劍身,專心地刻上八個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天空中,箭嘯尖厲刺耳,弓箭狂震聲似若九天殷雷狂響,慘叫聲連續響起,賊人紛紛倒地。
她不答他的話,往下說:「你是四年多以前在獨腳色魔手中救我的人,你……」
文燕得意地笑,說:「請問姐姐貴姓?」
「哎……喲……」永春咬牙大叫,右胸出現了一條清晰的鞭痕。
這剎那間,一條灰影急射而至,兩聲狂叫倏起,要阻住灰影的兩名大漢向旁飛拋,接著「噗」一聲響,一根樹枝搭住了蛇骨鞭,將鞭震得向旁飛掃,從惠安頂門掠過,危極險極。
回龍古剎中,這時已是岌岌可危。
惠安驟不及防,萬沒想到矮神魔會在後面出手暗襲,躲閃不及,左臂骨發出蓬然悶響,人向前一栽,奇毒入體。
宋五湖聽到了叫聲,扭頭笑道:「惠安大師,請稍安勿躁,等會兒自當請大師相商。這時恕不回大師的任何問話。」
投鼠忌器,賊人果然鎮住了。
「是的。」
中原放下小雯,先跪倒大拜四拜道:「上官老公公受了傷,但已無妨,正乘馬向這裏趕,明日方可趕到,原兒來遲一步,致令大師受傷,原兒心中難受已極。」他一面說,一面淚流滿面。
老兇漢嘿嘿一笑,道:「知與不知,不久自有分曉,你可知咱們是誰?」
「老朽尤世賢,人稱江湖客,那位老弟叫閃電手許炳。」
「成姐姐,你說是與不是?」
胡琛一步步後退,手中的小飛叉將要出了,他眼中,似乎噴出獸|性之光。
這些人,都是歷經過痛苦的人,在與世隔絕的境地裏,有勇氣擔承痛苦與折磨,永不放棄希望,直至倒下呼出最後一口氣的到來,仍抱著希望。
「不知,你得死。」她兇狠地說。
她運起神功,突然收左臂夾住劍身,右掌出力,「喀」一聲劈中老二右肘。
「不!不!我死可以,千萬別殺我爹爹。」她狂哭狂叫,膝行而前,向他爬來。
惠安人已昏沉,本能地將禪杖掃出,人向地面仆倒。
「姐姐,我們只有原兒這一個兒子,媳婦多一兩人,好著哩。」
江湖客閃電手吃了一驚,面色一變,江湖客飄前迫近一丈,沉聲道:「你是草原黑龍成天威,成天威就是你?」
「要找我閃電手許炳的快上。」另一個灰影也在叫,鏈子槍發如奔雷,罡風乍起。
祝娘子抹掉眼角血淚,爬起掙扎著向宋五湖走去。
與喪門神惡鬥的玄陰書生一聲厲叫,撤出鞭影向祝娘子飛掠,大叫道:「退!祝夫人!哎……」
提到他女兒,胡琛如被電觸,突然仰天長號,滿口吐著血,拼大力叫道:「女兒,女兒,哈哈哈哈……我殺了她,我殺……了她……哈哈hetubook.com.com哈!我報應了,好痛快,好……」
「為什麼?為什麼?」文燕大叫。
中原手按在劍靶上,厲聲道:「胡琛,你死期到了。」
忙亂了許久,一聲胡哨長鳴,忙亂的賊人紛紛齊集,隨又四面一散。
宋五湖本是得到夜遊鷹的書箋,要他邀請湘南湖北一帶綠林群雄北上應約的,但他因王府有事未能分身,耽擱了多天,沒趕上在漢陽府與夜遊鷹同行,僥倖逃過太行山一次大難,夜遊鷹的書信,並沒有說須克期前往,只叫他盡早趕來會合,他等王府事了,便與群雄北上,到了岳陽附近,便發現了祝永春得意歸來,同行的還有惠寧老和尚。
一面走,老奶奶一面說:「不必顧馬,馬斃死之後再用輕功趕。」
他舉劍一揮,「錚」一聲,刀向旁急盪,反手一帶,賊人從腹到胸大開膛。
草原黑龍在武崗州稍事歇息,即問明路線往紫陽村展開輕功急追,十分迅疾。
江湖客也高聲說:「放過這一雙可憐蟲,我江湖客不再追究你當年假冒尤某名號所作所為。」
胡琛鬼精靈,他向下一伏,滾入閃下密林邊沿,要學兔子開溜。
中原臉上的殺氣慢慢消去,向兩人長揖道:「謝謝兩位前輩,請到千尋石室晚輩親叩謝意。」
他的女兒文燕姑娘,已在一年前找到了婆家,那是武崗州的一個窮書生,沒出息的讀書人,但卻是人如玉樹,好學不厭,人仍在學舍攻讀,姓周名昌,是寶慶府的老家族。
「哎……」胡琛「上」字沒叫出,卻狂叫出聲。
文燕驚叫一聲,長劍落地,惶然叫:「天!這……這……」
四人四騎瘋狂的急衝,在鐵蹄翻飛塵土飛揚中,似一陣狂風捲至寶慶府方向,煙塵散盡,人馬已不見了,隱隱地,仍可聽到殷雷般的蹄聲。
「姐姐,怎麼問起我來了?一切憑永春做主好了。」
高個兒曹老哥突然緩步踱外,陰森森地道:「和尚!你在暗裏運功了?你瞞得了別人,但怎瞞得了我喪門神曹知遠?你的六寂禪功火候驚人,可以在武林出人頭地,可是,你無法抗拒我的六合腐骨掌全力一擊,你如果想動手,我陪你。」說完向左右八大漢喝道:「諸位退!」
千尋石室中,祝娘子與雯姑娘在觀音菩薩前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為遠在天邊的丈夫及兒子虔誠地祝壽平安,小雯姑娘已經二十一歲了,她跟惠安大師習練氣之學與及兵刃掌拳,十年有成,可以派用上場了,她患了憂慮病,為主母和中原擔心。
中原只好退出,「噗噗」兩劍,把附近兩名悍賊刺死,猛地衝向祝娘子,那兒,一名賊人下一刀向她砍落。
(全書完)
箭不再射到,樹梢響起一聲震天長嘯,一條青影疾逾電閃掠下地來,飛射而去。
聲落,左掌直立於胸前,右手一接鞭尾,蛇鞭骨「颼」一聲抖開了,沉聲叫:「宋老弟,這人交給我,你按計行事。」
草原黑龍眼中泛上殺機,突然一把抓馬絡頭,用勁一帶,雙足立地生根,硬生生將奔馬勒住了。
宋五湖一咬牙,大喝道:「準備暗器,斃了他們。」
為了這門親,宋五湖曾大發雷霆,但拗不過女兒,只好開隻眼閉隻眼打發女兒哭哭啼啼上轎。
大事不好,事急矣!江湖客的劍舉起了,閃電手的鏈子槍也發出閃電寒芒,草原黑龍的劍,即將推入文燕的後心。大局已去,他們都準備拚啦。
草原黑龍聲色不動,但心中著急如焚,說:「等本姑娘殺了這丫頭,你們誰也別想佔便宜,姓胡的,你我交換一次買賣。」
「留給我!」江湖客急叫。
她看到前頭趕路的一人一馬,相距當然沒有超過半里,她逐漸接近,看清了前頭馬上人的背影,心說:「哦!是個帶劍的女人。」
「為父顧不了許多。」宋五湖冷冰冰地說。
草原黑龍下了馬,一把將她提上馬背擱在鞍上,向江湖客笑道:「尤大俠,我們走!」
「嘻嘻!小妹是紫陽村的人,自然知道……」
赤身大漢略一遲疑,用奇怪的目光,死死盯視著宋五湖,如見鬼魅。
