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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歌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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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轉玄丹

第九章 九轉玄丹

「廢話!蔡某從未拜師受藝。」文昌冷冷答。
文昌目下的功力大非往昔可比,目力也超塵拔俗,可是,他卻無法釘牢穿長袍的黑影。穿長袍黑影在吳老狗後面十餘丈,他也在穿長袍黑影後十餘丈反釘。可是對方時隱時現,無從捉摸,剎時不見,又突然重現,像鬼魅幻形,輕功已臻化境,令他愈追愈心驚。
「在下怕死,但卻不願恥辱地活著。」
虯髯客一聲怪叫,急衝而上,連揮兩杖。
「金奪銀刀是誰?」文昌抬頭問。
「才來麼?累貧尼久等了。」
「在下告辭。」
「這才像話。」千面師太高聲地叫,急攻五招。
小花子往左退,撇著嘴搶著說:「不!半年後我會自己回家。」
文昌和黑鐵塔卻不在府城,他們仍在南門外逗留,而且便向南走,經過大興善寺,走向樊川。他們不走大路,抄官道右方小徑信步而行。他們在等待,等待天黑光臨入城與小花子會合。
他有能力反抗了,但他不再反抗,他知道千面師太正以本身數十載的精純修為替他打通任督二脈,但他仍不明白,千面師太為何要對他一個陌生人給與如此厚重的恩施?真是不可思議。
激鬥中,燭光搖搖,一個長袍飄飄的黑影驀地幽靈似的出現在大廳中,燭光映照下,原來不是黑影而是黑白相間的怪影。
可是,變生不測,結不到兩年,兩人之間起了觀念上的衝突。原來自從結婚之後,一筆勾魂認為應該不問世事,夫妻倆隱世林泉享受幸福的開端,堅決反對再在江湖上蕩。尤其是他,殺孽過多,血腥滿手,該是韜光養晦,修性終身的時候,也是將負起家庭重任,為兒女打算的時候了。但魔劍陰煞卻不作此想,安居不久,便又故態復萌,不時到江湖行走,少不了伸手惹事招非。
原來虯髯客在對方伸手的剎那間,三把飛刀從袖底飛出,化為三道電芒,射向七幻道的胸口,相距很近,想閃避難以登天。
「哈哈!要不要是你的事,給不給在我。」
「貧道諒你也買不起這些玩意,貨賣與行家。你不是貧道的好主顧。那四顆大珠,你從何處弄來的?」
他們正站在一度凋林邊緣,前面約里餘有一排綿長的棗林,從東南伸延至西北,緊緊接著他們站立的凋林。果然不錯,正前面棗林邊緣,緩緩地出現一個穿老羊皮外襖的人影。相距不遠,倒還看得真切。
方小娟卻不知內情,她感到白衣龍女的目光極不友好,對她的善意頷首卻報以兇狠的目光,令她並不計較,仍保持著明朗柔和的微笑,上馬走了。
「走!由右面沿樹掩近。」黑鐵塔答。
忽地,上面傳來直震耳膜的聲音:「如海,先把人加以掩埋,人死入土為安。」
求生的本能支持著他,立即順勢便倒,用上了高手不屑用的「懶驢打滾」身法,滾出丈外。
「哈哈!你鬼影子竟然大慈大悲了,奇聞……咦!你是說,封老狗不在這兒?」
千面師太若無其事地走近,說:「你這把小劍很好,你難道是虯髯客的門人?」
大廳中寬敞,足以施展,兩人的修為半斤八兩,激鬥二十餘招仍未出現敗象,旗鼓相當,廳中的家具遇了難,摧枯拉朽般的紛紛碎裂。
虯髯客呵呵笑,怪聲怪氣地道:「來吧!你他娘的不必再搗鬼了,即使是另訂交換處所,閣下同樣可以事先埋伏下黨羽的。」
「小事情,想勞駕閣下代辦一件小事。」七幻道若無其事地說,語聲平靜,談笑依舊。
文昌和黑鐵塔皆掩在樹後,所以未被對方發覺。文昌注視片刻,說:「走!咱們去瞧瞧,有人在那兒為非作歹。」
飛虹鐵爪喪了膽,虛脫地叫:「方姑娘,在下有……有眼無珠,多……有有冒……冒犯……」
「確是少見,但少見並不算沒見過。」
「不錯。」
文昌心恨虯髯客十年餘前在黑龍潭畔對他恩將仇報,誓要親自報復,卻不願假手於人,深恐虯髯客死在七幻道之手,輪不到他出面報仇,他目下功力大進,任督已通,但按修為進境來說,只算一半功,距化境仍遠之又遠,想和宇內十二高手論長短,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七幻道的出現,令人心中發毛,他想退走,卻又心中不甘,想出面,不啻以卵擊石,划不來,他進退兩難,只好留下來靜觀其變,一面準備好暗器,必要時準備一拼。老實說,他並不很怕武林十二高手,黑夜中脫身並非難事。七幻道在老君谷無緣無故打了他一袖,幾乎要了他的小命,此恨刻骨銘心,他不會輕易忘懷。他深信結算之期不會很遠,七幻道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兩人之間,早晚有拼個你死我活的一天,除非他不再在江湖浪跡,不然這一天必定會降臨。
七幻道在地上拿起素女經,略一瀏覽,笑道:「呵呵!假貨,素女經不下百十種,真品已散失不存。這一卷是龍虎山老雜毛邵元節所寫的,只值半文錢。喂!你兩個蠢材給我住手,爬過來聽候吩咐。」
文昌不想太早要他的命,將人摔出雙手已放,不過他的右臂準完。如果再乘機加上一腳,性命交關。
七幻道雙目冷電始終沒離開虯髯客的臉部,伸手去接百寶囊,一面笑瞇瞇地道:「得罪了,吳施主……你找死!」
董雙娥仗這把神劍,橫行天下所向無敵,她自己也取了一個難聽的綽號,叫做魔劍陰煞,在她的白骨陰陽劍下,不知死了多少該死的與不該死的英雄好漢。
飛虹鐵爪還不知方小娟的用意何在,放他是真是假他弄不清,反正得趕快離開這兒逃命要緊,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趕忙行禮告退,率了一群好漢,牽著座騎奔出官道,方敢飛身上馬如飛而遁,拼命鞭打座騎,恨不得要馬兒多長出四條腿。
火光沖天,直至所有的房舍全部起火,仍不見有人逃出,連老鼠也沒有發現半個。
流水行雲和白衣龍女並未走遠,急轉之下這變故令她們一怔,煉獄谷的姑娘並非傳聞中的可怕哩!而且這位小娟不但風華絕代,更氣度超人,柔和清麗的笑容,不像是個女英雄,輕易地放過了飛虹鐵爪,這份度量委實難得。
有人並不足怪,但那人身上帶了刀,只要看第一眼,便知是一個輪任放風的人,因為那人半掩在樹後,借樹隱身,向四周用目光搜視。
文昌一聽口音,暗叫完了,果然是千面師太,大概跑不掉,附近可以藏身溜脫的地方還在三里外,怎跑得掉?硬著頭皮跟著黑鐵塔走近,乘黑鐵塔向另一老尼姑行禮,運功讓身冷冷地道:「你定是千面師太。」
聲落人已撤出圈子,去勢如電,向北冉冉而逝。
三人往人群中一鑽,走了。
他知道暗器不易奏效,從長樂門外那一飛刀便可看出千面師太確是藝臻化鏡,暗器不易近身,如無一掌必中的把握,他不願浪費暗器。
「不!我有我的事,各行其事,互不干擾。」小花子答。
「唔!閣下是否有伴兒?」虯髯客突然舉目四顧發問。
之外,沒有再留下任何標記,也沒有具名,留字的人似乎知道必定有人會發現屍骨似的,所以留言示警。
兩人到了土丘旁,倒抽一口氣,呆立在上面,只感到毛骨悚然。
他目力奇佳,已看出這黑影絕非剛才所看到的穿長袍的跟蹤人影,他想:「喝!今晚這條官道龍騰虎躍哩!」
「道長不信,吳某有口難辯。」
「不錯,區區正是被你打下黑龍潭幸而不死的小娃娃。」文昌一字一吐地答,稍頓又道:「咱們真是冤家路窄,在十年後又碰頭了。老狗,你想不到我蔡文昌仍未死吧?你沒料到十年後仍然見面的一天吧?天網恢恢,你難逃公道。你的報恩手段我領教一次足夠了,現在輪到我報復你了。」
大喇嘛身材魁梧,黑鐵塔像個巨人,兩人碰了一肩搭了一手,雙方都反應夠快,也都深懷戒心,所以一觸即分全都破口大罵。
