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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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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千鈞一髮

第四章 千鈞一髮

春虹搖頭苦笑,道:「任何人都無法分我之憂,我在山苦練十八年,自小離家,至今故園的大門究竟朝何方向,也毫無所知。所謂歸心似箭,仍不能形容我的心情之萬一。恕我先走一步了。司徒前輩,我們走!」
唐堅勝券在握,哪肯同歸於盡?劍往上挑,「噗」一聲劃破葛春風的脅衣,「錚」一聲雙劍相接,信手一絞,喝聲「撒手!」
「你這把劍也不等閒。」
「完了!」他想。
青衣人死盯住葛春風,吃驚地叫:「你……你像我,你……是……是……」
「哎……」他吼叫,後退八尺,身形跟蹌,巨大沉重打擊,打得他滿天星斗,奇痛徹骨。
春虹淡淡一笑,泰然地說:「前輩未免太草率些了。」
「正是老朽。」
紅影和青影四散,青虹已穿過重圍而過。
「打得好!」一旁的葛家子弟狂叫。
「錚錚錚!錚!」封住四劍。
他掙脫了白如霜的手,放開腳程,行走如飛。
趙三自恃個兒高大,也認為自己比錢四高明。不然也不會讓他明目張膽搶錢四的妻兒,狂喜之下,一聲怒喝,衝上連揮三刀。
「呵呵!高明,高明。葛兄神目似電,與司徒前輩同樣了得,一見便看出小生的身分。」
百毒青妖在二人外側站住了,冷冰地說:「你們選擇哪一條路?」
葛春風卻擋不住唐堅,這一對少年高手已到了生死關頭,唐堅一支劍詭異而辛辣萬分,內力修為也比春風高,已爭得優勢,進攻愈狂愈猛。
兩老道死盯了兩顆丹丸一眼,再互相恐怖地對視片刻,突然一咬牙,同時狂叫一聲,揮劍衝上叫:「祖師爺慈悲。」
窮酸趕不上春虹,在常山西城苦等,等得心中焦躁已極,但又沒有辦法。午後,他心中忐忑不安,為春虹無限擔心。
白如霜和窮酸都一怔。窮酸乃是飽學的窮儒,但對玄門經典極為陌生,也不屑涉獵,白如霜當然不知,茫然問:「黃庭經還有幾種?願聞。」
六名青袍道人中,有四名緩緩躺倒。
白如霜主僕追了半里地,假書生走路雖能如飛,但不及春虹之速,只好放棄追逐。
百毒青妖暴喝一聲,跳起來叫:「你他媽的的小子無禮!說話似乎大義凜然,在我百毒青妖面前,這種話太不中聽,但我原諒你。」喊完,扭頭便走,走了三五步,突又扭頭問:「小子,你姓甚名誰?」
「好吧,說堂皇些,就算是為打抱不平吧!」
春虹心中一驚,仍泰然地問:「前輩的意思,是要殺人滅口?」
春虹哈哈一笑,說:「即使為大奸大惡的人,也絕不會自承奸惡,前輩大概不否認我的話吧?」
還有兩名青袍老道以手掩住左胯骨創口,屹立在原地,想說話,但語不成聲,忽然雙睛上翻,仰首向天,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噹」一聲長劍落地,接著像木頭一般,直挺挺地仰面而倒,「噗」一聲悶響,寂然不動了。
春虹笑笑,說:「黃庭經倒是瞧過,但只是學藝而已。」
芳蘭女妖盯了狂人一般的錢四一眼,扭頭離去。
「不是我往自己臉上貼金,三墳五典八索……見鬼!我可沒讀過書,不敢在你這位遊學書生之前胡說八道,呵呵!」他一時高興,說出了口,半途卻又省悟,滿口否認,古銅色的臉蛋紅得像抹了一層胭脂。
百毒青妖站在陣外兩丈餘,面向外側,站弓箭步,身形半挫,手中青光閃閃的青色怪劍下垂,鮮血沾在劍上,慢慢變青,順劍尖慢慢下流。左手劍訣徐徐後引,轉頭回望,臉上不帶一點感情。
「廣信府。」春虹信口答道。
「是麼?真的?」如霜慎重地問。
可是,他的手只伸出一半,鐵拳已達到面門。
「怎麼回事?」青衣青年喝問。
兩人已經貼身了,左右肩幾乎相撞。
「虛度十八。」
「那……在下無法論斷了。」
假書生對答如流,風度瀟灑的神態,窮酸十分滿意,不由自主地自語說:「她與春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濁世奇男女,我老眼不花,她將是我武林中未來的風雲人物,但願她不走邪路。」
四人足下加快,白如霜一面說:「葛兄所說不差,怎能挾恩於人?哦!葛兄,令師何人,能見告麼?」
「老天爺,保佑他吧。」他焦躁地想,在胸中呼喚。
百毒青妖到了春虹身旁,已越過了三四步,突又止步慢慢扭頭,陰惻惻地問:「你赤手空拳,一無舉動,是看熱鬧的?」
「前輩怕消息外傳?」
「你多大了?」窮酸理屈,含笑問。
芳蘭女妖說完,餘音裊裊,人已遠出五丈外,去如星飛電射。