「正是此意。」
祝娘子正游魂太虛,血腥把她驚倒了,這時一聽叫聲,猛然驚醒,虛脫地叫:「原兒,是你?」
胡琛從草叢中悄悄溜走,向山下狂奔,因為流血太多,頭腦越來越沉重,腳下越來越慢,他知道,用拼再跑,血定會流盡,逃不到山下,便會死在林中。
「嘿嘿……死了,都死了,你滿意了吧!祝中原,嘻嘻……」胡琛半瘋狂地叫。
宋五湖臉上,出現了獰惡的笑容,舉步向祝娘子走去,伸手拉起了祝娘子,注視了良久,突然一捏她的人中,一掌拍至她的靈台上。
「嗤……」又有人倒了。
「我,成天威。」
矮老鬼搖搖頭接口道:「身材可以長高,並不等於他不是上官罡。」
他愈想愈火,反正目下湘南湖北的群雄俱在,為數不下五十名,實力雄厚,大可一拼,便用重金和江湖道義,請群雄插手。
她沒說完,祝娘子卻把她的櫻口掩住了,抱住她道:「你不叫我妹妹,我絕不放過你。」
「一個叫成天威的鬼女人,給我水,求求你!」
祝娘子伸手去解永春足上的牛筋索,怎能解得開?手無縛雞之力,力不從心。
「謝謝公公。」中原一把接住,聲落,人馬已衝出五六丈外。
「我叫呂佐,湘南八豪老二,水!」
黑衣女人與她並行了,她的馬幾無法與這女人的輕功相比,顯得瞠乎其後,她心中一動,突然叫道:「黑衣姐姐,是往紫陽村麼?」
「哈哈哈!你這個人太可笑了,我在州衙得來的消息,有布政使大人下來的公文為證,難道騙你不成?」
中原放馬狂奔,一面道:「百里後放血,約可再支持六十里,我們必須用輕功追二百里,約四個時辰。我們必須趕在惡賊未下手之前。」
宋五湖手一抖,手中多了兩把小飛叉,喪門神搖搖頭,伸手虛攔,低聲道:「老弟三思,此舉將激怒其他綠林好漢,難以善後,恐要惹火自焚。」
宋五湖也拿不定是與不是,那晚雪夜裏奪走祝娘子的人,只能看到一雙眼睛,身材似乎矮些,他想:「管他是與不是,反正寧可錯殺一萬,不可逃了一個。哦!也許被湘南八豪宰了的惠寧是上官罡,他在祝娘子被救走之前,便已出外雲遊失蹤了,也許真是他,哼!如果是他,惠安這禿驢定然知道祝娘子的下落。」
千尋石室外一巨石上,坐了兩個人,左是祝娘子,右是草原黑龍,兩人親密的坐在一塊。祝娘子笑著道:「天威姐,你如果不答應,我可惱了。」
宋五湖曾到雪山參與奪劍,打了三首赤委蛇小飛叉,眼看祝中原被三首赤委蛇掃落百丈高崖中,既然到過雪山,自然知道沙漠十猛獸的名號,吃了一驚,變色問:「你……你是草原黑龍成天威麼?」
「怎麼?你說我廢話?」
「住手!孽畜們。」最先射到的灰影發出震天巨吼。
「點!」宋五湖大喝。
劍刺入三分,她切齒厲喝:「說!人押往何處去了?」
他的左手緩緩後引,將往前吐出了。
文燕渾身發抖,尖叫道:「天哪!這……這不是真的。」
大門倒塌在地,有三名年登花甲的健偉老人,泰然的踏進廟門,迎面一站。
閃電手不甘寂寞,也說:「胡琛,你罪大惡極,無可寬恕,但看這雙被你拆散十年,家破人亡的可憐蟲,我不追究你的既往。」
鬥場中屍橫遍野,滿地血腥,仍在鬥場的人,只有江湖客和喪門神,閃電手和矮神魔兩對正在屍堆中捨死忘生的狠拚,老奶奶赤手空拳,在旁袖手監視。
江湖客敞聲笑,點頭說:「山和山不會撞頭,人和人總會見面,姓曹的,咱們又撞上了,你好過吧!」
驀地,文燕狂叫道:「父親!爹……」
「姓宋名文燕。」
文燕撤下長劍,尖叫說:「你這人瘋了麼?為何打我?」
「且慢!我姓尤的會叫你如願,等會正主兒事了,再和你們拼鬥,你千萬別耽誤了正主兒的性命才好。」
惠安大帥緩緩站起,道:「此非善地,可先到千尋石室休歇。」
「水!水!」
「是的,你……」
無敵神劍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道:「貴寺的人全都不許外出一步,咱們要辦事,免得你們前來打擾,你等會兒聽候答話。」說完,轉身踏出廟門,又扭頭道:「你如果不聽吩咐,除非不想活了,記住,咱們不怕血腥沾手。」
「楊施主有何差遣,貧僧聽候吩咐。」惠安大師心中暗驚,雙手開始數著念珠,這大庾嶺楊氏三雄,是廣北綠林第一高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如果對方真要不利回龍古剎,不拼是不行的,他數著念珠,隨時準備當作暗器打出。
三人三方面一分,草原黑龍將文燕向前一推,劍擱她的頸子上,厲叱道:「誰敢上?」
宋五湖在狂笑,一面高叫:「祝娘子在那兒?藏在那兒?藏在……」
「有何不……不好!」
胡琛咬牙一拉,將仍連著一些皮肉的左手拉斷,拾起長劍大吼道:「上了!宰掉他們!」
那草原黑龍猛然醒悟,道:「謝謝尤大俠指點。」她向文燕走去。
喪門神的蛇骨鞭作勢抽出,陰厲地叫:「拚鬥之前,你如果妄動,哼!有你受的。」
「這我僅是耳聞,不知真假,老朽與祝小哥曾多次見面,第一次在大同,與秦白衣助他將笑判官笑閻羅趕跑。第二次在雪山,親見祝小哥取得承影劍。」
廣場上,放了一大根木柱,木柱上綁了兩根交叉橫木,有人在挖洞,不久,一乘山轎抬入場中來,二十名兇悍惡賊四面拱衛,在轎中挾下被制了穴道的祝永春,綁在交叉橫木上,手腳張開像個大字,他臉上蒙了巾,看不清面目。
宋五湖臉色不斷在變,還未回答,一旁的閃電手哈哈一笑,大聲說:「他改了姓,目下姓宋,我閃電手為了這位好師弟,走遍天下去找,誰料他改掉了祖宗姓氏避入王府,當然找不到他了。」
文燕等了三年多,她寄望救她於獨腳色魔手中的少年人出現,一年年的過去,十九歲的姑娘尋不到婆家,不但父母臉上無光,鄉里也不光彩,在一再催迫下,她只好死了這條心,年前,恰好在武崗州上碰到那幸運的書呆子,她只好拾掇中原留給她的那套破衣www.hetubook•com.com衫,坐上了花轎,目下,小倆口在城中平平安安的度日。
惠安大師快咽氣了,但秋菡有奪命金丹,百毒天魔之掌毒,不敵夔龍涎,丹下肚藥力上肩入腹,硬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誰傷了你的?」