「事實擺在眼前,臨死的人不會說謊的。」文昌答。
「你想怎樣!」小花子搶著叫,向左方緩移。
在痛苦中,他斂神內視,卻沒有看到千面師太額上出現了汗珠,她的體外霧氣蒸騰。
還沒等他掙扎,兩個指頭已制住了他璿璣穴,接著身軀被提起,抓住腰帶提入矮林中。
鬼影子沉著臉回到案端,怪叫道:「老賊,我該宰掉你這疑神疑鬼的膽小貨。」
「孫施主答得很爽直,是否另有……」
三弟追黑影時的響聲,引來在後面半里地的四個大漢,狂風似的趕來增援,趕上了。
「什麼?你胡說八道,你……」
這是一座寬大的古寨,寨口門是被人打破的,裏面亭臺處,假山園林修得十分整齊。中間是三棟崇樓,畫棟雕樑十分宏偉。可是燈光全無,空闃無人。
本朝初,助太祖打平天下的有三個奇人,一個是周顛,一是張景華,也叫鐵冠子。另一個人便是張三丰,武當派的祖師爺。周顛,有姓無名,十四歲得狂疾,在江西建昌市面做叫化子,胡說八道,狂放古怪,人皆叫他周顛。
文昌口中血出,卻哈哈大笑道:「讓你猜中了,我要找機會殺你。」
鬼影子一躍下案,向外走,不悅地說:「好吧,今晚我們不換了,由閣下指定交換的所在,再見了。」
虯髯客羞憤難當,爬起狼狽地道:「小狗!你使奸,你是武當的門人?」
文昌飛起一腿,將龍首短杖踢飛,退後兩步道:「站起來,你這浪得虛名的二流高手。」
虯髯客一聲沉喝,一杖斜截,足尖疾點,疾逾閃電。可惜,慢了半步。
「哈哈,老雜毛,咱們來玩玩。」文昌一面走一面叫,三兩轉折,早已閃入重廊疊室之中,不見了。
他仍不敢大意,全力向矮林方向狂奔,距林緣還有五六丈,方放緩腳程,吐出一口長氣,自語道:「這老尼姑陰魂不散緊纏不休,麻煩得緊……」
忽地,文昌搖頭一看,「咦」了一聲說:「怪!明明看到身後有人,怎麼一無所見?」
文昌聽聲音有點廝熟,心中一驚。這人的聲音,得他從遙遠的夢境中突然清醒過來,遙遠的記憶拉回現實了,黑龍潭旁的情景一道閃光在腦海中突然映現,他向路旁一閃,幽靈似的消失了。
千面師太一啊,「啪」一聲抽了他一耳光,厲聲說:「你突然改變態度,是何居心?」
文昌仍泰然閃避,一面道:「這一次你必須得爬下,爬!」
一筆勾魂多次勸告無效,幾次衝突之後,夫妻反臉,一氣之下,跑到四川雲陽白頭山隱居,豈知這一來,反而不得平安,早年的仇家認為他落了單,機會來了,一年之內共來了十五批尋仇的高手,幾乎旦夕有警,難以安枕。
虯髯客卻不理他,閃至內窗旁仔細搜索片刻,方定下心走到長案的另一端,怪眼不住向鬼影子打量,道:「本來,交換的地方應該由我指定……」
而三里外更遠處地平線上,十餘匹健馬正落荒急馳,向東狂奔,馬上的人不易看清,漸漸去遠。
「不算,不算,再來一次,爬起來。」
早些年,武林中出了兩個頂尖高手,一男一女,他們在江湖行道,不但功力奇高,而且為人喜怒無常,行事更趨於任性而乖張。興之所至,是了不起的俠義英雄,情緒惡劣時,便成了人見人怕的惡魔。男的姓方名回,早期行道的綽號叫一筆勾魂,一支一尺八寸的奇形魁星筆,幾乎成打盡天下無敵手。
不等他站穩,「砰砰砰」https://m.hetubook.com.com兩拳一掌落實,左右頰以及左頸旁,挨了個結結實實。他感到眼前漆黑,天旋地轉,搖搖晃晃沉重地跌倒,在地上扭動,含糊地叫:「吳某誓……誓記此……此夜,除非我死……死了。」
「你不否認你做賊吧?」
街心人群大亂,怪叫聲此起彼落。
彭叔搖搖頭,道:「你爺爺身在谷中,但你在江湖的舉動瞞不了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認為你太野,到處惹事生非,恐怕有危險。這次你在府城惹上了西北鏢局,黑旗令主可能要大發雷霆。而且,你姐姐正在等老妖僧碧眼青獅,你再鬧下去,必定惹事,所以奉他老人家的鈞諭,必須請你立即啟程返回雲陽。」
七幻道一聲長笑,大踏步走近。一面道:「你死定了,身上的東西全是我的。」
文昌向左沿土崖走,在不遠處找到一個破敗的窟洞,原來這一帶早年有人居住,利用崖壁建了窰洞居住,年代已久,窰洞已塌大半,成了狐鼠之穴。
他走了十餘步,再扭頭一看,心中一驚。
虯髯客吊著麻木的左臂,忍痛爬起溜入後廳,往暗房中一鑽,逃之夭夭。
「管他娘!即使有人,又能怎樣?原野茫茫,打不贏咱們同樣可以溜之大吉。咦!前面真有人。」黑鐵塔低聲叫,用手向前一指。
文昌將百寶囊納入懷中,左右飄掠,一面激他道:「你的命也保不住,還要百寶囊?乖乖束手待斃,免得死前受苦。」
朱元璋在鄱陽與陳友諒大戰,失去了周顛,不但將士傷亡奇重,朱元璋本人也幾乎丟了命,假使沒有牙將韓成穿了朱元璋的衣服替死投水自殺,大明的歷史可能要重寫,皇帝將姓陳而不姓朱,國號稱「漢」而不叫「明」了。
「你先亮。」鬼影子冷冷地說。
不知經過了多久,也記不清真氣循環了多少周天,反正已到了靈臺清明,先天真氣平靜地在體內流轉,生生不息,而且渾身似乎暖洋洋精力充沛。
屍骨的呼吸逐漸加強,牙關開始動了。嘴唇雖割掉,口腔並未傷。久久,突然用不易聽清的聲音說:「金……奪……銀刀……唐河……逸客駱……」話未完,腦袋一歪,斷了氣。
文昌打開奪來的百寶囊,發現裏面有不少珍寶,幾瓶金創藥和解毒藥,早年盛放九轉玄丹的玉瓶中,還有十二顆九轉玄丹,他塞入懷中鼻中聞到一陣醉人幽香,猛地旋身掠出八尺外,叫道:「什麼人?」
這些年,誰也沒有見過煉獄谷的子弟,白骨陰陽劍和魁星筆,漸漸被江湖晚輩淡忘了。
「哼!無盡谷主就不是個好東西。」文昌悻悻地接口。
他兩手活動不便,仍死死抓住幻電劍,但左手指縫中的三支銀羽箭,已經碎折掉落地面,老尼姑的神勁可怕極了。
他知道太祖的為人,知道這皇帝老爺不是好玩意,日後做太平天子,功臣們將被屠殘滅盡,正好趁機會找藉口逃亡。太祖船抵湖口,他趕上了,討了朱元璋一頓飲食,表示今後不再在人間留連了,飄然辭去,隱入廬山不知所終。
「哎!怪不得那傢伙仍然活著,非我人妖又有麻煩了。」
「兄弟,不可亂說。」黑鐵塔反對文昌的說法。他腦筋直率,以前文昌會對小化子說過二主同流合污暗中勾結的事,但他並不以為然。
「在下晚來一步,已被人捷足先登取走了。」
吳老狗呵呵大笑,道:「我虯髯客成了初出道的毛頭娃娃了,你也很嫩啦!對不起,亮亮紅貨。」
直等到來人已到了身側,方扭頭瞥了一眼。
「貧尼俠名滿天下,隨我行道是你的光榮,怎地說是恥辱?」
方小娟主婢三人牽著座騎而行,她看了白衣龍女一眼,含笑頷首,有意招呼,卻又礙於有流水行雲在旁,一個女孩子總不能主動向不相識的人搭訕,雖則流水行雲的年紀已經不小了,總還是男人。
換了兩個照面,七幻道的一雙大袖罡風滾滾,風雷殷殷,袖拍之下,宛若萬斤巨鎚打擊,迫得他氣血翻湧,甚至無法站穩。
「哈哈哈哈!」文昌用一陣狂笑打斷他的話,笑完道:「事實上你的話言不由衷,全錯了。咱們是老相好,十餘年前的生死之交。同時,你不但是忘恩負義之輩,更生著一副狼心狗肺。」
「哼!你倒是骨頭硬,不給些苦頭給你吃,你不會承認的。」千面師太,順手將劍插在樹上,蹲下身子,厲聲又道:「給你兩條路,任你選擇。」
文昌長揖到地,說:「老前輩珍重,晚輩不送了。」
飛虹鐵爪楊鈞見了白骨陰陽劍,和綠衣少女在爪尖前移動的神奇身法,驚得渾身發軟,冷汗直流。
文昌不在那兒卻在裏面發出哈哈狂笑,進了東廂走廊,愈走愈遠。
「不!這老尼……她老找蔡兄弟的麻煩,不理她。」黑鐵塔叫,嗓門夠大。
彭叔淡淡一笑,低聲向同伴說:「有明因師太在,用不著咱們擔心了,走!」
身後,是另三個從左街出來的人,一個說:「少爺,主母心情不太好,盼望極殷……」
他勉強壓下心頭的恐怖,不再正面接招,八方遊走,開始遊鬥,希望找機會進入後廳門口。他不敢出大廳門,在空敞之處逃跑不了。
綠衣少女承認了他的想像,驚得如被五雷轟頂,魂飛天外,「砰」一聲坐倒在地,幾乎屁滾尿流。
下面靴痕雜亂,對面直削如被刀切的泥壁上,掛著八具鮮血仍在淋淋的赤|裸屍首,手腳被人用堅硬的棗枝釘牢在土壁上,離地高約一尺,慘狀令人不忍卒睹。