青影速閃,如同電光乍明,一道耀目青虹如驚電閃到,射入紅影之中。
假書生含笑作禮,道:「小生白璧,草字如霜,遊學天下,途經此地邂逅司徒前輩,今遇上兄臺,幸遇幸遇。」
「你一個女孩有字?」
春虹吸入一口氣,點頭說:「適逢其會,在下是無意中闖來的。」
日影徐移,暖洋洋的山區太陽,曬得他七竅冒煙。
「十!」
唐景隆有劍在手,而對方卻赤手空拳,他沒想到春虹如此狂妄大膽,竟敢赤手相阻,假使能一劍倏揮,豈不……
白如霜搖搖頭。笑道:「這經那經,可把我弄糊塗了。黃庭經我也看過,我看沒有多大的作用,談養生,任何煉內家氣功的人都會,用不著死啃黃庭經,也啃不動。」
「哦!你倒是有心人哩!」
「承教誨,小生自潔身為好,先生手中摺扇……」。窮酸「唰」一聲打開了摺扇,笑著說:「即使是龍泉太阿,也對我這把扇無可奈何!」
唐堅冷哼一聲,劍往下疾落。
「目下宇內各地已有很多名高手無故失蹤,你可知事實?」
說完拾回劍,他舉劍大吼:「師弟們,列陣。」
主僕二人出了城門,便看到窮酸在城跟反復走動,焦躁地不住鼓擊著他那把古怪的大摺扇,額上沁出汗珠,不時四面張望。
可是,春虹站立如山,他覺似乎是擊在一面皮鼓上,彈性並不好,但力道碰著即消,這滋味十分不好受。
獨腳狂妖用手向百毒青妖指了指,道:「女菩薩,我在數數,數到十之後,那位玩毒的傢伙,會不會用一把化骨丹砂,治治這些捉妖的雜毛?五六七……」
春虹便將追色魔,救兩女遇黃山人魔,追宇文姑娘碰上三奇妖的經過一一詳淡,最後道:「別怪我事無始終,我可不能將宇文姑娘帶去找他的同友,她的功力足以自衛。她鼻中灑了解藥,色魔再尋到她,絕討不了好去。她的湛廬劍正好剋制色魔的純鈞短劍,用不著為她擔心,我只能站在江湖道義上給她這點幫助。」
白如霜扭頭看來,雄健如獅,英俊出塵的春虹,正健步飛出了城門,臉上掛著朗笑,挾住色魔的百寶囊,滿面春風,老遠便叫:「司徒前輩,等久了麼?」
春虹卻毫不在意,他只感到如霜的身體熱呼呼地有點不同而已,哈哈一笑,說:「考我?考我能喝幾斤酒?別考了,我可以千杯不醉。」
葛春風心中發虛,火速後退,他知道絕難接下這一招,吃力地扭身揮劍。
假書生搖頭和-圖-書淡淡一笑,說:「前輩未必誤會,小生也姓白,但與白玉珠無關。」
趙三一咬牙,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選擇拼……拼刀。」
那是一個少年書生,體高不過六尺,眉清目秀,桃腮朱唇,秀逸超塵,不像個男人,不錯,怎麼看也看不出是個男人。動人的明媚大眼,小巧挺直的鼻梁,櫻桃小口,桃紅色的面頰吹彈得破。頭戴青儒巾掩得低低地,寬大的青衫大袖飄飄襟寬闊擺,沒繫腰帶。左手上握了一把連鞘長劍,古色斑斕。
劍勢奇快,接觸葛春風的肩衣了。
「沒什麼,我老人家正在想,但願你潔身自好,不要淪入魔穴,江湖甚幸。」
「正相反,這也是我不殺你的緣故,百毒青妖所作所為,不怕天下非議。你是何人門下?」
冷眼旁觀的百毒青妖,取出一瓶粉末,分灑到八位老道屍體的裂口中,然後頭也不回,大踏步走了,走的方向,要經過春虹的身旁。
「葛兄府上是……」
白如霜回頭向他注視,兩人並肩而行,相距很近,她笑問:「瞧黃庭經而名之為學,必定不是黃庭經。」
林旁的宇文姑娘,以袖掩面渾身驚顫,錢四叫一聲,她會猛烈抽動一次,她閉著鳳目,淚水不住往外流。
百毒青妖丟下兩顆青色丹丸,對兩名道士說:「吞下,替他們收屍。」
八怪七魔三奇妖,三奇妖中有獨足狂妖陳明在內,這傢伙滿手血腥,殺人如兒戲,看誰不順眼誰就倒霉,是個不折不扣的狂人,但他也有長處,天文地理奇門生剋等等玩意無一不精。同時,對看得順眼的人,多多少少會給對方一些好處,他縱橫江湖數十年,雙頭拐下幾乎打盡天下無敵手,狂名滿天下,不論黑白群雄,都對他畏如蛇蠍,抱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冷眼看他橫行霸世。
無敵神劍唐景隆鬥葛英,神劍葛家快劍似乎不相上下,在一二十招內,誰也佔不了誰的上風。
「對不起,家師有教,從不許在下亂說。」春虹答。
「哦!前輩讓他們好合吃毒而死,不為草率麼?」
「見鬼!酒菜內根本沒放毒,我要試試他們能否可以化解冤仇而已。」
春虹趕忙回禮,笑道:「在下葛春虹,是個粗人。白兄休怪唐突,你是武林人而並非遊學書生。」
「令師為何身入玄門?」白如霜反擊了。
唐景隆見了窮酸怪扇,知來者是誰,鐵青著面說:「司徒大俠,唐家子媳枉死,豈能不說麼?」
兩人在場中繞了五次圈,趙三大概攻了百十刀之多,而錢四除了招架之外,未迫進一步,只找到一次機會回敬了兩刀,根本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