「叭叭!叭!」每一鞭都像抽在老和尚心頭,每一聲暴響和嘶叫,都像巨鎚兇猛地在他腦門上橫擊著,他渾身神經都要爆裂,每一顆細胞都在跳動,熱血向上一湧,突然發出震天大吼,向擋在前門的喪門神掃去。
「我成天威不信你們的話。」
祝娘子爬倒在地,仰天哀號,聲聲泣血,令人聞之鼻酸,她一面痛苦一面狂叫:「中原兒,你可知爹媽在向你呼喚麼!中原兒!原兒……」
四周所有的人全神情木然,死一般的寂靜。
另一方,矮神魔也向閃電手說:「老不死,你出來,你叫閃電手,名頭我倒聽說過,讓我矮神魔砍掉你的手。」
草原黑龍一怔,劍鋒停在文燕右肘上,扭頭看去,山坡凋林中,出現了兩個雄偉修長的老人,一背劍,一圍鏈子槍,正是閃電手和江湖客,她對出現的兩人陌生,冷笑道:「是紫陽村的人麼?來得好。」
「諸位施主從未到過敝寺,定非附近村鎮之人,貧僧眼生,尚請見告。」
這些人,他們的希望並未斷絕,儘管歲月如流,祝永春父子定可生還的信念並未動搖。他們在等待,在希望,活在希望與等待中,信念給與他們無比勇氣。
當鼓聲響起時,十兩名大漢、惠安大師都步入廣場,所有的僧侶皆奔至廟門向外瞧,除了狂敲鐘鼓的兩名,全在廟門向外怒目而看,門外面,有四把鋼刀擋住他們。
兩人到了小道上,站在三丈外,江湖客笑道:「正相反!老朽正為了找採花虎胡琛而來,彼此殊途同歸,故而冒昧打擾。」
這些日子,他並未與武崗州官府接觸,所以並不知知州大人已得邊關大人送至布政司衙門轉來的公文,發現了人,便明白了八九分,顯然,回龍古剎和尚,正與祝永春一鼻孔出氣,這還了得!當年救走祝娘子的武林浪人上官罡,八成就是回龍古剎的主持惠安大師假冒的,正像三十年前他冒充江湖客嚇退山東群雄一般手法。
「啪啪啪啪!啪啪!」一陣大記清脆的耳光爆起,把文燕擊倒在馬身上,再往地下滑去,「噗」一聲坐倒了。
「我快死了,用不著騙在何人,我……水……」
「我姓成,我問你怎知我要去紫陽村?」
「殺!」草原黑龍大吼一聲,一把將文燕推倒,衝入人叢中。
惠安大師剛走了幾步,宋五湖突然哈哈狂笑道:「禿驢!看著這人是誰?」說完轉身向木柱一指,大聲道:「剝!」
草原黑龍大驚,伸足一勾,將她勾倒在地,沉聲道:「去不得!這畜生已無人性,哀求無用。」
「爹爹!」綠衣女人尖叫。
中原找到了玄陰書生,小飛叉的毒侵入內腹,機能受損,需休養一兩日方能復元。
話未完,草原黑龍突雙手齊發,纖手左右開弓,疾逾電閃似的,快得令人肉眼難辨。
宋五湖轉首向高個兒問:「曹老哥可看出他的身分麼?」
廟門的僧侶們紛紛變色後退,除了鳴鐘擊鼓的人,全都悄然撤走,由枯井進入千尋室中,他們的話,恰好被小雯聽到。
「哦,這丫頭很美。」草原黑龍喃喃地說。
新坪鋪樹落中,秋菡和老和尚焦急地等待,遠遠地,便發現三人像狂風暴雨的捲到,耳中聽老奶奶在叫:「備馬,菡兒!」
夫妻倆感情極好,十分恩愛,可是,她內心的中原形影始終無法從心中排出,午夜夢迴,當年中原夜闖香閨,與色魔肉帛相見的情景,常會悄然在腦中出現,念念難忘。
「叭叭!叭叭!」鞭聲殘忍地暴響。
「你是紫陽村的人?」
祝娘子出現,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有些人臉色一變,被她那自投虎口的勇氣,感動得低下了頭。
「晚了。小女人。」宋五湖陰森森地說。
草原黑龍在午間趕到武崗州,稍事歇息進食,先養養神,準備到紫陽府拼命!
小雯悠悠轉醒,鳳目一張,便看到中原正用無限憐惜的目光向她凝注,她目定口呆,這張臉孔太熟悉了,吸入一口氣,好半晌方脫口叫:「天!你……你是原弟,你……」
「是往紫陽村,但助拳不一定,哦!你定然知道紫陽村在何處了。」
草原黑龍熱淚盈眶,突然倒在她的懷內,顫聲道:「姐姐,你要攆我走,我只有孤零零地……」
「交換?」胡琛問。
午刻過後不久,古剎前小徑中,出現數十大名剽悍的青衣大漢,帶著殺人的傢伙一擁而至。
喪門神和矮神魔,以及四周圍的賊眾,在宋五湖率領下,同向灰影和黑影迎去。
兩赤體大漢直趨劍尖前站住了,從容地道:「兩位大哥如不諒,請動手。」
喪門神一聲厲喝,兇猛狂野地連攻九鞭,將玄陰書生迫退了五六丈遠,鞭長八尺,罡風怒號,像一條狂龍飛舞,丈內的人立足不牢。
這天從早起,惠安大師這位有道的高僧,感到心血來潮,靈台無法清明,顯得有點煩悶不安,沒來由地心潮澎湃,不平凡的禍事將要降臨這座回龍古剎了。
對面一名大漢,忽然冒失地叫:「老胡,真不要你的女兒!」
四人飛身上馬,惠寧將草原黑龍鞍前的弓箭擲出道:「弓箭有用,帶上。」
「他……他真的還在人間?」
四周圍賊人中,悄悄溜走五六名,其餘的人,皆右手舉刃,左手舉暗器。
皮鞭飛舞,祝永春身上,又現了一條條血紅鞭痕,在木柱上掙扎狂叫。
三人一馬舉步如飛,向紫陽村趕,等他們到了紫陽村,已是午牌末,紫陽村全是不相關的人,重要的人物已經上回龍古剎去了,三人不問情由,殺入村中。
周昌半信半疑的往家裏走,不久,文燕穿著一身彩裙,由兩使女伴著轎子,直奔王府。
文燕越聽越心寒,這些人全要找她父親算帳,大事不妙,她已無暇思索她父親到底姓胡姓宋,反正她不能讓他們擒住做人質,火速拾劍飛掠上馬。
「該不該死是我的事,不勞過問。」
馬上人正是宋文燕,她在王府家中,得知父親要在紫陽村辦事,所以將家小遷到紫陽村的王府暫避,姑娘聰明,前後一想,便知她父親定要對付即將返回故鄉的祝家父子,但卻未想到,祝永春已落在她父親手中了,她要前往紫陽村看個究竟,希望能勸阻父親妄為。
「住口!」他兇狠地叫,又道:「你也得死。」
五天之後,江湖客和閃電手出現在武崗州至寶慶府途中,惠安惠寧兩位大師,也向河南府趕去。
宋五湖哈哈笑道:「怪!你們都是將死的人,在五十名高手圍攻之下,絕無倖理,為何死到臨頭之際,還說這些廢話,哈哈!」
快到山下了,竟然到了閻王窩的下游,他已無法支持,面色灰白,一步步向下摸索。前面,是兩村之間的將軍松,天空中濃煙密佈,不時可以看到烏鴉飛舞,那是正在大火中的紫陽村,但他不知道。
惠安大師心中一凜,從大殿急趨廟門,所有的僧侶,全都驚呆住了。
人影疾閃,又到了二十名穿著五顏六色勁裝的老少,大剌剌地進入廣場將木柱圍住了,這些人中,宋五湖穿黑綠勁裝,外披壽字團花罩袍,腰懸長劍,威風凜凜。