「哼!在下也不敢接受閣下的後報了。我這條命還得留著,被你報死了豈不甚冤?」
黑鐵塔張口結舌,說:「我料錯了,不是黑道惡寇所為。」
黑鐵塔拉住正欲向上縱的文昌,低聲說:「那是我姑姑,佛名叫明因,她老人家來了。」
虯髯客懷中一探,突又停下笑道:「你不亮我沒有亮的必要。」
文昌在左近隱身相後,急起從另一側狂追。他清晰地看到右前方先前曾經出現穿長袍黑影。也在追蹤吳老狗,身法奇快,而且聲息毫無,他想:「這人不知是不是吳老狗的黨羽,我得小心了。」
「大哥怎樣了?」三弟一面攻招一面問。
拂上傳來的暗勁潛流,迫得他氣血欲散,呼吸困難,但見四面八方全是拂影閃動,想脫身已是力不從心,他似乎已被天羅地網困住,躲不勝躲,剛避過一拂,另一拂又接踵而來,除了拼命躲閃之外,毫無辦法自救。他手中的小劍派不上用場,跟不上對方的快速狂攻招式,剛伸劍接招,但對方的招式已變,從另一方向攻到了。
三人在林中捨命忘死狠拼,逐漸向林中移。官道上,吼聲傳到,後到的四名大漢搶入林中,最先一人叫:「紅貨怎樣了?」
「晚輩無狀,必須叩問老前輩為何……」
「別廢話!」
「叭」一聲暴響,七幻道一掌擊中龍首短杖,把虯髯客震得不住後退,後而向左飛飄八尺,幾乎脫手丟杖,落地還連退三步方穩下身形,七幻道的掌力委實驚人。
不久廳中大放光明,大廳中全是笨重的紅木家具,佈置的俗不可耐,神龕上兩支巨燭,已被鬼影子點燃,拉過一張桌案自己跳上一端坐了,叫:「膽小鬼,來吧!」
「閉嘴!你放屁!」
同時,他運真氣相抗,無加細想,竟未發覺千面師太指掌打擊的方位,是按經脈的走向拍擊的。他竟未想到,假使對方僅是隨意拍擊令他痛苦,豈會有條不紊?他的真氣又怎能運經被打擊的地帶?只消東一指西一掌,真氣不散才有鬼,任何絕頂高手,也無法使真氣在極短的剎那在各處追南逐北應付打擊。
「是誰所為?」
流水行雲直至三位姑娘去遠,方與白衣龍女牽座騎上馬,奔向府城。
小花子只感到右肩夾骨上鳳凰入洞穴一麻,渾身脫力,跌入一名大漢懷中,狂聲叫道:「不要,不要養神丹,不……」
黑鐵塔從三個紅衣喇嘛的空隙中,看到了後面的小花子,吃了一驚,天!精靈古怪的小花子,怎麼落在對頭手中了?大事不妙。
他正在揣摸其中緣故,耳中又響起千面師太的吆喝:「你任督已通,但仍不足以行道江湖。站起來!我教你一些保命防身及進擊的基本功夫。」
「咦!你認得老朽?」
來人已到了身後,是三名身材雄壯,脅下掛著包裹的勁裝大漢,背上插了長劍,正用輕功趕路。
那是三個同樣穿著的人,中間那人年紀大些,約六十上下,三綹長鬚已現灰影,一雙虎目閃閃生光,國字臉膛,獅鼻海口,不怒而威,但笑容十分開朗,背著手說:「少公子,怎麼?要罵你的彭叔?呵呵!小搗蛋,年來沒聽你罵我的聲音了。小少爺,你不知我是如何的惦念你哪!我真想聽聽你那潑野的叫罵聲,但這是大街之上,回去再罵好不好?」
虯髯客走不了,心膽懼寒,即使七幻道不拔劍,赤手空拳,便足以制他以死命,為爭一口氣,這條命可能會斷送在這,真是呼天不應,入地無門,後悔已來不及了。
片刻,屍體竟然吁出一口氣,活了。
「你不否認你是淫賊吧?」
「封老狗的真品呢?」
「我七幻道只知道有我自己,不知有別人。當然啦!貧道是個買賣人,最重視代價,既能勞動閣下的大駕,少不了要分些利潤給你,但不能給你很多,貧道的巨大宏麗宮現還未完工,尚需黃金萬兩方可竣事。」
「好,一言為定,得手之後,可在江湖找我。」
「他們走了,我們不該繞道。」黑鐵塔慢慢地說。
他一面想,一面留意退路,道:「千面師太,不必廢話了,你為何不上。」
他感到腰帶已被人抓起,身體上升,接著心向下一沉,人向上飛,心再向上猛升,「砰」一聲摜倒在地,渾身骨頭就要崩散,神智漸昏,耳聽文昌在耳旁大吼:「老狗!你這忘恩負義的賊種!在下小小年紀便知道捨命救你的狗命,你卻恩將仇報要置我於死地,你還算是人?狗東西,殺你污我之手,你這種人該叫野狗替你收屍,蛆蟲替你埋骨,去你娘的蛋。」
他不客氣,大手一伸,撥開喇嘛搶入,聲勢洶洶。
正走間,後面響起身袂飄風之聲,沒有雪光夜黑如墨,但他的目力超人,在三丈內仍可辨物。
「小少爺,你的事正是要再鬧西北鏢局,碧眼青獅是楊虎的師父,你再鬧,必定干擾令姐的大計哩!」
他忍受不了,呻|吟了一聲,行將昏厥,忽地,氣血二門被按上兩隻乍寒乍熱的手,一般尚可忍受的奇異勁流注入經脈之中,喝聲入耳:「全力行功,打通任督。」
虯髯客渾身冷汗直流,驀地轉頭便跑。
同一期間文昌在灞橋恭送千面師太東行。千面師太對他說:「你有野心,卻又不全力以赴,我感到你這人有點怪,也似乎缺乏稱霸武林的信心和勇氣。」
「砰!」黑鐵塔回敬了一拳擊中喇嘛的小腹臍眼,再兩聲「噗噗!」喇嘛左右頰挨了兩記重拳。「嗯」了一聲,搖搖晃晃向後倒,口中血水往外流。
彭叔態度堅決,說:「老人家曾交代過,小少爺如果不聽……」
兩人逃到後面土丘密林,下面封氏別館火光已現,文昌架著虯髯客全力狂奔,一面道:「你可以運功療傷,不然手臂要廢。」
「你該下地獄!」七幻道高興地叫,他如影附形地迫到。
「一言為定。」虯髯客一字一吐地說和_圖_書
這晚上市面氣氛有點不太正常。平時,大興善寺的喇嘛僧,在入黑關城門之前,除了有事必須逗留在各處寺院或者王府內廟留宿的人外,都按時返回大興善寺。但今晚不同,街上不時可以發現三五成群的紅衣喇嘛,目光炯炯四處巡走。
「施主早年被非我人妖用毒藥制使,竟能生還,更四出騷擾人妖的各地秘窟,果能洪福齊天。據貧道所知,你曾經在青城隱身半年之久,偷了威靈仙松風丹士一瓶九轉玄丹,所以得以不死。九轉玄丹大概很妙,貧道想見識見識,可否給貧道開開眼界?」
虯髯客在左後廳掠出,左手拖了一個被制穴道的人,呵呵大笑踏入廳中,把人丟下道:「閣下自以為了得,這兒就有一個人沒有被你制住。老兄,你越來越不精明了。」說完,一腳把人踢飛。
文昌冷冷一笑,道:「在下要認清閣下的尊容。不錯,不過蒼老些而已,倒是風采更盛當年。」
府城中,兩群客商開始分散,暗中訪尋文昌三人的行蹤,佈下天羅地網。
方小娟突然幽幽一嘆,收了劍說:「煉獄谷的女孩子走江湖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可犯人。你也太冒失了,生意人和氣生財,何必如此囂張?今後再不知檢點,後果不問可知。你走吧,我不殺你,請記住,剛才那位小花子與他的兩位同伴,貴局的人請高抬貴手,不然,本姑娘拿你是問。」
「看留字的口氣,可能是黑道人所為。」黑鐵塔答。
瘦小黑影啊了一聲道:「封老狗冬天不在這兒住,在城裏,這兒只有十來個健僕,用得著斃?你把我鬼影子孫明看成了殺人魔王了?」
八具屍骨,處死的方法各有不同,砍開腦袋,挖掉雙目及鼻唇,破胸、剖腹、裂肢……而手腳上的棗木大釘,已足以致人於死了,何必再加折剖?兇手太過殘忍了。壁根下的鮮血仍未完全凝固,屍骨上的鮮血仍不斷地向下淌。觸目驚心,偌冷的天血仍未凝,可知兇手行兇的時刻為時甚短,乃是剛才發生的事。
「仙長多疑了。老實說,在下如果得到秘圖,也不可能獨力成事,目下消息已洩,江湖人不貪財的並不多見,孫某自問無力獨掌大局,有仙長出面,何樂而不為?」
兩人繞至中心,一聲冷喝,兩人同向另一方搶去,伸手把紅貨抓在手中,也幾乎同時大吼:「王八蛋狗養的,假紅貨!」
左側內窗突然發出一聲輕響,虯髯客手一抄,便奇快地拔出腰帶上的匕首短杖,道:「難道說,裏面還有未被制住的人?」
這把白骨陰陽劍隨周顛在世間失了蹤,至少如何在百餘年後出現,又如何落到董雙娥手中,沒有人知道內情。
三大漢一面小便一面低聲說話,包裹已挪至身後。就在他們扭頭回望的剎那間,一個黑影奇怪的身法在路右掠出,毫無聲息,像個無形質的幽靈,眨眼間欺近三大漢的身後,隨即向後掠,重新隱入出來的地方。