「前輩原諒,這也為忌諱,恕難見告。大丈夫在外行事,一人做事一人當,與師門無關,我從未藉師門名望嚇人。」
錢四形如瘋狂,鋼刀連揮,一刀一刀地向趙三雙手和雙腳瘋狂地亂砍,一面砍一面狂叫,奪妻之恨,搶子之仇,奪妻之恨,搶子之仇……
「啊……」趙三狂叫,眼下鮮血狂流。他用刀護頭,狂叫著踉蹌後退。
「先生未免抱有成見,劍因人而異,兇劍並非天生如此。而且,劍名是後人所加,錯在人而不在劍。小生在西安府獲得此劍,行在江湖八年,至今未害一人,兇在何處?」
「真要考我?」春虹扭頭問。
「呵呵!家師不過是藉方外人之名而遁世而已。他老人家同樣不信有神仙,所以不煉丹以求長生,不以玄門經典騙人。在下跟師十八年,家師從不將道經讓在下過目。」
「絕不!絕不!」白如霜尖聲大叫。
他摸到的快靴是春虹的,而正用堅定的口吻對他說:「站起,迎第三記,我不打在地上裝死的人,爭點氣,為了你唐家的威名,挺起你的胸口挨打,你能出其不意打我三下,而不受到回敬。」
「錚」一聲暴鳴,錢四全力側身左揮,雙刀接實。
芳蘭女妖原是媚笑的眼神,忽然煥發著厲光,緩緩地掃向七名老道,這種冷厲的目光令人心寒。
百毒青妖樂不可交,說:「這是我百毒青妖一生之中,唯一所做的好事,再次不為,再次不為。」
春虹不再管宇文姑娘的事,目前,他還沒有找伴侶成家,宇文姑娘雖曾經令他動心,但還不至於令他著迷,她不是令人不克自持的女孩子。
「叫他們之間和解,由敝派門人賠償錢四施主的損失。」
扇影再飛,分拍兩人面部,罡風如雷,潛勁山湧。
不等唐堅站穩,第二拳到了,「噗」一聲正中下頷。
芳蘭女妖很注意姑娘的神清變化,久久方說:「你還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孩子,感受不夠深切。告訴你,不只是奪妻爭子的仇恨,任何仇恨也會令人狠心,也許你還沒有親身體驗過仇恨的深切感受。有一天你會遇上的,除非你遁隱深山與世無爭。仇恨如果銘刻於心中,將不受宇宙的限制,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它會等到報復的一天到來,不然將綿綿不逝直至永遠,直至永遠……」
八名老道倒抽了一口涼氣,腳下遲凝。
「真的要考,也是請教。」白如霜含笑答。
小書童臉色默然,幽幽地道:「小姐,浪跡天涯,終非了局,還是回去的好!」
春虹也忍不住狂笑不已,笑完道:「要問五典何不請教窮酸?他年齡比我大,也許瀏覽過少昊、顓頊、高辛、唐、虞之書。咱們這一代,早已看不到這五典了。」
「劍名星沉,可以肉試則斷牛馬,金試則截盤叵。」
「酒能亂性,多喝……」白如霜噘起小嘴柔聲說。
「在下與其無關。」
「好小子,你做得不錯,你能交上了黃山人魔,真夠幸運,那老鬼人雖兇殘,但卻是恩怨分明的人物,日後你有事尋他,他會為你拋頭顱灑熱血。老實說,除了你那牛鼻子師父,天下間能剋他的人,少之又少啦!」
「錚」一聲暴響,二劍相交,「嘎」一聲刺耳尖聲傳出,白虹飛射,老道的長劍被絞飛五丈外,化一道白虹飛走了。
他驟然失色,退八尺駭極而喊:「你……你練了……」
窮酸撇撇嘴,揚手道:「走!走!別嚕嗦,這位葛小子是個瞎子,你還說他高明。」又向春虹問:「人救到了麼?」
葛春風大汗如雨,臉色鐵青,不管對方是誰,切齒說:「上門欺人,葛家的子弟永記今日之恥。」
春虹抱拳躬身道:「姓葛,名春虹。」
說完,發出一陣蕩笑,徐徐地回劍後退,「嗆」一聲劍入鞘,退回她先前所立之處。
「小慧,你知道為什麼?」
春虹歸心似箭,和窮酸當天便趕到了玉山城。次日雞鳴時分,繼續往西急急地行走。
獨足狂腳抬頭望天,口中怪聲怪氣地數:「一、二、三、四……」
獨足狂妖像一個哲人,無動於衷地冷冷注著現場的演變,似在靜心地欣賞好戲的上場。
唐景隆無心往下聽,他吃力注視著的葛春虹。
論天文度量,則用度、分、秒、微、纖。同時,皇家所設的欽天監,也使用所謂回回曆,也就是時下的西曆,計算單位是以https://m.hetubook.com.com時、刻、分、秒為準。不同時是,大統曆一日是十二時,一時是八刻;而回回曆一日是廿四時,一時是四刻,一般來說,民間已知分秒的含義,但不重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管他娘時刻分秒忽。江湖朋友計算時刻,是以樹枝量陰影的長度,有經驗的人可以不差分秒。欽天監的測時表柱,卻要四丈高的青柱方能算出。在京師,冬至日午正,影長七丈九尺八寸五分;夏至日午正,則長一支一尺七寸一分。以此類推,不差分秒。
也難怪他擔心,一個才出道的小伙子,和一個大名鼎鼎的宇內兇魔周旋,想起來便令人毛骨悚然,後果太可怕。萬一有三長兩短,他如何向睡道人解說交代?
