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晉見龍君
卓玉祥心知道這座龍宮,所有門戶,都是以機關操縱,因此倒也並不覺得驚奇,只是隨著他身後而行,跨進圓洞門,再回頭看去,圓洞門已經自動闔上。
卓玉祥心頭方自一怔!
東煞上官相一手撚鬚,點頭道:「老夫早該想到是你才是。」
姑娘家多了心。
上官相等人同聲道:「不錯。」
西煞畢元道:「八大天龍是龍君近身護衛,沒有龍君命令,似乎不該和屬下等人動手,因此屬下懷疑……」他說到此處,也倏然住口不言。
三人很快轉入了橫穿的岔道,走了不過二、三十步遠近,前面已有一堵石壁,擋住了去路。顯然,方才那人也闖進了這條岔道,敢情因無路可通,才退出去的。
「果然是她的陰謀!」
黑衣婦人笑了笑道:「此珠可在你身上?給老身看看。」
畢倩倩笑了笑道:「那不是你的師父?」
那人不問青紅皂白,一見有人攔路,口中大喝一聲:「閃開!」舉手一掌,直劈過來。
卓玉祥側臉望去,只見來的是二個女子。前面一個,一身青色衣裙,提一盞宮燈,看去不過十五、六歲,是個小鬟。
東煞上官相、西煞畢元同是驚「噫」一聲道:「會是你!」
幾縷指風,錚然有聲,擊在劍身上,慕容貞但覺手腕劇震,一個人不由的後退了一步。
卓玉祥沒有說話。
他喝聲出口,廳上並無人答應。
她話聲未落,突聽壁間響起了一聲輕嘯!嘯聲甫起,廳上四盞琉璃燈,突然熄滅!
卓玉祥、慕容貞跟著她身後,跨出石室,門外是一條黝黑的走廊。
稍後一個身苗材條,穿著一身玫瑰紅衣袍的少女,生得眉目如畫,嬌嬈動人,只是稍嫌冷峻!
突聽有人沉喝一聲道:「郝總管住手。」
她說的雖輕,但在場之人,個個耳朵極靈,自然全聽到了!
黑衣婦人看了兩人一眼,才躬身應「是」,退了下去。
卜元慶道:「八大天龍既是郝總管一黨,郝總管何用再向他們下手!」
龍君腳下並未停立,依然舉步對著石壁走去,好像沒有那堵石壁一般!說也奇怪,他剛走近石壁,壁上忽然無聲無息的裂開了一道圓洞門。龍君也並未肅客,只是自顧自的往裏行去。
三角形對峙,當然比對方對峙要有利得多。
卓玉祥道:「正為此珠而來。」
龍君口中忽然「啊」了一聲,一個箭步,掠到門口,他身形才一掠近,也不見他舉手去按,壁間兩扇圓洞門已經自動開啟。
卓玉祥微微搖頭道:「不知道。」
龍君左手一伸,把火摺子朝卓玉祥遞去,說道:「你去把四盞琉璃燈點起來。」
他起先只不過檢視了其中一人的屍體,但檢視了一個之後,似乎意猶未足,接著把其餘七人,也一一檢視了,然後吁了口氣,緩緩直起腰來。
卜元慶道:「不,是『青煞掌』,每人身上,都有一個青紫的手印。」
龍君會是女的!這自然不可能,那麼她不是龍君。龍君不是龍君,會是誰呢!她如果不是龍君,那麼龍君呢?
龍君接口道:「所以你認為老夫不是你想像中的龍頭了,是麼?」
大家此時已不用再分敵我!好像除了自己,都是敵人。
他不待卓玉祥開口,仍以「傳音入密」說道:「我因你們被誘入霧室,才要人把你們接來。」
卓玉祥也趁機往後躍退,抬目看去,只見上首一道白石縷花屏風後面,這時緩步走出一個人來。
卓玉祥看得一怔,暗暗叫道:「蘭花拂穴手,看不出她年紀不大,這一手拂穴手法,卻使的精純已極,看來這龍頭手下,即使一個使女,都有一身驚人之藝了!」
龍君趕快一把拉著卓玉祥,迅快的退入了屏風後面。
畢倩倩道:「我在霧室裏見過葉道長,所以知道。」
卓玉祥這心頭不禁更感到惶惑!