宋五湖怪眼一翻,忽大吼:「我姓胡,不是你爹爹,你不是我女兒。」
賊人還未定神,三人已像一陣狂風,捲入場中,直奔草堆。接著,乾草飛舞,被兩劍一槍震得八方飛射。火焰紛落,剛燃著的枯草,被罡風一震,飛散自熄。
眾人突然止步,大吃一驚。宋五湖心中一震,心中叫苦。
「水!水!」他竭力的叫。
「你一家子全是畜生!我不但要打你,還要卸掉你一隻手,再將紫陽村一把火燒光,取去那畜生宋五湖的狗命,雞犬不留。」
草原黑龍心中大喜,也怒火上升,她與永春相處十年,對平崗村和紫陽村不陌生,而且和中原在鹽澤死域歷險,概略知道永春被陷害的前因後果,一聽此丫頭姓宋名文燕,便知是宋五湖的女兒,她恐怕有錯,再進一步往下盤問以便證實,道:「你姓宋,叫文燕,可是宋五湖的女兒?」
宋五湖用狂笑打斷了他的話,笑完道:「西天活佛保不了你們這些出家人,禿驢!祝娘子避在何處?說!」
木柱周圍十名大漢稍一遲疑,火把向下伸。
「不!只是想借這丫頭帶路,用不著傷她,她大有用處。」
赤體大漢用極陰沉的眼神,死死盯著他,突然渾身痙攣恐怖地向後退,「噗」一聲,長鞭落地,道:「宋總管,在下不是狼心狗肺之人,綠林道中,也有綠林的三不殺五不搶,要財不要命,要色不毀家的綠林道義,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一面說,一面向後退。
豈知她太差勁,走不掉,剛飛上馬背,馬背上已出現了黑影,「噗」一聲,肩上挨了一掌,渾身一軟,便跌下在地。
原來宋五湖在這剎那間,脫手飛擲一把歹毒絕倫的奪命小飛叉。玄陰書生急瘋了,小飛叉又來得太突然,從後面飛到,一擊便中,釘在右臂脅下,幸而他與暗器同方向急射,力道相消,未穿透內腑,但渾身一震,力道全失,向前栽倒。
「即使你不仗劍相鬥,我也要好好廢了你,我一生殺人如麻,不在乎你一個,早年,我連黃口小兒也殺,為了救祝永春,即使要將天下人殺光,我也要毫不遲疑的舉劍。」說完。一步步迫近。
四面負責放火把風的賊人,為數有五六十之多,但派不上用場,他們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看了這場大屠殺,他們驚散得四處奔逃,只恨爹娘不替他們多生兩條腿。
「不!不!不要!」他狂叫,完好的左手拚命向前推進,要推開那無形的劍!
草原黑龍心急如焚,但不敢現於詞色,向宋五湖問:「尊駕可是採花虎胡琛?」
閻王窩中,玄陰書生也在安閒地度日,衣食之事,有惠安大師替他打點。
草原黑龍早已留心身後,怎會上當?眼角看到青芒,人便向左略飄,「叮」一聲,長劍已將飛叉打落。
將軍松下,一個渾身血跡的人伏在那兒,這時剛剛站起,發現了沿山溝而下的胡琛,便踉蹌向他迎去。
遠處,喪門神與矮神魔先後斃命,由草原黑龍抱起永春,中原抱起玄陰書生,海蕙hetubook.com.com抱起祝娘子,由惠安大師領路,一行人進入千尋石室中。
她哭倒在地,沾了滿身血。驀地,一隻大手把她扶起,有人在耳畔沉聲地道:「姑娘,你孝心可嘉,但你父親造孽太多,死有餘辜,好好保重。」她抬頭一看,兩條灰影遠遠而去,她認得,正是閃電手與江湖客。
大漢突然衝進,長劍直指惠安大師喉部,厲叫道:「你再叫,大爺賞你一劍。」
「我說他絕對不是上官罡。」高個兒曹老頭兒仍怪聲怪氣地答。
「虎毒不食兒,你怎向你女兒交代?謀奪人|妻,傷盡天良,恩將仇報,你已無藥可救,比畜生還不如。」
「施主說什麼?貧僧出家人,從不知世俗事。」惠安心中暗驚,但未露絲毫痕跡。
「貧僧不知,楊施主有何貴幹?」
「下來!」
惠安大師只覺血向上浮,踏出一步正想衝出。
「叭叭叭!叭叭!」鞭聲一陣陣起落,極為響亮。
兩持劍大漢注視了他們好半晌,突然收劍入鞘,道:「我們也走,兄弟也不是個沒心肝的人。」
她抬起頭,伸出雙手叫:「原弟,饒恕我爹爹,你可以殺我一萬刀,我不怨你,求求你,原……」
「貧僧二十歲出家,俗名早忘了。」
「不!天不會報應,我非挖出他的心肝不可。」
旁邊的一個半百年紀的兇猛大漢怒叫說:「這妖婦可惡,大言不慚,咱們斃了她。」
「祝永春呢?」
木柱上,出現了筋肉墳起並不住抽搐的祝永春,十年來音容未改,只是臉色不像早年紅潤,眼角略現皺紋而已。老和尚失聲叫道:「天哪!祝檀樾永春。」
宋五湖舉手一揮,兩位赤體大漢走近草堆,長鞭拂得虎虎厲嘯,他向旁緩退,陰笑道:「賊禿,先給你看榜樣,何時吐實,你瞧著辦好了。」
「不錯,本姑娘深感榮幸,萬里外的湘西,竟然有人知道我草原黑龍的名號。」
她跟住蹄跡狂奔,在一處出谷走上了官道,午夜便到了寶慶府,她心思靈巧,不再入城,入城不會找得蹄跡,便繞到城西至武崗州的官道上察看,果然發現了清晰的蹄印,便星夜展開輕功向武崗州狂趕。
他感到一隻大手按上了他的胸膛和額門,接著有人大聲叫:「奶奶,請給他一顆奪命金丹,他快完了。」
他扶住一株大樹,定眼看去,那是一個渾身是血,右耳右臂已不知去向的人,正是矮神魔的一名手下,那人也到了臨死邊緣,戟指厲叫道:「狗東西,你,胡琛,你是畜生,你自己造孽卻要無數性命代你受報,狗王八,你睜開狗眼看我,我為何要代你受報?你說!我……我要殺……殺死你……你這王八蛋……」一面說,一邊向他撲去,可是只衝了五六步,「蓬」一聲撞在大樹上,翻身便倒。
「你這韃靼妖婦,竟敢進入關內鬧事?你該死。」
「不!無論如何我得叫你姐姐,我很慚愧,你大量將我收容,人貴自知……」
「求求你,求……」
老奶奶與中原海蕙進入山區,首先遇上了垂死的湖南八豪的老二,這傢伙經過一夜痛苦的煎熬,竟然沒有送命,正一步步沿小山徑向下爬,右大腿雖被刺穿過,但並未傷骨,真正令他痛苦的是右手斷了一截,怎不痛苦?他百寶囊中可保住元氣的藥快完,再不下山區,他必定死在荒林野嶺中。
文燕臉上一冷,語氣忽然變平靜,說:「爹,請說一句不認我是你女兒的話。」
「人在那兒?」
原來宋五湖乘草原黑龍分神說話時,忽然射出一把奪命飛叉,射向草原黑龍的右半身,如果稍差點兒,必將文燕射中。
「你貴姓?」