他是個直性人,不怕生事,一聲大吼,火速搶出叫道:「小花子,你怎……」
請字一出,他已向側掠走,從側屋上了瓦面,跳下側院一閃不見。
一筆勾魂自己,也改了綽號,叫做不歸客,意思是說,他要走他自己的路子,不再做放下屠刀改邪歸正了,自喻是人間行客,往來與江湖之間。
「轟隆隆!」廂壁禁不起如山掌力的拍擊,紛紛倒塌。
虯髯客大吃一驚,起初他以為文昌要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奪他的龍首短杖,做夢也沒想到文昌能走險貼身制他,只顧運勁掄杖,身體已貼上文昌的左肩背,腳下又被絆住,巨大的拉力將他的上身拉飛,下體一震,卻反而向上蹦,身不由己,躍空翻起。在他還弄不清怎麼回事之前,「砰」一聲背脊著地,跌了個天昏地黑。
「快!看看是否還可以挽救。」
不等他站起,灰影又到。他大吼一聲,雙腿盤、勾、踢、踹、拔、掃,全用上了,脊背著地,奮起全力貼地狂攻。
向西,正是府城方向。文昌已有計較,放膽追。
「這是一個本性善良的小姑娘,煉獄谷有這位姑娘,江湖幸甚。」流水行雲自言自語,不住點頭。
他忍受下來了,在玄極氣功的疏導下,痛苦漸減,但仍然虛弱無法反抗,正待行功聚力作全力一擊,耳中又聽到一聲「咦!」更重更深的打擊又再次光臨。
文昌心中大定,他不再被動挨打了,一面用幻雷劍主動找拂塵,一面抓機會猱身追進,在對方三招狂攻下,他竟然可以回敬一招了。
虯髯客「叭」一聲掌拍在長案上,四顆珠粉碎了,怒叫道:「假的!四顆粉珠中,該有一顆毫無疑義,內中藏有覓寶圖一幅。王八蛋,你瞧瞧是真是假?圖呢?」他把珠屑信手一抹,確是中無別物。
明因師太冷笑一聲,唸聲「我佛慈悲!」抬手一拂,「啪」一聲脆響,掌背拂中大喇嘛的脊骨。
吳老狗直等四名後到的人行將衝到,方哈哈狂笑道:「謝謝諸位相送!哈哈!後會有期。」
虯髯客攻出第九招,「青虹入地」攻向下盤,放膽搶入,突然翻腕上搭,暗勁如山,砸向文昌的右肩肋,變化十分迅速靈活,果是不凡。
隱伏在側廂的文昌看清了怪影,倒抽一口涼氣,暗叫不妙,不是冤家不聚頭,又碰頭了。半點不假,正是相貌堂堂的七幻道白鶴散人。
黑鐵塔虎目圓睜,切齒道:「殺人不過頭點地,這些殺人兇手太狠了。狗娘養的東西,假使讓我撞上便好了。」
兩人奔了兩里地,到了一道乾溝旁。兩排光禿禿的白楊樹向西延伸,扭頭回望,但見東邊天際一片火紅,大火已不可收拾。
似乎在同一瞬間,黑鐵塔搶入另一名喇嘛懷中。「砰啪啪!」三聲暴響,大喇嘛擊中黑鐵塔一拳兩掌,掌中肩拳著胸。
他走他的路,後面三個傢伙都在路旁拉開褲子小便,並排兒小解。
千面師太笑容更濃,接著問:「你這把劍,叫做『幻電』,在雷雨交加中施用,可發出三尺光華,揮舞時如同電光連閃,無堅不摧。劍身乃是洪荒異獸雷龍的巨齒所造,比神劍魚腸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劍原說被一名丹士遺留在王屋山中,而被虯髯客吳信在偶然中得到,他卻不知小劍的神異寶貴,會經用來當暗器使用,幾乎丟了。你如果不是虯髯客的弟子,怎會有這把幻電小劍?」
「不要緊,老道這一袖我還禁受得起,目下就是稍有些麻木,先天真氣已可運至掌部了。」虯髯客答。
七幻道猝不及防,也大意了些,並未運功護身,飛刀來勢極速,旋轉而至,可破內家氣功,等他發覺時刀已近身,「嗤」一聲從他胸下掠過,劃開了八卦大袍的前襟。假使他不是向後微仰,肋下可能受傷,因為飛刀觸衣的厲叫聲有差別,他知道高手來了。
文昌一面找路往下走,一面問:「大哥,可看出是什麼人下的手?」
虯髯客不得不接,對方攻勢太快太猛,他更不甘示弱,一聲怒吼,龍首短杖全力揮出,「噗」一聲響,兩人皆被震得側飄八尺,同聲怒叫,再次發起搶攻。
七幻道的出現,並未影響激鬥中的兩個人,依然放手狂攻,都不想停手,事實上兩人功力相當,撒手不易,誰收招先退,弄不好卻有性命之憂,自陷絕境。
一群人挾著小花子走了,奔向藥門一間客舍。
「老朽不是健忘的人,更非忘恩負義之輩……」
小花子低下了頭,仍噘著嘴說:「彭叔叔,不要追我,半年後我會自己回去。」
他們有了兒女,一男一女,都成了家,在谷中享福,不到江湖走動。自從有了兒女之後,煉獄谷的人絕跡江湖,除非有人到谷中找麻煩,他們不再外出。
「施主確是所料不差,但願我們如意,也免貧道在江湖費勁找金銀起宮觀安身了。施主請便,日後多聯繫。」
「要不!我幫姐姐一手。」
後來,他的妻子魔劍陰煞回到他的身邊,他的條件是,煉獄谷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被人所迫,不許主動生事。
來人是文昌,他用兩塊木片擊滅了巨燭,掠出側廂門,飛刀也隨聲出手,他對飛刀沒有多大指望,就是想阻一阻老道下毒手。
那兒並肩站著兩個老尼姑,一高一稍矮。左面上首稍高的老尼姑,手執拂塵,握著一個長布包,正向文昌微笑。
「你不必問,反正你今天非死不可。」文昌答。
已經未牌正,他們在一座樹林中睡了一覺然後信步而行,小徑已經不見了。
三更初,夜市徐散,他夾在人潮中,沿東大街撲奔鼓樓。距鼓樓還有半里地,忽地,右面一條小街上踱出三名穿皮袍的中年人,走近後突然掀起皮帽,躬身行禮,狀極恭敬。中間那人團團臉,一團和氣,含笑發話道:「奉主母手諭,請公子隨屬下……」
「老弟臺尊姓大名?」
虯髯客向另一方向繞定,歪著嘴道:「笑掉大牙是他們的事,天下間該笑的事多著哩!你我都是老狐狸,如此公平交換彼此不吃虧。」
「不可無禮,去見過千面師太前輩。」明因師太含笑說。
「證實了,目下長安風風雨雨,就為了這個無名小輩,西安鏢局被鬧得雞飛狗跳。」
聲未落,林中灰影倏現,千面師太的語音入耳。
鬼影子把四顆珠子放在一個小盒中,放在案的另一端,緩緩向左外方繞,一面道:「我們都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卻效這種無信鼠輩的交換贓物方法,日後傳出江湖,真要令人笑掉大牙。」
只聞聲不見人,人足然在土岸上。黑鐵塔一怔,向上叫:「是姑娘麼?」
終於,白骨陰陽劍在這古老的長安出現了,持劍的人是個美貌絕塵寰的小姑娘,煉獄谷的人終於不甘寂寞,重新光臨江湖了。
「走!」黑鐵塔叫,撒腿便跑。
第五劍出手,「噗」一聲響,手腕被突如其來的一掌拍中,他感到整個右手如中電擊,麻木不仁。
「你……你為何又……又救……救我?」虯髯客幾乎語不成聲。
右首大漢一聲長嘯,追蹤黑影入林。左首大漢一把扶住中間大漢,怒叫道:「王八蛋,靈臺穴被制死……」叫聲中放了人,追蹤三弟去了。中間大漢身軀一晃,突然砰然倒地。
「據說是在長安酒肆中,被一個小混混蔡文昌所得。」
「你的神奇氣功白練了。你很聰明,可惜不能領袖武林。」
「哼,向你這種浪得虛名的怪物服弟子禮?你做夢!」
「啊老弟臺,你話中有骨頭。也可能你誤會了,咱們素昧平生,少見哩!」
「王八蛋,我不信你逃得上天入得了地。」七幻道怒叫如雷,緊迫狂趕。
文昌已決定回敬,不退反進,突然從對方身側切入,右掌一勾,便搭中龍首短杖外側,疾逾電光石火,左右上托,扣住對方的胳肢窩,旋身、出腿、弓背,喝聲「滾!」
千面師太卻向明因師太頷首會意地一笑,說:「道友請帶令侄離開。」
「後會有期。」鬼影子行禮告退,急急掠出大門如飛而去。
還沒有到先前發現人影之處,便感到血腥觸鼻。黑鐵塔像一條發現的鷹犬,腳下加快大叫道:「狗娘養的!他們在這兒殺人。」
「打!打!打!」文昌在廂門口大吼,吼完一閃即逝,三段小木片連連飛出,飛行的叫聲十分古怪。
「錚!錚錚!」三弟揮劍便接,火星飛濺。
文昌一看尼姑的灰白衲,和她的拂塵和長布包,便知布包的是長劍,正是在府城中時隱時現緊釘不捨,被疑為千面師太的m.hetubook.com.com怪尼姑,不由他一驚。