他不知套問對方,反而像被人查問。白如霜毫不放鬆,往下胡扯:「葛兄,貴地有一所靈山?」
白如霜「噗嗤」一笑,突然挽住他的胳膊,笑道:「葛兄,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是麼?我要考你。」
「哈哈哈……」百毒青妖大笑,笑完又說:「兩月前他二位決鬥,我已看出他兩人的缺點所存,調查出真相之後,我指點錢四制勝之極……哈哈哈……先讓趙三高高興興。再消耗他的體力,錢四轉敗為勝。」
「你反對如此判定?」百毒青妖問。
「不然,你會將所見之事傳出江湖。」
「貧道正是此意。」
他雙手用力往下一插,插入趙三的心口,他自己也搖搖若墜,終於脫力地倒入血泊之中,伏地失聲痛哭。
假書生見他低聲自語,不解地問:「老先生沉吟自語,有何不妥麼?」
不等他衝近,春虹倏轉身體伸手虛攔,笑說:「先說好,你是帶人走呢,還是想算賬?令郎欠我一掌,我在等他還。」
「不必顧左右而言他,說說令師身入玄門之理。」
白如霜仍挽著他不放,癡癡地笑,信口說道:「趕那麼快做什麼?難得你我一見如故,意氣相投,談得來,何不結伴長談,以消旅途寂寞,何必要急急趕路呢?」
錢四突然往右一扭,眼中兇光乍現。「嗤」一聲裂帛響,趙三的刀竟然落了空,貼錢四的左大腿擦過,沒刺中,只傷了褲管。
「葛兄……」白如霜尖叫,舉步便追。
兩名大漢心膽俱裂,臉色死灰,不住顫抖。
四周的山谷中,回聲綿綿折回:「絕不!絕不!不!不!不!……」山谷應鳴,逐漸逍逝。
錢四忽然插口道:「老前輩明鑒,是這畜生迫我的妻子逃走的。」
紅影一合,青電外張。
「這還不假。」
紅衣老道的腦袋飛起半尺高,無頭的屍身擦百毒青妖的身側衝過,衝到三丈外。
葛春虹不在乎暗器,他已試出了唐堅的斤兩,雙手護住面門,作以反擊。
芳蘭女妖目光又變,變成了媚光,變得好迷人,但並未收劍,繼續發話:「在武當派中,你的輩分不高也不低,但雄心勃勃,惟恐天下不亂,無事生非,妄想出人頭地,對長輩卑詞阿諛,對晚輩籠絡縱容,日夜策劃著如何能取未來掌門之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目下趙三之事,便是最好明證,武當有你這種可敬的人,能不聲譽掃地?我女妖委實不安心傷你,埋葬一顆野心太不人道了。帶著你的人趕快走,別認為你有八個人可以用八卦陣獻醜。」
春虹抱拳一禮,接口說:「前輩高明,在下認錯。」
「我記住了。」百毒青妖點頭說,扭頭如飛而去。
窮酸不住點頭,笑說:「你很聰明,可惜還沒弄清楚我窮酸的奇怪脾氣,日走千里飄忽似魅,高手伏伺又能如何?況且窮酸不是怕事的人,哈哈!你走吧,我的同伴來了。」
獨腳狂妖站在那兒視若未見。
「你咋知古杉崗五通廟之事?」
百毒青妖正用古怪的目光,盯著八名老道,山羊眼中的陰森森冷電,令人望之毛骨悚然。
春虹點點頭,舉步便走,一面說道:「一言難盡,人救到了,只是讓色魔那兔崽子跑了。瞧,這是他的百寶囊。」
葛春風感到虎口一熱,握不住長劍,一震之下,劍被絞飛脫手飛出三丈外。
錢四的刀尖已被盪開,按理毫無反擊的機會,所以趙三敢放膽搶入,用「青龍入海」全力一擊。
「好!那是祀天大典、祭祖大典……」
葛春風臨危拼命,一聲大喝,拼個兩敗俱傷,不顧襲到肋下的劍,劍出「天外來鴻」,劈向唐堅的左肩頭。
砍一刀叫一聲,趙三成了不成人形的人了。
百毒青妖在一具屍體上抹掉劍上血跡,慢慢收劍入鞘,並未回頭看結果,往他先前站立的地方走,一面說:「武當弟子不可輕侮,果然夠英雄氣概。」
「快說經過,儍大個兒。」窮酸在催促。
獨足狂妖舉起雙頭拐,大叫道:「我鄭重地宣佈,時辰已到。」叫完,用拐向青衣中年人一指,道:「百毒青妖,你該出來安排一下。」
錢四砍得手中發軟,但他仍叫「奪……妻之恨,搶……子……仇……」
村後的山林中,兩名勁裝大漢趴在草叢中往下窺伺,行蹤如謎,俯瞰著村中動靜。
百毒青妖不管錢四是否答應,接口說:「你兩人有一個可活,誰輸誰死。」說完,大踏步離開。
八具屍體從創口開始腐爛,慢慢變成血水滲入土中。
宇文姑娘無力伏到遠處的樹幹上,無聲地飲泣。
唐堅的劍趁機下沉,他要卸去春風的右手。他也是鬼迷心竅,彼此無冤無仇,一時誤會衝突,按理他該立即退出,用不著卸對方的手臂。對方劍被絞飛,已經落敗,假使對方仍然空手搶入拼命,他也不可以逆下殺手。但他下殺手,葛春風並未徒手上撲。
宇文姑娘抬起浮青的粉面,痛苦地搖了搖頭。
「嘻嘻!司徒前輩不是說過,除了令師之外,能制黃山人魔的人少之又少麼?」
七名老道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妄進。
百毒青妖直待雙劍搶到,青劍倏動「叮叮」兩聲脆響,從中間衝入,由兩人中間突出,並未將雙劍震飛,青劍是貼對方的劍身楔入的。
白如霜推了他一把,間:「那麼,你為何吹牛說三經五典都會。」
「哼!用劍來問?」