由為首一人稽首道:「諸位前輩,也是進入龍宮來的了。」
畢倩倩道:「這麼說,你們是找葉道長來的了?」
龍君一向被江湖上目為神秘人物,武功高不可測,而且又精擅使毒,就像四方煞神,那等獨霸一方的武林雄主,都對他畏勝於敬。
戚建公道:「如此說來,賢侄女縱然是主持龍宮的龍君,但並非真正的龍君。」
她語聲柔和,聽來頗有親切慈祥之感!
黑衣婦人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
不,她手法不僅美妙,而且神速如電,一下就拂中那人左肋「章門」穴。但聽那人悶哼一聲,往後連退了兩步,砰然摔倒地上。
畢倩倩攏攏長髮,說道:「你有什麼事?」
卓玉祥忽然心中一動,望著慕容貞道:「貞兒,咱們找『龍頭』去,他既能施毒,自然也有解藥的了。」
等他們醒來之時,已經不在霧室裏了。
青衣使女也沒說話,一直走到石壁盡頭,舉手在壁上輕輕按動了一下。
她,假扮龍君的妙齡女郎,竟是東煞上官相的義女,西煞畢元的女兒畢倩倩!
卓玉祥道:「在下要向龍君求證一件事?」
畢倩倩呆的一呆,說道:「侄女自然是真正的龍君了。」
畢元道:「為父想聽聽你怎麼會到此地來假扮龍君的?」
慕容貞道:「你們既然都已知道,何用再問?」
龍君道:「你懷疑什麼?」
卓玉祥應聲走出。
畢倩倩掠掠披肩長髮,目光流盼,問道:「你們是崑崙門下?」
顯然,四方煞神,未奉宣召,擅自闖入廳來的。
她問的自然是卓玉祥和慕容貞了。
畢倩倩又偏頭朝西煞畢元問道:「爹爹呢?」
這時那灰衲老僧和黑髯老道也同時睜開眼來。
黑衣婦人一抬手道:「你們現在可以坐下來談了。」卓玉祥、慕容貞相繼在下首一排椅子上坐下。
畢倩倩舉手掠掠鬢髮,嫣然笑道:「乾爹沒有查過女兒行蹤麼?」
清音師太哼道:「西煞畢元!」
卓玉祥突然想到了慕容貞,忍不住問道:「妹子,你沒事吧?」
龍君道:「不論發生何事,你們都要站在老夫一邊,聽老夫的指揮。」
卓玉祥還待再說,突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囚禁在霧室中的,不是你的師傅,因為有人想以令師的安危,脅迫你們,那不是我的意思。」
卓玉祥突然站了起來,冷笑道:「畢姑娘,你還認識在下麼?」
畢倩倩道:「沒有這樣一個人。」
顯然,他們四人對龍君有了不滿之處,因此,在這一場激戰之後,聯合一致,共同責問龍君。
卓玉祥道:「四方煞神、八大使者,都是龍君的屬下?」
灰衣老人怒嘿道:「老夫真該把你們打入死牢……」
這間起居室中,除了自己和他,並無第三個人,他何以要如此說呢?心中想著,一面問道:「在下要是不答應呢?」
龍君道:「不錯。」
卓玉祥忍不住道:「師父,弟子和慕容姑娘進來之時,這石窟之中不見一人,也許他們還不知道,弟子二人,先把四位救出去再說。」
龍君緩緩回到上首一張錦披交椅上坐下,沉喝道:「郝總管何在?」
石室之中,頓時一片黑暗。
慕容貞道:「你既是龍宮之主,我師父現在仍在霧室之中……」
卓玉祥拱拱手道:「總管要問什麼,那就請說了。」
慕容貞接口道:「是了,在晚輩和卓大哥進來之前,曾有兩批人進入山洞,可能他們雙方正在動手,也說不定,因此我們一路進來,都不曾遇到有人攔截。」
他們心念轉動,只不過是卓玉祥從屏後走出的一瞬工夫。
青衣使女冷哼一聲道:「找死!」
只見龍君目光凝視,正含笑望著自己。
他右手還是拉著卓玉祥的手,急急朝右閃去。卓玉祥跟著他橫掠開去八尺光景。
上官相大笑道:「不是我上官相想反,而是你不太像是龍頭。」這話更是驚人!