「恐怕完了,寶物已失。」大漢答,搶上從旁夾攻。
「不!且慢,等會兒再走。孫施主。我們也有交易。」
喝聲中,拂塵不見了,換了一雙大袖,袖口雙手不住吞吐,雙方距離拉近,幾乎貼身相搏了。
可惜!他差得太遠,在地上盤了兩圈,「啪」一聲暴響,右小腿外側挨了一掌,接著腳踩被人抓住,耳聽一聲「起!」身軀便騰空飛起,被人拉起拋出三丈外,「砰」一聲跌了個昏天黑地,幻劍小劍脫了手。
千面師太大袖一揮,流光逸雲似的向前疾射,隱沒在夜幕之中,冉冉而逝。
「少管我的事,彭叔叔。」小花子暴躁叫。
虯髯客不住喘息,費力地搖動肩背,掙扎著踉蹌站起。身體還未挺直,一個黑影已劈面飛到,那是文昌的大拳頭。他想舉手架開,可是力不從心。琵琶骨乃是雙臂的力源,受傷之後舉動不靈活,心想動力卻難發,反應太慢,手還未抬起,拳已著肉,「砰」一聲暴響,下巴挨了沉重一擊,巨大的兇猛衝擊力,將他打翻在地。
「看來你準備受刑而死了。」
她到了一名喇嘛背後,喇嘛一聲大喝,大旋身掌斜揮,一面叫:「斃了你……啊……」
虯髯客踉蹌前奔,一面虛脫地道:「那狗妖道可惡,此仇不報誓不甘休。」
「不怕妖道找來了,歇會兒。」文昌說,放開虯髯客,自己靠在一株樹幹上。火光照耀下,人的五官清晰畢現,他死盯著虯髯客,暗暗切齒。
不久前面出現一座土崗,果林密佈。崗南,有一座土圍子,不大,寬廣不到二十丈,兩丈高的寨牆門樓上,懸了一盞紅色的燈籠,迎風搖曳。看光景,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宅第,是只有三五間大宅的私有土寨,而非村落。
冰雪溶解了,小徑上不太好走,原野中,小麥快露出頭了,埋在雪中越冬,當積雪溶解後,小麥將以旺盛的精力盡快的生長。除了麥田之外,田間有一些小丘和地隙出現其間,凋林零星羅棋佈,卻看不到人蹤,遠處土圍子傳來三兩聲狗吠,打破四周的沉寂。
另一大漢已走近捏住他的牙關,將一顆丹丸塞入他口中,不由他不吃,伸指一點一送,丹丸便滑下咽喉。彭叔卻呵呵一笑,道:「如果不用養神丹,半路上你會搗蛋溜開怎成?三天吃一顆,你不僅安靜,還對你練功有益。走!」
灰影迎面迫到,如影附形,喝聲入耳:「那兒走?」
「少局主請便,不送了。」方小娟含笑搶著答,而且不受禮,閃在一旁。
「我不信。」
鬼影子把布卷殘圖劈面扔過,吼道:「狗養的,看看你劫來的秋山煙雨圖是啥玩藝?是他媽的素女經。孫某人一生不喜女色,要來有屁用。老狗賊,你定然吞沒了原因,騙大爺的珠寶,今天你如不交出……」
文昌心虛,在武林十三名絕頂高手之前,他一個初出道的小貓?如果說不怕,未免欺人自欺,他運功護身,六合如一,開始八方遊走,在拂影外飄掠避招,在三照面之前,他根本沒有接招反擊的勇氣和準備。
喝聲中,飛速地從杖旁閃入,到了虯髯客的右側,虯管客乘勢扔杖,叫:「你該死。」杖隨叫聲猛掃文昌右肋。
「不在。」鬼影子答得頂乾脆。
文昌早就走了。他先躲向後廳,看到一個黑影踉蹌而來,趕忙迎上低叫:「是吳信嗎!來!由後面土丘溜走,老雜毛太可怕。」
長安第一條好漢,西北鏢局第一張王牌竟然被煉獄谷一個少女,嚇得精神幾乎崩潰,也到了肉體渙散的地步,說來委實令人難以置信,煉獄谷的恐怖名稱,難道真有如此驚人的威力麼?
千面師太一聲輕笑,揚拂踏進叫:「小輩,抖出你的絕學來,接招!」
文昌從臂套中撤下小劍,光華閃閃,立下門戶叫:「先接你幾招,再用暗器擊你。」
「老弟臺,今晚多蒙臨危援手,銘感五衷,他日有緣,容圖後報。」
文昌向左一閃,手掌掠過對方的肩背,指尖勾斷百寶囊的掛帶,一勾之下,百寶囊被他順手牽羊抓在手中。
可是黑鐵塔勾住了喇嘛的左肩,三記打擊由於相距過近,力道未能全部發揮,黑鐵塔挨得起。
「啪」一聲響,掌接袖實,巨大無比的兇猛勁道,震得他左手麻木,身不由己,飛退丈外,飛起的兩腳自然落空。
「呔!」他大吼,左手全力斜推而出,雙掌兇猛地左右齊飛,奮不顧身打個兩敗俱傷。
明因師太不動聲色,等大掌削到,突然伸掌切出,迎住對方的掌緣,大喇嘛掌骨立碎。同一瞬間,她向前揮袖,「啪」一聲暴響,大喇嘛應掌而飛,迎面跌出丈外,在地上呻|吟掙扎。
在扭頭的剎那間,眼角清楚地看到三人身後有人影緊盯不捨,便猛地輕些兒。怪!確有人影,在三人的身後不足五丈,但卻向路旁一閃,鬼魅似的消失在樹林中。
「胡說!」七幻道沉下臉冷喝,又道:「凡是大補聖品,不可多服,多服而不善用,必死無疑。九轉玄丹乃是松風丹士花三十年心血集天下奇藥而製煉,一顆之量,可生死人而肉白骨,一瓶八十一顆,即是你一年吃上三顆,也還有一半在。吳施主,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不想吃罰酒?」
虯髯客站住了,銅鈴眼閃閃生輝,他有點心虛,進退維谷,怒聲道:「道長,意欲何為?」
「姓吳的,你想走?好吧!你不要命請便。」七幻道笑容可掬地說,身軀也未移動,根本不將虯髯客看在眼下,委實令人受不了。
吳老狗飄入沒有寨門的破敗寨口,一面低答:「到手了,只問閣下是否也帶來了寶物。」
武當崛起武林百餘年,內家拳威鎮江湖,借力打力以柔剋剛的拳術名震天下,所以他誤認為文昌是武當弟子。
「貧尼並未否認。」千面師太微笑著答。
這一雙男女,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交往,並肩行道,日久情生,終於結下白首之盟,定居在浙江天目山附近。
「證實了嗎?」七幻道續往下問。
原來三個勁裝大漢最左一人,向路旁掠出,口中說道:「等我,我方便方便。」
「哎……」大喇嘛狂叫一聲,左手捧住右腕,踉蹌後退,額上青筋跳動,雙目睜得大大地,如見鬼魅。明因師太站在那兒,用冷冰冰的語音說:「孽障!聊施薄懲,以示儆戒,可免爾日後殺身之禍。」
千面師太不住點頭,道:「不錯,該做的事多著哩!但願你好自為之。不管你日後做什麼,別忘了,不傷天害理,可以對天地鬼神,必將無畏無懼,事無不成。我不反對你以真面示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行道江湖,但記住我的話,總有一天你會用得著化裝易容術的。你該去了。千里搭長棚,終有盡日,好自為之。」
之後,周顛在天下間消失了。太祖懷念天下這個奇人,到處找他,也許想找他做官,也許想找他殺掉,可是杳無音訊,一再派使者至廬山尋訪,使者皆空手而回。後來,太祖親自撰寫了一部「周顛仙傳」記其事而流傳後世。能勞駕皇帝老爺親自替他寫「傳」,可知他的功勞委實不小。
黑鐵塔環顧一周,說:「兄弟,你大概見了鬼,原野寂靜,那兒來的人?」
文昌一聲冷哼,衝上伸手便抓。虯髯客知道走不了,是拼命的時候了,一聲大吼,反手就是一記「倒行金鐘」。
小花子扭頭便跑,跑不了三五步,突然站住怪叫道:「你要找麻煩,我罵你。」
方小娟主婢三人到了薦福寺,立即將消息傳出了。在她們前後五里地,共有兩批商客趕路,這些客商中,有煉獄谷的十餘名無敵高手。全隱去本來面目,暗中負責保證小姐的重責,實力十分雄厚。
文昌心中一動,想到小花子方小山告訴他的武林密聞,曾經說過非我人妖會用奇毒折磨虯髯客的事。他想:「喂!那老怪人不是有滿臉虯髯麼?定然是他,這老狗可惡。」
在拂影飛騰中,響起對方冷冷地叱喝:「蠢材!接招化招,乃是下乘之著,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你忘了搶制先機四字?敵動我招已變,必須找機會搶攻,光挨打怎成?」
文昌絕望了,但寧死不服氣,切齒地道:「不要臉!咱們無仇無怨你苦苦追蹤所為何來?」