唐堅手上加緊,劍上風雷俱發,招式似長江大河滾滾而出。一聲長嘯,抓住對方空門的機會,絕招「濁浪排空」疾捲葛春風的肋側,往上狂湧,十餘道劍影像似巨浪上湧,兇猛絕頂。
錢四的刀被震得向右反盪,左半身空門大開。
「哦!聽你的口氣,極為自負,大概是自命俠義的小輩。」
「葛春帆殘廢是假裝?」窮酸咄咄迫人地質問道。
「小生認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處在對方高手伺伏之中,不是聰明人所為,先生以為然否?」
旁觀的春虹嚇了一跳,心說:「我的天!這位便是天下第一兇魔,百毒青妖余經緯?今天我可開眼界了。」
「哈哈!你知道黃庭經有幾種?」春虹大笑著反問。
窮酸一看妞兒親熱得不像話,怪眼一翻,正待發作,卻又見到妞兒向他扭頭一笑。這一笑天真無邪,而且溫順明媚,把他將要發的火澆滅了。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搖頭苦笑https://m.hetubook.com.com自語道:「但願是好事,可是好事多磨。」
窮酸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不信,你擺擺著?」
百毒青妖聽春虹說他非常之人,面上出現了笑容,相當滿意,又問:「你對我這處理趙三錢四的事,有啥高見?」
「在下先請問,前輩的本意,乃出於遊戲風塵呢,抑或是打抱不平?」
「先生定是大名鼎鼎的窮酸司徒老前輩?」
一旁的春風大吼:「二哥,小心暗器。湖廣唐家的三棱針厲害。」
小書童直待她平靜下來方輕聲道:「那麼,我們走吧!小姐。」
「是的,這種場合,你不該闖來,闖來之後也必須及時退出,不然難免受到無妄之災。」
問到春虹的家鄉,春虹高興地搶著答:「靈山也叫靈鷲山,在府城西北七十里。」
春虹有事在身,他和窮酸約定在常山城門會合,不能久留,便向姑娘喊:「宇文姑娘,該走了。」
「我警告你,你犯了武林大忌。」
「舉目天下武林,像葛兄這般年青的高手,能把色魔驅跑,還未曾有!」
「在下認為,前輩良心仍存,足以為人間伸正義,明知好壞,卻故意不為,在下為前輩惋惜。」春虹真誠發自肺腑。
「好小子,你考起我來了?」窮酸怪叫。
「葛兄,能見告麼?小弟願為葛兄分憂。」她滿臉真誠的問。
那年頭各地書院被大部分拆毀,讀書子弟外出遊學反而數量增加,並不足怪。
窮酸早已看到了少年書生,只是內心有事,並來留意,不由愕然,略一看,道:「你是何家的閨女?」
「要不要我幫忙善後?」芳蘭女妖微笑著問。
「廢話,你沒看過道經?」窮酸突然插口。
春虹吃了一驚,問:「你怎知道家師是玄門弟子?」
「不!乃是隨家叔遨遊天下,名山大澤以廣見聞,遊蒼龍嶺時在一個石洞中拾得此劍,八年來未離身畔。」
驚叫聲中,響起百毒青妖陰沉沉的語言:「殺這幾個小妖道,用得著我百毒青妖的化骨丹砂?」
「小生從金花府來,曾遇上花魔的爪牙,所以知曉。」
八卦劍陣剛發動,青妖已經突入,傷人、出陣,不嚇傻才怪。
芳蘭女妖,是三奇妖中的一個,年紀最小,只有四十餘歲,但心狠手辣名震江湖,含笑殺人,喜怒無常,殺人之後,會在現場用劍留一朵蘭花為記,是個人見人怕的女魔頭。
「以二者決鬥來說,也失之公平。」
芳蘭女妖到了宇文姑娘身旁,停住笑問:「小丫頭,你與趙三有親有故?」
唐堅揉揉脖子,一聲怒吼,疾衝而上。
「怎說?」
「聽說靈山絕頂有葛仙巖。葛洪大仙在上面留有丹灶石臼石硯等物,目下上面仍不時見到葛大仙哩!」
後一個人更矮半尺,是個秀逸淡美的小書童,背了一個大包裹,手中也握了一把連鞘長劍,穿直青裰,也沒有繫腰帶,下面是同色燈籠褲,薄底快靴,頭上用青巾包住頭髮,也包得低低的。但這位小書童人才極為出眾,不然就配不上那位更出眾的少年書生了。
少年書生笑笑,頰邊出現出兩個笑渦,好美:「老先生眼力果真高人一等,佩服。」
下山十天來,他總算不虛此行。今天他不但會見了黃山人魔和色魔,更看到了三奇妖,真乃機緣湊合,而且他還獲得黃山人魔和百毒青妖的友誼,也無形中擊敗了色魔,這在江湖晚輩來說,無疑獲得了巨大的鼓舞,無形中增加了對自己的造詣,所獲成就的信心。至少在觀念上,已產生了足以躋身武林頂尖高手之列的信念。
「正相反,我百毒青妖從來以俠義自命,並以能成為武林兇魔妖魔為榮。」
葛家的曬穀場中,險象環生。
窮酸冷冷一笑,揮手說:「你這井下之蛙,難怪如此冒失。告訴你,這不是傳聞而是事實,目下白蓮教主四大金剛張世佩已駕蒞江南,要在江南大舉。中原香主是九幽天魔,東南香主是花魔白玉珠,即將在江南掀起血雨腥風,大勢已臨。你知武林中有哪些人在為此事奔走?我窮酸便是其中之一。告訴你,葛大公子逃出了九幽魔域,這些傢伙必將提前發動,必將首先對江湖好漢開刀,先除去絆腳石,禍迫在眉睫了,你,如果想投降,或者想自全,必須趕到家中準備,不准在這生事了。葛公子沒被魔頭們殺掉,你還忍心用血口噴他?你走罷,愈快愈好。」
錢四似乎已到了山窮水盡之境,害怕得舉刀也力不從心,臉無人色。
一旁春虹一聽「獨足狂妖」四字,心中一懍,暗說:「有這傢伙在,這兒必定成為殺人屠場,哀哉!」