卓玉祥道:「你們好像知道的很詳細?」
畢倩倩道:「龍宮霧室,日以繼夜,施放著『蚩尤毒霧』,武功最高的人,也只要吸入少許,武功就會消散,三位要去,身邊可曾帶著解毒藥物?」
卓玉祥現身走出之時,右手早已暗暗蓄勢待發,聞言不覺沉喝一聲道:「在下不管姑娘高興不高興,這路你是非帶不可了。」
東煞上官相、北煞卜元慶同時看的不由一怔!
龍君道:「不錯。」
慕容貞心中忖道:「看來此人在龍頭面前,有很大的權力了。」這就說道:「我叫慕容貞!」
甬道盡頭,有兩扇朱紅門戶,配著金色獸環。兩扇門敞開著,紫紅地毯,一直鋪到門前為止。
卓玉祥道:「所以和圖書弟子之意,師父等人,還是先離開這裏的好。」
山腹石窟,沒有一絲光亮,要在黑暗之中,把暗器算得如此準確,實非一般高手所能做到。
卓玉祥點點頭道:「畢姑娘方才確實告訴過我了。」
畢倩倩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霧室麼?」
崑崙葉道長道:「北煞卜元慶、西煞畢元,都是姓龍的手下。」
北煞卜元慶驚奇的是自己奉命一路追蹤,沒有逮到卓玉祥,不知龍君如何把卓玉祥收降,居然已在龍宮之中!
四方煞神、八大天龍,這樣不分敵我的猛拼猛打,究竟是為什麼呢?
上官相道:「倩倩,你是如何當上龍君的?」
西煞畢元接口道:「如果不是龍君授意,龍君似乎應該對屬下四人,有所明示。」
這紅衣少女,卓玉祥曾在百丈峰紫氣山莊見過,她就是東煞上官相的義女,方依依的大姐畢倩倩!畢倩倩蓮步姍姍,走到四人面前,腳下一停,一雙帶煞秋波,朝四下迅快一掃,口「唉」道:「這裏沒有人進來麼?」
門內,是一間佈置精雅的起居室,四面是漆得光可鑒人的護壁板,兩邊壁上,掛著名人書畫,棗紅地毯,紫檀椅兒,湘繡錦帛,一派富麗堂皇。身入其境,你幾乎不相信這裏會是山腹石室!
卓玉祥心中暗暗奇怪,忖道:「他怎麼會把這一任務,交給妹子?」
師父縱然叫徒弟快走,但徒弟豈肯捨了師父而去?卓玉祥急道:「師父,你老人家到底中了什麼暗算?」
龍君道:「那麼你是什麼意思?」
龍君看他望著自己,似乎想要問什麼?
黑衣婦人陰笑一聲,左掌倏起,迎著卓玉祥右掌擊來,這一掌來勢奇詭,奇快,眼看雙掌快要接實!