「孫施主,費心找到那傢伙,不擇手段,務必將珠子弄到手,四珠之中,有一顆經名匠妙手做了手腳,將一幅藏寶圖藏在珠內,價值連城。珠子的主人,是本朝初年鉅擘大奸陳友諒。陳友諒兵敗鄱陽湖之前,在湖濱南康府星子縣埋下了大批金寶,據說是在落星湖附近,珠內藏著尋寶秘圖,陳友諒中流矢而死,這四顆珍珠不知落在何人手中,輾轉相傳,終於落在吸血鬼姓封的手中。這消息是由封家護院教師爺恨地無環毛興邦傳出的,也不知確否,未得手證實前,貧道不想先下諾言,得手之後,如果是真的,我們按圖掘寶二五均分。孫施主明人,不認為貧道太貪吧!嗯?」
虯髯客心痛如割,揮舞著龍首短杖大叫道:「還給我!還給我的百寶囊……」
真氣緊而後散,散而又緊,在令人難忍的打擊下,他不灰心,一再努力凝聚真氣,經過十餘次的失敗,他成功了,真氣開始運行,向剛被打擊的經穴運去,果然減去了不少痛苦。
之後,他進入恍惚杳冥之境,物我兩忘,已不知身在何處,只全力以神卸氣,對身外物無以兼顧了。
「其一,你繼續強硬否認你的罪行,自尋死路,準備受刑,其二,隨貧尼走江湖服弟子禮。」
暗中隱伏的文昌一咬牙惋惜地暗道:「真糟!這傢伙極貪心,妄想三把俱中,卻全部落空。」
虯髯客開始用奇怪的眼神注視文昌,久久方道:「珠子老朽不要了。」
七幻道領教過飛刀的厲害,再一聽厲叫特別,還弄不清是啥玩意,大廳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怎敢大意?他顧不得地下的虯髯客,向旁急閃,折向狂趕,一面叫:「死囚,你好大的狗膽!」
「你聽著,貧尼橫行江湖近一甲子,亦正亦邪,毀譽參半,但我不在乎。今後,貧尼將南下普陀清修,與武林絕緣,退出江湖,遺憾的是,直至目下為止,貧尼尚未找到一個有根基的而天資超人的人傳予絕學,深為以憾,你,在華山潼關道上,便被我發現了,直至那夜你與銀劍孤星的爪牙生死相決,我仍未發現你的過人天賦。黑旗令主夜襲杜氏庭園,我也趕到那兒坐山觀虎鬥,你與非我人妖在室中的情景,盡入我目,貧尼終於發現你正是我要找的人,非我人妖雖壞得無可救藥,但眼界極高,假使他與你有肌膚之親,你如果是不堪造就的材料,他也不會讓你離開替他在江湖做暗棋。之後,你的一舉一動,皆在貧尼監視之下,深令貧尼滿意。而且貧尼南海之行,行期已刻不容緩,急需尋到傳人免致絕學失傳。可是,你我已無緣分,你的奇異氣功乃是邪門外道。貧尼雖則失望,仍願助你打通生死玄關再上一層樓。貧尼已放棄授徒之念,以半日光陰傳你一些防身小技,也算是貧尼一點心意。今後,貧尼在普陀苦修,不可透露貧尼的行蹤。如非有關生死大難之事,不可至普陀打擾貧尼的清修。站起來,你必須好好留心領悟。」
「笑話!孫某在江湖獨來獨往,無人不知你未免膽小了!老兄。」
飛虹鐵爪大喜,一躍而起,拾起鐵爪繫好,一躬到底說:「方姑娘手下留情,楊某心感大德,剛才得罪…https://m•hetubook.com.com…」
虯髯客看了扔來的殘圖,吃了一驚,見鬼!那有什麼秋山煙雨圖?而是一卷手抄的黃帝素女經。據說,這是研習房中術的春畫,不知是那一位缺德鬼寫的,卻假借黃帝的聖名作為著者,說是黃帝御三萬女而成道,寫成此經云云,胡說八道。這本經原名叫做素女秘道經,另有一卷稱素女方,大概是出於玄門方士之手,算是古籍之一。至於是否有用,天曉得。但歷代帝王的宮庭內,卻必定有這種淫|書存在,不是奇聞。
「且上前瞧瞧,看他們為何在這人畜不到的地方逗留,也許會留下些什麼哩!」文昌接口。
虯髯客百忙中抽掌自衛,恰好和大袖相觸感到左手如中電擊,像是廢了,「哎」一聲驚叫,無可抗拒的潛勁將他震飛丈外,「砰嘭」兩聲,撞翻了長案同時滾倒。
黑影避過三枚暗器,在樹後扔出兩把飛刀從另一面搶出,拔劍大吼道:「留下萬兒,為何向咱們兄弟下手暗算?」
兩人將屍骨拖入破窰中,再用棗木枝弄垮上端的土壁,轟隆隆倒塌聲中,破窰閉死了。
「你敢?你造反?爬下!」明因師太喝道。
他不願虯髯客死在七幻道手中,準備乘機搶入。
「我仍然懷疑。怪!這兩人到底是誰下的手?」
明因師太趕忙上前,叱道:「如海,你又鬧事?」
黑影兩飛刀落空,人已閃到另一株樹後隱身。樹林並不密,不易藏身,被盯上後不易將人甩掉,只好拼命,一聲長嘯從側方撲出,手中一把龍首短杖風雷俱發,搶到連發三杖。
彭叔大袖一拂,大手伸出袖口朗食中二指點出,說:「用一顆養神丹給小少爺吞下,走!」
「強制返回。」彭叔沉著答。
果然,拂塵風吼雷鳴,截住他的旋轉方向,劈面抽到,他卻在身形倏動之際,半途迅疾折向,不理會截來的拂影,拂塵自然落空,他卻到了另一面,幻雷小劍飛旋而出,搶到機會了,猛攻千面師太的左肋。
「什麼?你要搜吳某的身?」虯髯客怒聲叫。
三弟機警絕倫,追蹤黑影入林,向黑影發射三支暗器,一面大喝:「朋友留下啦!你好大的狗膽,著!」
聲落,虯髯客雙腳被文昌抓起,摔出兩丈外,立即昏厥。
黑鐵塔被明因師太擒住,帶回府城,真巧兩人剛在東市走了一圈,在大街劈面遇上了。
豈知七幻道早有準備,他已從虯髯客的眼神中看出了危機,身形右飄,大袖向左猛揮,罡氣怒發,厲嘯刺耳,三把飛刀貼身飛出五丈外,翩翩落地。
文昌直待千面師太的身影消失許久,方轉身奔向府城。這條路他已經不陌生,距三更整還有一個半時辰,用不著趕路,他僅用略快於常人步行的速度大踏步急走。
鬼影子已恢復了疲勞,冷冷地道:「孫某是江湖蝥賊,但還不想向仙長購買下五門的迷香春|葯,交易不做也罷。」
吳老狗站住了,冷冷地道:「你是說,你並未得到那四顆珍珠?」
他們不想在下面走,但棗林尖刺群生,在內行走不易,只好沿林緣急走。林緣參差,他們的路線已不可能是直的,走了半里地,到了棗林最突出之處,便借樹掩身向前看去,穿皮襖的人早已不見了。
大漢半挾半挽著小花子,小花子漸漸陷入睡眠狀態。衣著襤褸的小花子夾在一群穿皮袍的人群中,確是夠岔眼。黑鐵塔走在明因師太的右側後,正在打主意溜走,虎目東張西望,留意溜走的路線。
黑鐵塔功行指尖,奮起神力分別拔出四支棗木大釘,由文昌將人扶著,放在地下躺平。
「叭」一聲響,她一掌拍開了所制的穴道。文昌手上的麻木感已經消失,穴道被解,本來不能立即活動,但他的氣極氣功乃是玄門絕學,修為精純,竟然不受影響,立即全力一掌拍出。
他拔出小劍,左手也扣了三枚銀羽箭,止步冷笑道:「不是你就是我,咱們生死一決。」
虯髯客也靠在另一株樹幹上喘息,一邊伸展左臂,發現文昌正用奇怪的眼神死盯著他,心中一驚,問:「老弟臺,你為何用這種眼神盯著我?」
「你為何不下手?哈哈!」虯髯客怪笑,「砰」一聲把布包按在桌案上,又道:「我們按規矩交換。」
虯髯客站住不走,道:「防人之心不可無,老兄,你先走一步,勞駕在裏面先掌燈,不是吳某膽小,而是吳某老奸巨滑不想在陰溝裏翻船。請!」
另一名大漢到了,挺劍撲上大吼道:「是這可惡的老狗,纏住他。」
他吐出滿口血,血沾在他嘴邊刺蝟般的虯鬚上,狼狽地撐起上身,一聲怪叫,突然全力躍起。
「報仇雪恨,我蔡文昌不想假手他人,所以引走妖道,好好謝謝你當年恩將仇報的鴻恩。」
鬼影子不住點頭道:「一言為定。」
小花子方小山從林曲小酌村店溜走,直奔府城東南郊外藏身,二更天,他開始越牆而入,走向鼓樓。
再換了五次照面,千面師太的語音直薄耳膜:「小心了,掏出你的真才實學,打!」
整個封氏別館死靜無聲,廳房極多,樓上也是重重房舍,要搜談何容易?搜得他火起,點起一把無情火,自己站在另一所大樓的瓦面上,當心細看是否有人逃出。
明因師太出聲已晚,黑鐵塔已和大喇嘛動上了手,拳掌風雷俱發,像在拼命。黑鐵塔以為小花子在大喇嘛的同伴手中了,手下豈會留情?搶入連攻三掌五拳,勢如瘋虎。
「賊和尚,你他媽的找麻煩?」黑鐵塔搶著叫,聲如打雷。
彭叔已聽出黑鐵塔在叫小花子,當然也知道是小花子兩位朋友之一,揮手令同伴帶人先走,率領兩名大漢迎上,先袖手旁觀。
煉獄谷殺氣漸消,谷中人不在江湖走動,似乎與江湖脫節,但可怖的往事仍在江湖流傳,當年慘烈報復的駭人傳聞,仍長流在江湖朋友的腦海中,難以磨滅。
「在下耳朵沒聾,鬼叫什麼?」文昌也大聲回答。