他對女人沒經驗,沒看出對方是女人,只嗅到一陣淡淡的芳香。大戶少年子弟用香熏衣並非奇事,他沒注意,只感到這位書生容光照人,淡逸超塵而已。
「天啊!你是二哥?你……」春風喜極而泣,失聲大叫。唐景隆和葛英仍在苦鬥,他們不聽外界的事,目下的情況,誰先退招誰倒霉。
等著想著,等得心中焦急,氣血不寧。
「了不起!」獨足狂妖怪叫了一聲。
「怪,非親非故,你為何如此悲傷?」芳蘭女妖反問。
葛春虹迫在唐堅的面前,那股強悍的氣勢,使臉白唇紅的唐堅黯然失色,氣為之奪。唐堅的心往下沉,但不甘示弱,一聲怒吼,左手「二龍爭珠」上取雙目,右手「葉底偷桃」去抓春虹的下陰,下手極為歹毒。
他扭頭回望,接觸了一雙火熱的大眼,和一張喜悅興奮的臉龐,還有令人喜愛的甜笑。他心中忖道:「這傢伙真糟,沒有半點男子氣概,要不得。」
對面坐在地上的青衣人山羊眼一翻,陰森森地道:「你獨足狂妖對日月星辰瞭若指掌,天文地理奇門生剋無所不精,你說正午時辰已到,絕不會有分秒之差。」
窮酸和春虹到得正是時候,阻止了慘劇的上演。
「呔!」趙三仍然吐氣開聲進招,刀光一閃,走中宮攻入,招出「天外來鴻」。
「這只是傳聞而已。」唐景隆亢聲答,他確實不知事實。
芳蘭女嬌嬌笑道:「瘸子,你幹啥?」
百毒青妖一怔,他沒想到春虹膽敢批評他草率,面色一變,但仍平靜地問:「你有啥所指?有理由麼?」
獨腳妖鐵拐一點,扭頭瞥了春虹一眼,自語說:「這小子膽量也真大,不錯!」說完,也走了。
唐堅握劍的右手,被一個青年人連掌抓住,劍下不去,抽不回。
窮酸到了,大叫:「他是你的三弟春風,快自報姓名。」
二人身材同樣高,但春虹結實魁梧些。臉貌一樣的英俊,比較起來,但春虹面上的神色健康多了,一個練功房培養出來的,一個是在大自然的陽光下茁長的。
春虹又是哈哈一笑,搶著道:「別管我的事,我不要人管,除了家師以外,免談。」
獨腳人乾咳了一聲,忽又仰天狂笑,笑完道:「正主兒到齊,還有人請來了幫手哩!哈哈哈哈!該談我們的正事了,各位認為時辰是否到了?」
人影疾止,三個人僵住了。寒芒四射的長劍,停在葛春風的左肩hetubook.com•com上,肩衣已傷,劍鋒入內一分,有血沁出。
錦衣美婦一聲嬌叱,突然快衝而至,拔劍上撲,出招,厲喝:「滾!該死的東西!」
「什麼?葛兄說的是色魔?」白如霜驚問道。
錢四身形踉蹌,這一刀完了!
清風老道和一名紅袍道人,站在那兒嚇傻了。
「臺州府古杉崗五通廟的事犯了,東海奇域花魔白玉珠,已經派人四處追蹤,老前輩何不遠走他方?」
他曾和錢四鬥了三次,每一次都是他佔優勢。錢四身上所留的三處疤痕,都是他留下的手跡,對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今天可得永除後患!
百毒青妖伸劍一振,「錚」一聲龍吟乍起,老道的長劍飛上半天,青電一閃,百毒青妖一劍揮出,人向側略閃半步,立即向餘下的兩名青袍老道。
「請問,何謂五典?」白如霜問道:
百毒青妖略一沉思說:「姑且算兩者兼有。」
瘋狂的攻勢逐漸慢下來了,兩人都大汗如雨,腳步散亂,進退不俐落。
「著!」趙三喜極大叫,向右前急進兩步,單刀一順,乘餘勢招變「順水推舟」,左掌抵住刀背疾推,刀尖一閃。
「噗!叭!叭!」唐堅連出一拳二掌,狂風暴雨似的先後擊中春虹胸腹,暴響連珠。
另一面,窮酸摺扇一分,風吼雷鳴,楔入劍影之中,左右狂撥,同時大吼,「住手!分!」
「你這種怪樣怪相,瞞不了江湖人。你不但是女娃娃,而且身手不凡。」
「微不足道小技,前輩見笑。」姑娘大方道。
「可以這麼說。」
宇文姑娘被春虹的話音所驚,抬頭一看,春虹的身影已消失到密林中,她不知他姓甚名誰,想喊不知怎麼稱呼,只好銜尾緊追,進入林中,春虹早已不知去向了。
主僕兩人重新上路,小書童走在如霜的右後方,道:「小姐,你今天很失常。」
遠遠地,西大街慢慢來了兩個人,踱著方步,步步接近了城門,看樣子,是出城的。
唐景隆向愛子奔去,到了春虹身後。
「很好,很好。咦!這兩位?」春虹向假書生問,只感到目前一亮,心中暗暗喝采。
窮酸倒也相信,也相信花魔絕沒有眼前這位少女絕世風華,談吐更不會如此脫俗,面色一霽,笑說:「多承見告,謝謝。你認為老夫害怕東海奇域的人,你便大錯特錯了。」
「哈哈!告訴你,我們三奇妖的決定,任何人也難予更改,休要袒護門人弟子!」百毒青妖說完,在地上打開了包裹,裏面有一盤肉,兩壺酒,向兩人道:「你兩人聽了,這是放了毒的酒菜,吃完之後,大羅天仙難救。目下我們給你兩人指定兩條路,其一是你兩人和和氣氣化敵為友,坐在這兒把盞言歡,然後同赴黃泉。其二是用刀打個你死我活,勝的人再吃這些酒菜,我們為了你們的事,煞費苦心認為已經夠公平了,你們可以選擇了!」
唐堅禁受不起這一記沉重的打擊,仰面朝天,飛退八丈,「叭啦」兩聲跌了個手腳向上。
如霜沒作聲,足下突然加快,她的秀頰上,泛出神采奕奕的酡紅。
春虹又點頭,道:「不錯,正是色魔左丘光。」
「大家住手!」後到的窮酸大叫。