慕容貞道:「躲到哪裏去呢?」
慕容貞望望卓玉祥,問道:「真的?」
上官相點頭道:「不錯,上官相確實膽子很大,才敢對你這般說話。」
龍君道:「那就只好把你送到霧室中去了。」
四個人同躬下身去時,恭聲道:「屬下參見龍君。」
卓玉祥道:「不錯,在下正想見他,那就麻煩畢姑娘替在下帶路。」
自從四方煞神和八大天龍動手之後,見機後退,躲到大廳的牆角上,蹲著身子的慕容貞,也在此時,迅快的站起身來。
上官相道:「但龍君卻命八大天龍埋伏宮廷兩壁……」
慕容貞急得流出淚來,咽聲說道:「那該怎麼辦呢?」
那迎面奔來的人速度極快,青衣使女堪堪停步,他已衝到了面前。
龍君道:「此中內情,你不知道。」
畢倩倩道:「郝總管只是龍宮的一名總管而已。」
黑衣婦人道:「不錯,凡是進入龍宮來的人,全已在咱們監視之中,先說說你們吧!」
這一下顯然大出青衣使女意外,腳下不覺驟然一停。
什麼?他說囚禁在霧室中的不是師傅?不是師傅,那會是誰?一時但覺重重疑問,在心頭泛起!
卓玉祥道:「大丈夫行不更姓,坐不更名,在下姓卓,何用抵賴?」
說到這裏,回頭朝慕容貞問道:「你呢?」
龍君道:「你說。」
說話是龍君的聲音,那隻纖手隨著話聲一拉卓玉祥,低聲道:「我們快出去。」拉著他急步朝前行去。
八大天龍自然是他們四方煞神在動手之時,殺死的了,難道還會有別的死因?
他喝聲雖極嚴厲,但廳上情勢,顯然十分混亂,已無法分辨敵我。
龍君自然早已預料有人會在黑暗中暗算於他,身形一閃,拉著卓玉祥往後退下了一步。
卓玉祥低聲道:「此刻情勢十分複雜,待會再作詳談。」
西煞畢元、北煞卜元慶兩人,身形一晃,飛快的閃到了龍君身後,一下就攔住他的退路。
畢倩倩忙道:「三位留步!」
那青衣使女答應一聲,接過鐵鑰匙,替兩人打開了手上鐵銬。
「在她預計之中,在這一場混戰下來,雙方必然落個兩敗俱傷,無論如何,她立刻翦除老夫心腹之計,已經得成了。」
灰衣老人沉哼道:「你們沒有好好回答老夫問的話,老夫有權把你們處死,你們自然見不到龍君。」
黑暗的大廳上,衣袂飄飛,掌風如濤,展開了一場激烈無比的混戰。
卓玉祥忽然側耳靜聽了一陣,低聲道:「有人來了,快些熄去火筒。」說話之時,已然撿起長劍,同時把手中火筒熄去。
黑衣婦人笑了笑道:「江湖上一舉一動,如何瞞得過龍宮的耳目?」
南煞戚建公道:「龍君也認為是她?」
卓玉祥道:「不,他一定在。」
龍君身形一側,左手大袖突然揚起,朝飛射過來的暗器拂去。
為首道人道:「還請姑娘指點。」
青衣使女應了聲「是」,回頭朝兩人說道:「二位隨我來。」轉身朝門外走去。
天破大師道:「不用想了。」
果然,卓玉祥這聲問話出口,同樣響起了幾聲破空之聲,朝他方才立身之處,急襲而至。接著但聽慕容貞的聲音,從左邊傳了過來,說道:「卓大哥,我很好,你在哪裏呢?」
卓玉祥道:「你總該記得,從咱們進入蛇嶺起,一再發現他的字條,連同門外的字條,都是一人的筆跡,可見他縱然隱身暗處,其實就在蛇谷之中!」
黑衣婦人緩緩站起身來,冷然道:「你們那是不服氣了?好,老身不用鬼蜮伎倆,也要教你們輸的口服心服……」
就在此時,一隻溫軟如玉的手掌,拉住了自己的手,這隻手纖細柔軟,極似女人的柔荑!
慕容貞道:「但聽他們口氣,好像那個叫『龍頭』的人,不在這裏,他們才偷進來的,也許他們正在窩裏反呢!」
那一團火光,這時已經漸漸走近!