「哎……」老二狂叫,右肘如被刀砍,齊肘彎而折,向上一蹦,豈知右腿痛徹心脾,站不牢向地面躺倒。
「哦!是殺了紫陽關巡檢司兵役的事麼?」
「你……你是燕姐?」輪到他失驚了。
他接到人,大喜過望,悄悄將人送上一乘奇異的山轎,在午牌正開始動員大批人手,浩浩蕩蕩登山。
「水!水!」他本能地叫。
十二名大漢並未撤走,將廟門堵住,手按劍把虎視眈眈,獰惡的神態似要吃人。
宋五湖哈哈狂笑,笑聲中,山下的鑼聲傳到,與笑聲相應和,那是紫陽村的警鑼聲,濃煙逐漸上升,火起了。
另一個大漢也扔掉皮鞭,冷然道:「咱們不想反,最多佔山為王,後會有期。」
不久,石室中,中原的喝聲如雷,狂怒地叫。
「往這條路走的人,大多是要去紫陽村。姐姐背劍掛囊,定是被請到紫陽村助拳的人。」
第一顆銀星,將胡琛的左手齊肩射斷,又向後射死一名賊人,這枝箭好厲害。
宋五湖的笑聲突然剎住,臉色大變,向後大喝道:「村內有警!二總管速帶人下山。」
「閉上你的鳥嘴!」大漢兇狠狠地叫。
「施主請留口德,我佛慈悲!貧僧正是主持惠安。」
「我,姓成,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好……」
一名賊人悄悄掩到,一刀向他背上猛砍,一旁趕到的秋菡,從後一招扣住賊人舉刀的手,右手劍無情地切入賊人背心。
木柱後的赤身大漢,躍上了草堆,左手一陣急撕,衣褲紛落,只剩下了一條內褲,「嗤」一聲,蒙面巾拉掉了,耳中布捲拿掉了,「叭」一聲響,啞穴被掌拍開了。
惠安大師心內一震,但仍不動聲色地道:「貧僧不姓上官,宋施主錯了,貧僧名釋惠安。」
霎時罡風乍起,綠影隨灰影撲到,不知是人是鬼,西面阻道的賊人紛紛倒地,只一衝便進至木柱下,江湖客和閃電手的兵刃,肉掌與劍影齊飛,賊人的暗器如被罡風所掃,回頭反奔。
接住,響起了祝娘子的語聲:「孩子,算了,讓蒼天報應……」
四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展開輕功如飛而去。
草原黑龍已經迫近,劍點在老二的左肩井上,老二身後有樹擋著,無法再退,虛脫地叫:「饒命吧,饒……」
「你的話可真?」
草原黑龍忽然扭頭低叫:「雯姐姐,伏下。」
她大叫一聲,抱住他哭了個昏天暗地。
鐘鼓聲在山頂下轟傳,音浪傳出十里外東面,剛過了紫陽崗的祝中原,突然轉上嶺上狂奔,由小路抄向回龍古剎,沿紫陽山山脊飛趕。
「你想得妙,等本姑娘放下祝永春再說。」
黑影突然剎住,將臂下的綠衣女人放下,提住女人的腰帶厲喝道:「誰敢上,本姑娘先斃了這位宋總管的千金。」
小雯姑娘雖僅是受驚昏倒,中原抱起她,餵了她一顆金丹,推了推返魂穴,抱起人往母親身旁走去。
四年多以來,回龍古剎沒有任何改變,主持惠安大師,率領著十餘名和尚在內苦修,甚是清苦,歲月在他面上刻劃了顯著的痕跡,白髮已漸漸脫落了。
宋五湖鋼牙一挫,忍住了。
屍堆裏,找不到胡琛,突然他發現一個綠衣女人仆倒在地,感到十分刺眼,怎麼會有女人參與?一時好奇,伸手把女人右肩扣住,想把人翻轉。
他退在一旁,向赤體大漢沉聲道:「把她綑到柱上,準備起火。」
「好姐姐,我終於回來了。」他放下她說。
她將馬火速帶至路中,老奶奶的話又到了:「請寧大師晚一步來,我們先走,十萬火急,上馬來吧!」
文燕恰在這時,悠悠睜開鳳目,正用那令人寒顫的目光,盯視著她父親的眼睛,一絲奇異而飄忽的微笑,泛上她的嘴角,吐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草原黑龍吃一驚,身形一緩,與馬兒並肩而行,問:「小姑娘,你憑什麼猜我要去紫陽村?」
回龍古剎烈火沖天,風借火勢,火仗風威。整座古剎陷入火海中,熱浪|逼人。
「你是誰?」他沉聲問。
怪!廟門前四根大柱,中間所刻的偈語卻是清晰觸目,寫的是:「暮鼓晨鐘,苦修菩提證佛果。大千世界,爭名奪利何苦來。」
她突然下跪,掩面尖叫道:「天!你為何不早一年回來,你……你真是原弟?真是……」
大火在燃燒,寒氣盡除,回龍古剎在火光中,從此消失人間。
「那麼,請讓我處治這小丫頭。」
此時小雯已哭夠,惠安向中原問:「中原兒,惠寧真死在湘南八豪手中了麼?」
惠安大師坐在中原旁邊,看著畢生心血被烈火燃燒,嘆口氣喃喃地道:「身入空門,四大皆空,真能皆空麼!我該醒悟了,漫長的數十年,我得到了些什麼呢?修佛參禪,絕不能跳出紅塵。」
看了這些陣仗,廟門內的惠安大師還弄不清宋五湖為何反臉,帶來這麼多強盜,今日境況不好,難怪一早心潮激盪。
這一帶全是起伏不定的山區,前距紫陽村還有五六里,山道左盤右折,凋林叢生,在路上走,相距半里便看不到前後的人。
大漢大笑一聲,舉起手中狼牙棒叫道:「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真了不起,咱們局外人,用不著顧忌,準備上!」
惠安大師面色驚惶,他剛踏上門階,龍吟乍響,銀芒如電,左右兩名大漢長劍出鞘,雙劍相交,劈面擋住了,同聲大喝道:「止步,站在下面答話。」
「哈哈哈哈!不錯,平崗村的祝永春,你的眼力不錯。」
文燕驟不及防,草原黑龍的功力比她高出太多了,沒有閃避餘地,太快了,只打得她眼前金星亂飛,結結實實挨了六記不算輕的耳光,不跌倒怎成?人一沾地立即飛躍而起,草原黑龍冷冰冰的聲音又傳到「拔劍,我要你死得明明白白。」
惠安大師心中叫苦不已,他不能立即反臉,恐怕日後無法在這兒立足,同時,對方人多勢眾,三雄功力深厚,能否接下大有問題。
「成天威目下何在?說!」
「大庾嶺楊氏三雄你可知道?」
這兒是閻王窩的下游,溝旁平坦,兩人在水邊照了面,站住了,那人突然仆倒,嘶聲道:「總管爺,大……大事不……好。」
回龍古剎四周起火,狂風一吹,火焰急捲。
宋五湖陰森地獰笑道:「禿驢!出家人戒誑語,說出你的俗家姓名。」
「不……不知道。」
草原黑龍站在木柱前,後面是祝娘子,她如果不將叉擊落,祝娘子一定性命難保,電芒一揮之下,祝娘子驚得坐倒在地,小飛叉就落在她的足前,她挽住叉柄,尖叫一聲,向遠處的宋五湖擲去,只擲了丈餘,又翩然墜地,還差一半呢!她切齒罵:「畜生!你這沒人性的畜生!你忘了我的孩子捨命救了你的兒子,你不是人,你……」