豈知錢四早已成算在胸,明示怯懦先驕敵志,消耗對方的體力,更不惜以身試刀,讓趙三放膽進去,果然成功,機會終於被他告成。
「啊……」兩老道同時叫,衝出八尺外仆倒在地,兩人的肋下都有一個劍孔。
清風老道一聲長嘯,八名老道陣形列就。
他感到渾身的骨頭都軟了,腦袋大概長錯了地方,怎麼也摸不著,再摸,摸到堅硬的一個爬山虎快靴,同時,他眼前除了星斗亂飛之外,看不清任何事物。
春虹也哈哈大笑,道:「當然了,我可沒功夫擺石頭,那不是三兩天可以擺成的。這是真本事硬功夫,不像邪術,可以呼風喚雨鬼畫符,用障眼法迷魂獻醜。」
人影倏止,中|年|美|婦的劍尖,點到老道的心口上,忽然一笑道:「清風老道,你是個可敬的人,因此,你在我芳蘭女妖的劍下,第一次也是第一個能全身保命的人。」
喊聲未落,春虹已到,說:「我只還你三記,你可以用破內家氣功的三棱針獻寶。」
屠龍客,正是「龍刀風霜七星鏢」的龍刀。姓包,名山,任何內家氣功也無法擋住他全力一震。而他刀法的兇猛狂野,也是武林各門派刀法中所僅見,獨樹一幟,銳不可擋,號稱武林一絕。據說,在他的金龍刀下,沒有支持三招的對手。
「同時,小姐眼神中,從未流露過這麼煥發的神采。」
「白兄謬獎,在下只是僥倖而已。」
春虹奪過唐堅的長劍扔掉,沉聲叫:「三弟,讓開!等會再說。」
窮酸面色一沉,冷笑說:「老夫未曾與花魔正式照過面,相逢恨晚,你就是花魔?」
春虹為人坦率,朗朗往下道:「所謂黃庭經,只是上清真經裏面的一篇而已,世傳的黃庭經,也就是大書法家王羲之寫向山陰|道士換鵝的一種。其實,這裏面有凝問。王羲之死在東晉穆帝升平五年,黃庭經問世卻在哀帝興寧二年。也就是說,王羲之死後十四年,黃庭經才問世。呵呵!寫經換鵝的文壇美話,不揭自破。第二種黃庭經,叫做黃庭內景經。這才是上清真經劫後殘存的一篇。第三種叫黃庭經遁甲緣身經。第四種叫黃庭玉軸經。你們所知的黃庭經叫做黃庭外景經。也就是王羲之換鵝的一種。」
窮酸心中一塊大石落下,怪叫道:「你小子差點兒把我的心肝都化掉了,大事如何?」
「小生目下是男裝打扮,冒充二十歲,怎可沒有字?」
那時,民間用大統曆,也就是時下的陰曆,每天的時間單位是時、刻、分秒、忽。
「七……八……」獨足狂妖的聲音令人頭皮發炸,數到八,百毒青妖跨出第一步。
「為……」
春虹自始至終,對答不卑不亢,敬稱對方前輩,自己卻平稱在下,風度極佳,博得百毒青妖的好感。
白如霜又問:「這麼說來,葛兄對史子集定然涉獵極為廣博啦!」
趙三狂喜,身形一旋便轉過身來,招變「青龍入海」,雙手將刀送向錢四的腹下,同時大喝:「納命!」
「以趙三的功力比錢四渾厚,而且為理屈的一方,勝者可以不死,算不失公平麼?」
「噗啪」兩聲暴響,兩支長劍左右激盪。
趙三狠猛地進擊,八方追逐,一步趕一步,一刀接一刀,排山倒海似的飛速狂攻迫進,銳不可擋。他心中十分高興,勝券在手了。
錢四仍伏在血泊中號哭,如喪考妣。
「鬼!鬼!你……」白如霜擂了他兩拳,笑得打跌。
獨足狂妖搖頭說:「不知死活,不知死……」
兩人除了暴退之外毫無反擊餘地,同時反縱暴退,脫出圈子。
「哎呀!」四周葛家的子弟們駭然驚叫,但已搶救不及。青影恰好在驚叫聲中掠到,快如電光一閃。沒有人能看清來人是誰,只看到如虛似幻的青影。
少年書主看了那怪相,面色一變,在一旁止步,抱拳行禮道:「需要小生效勞麼?」
「啊……哎……」慘叫倏揚。
窮酸果真名不虛傳和圖書,不愧稱八怪之一。一招之下,解去兩名劍術高手的纏鬥,站在中間大叫:「葛唐兩家相距迢迢千里,平日一無往來,二無恩怨,彼此更無衝突,沒有任何理由結怨。唐景隆,你不遠千里而來,是想在劍上稱英雄呢,還是前來找葛家還你子媳的性命?」
姑娘用翠袖抹去淚水,幽幽哀傷地說:「這畢竟是人間慘事,前輩,難道這奪妻爭子也會令人如此瘋狂?」
老道不愧是武當弟子,紅影一閃,避過一側,讓招、旋身、反撲拔劍、還招,一氣呵成,反應奇快。
老道踏出幾步,大叫道:「貧道堅決反對各位如此做法!」
白如霜站正身形,道:「是的,我們走,走得遠遠的,愈遠愈好。」
一連十餘刀,趙三成了手斷足斷的血人,倒在血泊之中哀號,語音低沉,最後變成絕望的瀕死哀嘆。
「啊!」錢四厲叫,刀尖劃過他的左肋。鮮血沁出。是沁血的傷當然不太嚴重,但他的厲叫聲卻令人心驚動魄。
「該如何判決?」
清風老道重重地哼了一聲,切齒說道:「貧道要以八卦劍陣會一會女施主,來證明女施主輕視武當劍陣之錯。」
唐堅哪肯讓他脫出劍網?一聲冷叱,第五劍如影附形追到,趁著春風錯劍難攻的剎那間,來勢閃電,快近身了。
錢四個兒小,手短刀短,一開始便先機失盡,只能八方躲閃騰挪,招架十分吃力,情勢一面倒,趙三的鋼刀從他身畔飛舞,險象環生。
「閉嘴!」百毒青妖冷叱,往下道:「哪有你說話的餘地?目下經我三人認定事實確實,判雙方都有罪。這種人留在世間,雖不致天下大亂,也不會比目下好多少,罪該當死!但趙三本是武當俗家弟子,暗中致書師門,召來了八名牛鼻子老道,恰好在三天前到達。今日在此請教他們的高見,老道們,說吧!」