黑衣婦人冷峻的道:「龍宮大小事情,都得先經老身審核,你不讓老身驗看,你就通不過老身這一關了。」
畢倩倩道:「這話說來很長,那是……」
卓玉祥道:「在下二人,既蒙龍頭召見,似乎應該先替咱們除去手上鐵銬才是。」
龍君身軀一震,說道:「是老夫授意的,此話怎說?」
龍君道:「好,你一件一件的說。」
轉過屏風,那只是大廳後面很狹仄的地方,就有石壁擋住了去路,壁間也並無門戶。
畢倩倩咯的笑道:「我就是龍君要我來的。」
黑衣婦人道:「那就交給老身。」
龍君問道:「你要老夫如何助你?」
尤其是她笑的時候,臉上增加不少皺紋,好像每一條皺紋,都笑的不同,卻又使人覺得她深沉而詭異。
青衣使女舉手之間,就把那人震拂出去,但這不過是她腳下稍微一停的事。
龍君輕輕放開了拉著的卓玉祥的手,迅快轉過石屏,沉喝一聲:「大家住手。」
廳上,當然也鋪著地毯,走在上面,又厚又軟。
畢倩倩看了四人一眼,冷冷一哼,又道:「我問你們的話,你們都沒聽見麼?」
慕容貞道:「我們為什麼要告訴你?」
慕容貞道:「你慢點說,我有話問你。」
卓玉祥道:「家師和幻住庵主,都被龍君囚禁霧室之中,那是為什麼?」
龍君一笑道:「老夫宣召爾等前來,實是老夫已經發覺宮中可能有變,要爾等宋共商對策,老夫要慕容姑娘按我令符,阻止所有的人進入,亦是為此之故……」
卓玉祥還未開口,畢倩倩忽然咯的笑道:「慕容姑娘,卓玉祥是追查他令尊的死因來的,我不知道這和龍宮,龍君有沒有關係?但至少他令尊掌心握著的一顆寒鐵念珠,和咱們一十三顆毒念珠相同,二位此時離去,豈不有違初衷麼?」
卜元慶洪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閣下還是自己把面具取下來吧!」
慕容貞道:「第一批共有八個人,沒看清楚他們是誰?後面跟來的兩人,一個是北煞卜元慶,另一個是身穿銀袍的瘦小道人。」
商桐君微微嘆了口氣道:「為師四人,身中奇毒,其實早已發作,這種劇毒,霸道無比,一經發作,只有坐以待斃。但咱們還能保全性命,就是因為這間石室中,佈滿了霧氣,這種霧氣,可以中和咱們所中之毒,一旦離開此室,只怕不出百步,就得毒發身死。」
兩人正在說話之時,只聽龍君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一定要知道我是誰麼?」
卓玉祥心中暗道:「原來這婦人還是總管,身分果然不低!」心念轉動,就大步跨了進去。
慕容貞壓低聲音問道:「卓大哥,你看他會是誰?」
卓玉祥左手迅快一縮,右手一掌,和-圖-書飛快朝黑衣婦人左肩拍去。
黑衣婦人左掌提胸,冷然道:「你們可以出手了。」
畢倩倩咯的笑道:「那可得看我高興不高興了。」
卓玉祥只見她劈來左掌,掌心一片青紫,甚是觸目驚心,但對方既然舉掌擊來,自己總不能不還手,心念閃電一動,身形一側,朝右閃出,左手「白鶴亮翅」,斜劃而出,指風颯然,襲向對方左肋。
清音師太問道:「你們前面,進來了兩批人?那是什麼人?」
畢倩倩雙眸凝注,含情脈脈的問道:「你想見他麼?」
龍君一手摸著垂腹銀髯,莞爾笑道:「姑娘如果可以聽,老夫會要你暫時留在廳上麼?」
商桐君道:「不成,那姓龍的武功極高,他一旦發覺,你們就不易脫身了。」
為首道人道:「姑娘說的霧室,在什麼地方?」
這句話,聲音說得極輕!不,忽然變的聲音柔美,動聽已極!