三個喇嘛不是善類,怎肯讓他撒野從中間衝過?中間大喇嘛一聲不吭,巨手疾伸,猛抓黑鐵塔的腕脈,同時衝進,撞上了。
鬼影子推開沉重的大門,裏面黑沉沉,扭頭說:「孫某已在府城做了手腳,拿來了。請啦!我們到裏面談交易。」
屍骨上端,有人用刀劍劃了八個大字:「叛逆者戒,不許收屍。」
另一隻大袖,已經從胸膛拍入了。
鬼影子暴躁地叫:「老兄,你大名鼎鼎的老奸巨滑虯髯客吳信,竟然是個疑神疑鬼膽小如鼠的小混混,不像話,你有個完沒有?」
文昌站正身形,緩緩道:「想想看,十年前龍駒寨南面丹江河畔,虎頭峰下黑龍潭旁,那個曾經憐惜你,以生命作賭注下水底替你……」
虯髯客怒不可遏,正待發作,一觸七幻道那雙冷電四轉的怪眼,心中一寒,略一遲疑,突然道:「好,這是吳某的光榮,能勞動道長親搜,委實不易。」他先解百寶囊,遞出道:「請先過目。」
飛虹鐵爪惹下了大禍,找上煉獄谷的女孩子遞爪無禮了,糟了!西北鏢局楊局主有家有業,即使敢和方小娟動手,或者出動所有高手大舉進攻,也許有僥倖的可能,或許可以擊斃主婢三少女,但日後煉獄谷可怖的慘烈報復,舉目江湖,能保全西北鏢局也許有,卻毫無疑問將會血流成河,敢於擔承的人太少太少了。
怎知文昌貼著他肩背旋轉,杖勢將盡,仍未夠上,卻被文昌一掌拍中杖身,杖向下沉,接著左掌出如閃電,「噗噗」兩聲悶響,兩劈掌擊中他的琵琶骨下方,沉重如山的打擊力,不但使他無法伸直,雙腳也難支撐他的沉重身體,一聲狂叫,仆倒在地。
文昌全力逃走,明知不是千面師太的敵手,不逃才是傻瓜。狂奔了兩里地,土溝將盡,眼前出現了已抽苞芽的叢林,相距不足半里地看樣子定可脫身了。他扭頭瞧,身後已不見了千面師太的蹤影。
「晚輩並不想稱霸武林。」文昌誠懇地答。
「老前輩明鑒,練武不在於稱霸武林,該做的事多著哩!」
文昌乘千面師太扭頭說話的之間,抓住機會扭頭便跑,飛躍下溝,沿溝向東北展開輕功狂奔,去如勁弓離弦,耳聽黑鐵塔在大吼:「不!不!我不回去,我要與那浪得虛名的千面……」
「請啦,到裏面去當面相驗。」鬼影子踏入大門。
虯髯客如見鬼魅,一步步往後退,伸出顫抖著的大手,指著蔡文昌嘶啞地叫:「你……你就是……是……是那……」
沒有機會讓他反抗,雖則穴道並未被制,千面師太不僅下手極快,而且沉重,且有一陣陣時冷時熱的奇異暗勁,迫向他的身軀內外,沒有他掙扎的餘地,痛徹心脾的感覺,也令他渾身脫力。
另一喇嘛三聲大吼,截住了明因師太,立掌當胸作勢拍出,喝道:「老尼姑,你也算上。」聲落,反掌當胸拍去。
驀地,中間的包裹散了「噗噗撲」!衣衫雜物下墮,原來包裹已被割破了。左首大漢一驚,叫:「大哥……你……糟!三弟……咱們……」
其實他卻是一個已修至半仙之體的怪人。太祖征陳友諒,周顛隨行,事先他已告訴太祖,平定陳友諒毫無困難,船隊到了安慶,江風靜止,船行困難,太祖有點洩氣。周顛卻要太祖下令派人上岸牽舟而進,說是將有大風助舟,果然不錯,舟動風起,船隊方能揚帆上航。
「吳某除了自己,不知別人,要辦事,必須有代價。」
另兩人站住了,在路旁中等候。文昌往前走,心說:「怪!跟蹤的人,難道連人方便也算準了?這個人好厲害,可是仍難逃出我的眼下。」
他不站起,拜倒在地說:「晚輩誠心感謝老前輩的成全大德,但……」
他的嗓門大,喝聲如沉雷,大廳中回音嗡嗡震耳。激鬥中的兩人嚇了一跳,同時喝聲「開!」飄身暴退掠出圈外丈餘,轉身扭頭一看,臉色全變了。
「你繼續盯牢武當的俗家門人,留意那半幅秋山煙雨圖的下落,候機下手,貧道以罡氣玄功相酬。你得注意,武當門人是在華陰一間小客店尋得的半幅秋山煙雨圖,但據我所知,該圖半幅在鬼魅山堂手中,另半幅已被黑魅谷真所取走,貧道絕不食言,假使是膺品,又當別論。」
七幻道追丟了人,心中大怒,忍住衝口而出的粗話,靜下心神,開始運耳力逐屋搜尋,像一頭貓追獵逃鼠。
千面師太將他擱在一株樹根下,上身倚在樹幹上,手掂幻電劍,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說:「你這小賊還跑得了?有你受的了。」
「砰」一聲響,雙方也在同一瞬間接實,兩人同時「咦」了一聲,雙手分開,大喇嘛退了三步,黑鐵塔只退一步便站穩了。大喇嘛兇睛怒突,怪叫道:「大個兒,你王八蛋掉了魂?你……」
這具屍體雙目已被摧殘,眼珠吊在眶外十分唬人,鼻子嘴唇全挨了刀,只留一絲皮肉吊住,小腹上被割了一刀,五臟外擠,但僅傷皮肉,內臟並未被毀壞,下手的人手法極為高明。
其實,他早有打算,要獨自下江誅妖,也藉機擺脫皇帝老爺的束縛糾纏。他在江流中和水妖決鬥,不但斬了水妖,也奪得白骨陰陽劍,馬當山下從此不再枉死水客。
他想跑,老尼姑卻向他點著拂塵叫:「娃娃,過來,你想跑絕對跑不了。」
「嘻嘻!貧尼不要你怕。」
「蠢材!還要問?」上面的人叫,不見人影。
「不錯,那是閣下的光榮。」
「已被吳老狗劫了,快上!」三弟大聲叫。
黑影將奪來的一個小布卷塞入懷https://m•hetubook.com.com中,閃在一株巨樹後,三枚暗器落空,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手。」
鬼影子冷冷地啊了一聲,道:「一兩個人不成氣候,誰真去搜遍整座大院?」
「正是區區在下。」
「哼!你的俠名和無盡谷主一般,欺世盜名而已,你既然自認俠義,為何要收我這強盜淫賊做弟子?顯然沒安好心。你的俠名在我心中,比死狗差不了多少。」
文昌心中一動,突然說:「不!在下願隨你走江湖服弟子禮。」
虯髯客一驚,退了兩步問:「道長要什麼?」
女的姓董名雙娥,人生得美麗超人,手下也出奇的辛辣潑野,她的劍是寶刃,叫做白骨陰陽劍,據傳說,這把劍是本朝建國之前,曾經是小孤山下游馬當水怪的妖劍,殺人無算,劍已通玄。
「你說吧!」虯髯客無可奈何地說。
白衣龍女卻極不友好地瞪視著方小娟,她聽到方小娟警告飛虹鐵爪,不可向文昌三人尋仇,想來必與文昌有交情,這丫頭迷了心,她對文昌有好感,卻不願別的女人對文昌有好感。尤其是方小娟如此秀美,她更不願意啦!幸而她對於煉獄谷的可怖聲勢,所以不敢發作,不然她定會上前質問方小娟和文昌之間的交情,甚至有反臉的可能哩!女人,真是奇怪。
虯髯客咬了咬牙,向廳門緩緩後退,道:「吳某罪惡滿身,卻不想和你這比我更壞的人打交道。」
「金奪銀刀是無盡谷主秋痕的左右手,叫凌光祖,為人義薄雲天,是個了不起的武林英雄。唐河逸客駱長城,是棗陽唐河東岸的名武師,俠名滿湖廣。兩人都是白道英雄,咦?怎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慘無人道的事?」
虯髯客在黑龍潭畔,並未詢問他的姓名,所以聽鬼影子說出蔡文昌三字,並不感到詫異。暗中藏身的蔡文昌,卻嚇了一大跳。
他靈臺一清,神智一震。不久,他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氣機蓬勃,玄極真氣開始循二脈上升運行。得到外力的催引,事半功倍,不久,腦中嗡然一震,之後便萬籟俱寂,丹田一股熱流沖開了尾閭,沿督脈升至玉枕,感到有一種奇異的震撼力令渾身如中電觸,一震再震,三震之後,熱流下降,進入兩脈之交,方回降丹田。
門樓上飄下一個瘦小的黑影,點著一根山藤杖,領先踏上臺階。吳老狗在側後方大踏步跟上,一面問:「你把這棟封氏別館的人全斃了?」
船近馬當,馬當山下水怪出現,千百頭江豚滾滾而來,水怪即將出水施威,周顛已知大事不妙,便說水怪出現,這次平定陳友諒,將士折損必多。太祖心眼兒小,認為他妖言惑眾動搖軍心,將他綁起丟下江中。
黑鐵塔了得,發覺不對立起反應,沉肘翻掌反手便勾,兩隻大手扣實了。
鄱陽大戰,火光燭天,偌大的鄱陽湖,被雙方數十萬將士的鮮血使湖水盡赤,慘絕人寰。八十餘萬人在湖中混戰,想想那時的光景便知死傷的概略情形了。