她的語聲輕柔,真情豪放,但觸動不了春虹。春虹有大事,哪能耽誤?道:「在下確有大事在身,他日有緣相會,再與白兄親近。」
「你貴姓?」
「你十歲便在江湖走動了?」
「小姓……姓白,草字如霜。」
一切晚了,「砰」一聲鐵拳碰肉,正中左頰。
「哈哈!你考過進士,不找你找誰?」春虹也叫。
大門口,特製的靠椅上的葛春帆悲憤地大叫:「放開他們,寧可教唐家無情,不可葛家無義……哦!那位青衣老弟是……是……」
青衣青年雄壯如獅,右手抓住唐堅握劍的右手,左手從唐堅的背後伸出,連脖帶頸一把扣住。食中兩指抵住氣喉兩側,唐堅渾身都軟了。喉頸似被一道鐵鉗勒住,愈勒愈緊。
一名紅衣老道猛一咬牙,朗聲道:「這些小罪名,罪不當死。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死罪的決定,也輪不到各位加以主宰。」
春風聞聲退出,春虹放去唐堅,大吼:「你,下手傷赤手空拳已被制住的人,無恥!我如果晚到半步,你就可以稱英雄了?混帳!你上來。我,葛春虹,你好好記住。」
百毒青妖從袖底伸出鳥爪一般的青手,抓起身旁一隻小包裹,施施然走向場中心,在兩名鬥雞似的大漢中間一站,瞥了兩人一眼道:「各位,兩個月之前,我們三奇妖同時在常山碰頭,遇上這兩位漢子拼命,我們插上了手,答應替人間破天荒做一件好事,免得讓世人罵我們壞事做盡,必須做一件好事流芳千古才行。經兩個月來查勘的結果,已經真相大白。今經三方面同意,認定大個兒趙三。」他手指一個持刀大漢,稍停又道:「這個確有謀人|妻奪人子的重大罪行。那位小個兒大爺錢四。」他又指住小個兒持刀的中年人,稍停又往下道:「他固然妻散子離,但過錯不全在趙三。他平日招搖撞騙遊 好閒,致令趙三有機可乘,勾引該婦成奸,其妻攜子離家遠去,因而互相拼殺。」
「我是春虹,十八年……」
窮酸吃了一驚,「落月星沉二劍,乃是古唐兇劍,你一個女孩子用這種劍,不怕有傷天和?」
錢四瘋狂的叫聲,仍在暴響:「奪妻之恨,搶子之仇,哈哈!奪妻之恨……」
「嘿嘿!你就外行了。除了世俗所傳的黃庭經之外,餘下的三種都是艱澀之學,不但要知曉天文地理,更要熟悉曆象遁甲卜卦之事,方能貫通,參研有成。不是吹牛,在下只消擺下幾堆石子,便會將你困住。」
「別提那老豬狗!」如霜頓足尖叫。
「犯了武林大忌?」春虹不解地問。
「錚錚錚!錚錚!」雙刀相接,火花激射。
清風老道臉色帶灰,低沉地道:「師弟們退下!」
百毒青妖徐徐站正身形,山羊眼盯著三名老道,說:「你們抹脖子算了,用不著別人善後。」紅衣老道一聲厲叫,瘋狂上撲。
他自己認清方向,展開輕功如飛而去。
「我學的五典是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夠了麼?別廢話了,我還得趕路呢?」
她嘆息著倚在路旁一株樹桿上,突然尖叫道:「為何我該聽母親的安排?不!不!絕不!十年前的事我反對,反對了十年,我為何不能安排我自己的歸宿?我要浪跡海角天涯,絕不回家!絕不!」
葛春風已有點手忙腳亂,沒有還手之力,只能全力招架,而且也難以對付對方的狂攻,自保也力不從心了。
聽說有一個可活,誰輸誰死,兩人都有活的希望,精神大振。
宇文姑娘發出一聲痛苦的低音,脫力地伏倒於一株樹幹上,痛苦地哀傷地低喚:「爹,你……你好……好苦!即使你能成功,也不見得比目前幸福,你……」
小書童略一停頓,低聲道:「為了那個傻大個兒。」
其他七名老道同時驚叫,拔劍想上前來救人。
「九……」百毒青妖的手按在青色的劍靶上,跨出第二步。
「哈哈!見鬼!那是天然巖石長得像那麼回事,後人信口胡謅而已。天地間哪有神仙?神仙只在自己心田。白兄,你既然自命是遊學士子,當然奉孔孟為師,子不語怪力亂神。你豈不成了儒門的叛徒了?呵呵!」
門口行旅來往不絕如縷,但並不繁多,常山為宿站,行商腳夫一日從縣城出發,入暮可趕到江西玉山縣打尖,中間雖有兩所駐所,但不宜投宿住店,午間出城的人,絕不是長途旅客,而是附近鄉鎮的小商販。
他右手狂揮,刀來勢很猛,「噗」一聲撞中趙三的左頰骨,橫掃面部。趙三的左眼下面隨肌肉撕歪了,鼻梁全毀,左眼也受到波及。
錢四並不住手,仍繼續猛砍,一面聲嘶力竭地叫:「奪妻之恨!搶子之仇!奪妻之恨……」
窮酸扭頭向她怪笑一聲,聳聳肩攤攤手也走了。
春虹不住晃頭,笑道:「我為何要尋他?施恩望報,你把我瞧作什麼人了?快走吧,不然今夜趕不上宿頭了!」
「前輩乃非常之人,不可以常情而論。」
小書童嘆口長氣,輕聲道:「小姐,請別胡思亂想了。屠龍客不會放鬆主母的。」
村外小徑中,一群男女共有十四人之多,全是勁裝,正驅健馬往村中奔來,蹄聲如雷。
快!快得令人眼花。他本能地扭頭躲閃,同時左手變招猛撥來拳,反應迅速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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