宋五湖略一沉吟,忽然哼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聲說:「你做夢,今生別想。」
火把燃起了,煙火飛騰,廟四周每距兩丈站了一位手持油筒火把的惡賊,一手持刀隱於肘後,候令放火殺人。
「正……正是……小人。」
他內心有所決定,便嘿嘿狂笑道:「就算是也好,不是也罷,反正你定然知道祝娘子的下落。禿驢!宋某反正知道你如不是上官罡,昨日死在湘南八豪手裏的惠寧禿驢,他未出家之前叫宮老兒,定然是他。」
「師父中毒甚深,受傷甚重,但目下無妨,仍在昏迷中,不久當可清醒。」
他們的希望在等待,這一天快來了。
喪門神一聲長笑,蛇骨鞭罡風厲嘯,全力抽出,左掌疾推,六合腐骨掌倏吐。
外圍的賊人,肅然向兩側讓開,臉上神色凜然,躬身倒退,陷入半昏迷的祝永春,突然嘶聲大叫:「雯,不可!」
草原黑龍將文燕往前一推,劍擱在她頸上道:「丫頭,你父親不顧你,你只好死了,可憐,連狗也不會同情你。」
兩人轉身大踏步離開,走向小徑,兩把長劍前伸,他倆夷然不懼,向劍尖迎去。
他靠在路旁一株大樹下喘息,仰望著鉛灰色的天宇,寒風呼呼厲嘯,令他感到陣陣寒流在他身上流竄,他知道,天亮了,生命的希望愈來愈強烈,但體內生命之火,卻愈來愈微弱。
兩個老不死的沒來,周光斗已將祝永春飛騎送到了,路上跑死了三匹馬,一夜間,算路程約有四百里左右,連小路算上,沒有四五百也有三五百,凌晨便到了紫陽村,各地綠林巨魁,卻無法趕來,真要為他賣命的人不多,即使有也是他的知己好友。
喪門神倒拖著蛇骨鞭,一步步迫近說:「你這名不副實的邪道魔君,閉嘴!咱們這些人中,沒人要聽你的話。認得我喪門神麼?」
「哼!你不姓上官?」
「我不信天下人不承認這丫頭不是你的女兒。」
兩人緊緊地抱住了,良久,祝娘子輕聲道:「奶奶叫我們遷到龍眠山雲棲谷,這兒不安全,而且親家相隔太遠也不方便,萬一王府找起麻煩,確是可虞,永春的意思,等原兒師父復元立即上路,妹妹,你認為可以麼?」
喪門神一聲狂笑,蛇骨鞭捲到。
「是的,十年前,祝中原為了救我那寶貝大舅,被淹死在閻王窩,你不是廢話是什麼?」
胡琛大叫一聲,向後便倒,骨碌碌的向下滾,滾到水邊停住了,腳泡在水中,他被徹骨奇寒的水一冰,渾身一陣顫抖,掙扎著站起,發出一陣夜梟般的狂笑,一面笑,一面發出說:「嘻嘻嘿嘿……死去了,都死了,燒了,咯咯……」笑聲中引來了一條青影,那是中原,他正從紫陽村向這兒狂掠,聽到笑聲便沿溝直上,看見了在水中獰笑的胡琛,水已呈紅色,他後面,江湖客和閃電手也在半里後跟進了,看見中原站在溝旁發話,兩人也跟近了。
她「哇」一聲噴了口血,放聲大哭。
「不錯,想不到相隔萬里的湖廣偏僻之區,竟有人知道本姑娘的名號。」
午課剛罷,大殿中禪唱剛落,木魚聲剛止,驀地,廟門轟隆一聲大震,被人踢倒了,撞入十兩名兇猛獰惡的大漢。
宋五湖暴跳如雷,大喝道:「閉嘴!你反了。」
「下來,你……」
他左手一探,手心忽現出三把奪命飛叉。
「真的?」
宋五湖不理閃電手,向草原黑龍道:「放下我女兒。」
人群向左右一分,三十餘名湘南湖北與行翻廣湘的綠林巨魁,分開戒備,中間只留下宋五湖。還有兩個老不死,一高一矮,高的黑,矮的白,高的瘦,矮的肥。高老鬼腰上盤了一根蛇骨鞭,但兩側沒帶刺芒,矮老鬼倒扛了一根渾鐵月牙鏟,大牛眼兇光暴射。
千萬年以來,世間的人曾經產生過難以數計的希望,有些像幻影,帶入墳墓,有些人的希望實現了,又生出另一種希望。
祝娘子緊抱著木柱,嘶聲叫道:「宋總管,求求你,放了我丈夫,即使你叫我上刀山,我也心甘情願,天哪!求求你,求求……」
寺中十餘名僧侶,誰也不知主持是個內家高手,他們不問世事,誠心苦修來世。
不久,她換了一身綠色勁裝,策馬向紫陽村狂奔。
宋五湖向另一個赤體大漢揮手,沉喝道:「抽這賊禿,打!」
草原黑龍心往下沉,沉聲說:「你不要你女兒?」
音波在長空中震盪,便向西面沿嶺脊飛撲而來的四條人影耳中,最前面的一條人影,脅下挾一張大弓,忽然身形加快,飛掠而來。
「叭叭!叭叭!」皮鞭連響,永春身上已開始皮破血出,渾身是血,已發不了聲了。
江湖客仰天狂笑,笑完向群雄道:「諸位,聽尤某一言。」
青影是中原,他終於在危急的時候趕到了,他運起神功護體拳擊劍揮進木柱下,「啪」一聲擊倒木柱,捏斷綑住永春手腳的牛筋,平放在地向綠影叫:「菡姐姐。先救人。」聲落,他衝到與江湖客狠鬥的喪門神身前,大喝道:「你得死!」喝聲中,一劍點出!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惠安大師躺在乾草上,閉目高叫。
「你是誰,為何要救祝永春?」
一名賊人上前拍開他的穴道,木柱豎起了,交叉綁住不好受,不同十字架腳下可以靠底木柱,而是張開了手腳,人向下沉,委實令人受不了。
「媽,原兒回來了。」
「我,無敵神劍楊虎,找你有事。」
「你為何要架樑救祝永春?」
「蓬」一聲響,小雯突然仆倒在地。
「矮老鬼,等會兒許某要找你,目下等正主兒先行解決,別慌,你要死太容易了,准叫你如願以償的。」
宋五湖狂笑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這女兒已出嫁年餘,你殺吧!哈哈!」
來人不是幻影,是有形質的人,是急瘋了心的祝中原,正瘋狂地向他衝到。
在這呼天不應瀕死的關頭,過去半百歲月的綠林強盜生涯的前情往事,在他腦中一湧現,似乎在眼前一一映現,他感到,過去他用劍插入人們胸膛時,那持劍的手和劍,正反轉緩緩插入他自己的胸膛。
「為什麼!」
鐘鼓聲傳至不遠處的千尋石室,地底下鑽出了小雯姑娘。驀地,另一處石室傳出了人聲,有人說道:「師弟們,我們在這兒躲一躲。宋總管今日瘋了,為何要將祝檀樾綁在木架上要放火焚燒?」
水囊交到他手中,他發狂的喝,水光了,他也清醒了,手中確有一個水囊,但空山寂寂,鬼影俱無,只有他一個垂死的人,給水囊的是人呢?或是鬼?