他愣在那兒,鬼影子已經一閃即至,山藤杖猛地砸下,罡氣呼呼厲叫。
鬼影子略一沉思,終於在懷裏掏出四顆大珠,白亮亮地,在掌心閃耀,一亮即收,說:「閣下不愧是老江湖,我鬼影子第一次遇上對手了。」
「不!那會打草驚蛇,你姐姐不會肯。」
同時,他已看出千面師太的拂塵不敢碰他的小劍,而且襲來的如山暗勁,還無法攻散他的護身氣及氣功。因此,他的膽氣也壯了些,不再心虛得畏首畏尾了。
人群大亂,明因師太感到不對勸,搶入叫:「停手!大街之上……」
「不錯,在下從沒想到否認。」
文昌吃了一驚,貼身相搏,最為危險,對方竟然收了拂塵徒手相搏,顯然勝算在握,手和衣袖也必定比拂塵更厲害,不然怎敢用徒手搏他的幻雷劍?近身相搏,短兵刃佔盡上風,險之又險,老尼姑太瞧不起人了。他心中又驚又怒,一聲長嘯,迫進連揮五劍。
「打!」七幻道叫,左袖一揚,「啪」一聲震開龍首杖,右袖再扔,「啪」一聲抽個正著。
七幻道丟了素女經,滿臉堆笑,背著手說:「不錯,尊駕倒沒忘了貧道的名號。」
提起小劍,勾起了文昌的可怖回憶,江畔的老怪人那一掌一腳,幾乎令他沉屍黑龍潭餵王八。他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在下不知虯髯客是誰,這把劍是一個老不死交給我的,要我把這劍替他找玉髓龍角芝救命,我替他找到了,他得救了,卻要我的命,幸而我在千鈞一髮中落水逃得性命,哼!你們這些浪得虛名的武林前輩全不是好東西。」
「我亡命客蔡文昌。」
黑鐵塔一陣狂攻,將和他相撞的大喇嘛迫退了丈餘,另一喇嘛立即加入,三人纏上了。
「老兄,你被誰所傷,貴姓大名?」文昌在屍首耳邊沉喝。
「從一家珠寶店弄來的。」鬼影子說了實話。
文昌大吃一驚,暗罵自己該死。山溝彎彎曲曲,像是鑽鼠洞,又看不見頂上的景物,對方僅可以直路在前面等待,等於堵住了洞口,真是昏了頭,為何不早些兒上溝頂逃走?這時已經後悔無及,除了放手一拼之外,別無他途。
「你不怕死?」
文昌一把架在他胳膀上道:「報仇是以後的事,目下逃命要緊,我助你一臂之力,快走兩步。」
可是棋差一著,縛手縛腳,手一動便被制住了。千面師太「咦」了一聲,雙手立即齊動,指掌並施,向他渾身重要經脈下手,拍點扣彈拿捏揉敲,一陣兇猛的播弄,令他感到渾身骨骼像被拆散著,經脈弛後而張,伸縮不定,筋絡像被拔出絞扭,痛苦難當。
「那人呢?我指的是蔡文昌。」
文昌搖頭道:「枉費心力,無法回天。」
後面,六名大漢追了里餘,輕功相差很遠,口中不住大罵,聲音漸漸消逝,不知追向何處去了。
兩人縱上崖頂。文昌怔住了,臉色一變,吃了一驚。
還是文昌在兒童時代的摔跤絕著,加上出其不意借力打力的巧勁,以及意到手到搶佔機先的超人反應,所以敢大膽欺近將人摔倒。這種手法十分冒險,用來對付高手更險之又險,如果反應不夠快,對方的左手可以反擊腦袋拼兩敗俱傷,右膝也可以致命一擊。
明因師太一面走,一面低聲說:「你用不著打主意溜走去找你的兄弟了,也許千面師太已帶著人遠離府城一二百里啦!」
「貧道要搜。」七幻道厲聲道。
驀地,燭光突滅。同時,一道淡淡的銀色光珠閃電似地射向老道的左肋,也在同一剎那,長笑一聲震耳,喝聲亦至:「老雜毛,算賬的人來了。打!」
虯髯客沒有機會細看,又不能搶過來細瞧,呵呵一笑,也掏出一個小布包場了揚,一揚即收,道:「你不敢惹武當門人,我虯髯客可不信邪,好不容易等到他們分散了才動手,手到拿來,其實他們沒甚不得了,真要硬奪,他們也無法保全這半幅秋山煙雨圖。」
黑鐵塔臉色一變,向明因師大叫:「姑姑,你認識千面師太?娃兒要和蔡兄弟聯手鬥她一鬥,她沒有什麼了不起。」
「已從城南逃出,不知下落。」
黑鐵塔一聲虎吼,飛起一腿,把大喇嘛踢翻,扭頭向人群中急衝,要找小花子的蹤跡,趁機會擺脫明因師太,溜之大吉。
小花子身形疾閃,要從包圍中衝出。
已用不著他們費心了,八具屍骨的腦袋垂得低低地,顯然已全部死去。文昌伸手向腦腹為完整的屍骨探索,一面探一面搖頭,探到第五具,突然大叫道:「這人還有一口氣在。大哥,放他下來。」
他們向右後方慢慢地退走,不久便進了棗林。棗林不太闊,後面是一道山溝,嚴格地說來,不算是溝,而是一道地隙裂縫。寬約三五丈,風化了的斷地層形成齒牙交錯的陡壁,有些陡壁是黃褐色,有些卻是鮮明的黃土,那是垮塌不變了斷層,深也有三四丈,潮濕而泥濘,看樣子,可能早已久了的一條河溝,只是還沒有水而已。
在迅速輕靈的飄掠中,輕易地閃讓對方八招十四杖的瘋狂進攻。自任督二脈打通,承受千面師太的指點授藝之後,這是他第一次與高手相搏,感到六合如一,神意清明,對方的一招一式,似乎全在他意料之中,只消對方手腳初動,他便知道將向何處下手了。加之先前一飛刀幾乎命中七幻道,他對自己的造詣有強烈的自信。
吳老狗擺脫了追來的六大漢,向西一折,越野而走,不久便看到前面出現了燈光,急向燈光掠去。他卻不知身後有人,竟然毫無所覺地飛掠。
「咦!」他發出一聲輕呼,那人影身法好快,他只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長袍飄飄,之外無法分辨。
也因此一來,一再刺|激之下,他被激起了早年的豪情,也引發潛伏在心中慓悍桀驁的潛在天性,一怒之下,立即召集他早年的好友和部下,在白頭山下山谷建了一座恐怖的地方,取名叫做「煉獄谷」,不但機關密佈,也是處死入侵仇家曝屍示眾的可怖地方,殘忍的報復性風暴颳向江湖,煉獄谷的人成了江湖人人聞之喪膽的鬼地方,被押入谷的好漢,活著出來的人,如不是故意放出以示警江湖的朋友,絕不會有憑自己能力逃出的人,放出來的人,也是些面目全非,慘受折磨的怪物。因此,煉獄谷成了震撼武林的恐怖鬼域。
在痛苦中,他想起那次漂浮在黑龍潭的情景,怪老人那一掌令他渾身發冷而麻木,他是用練氣功度過難關的。他心中仍然清醒,強忍痛處,吸入一口氣,開始運功相抗。
不要為黑鐵塔擔心,黑鐵塔早已告訴文昌他的家庭狀況,明因師太不但是他的姑姑,也是他的師父,對他十分喜愛,不會對他怎樣。
「真的,我的眼角忽見有一個灰色的人影,扭頭的剎那間卻又消失了,不是見鬼,也非眼花。」文昌沉重地說。
鬼影子擦掉臉上的汗珠,變色叫:「你……你是……是七……七幻道白……白鶴仙長?」
文昌冷汗直流,閃避已是不易,如何能進招?見鬼!但他聰明絕頂,突然醒悟,一聲叱喝,小劍連劃三道光環,大旋身向側一閃,引誘追襲的拂招跟來。
虯髯客臉色大變,退了兩步道:「十餘年來,九轉玄丹早用完了。」
走近了,不由虯髯客爬起,舉腳向下踏。
他到了廂門旁,雙掌連環狂拍,掌勁以排山倒海之勢,攻向先前文昌站立現身之處。雙方交手不過是剎那間的事,他的身法奇速無比,料定文昌脫身不易,這兩掌任何一流高手也難禁受。
虯髯客搖搖頭,平靜地道:「不敢相瞞道長,為了化解非我人妖的奇毒,九轉玄丹確是用完了。」
文昌的輕功高明得多,吸入一口氣向前急射,挫低身軀鑽入林中,循血腥愈來愈快的方向急掠。
「咱們還不知鹿死誰手,我蔡文昌並不怕你。」
「啊,你就是偷走吸血鬼封老狗珠子的蔡文昌?」
吳老狗奔至寨門口,吹了一聲口哨。門樓上的紅色燈籠突然熄滅,暗影中有人輕喝道:「得手了麼?」
七幻道背著手,走近虯髯客伸出右手道:「吳施主,貧道向施主討一些小東西。」
文昌取出針盒,在內關、間使、曲澤三處穴道連下三針,上受百會,下拍大椎,再推拿氣海,一面說:「也許可在這人的口中問出一些端倪,咱們既然管了這閒事,任何危險嚇不倒我們。」
千面師太微微一笑,一把抓起他按在地上說:「浪費口舌,太不值得,先廢了你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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