祝娘子忽然尖叫說:「總管爺,我們夫婦倆立即離開武崗州,絕不過問早年的事。」
「他不但在人間,已成為武林第一位英雄好漢,目下他在太行山闖虎穴龍潭,等他回來,紫陽村甚至岷王府誰也別想活,我說夠了,必須去了你一條右臂,押你到紫陽村,殺盡你宋家滿門,上吧!撤劍來!」
「你萬里迢迢前來,真是為了救祝永春呢,或是想把他帶走?」
第一顆銀星射到,從胡琛剛送出的左肩下一閃而過,胡琛的左手突然折斷,往下一沉,搖搖晃晃的,因為仍有一絲皮肉牽住,三枚小叉「得得得」同時落地,他自己似乎仍未感覺到,正想招呼眾人撲上。
矮神魔飛掠而出,「叭叭叭」連拍三掌,將惠安制住穴道,一把抓起丟在乾草堆上,道:「在柱下聽鞭聲,對你有好處,和尚,你還是說的好。」
「你說出姓名?」
「哼!要殺你的人。」他冷然的答。
在千鈞一髮間,傳來一聲蒼勁的沉喝:「且慢!劍下留情。」
紫陽村中,他的家小在昨日午後返回時,便全部遷入王府,誰也不知道村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廟外,數十名大漢開始動手,將枯枝乾草四面堆起,看情形,定是準備放火焚寺。
那林中突射出兩條綠影和一條灰影,一條綠影前面,三尺光華耀目生花,那是承影劍。
「在下確……確是不知。」
這天一早周昌到學舍應卯,學正宣佈期末休學兩天,發給下月的月廩食米,三十名生員轟然而散去。周昌背了六斗米,大踏步回家,別看他是個文弱書生,背六十米毫不費力,同行的一位生員姓唐,是本州的包打聽,一面走一面找周昌聊天道:「周年兄,十年前,平崗村的血案,你是否記得?」
草原黑龍拾起寶劍,秀臉鐵青,舉劍一步步迫進,厲聲道:「說!把人擄向何處了?說實話,饒你不死。」
眾賊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因為他們皆注視著中間的敵人,不敢分心,只用耳留心胡琛的叱喝以便出手,怪!怎麼會有奇異的嘯聲和胡琛的狂叫!邪門。
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周光斗用十匹馬,載著他往西走,可能解往武崗州紫陽村了,交於宋五湖處置,求求你,水!水!」
古剎中,惠安大師心中狂跳,不知他們在這兒處置誰,他看不見木柱上被綁人的臉面,他到了大門旁,向左面一名大漢惶然問:「請問施主,在敝剎……」
哦!人未死,肌膚觸手溫熱,原來是昏厥了,他把人向上翻轉,突咦了聲,自語說:「咦!這女人有點面熟,這麼嬌美,不像是壞人。」他一點女人的中穴,叉手在旁冷然注視。
山下紫陽村內,三條人影狂衝而入,像三頭瘋虎,發現宋五湖並不在村內,已經帶人上山,問明了情由,三人立即四處放火,即向山上急射。
不久,中原身形出現在屍堆裏,他並不知被射斷手臂的人是胡琛,所以先在屍堆裏尋找。
「你說不說?祝娘子何在?」
「哎喲……」有人倒了。
四周的賊人,全都狂笑出聲,宋五湖的聲音在鞭聲裏震盪在空間裏,「老賊禿!你說不說?」
就在賊人一怔的剎那間,電芒飛旋,草原黑龍一手提著文燕,一手揮劍,衝向火堆。同一瞬間,灰影已拔劍前衝,一個叫:「誰敢擋我江湖客尤世賢?」
「還有,小雯小時像我,所以戲稱她小雯,奶奶的意思,要給她改名,她這十年來,她跟我夠苦的,原兒走了四年多,她對他思念之殷,比我這母親的強烈萬倍,她等待四年回來,滿懷希望,老奶奶已知詳情,改名的意思,就是要認她做孫女兒,將來同侍中原兒,我們將有四個兒媳婦了。」
叫著叫著,「蓬」一聲跌入水中,泥漿四散,他不住翻滾,不住狂笑,氣息漸弱。
在小飛叉行將出手的和_圖_書剎那,突變已生,一顆幾乎使人肉眼難辨的淡淡的銀星,從先前祝娘子出現的凋林上枝葉間飛出,一閃即至。
消息很好,江湖客兩個老不死,在寶慶府留連不走,不像是沖著他來的。他也相信,三十年來,誰會知道他就是當年的採花虎胡琛。
她心中一驚,唔!帶著劍,掛有百寶囊,難道說是父親請來的人麼?看對方超人的輕功,便知這人輕功自不等閒。
草原黑龍冷然說:「本姑娘的事,不容許有人過問,如果在大漠的話,憑這句話我就可以要你死一百次。」
他後面,江湖客與閃電手正在遠遠地盯視他,像在盯他的梢。
木柱上的永春,也狂叫一聲,頭向下一垂,昏厥了。
小路往右一轉,人的臉孔可以看到一半。
祝中原也將回來的消息似一陣春雷,震得她心頭湖波蕩漾,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她要看看是真是假,證實自己的想法,雖則她已是個出嫁的姑娘,仍有再見伴侶的慾望。
三人點頭一笑,連忙向山上奔去,對面,文燕卻向下奔來,向狂笑處掠到。
「你不信也就算了,我該另走一條街,三日後見!」
好半晌,沒有任何人出聲。
文燕淒然一笑,閉上眼,道:「成姑娘,請下手吧!」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可是打錯一著,湘南八豪是一道埋伏,手到擒來,他自己的第二關,設在新坪鋪西二十丈外的隘口上,忽然發現了江湖客和師兄閃電手的蹤跡,大吃一驚,便立派人迎接湖南八豪,自己先飛騎抄小路急回武崗州紫陽村準備應變,同時派人盯緊兩人行蹤,隨時用飛騎傳遞消息。
十兩名大漢懸劍掛刀,渾身勁裝,兩面一分,雙手插腰屹立兩旁,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他低誦佛號,悄然退去,立即鳴鐘召集僧侶在大殿聚集,自有安排。
「紫陽村宋總管的手下弟兄。」
餓、冷、渴、出血太多,他的氣息越來越弱,臉色灰白像個死人臉,身上血跡斑斑,如果在官道出現,準嚇壞人。
「哼!你自顧不暇,這兒將是你埋骨之所,廢話。」宋五湖冷笑答。
「我說可能是。」矮老鬼一口咬定,但語氣不夠堅決。
宋五湖語音剛落,「叭」一聲脆響,赤體大漢的長鞭不輕不重地抽著祝永春的右胸。
矮老鬼不用月牙鏟進擊,左手向前翻掌吐出,相距不足八尺,手一伸又拉近三尺餘,左足跟進,又拉近三尺,一股陰柔的掌力吐出,人向旁飛退,同時狂笑道:「哈哈!吃我矮神魔一記百毒天魔掌。」
「安……安大師,他……」
「晚了。」宋五湖冷冰冰地說。
惠安的右背骨中掌,肌肉開始腫脹。鞭開始向他身上抽落,他渾身開始劇烈地痙攣,口中仍叫道:「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颼……」弓箭聲也到了。
文燕伸出雙手,絕望地叫:「父親,真不顧女兒麼!」
她奔到小屋,小屋中有兩個小賊,詢問之下,他們也不知到底帶往何處,只知來了十匹馬兩個人,來去匆匆的,押著人出谷而去,她心急如焚,冒住夜色寒風循蹄而走,她對馬蹄太熟了,尤其內地的馬,全安上了馬蹄鐵,一看便知。
惠安輕撫他的肩膀,笑道:「我不要緊,幸而你們能趕來,不然……唉!苦了你母親了,你師父目下如何?不要緊麼?」
祝娘子亦忍不住哭喚了,顫聲輕道:「妹妹,我依你,我依你。」
「嗤……」令人心血下沉的厲嘯聲,與他的狂叫聲同響,那是勁矢破空飛行的嘯聲傳到,聲音跑在箭的後面。
惠安大師心中暗凜,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合掌一拜,垂首躬身道:「南無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大駕光臨敝剎,先毀山門,拔劍驚世駭俗,不知有何見教,尚請明示。」
一陣陣寒流,通過他身上每一根神經,但他額上全是汗,朦朧中,他竭力嘶叫:「不!不!我不要死,不……」
大殿兩側的鐘鼓突然發出轟鳴,鐘鼓聲悠揚,充溢在天宇之內,傳向四面八方,山腳紫陽和平崗兩村,皆可聽到隱隱的極不尋常的聲波。這是數十年來從未有過的異事,乍然怎會傳出鐘鼓齊鳴的聲音?
惠安知道厲害,用全力向左猛帶,禪杖未能脫出,但亦將喪門神帶得馬步浮動,脫出鞭尾雷霆一擊。
宋五湖將她摔倒草堆上,狠狠地道:「十年,你這張美麗的面孔已無法吸引我了,目下知州大人要翻案,王爺也可能全力支持,你們不死,我宋五湖必將重新流落江湖亡命,別怪我。」
「你不是武林浪子上官罡?」
「成姑娘,千萬別傷她,可用她作為人質交換祝永春,如果傷了她,祝永春恐怕也得受傷。」
但不成,他眼前現出無數個早年被他殺死的鬼魂,一個個正用令他心驚的眼神凝視著他,看他用劍刺入自己胸腹。
豈知喪門神奸邪似鬼,突然鬆鞭。老和尚全力抽杖,衝力過大,直衝退丈餘,恰好背閃向矮老鬼去。
他退入大殿,招來了首座知客僧,低聲道:「記住,大劫已臨頭,貧僧踏出廟門,你們立即由枯井下逃生去吧!我佛庇佑你們。」說完,取過禪杖向台中三寶如來肅然下拜,默誦經文,最後是一聲禪唱,再拜起立,走出殿門,仰天吸入一口氣,挺了挺胸膛,緩緩走向廟門。
胡琛身軀一軟,坐倒在地,喘聲道:「你……你是宋升!」
「祝永春那一家子那一點對不起你紫陽村?殺人栽贓,奪妻謀夫,十年,多漫長的歲月,祝永春倖獲生還,還放他不過,驅策綠林巨魁劫持,要置之死地而甘心,你們算是人?還有人性?你說,說啊!」
小雯幾乎一跌跤,狂奔入下面石室。
草原黑龍收劍入鞘,冷冰冰地道:「我去問,如果不實,我會再來找你,你走不了的。」說完,如飛而去。
「想將這丫頭騙走麼?」草原黑龍沉聲問。
小雯知道她無法與賊人抗衡,不打算拼了,扶著祝娘子,踉蹌向這兒奔來。
曹老哥鬼眼一翻,瞪了矮老鬼一眼道:「就算是吧!」
灰影是玄陰書生,他在千鈞一髮時趕到了。
「呸!你還想在本姑娘面前裝傻?」
「叭」一聲蛇骨鞭將禪杖震開,鞭尾再掃向惠安的左臂,眼看就要毀臂擒人。
其餘的賊人,紛紛掏出暗器準備發射,草原黑龍三個人,全被絆住了,無法救下木柱上的祝永春來,急得大汗直流。
她並不是為了這句話所驚,而是,被他的眼睛所震撼,天!正與他夢中的人臉型一樣,五官無一不像,不同的是身材,那稚容已經消失,她站住了,喘息道:「天哪!是……是你!」
嫁出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加上宋五湖一向瞧不起讀書人,草莽英雄本性如此,因此,她極少返娘家。
「呸!不許你叫我原弟,哼,早一年回來,回來讓你那禽獸父親宰剝麼?我說過的,我要殺你全家,你父親殺人嫁禍,害我父親遠守邊塞十年,半途搶走我母親,如無上官公公臨危救助,早已身死多時,但仍十年不見天日,說!你父親現在何處?」
這淒厲的叫聲,所有的響聲突然沉寂。
祝娘子正與草原黑龍含住一泡眼淚,替永春敷金創藥,海蕙在一旁遞巾遞藥,忙將不可開交!
首先,他派人在路上擒捉祝永春,其次,要將祝永春押至回龍寺,找主持惠安大師要祝娘子,再一把火焚寺,將所有的人往火裏一丟,豈不消了這口怨氣?即使日後祝中原回來,死無對證,諒他也不敢公然與王府為敵。
「去追周光斗,不,追祝永春了。」
宋五湖舉手一揮,向赤體大漢怒吼:「動手!等什麼?」
「我沒病沒痛,很好,今天咱們死約會,不死不散。」
小雯耳中如同響起一聲殷雷。另一個人道:「祝檀樾充軍十年,為何剛回來便惹火了宋總管?奇怪!」
沒聽到任何聲響,但聽到祝娘子的淒呼:「中原兒,原兒……」
「貧僧不知施主所說。」惠安平靜地答。
周昌吃了一驚,說:「同年兄,你在廢話。」
宋文燕莫名其妙,點頭說:「多承動問,我好……」
惠安向左略閃,一股兇猛的寒流掠過身側,接著「啪」一聲暴響,蛇骨鞭纏住了禪杖,鞭尾反擊疾逾電閃,突然搭上惠安的頂門,一閃即至。
他們一驚之下,齊向向胡琛看去,胡琛的左手在他的右手上,他正踉蹌地站穩,驚惶地看鮮血噴射而出。
中原一蹦而起,放下她道:「媽稍等,賊人快死光了,原兒去救安大師!」
「正是,聽說兇手祝永春並無確證,故而充軍邊塞,立下了軍功,這幾天要返回故鄉吧!祝永春的兒子祝中原萬里出塞尋父,領兵收復河套,立下汗馬功勞,不願為官,也將隨他父親返里。」
「哦!原來是兩正兩邪宇內高人,恕我無禮,尤大俠,祝中原第一恩師是玄陰書生任嵩,按理,定不會與祝中原為難。」
中原一步步迫近,切齒道:「本來,我要殺你全家,但看在你女兒替你乞命的孝心上……」
「周光斗是誰?」
「不久之前,有……有兩男一女挾著小……小姐,殺入村……村中,要……要找老爺,見……見人就殺,見……見屋就燒,老……老爺好慘,屍橫遍……遍地,慘……」話未說完,腿一蹬,頭向下一垂,死了。
「救你……父親……」
宋五湖獰惡的語音,在鞭聲中傳來:「賊禿!祝娘子躲在何處?躲在何……」
文燕心中一涼,狂叫道:「父親,你真不顧念女兒了麼!」
古剎背西面東,一條小徑經過一座松林,直橫過廟前廣場,廟門不夠神氣,門上的大佛字,已斑剝得不易分辨,兩側院牆的朱漆也逐漸褪盡,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已經不易看出了,這座廟真夠古,名副其實,甚至廟門上的大匾,「回龍古剎」四個大字都不易分辨了。
他頭腦越來越重,跌跌撞撞的分不清東西南北,驀地前方出現一條黑影,從草中踉蹌升起,迎面擋住了。
他趕在凋林升上樹梢發箭時,已看清了敵我,草原黑龍他認識,江湖客也不陌生,閃電手在雪山奪劍時也有一面之緣,反正圍在木柱旁翼護的人全是朋友,錯不了。
「兩位大俠是否為了祝家父子而來?」
二總管帶了十餘人,如飛的走了。
祝娘子忽然跪下,狂叫說:「兩位爺請息怒,千萬請等片刻。」
接著,兩名赤著上身,渾身後頭到腳的裝扮都是黑色的大漢,挺腰凸肚站在木柱前面,手持長皮鞭抱胸而立,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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