心念掣電轉動之際,龍君已拉著他轉出屏風,只聽龍君的聲音沉喝道:「你們通通給我住手。」
此時忽見卓大哥無緣無故往地上摔去,更是又驚又急,口中一聲嬌叱:「你把我大哥怎麼了?」長劍一指,朝畢倩倩身前刺去。
就在卓玉祥醒來之時,慕容貞也醒過來了,口中忽然唉道:「卓大哥,我們手上怎麼戴上了刑具?」
卓玉祥聽得一怔,急忙低頭看去,果見自己雙腕上,各套著一個黑色的鐵銬,用力一掙,竟然紋風不動,那鐵銬分明是用精鋼製成,堅硬無比。
卓玉祥道:「在下有事求見龍頭,老丈能否替我們轉稟上去?」
龍君身軀微震,怒聲道:「老夫不是龍君,會是什麼人?」
慕容貞道:「有何不敢?」
上官相道:「但她何以又突然改變主意,會向八大天龍下手呢?」
畢倩倩道:「乾爹現在知道女兒就是龍君,你老人家有何打算呢?」
畢倩倩道:「女兒並沒有假扮呀,因為龍君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女兒只是承襲他立下的規矩,時常到龍宮來主持事情罷了。」
龍君道:「現在有兩件了?」
就在他說話之際,突然一道寒芒,疾如流星,朝他直射過來。
這一手,使的手法柔軟,美妙已極,但一片指影,已經籠罩了那人胸腹間七八處穴道。
卓玉祥道:「在下求見龍君,本來只有一件事……」
龍君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微微搖頭道:「此事,一時之間,老夫也和你說不清楚……」
卓玉祥心中暗道:「他在這一日一晚之中,可能有什麼事!」一面抬目問道:「你說的聽命於你,要我們如何聽法?」
隨著喝聲,突然欺身過去,右手抬處,五指疾發,朝畢倩倩手腕抓去。
卓玉祥跟在龍君身後,心中對這位神秘老人,舉止奇特,暗暗覺得奇怪。
黑衣婦人嘿然道:「那好,你們既然蔑視老身,老身先把你們押下去,等我面稟龍君,再作定奪。」說完,回頭吩咐道:「青兒,給他們加上刑具,先押下去。」
「龍君說得也是……」東煞上官相說到這裏,突然仰天長笑一聲道:「但屬下覺得這些事情,似乎都在你預料之中,因此你說來也不加思索,有條不紊,極似早已構想好的一般!」
龍君頷首道:「老夫要和他們親自談談,你退下去。」
慕容貞氣憤的道:「是又怎樣?」
卓玉祥看的心頭暗暗後悔,在這場黑暗的混戰之中,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的,自己這一叫,差點害了妹子遭人襲擊。
商桐君點頭道:「正是小徒。」一面朝卓玉祥道:「孩子,快去見過峨嵋天破大師、崑崙葉道長。」
卓玉祥道:「在下希望龍君能夠賜助。」
灰衲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小施主就是商掌門人的高足麼?」
商桐君要卓玉祥、慕容貞兩人,在下首席地坐下,才徐徐說道:「為師等四人,都是中了姓龍的奇毒……」
卓玉祥雙手帶著鐵銬,略作拱手道:「你是龍宮總管了?」
為首道人道:「多承指點。」說完,正待轉身往外行去。
黑衣婦人嘿然道:「老身的掌法,只怕不容易躲閃得開!」左掌一沉,朝卓玉祥左手脈門切來。
上官相道:「屬下四人,是奉龍君宣召而來。」
「好個妖女,你……」左手揚手一掌,迎面劈了過去。
他這話聽得其餘三煞,微微一怔!
廳上眾人,此時目光全已集中在龍君一人身上,這是幾十年來,大家心中久已積壓的疑問,和都想知道的秘密。
戚建公道:「不,賢侄女不過是龍宮中的傀儡而已,在你身後,還有一個龍君控制著你,此人才是真正的龍君。」
在放置燭臺的一張几旁,坐著一個面目冷肅的灰衣老人。
卓玉祥道:「龍君要在下如何合作?」
崑崙葉道長道:「加盟之事,應該出於自願,豈能以死相脅?」
畢倩倩咯的笑道:「誰叫你們到霧室裏來的?這霧裏有毒,難道你們真會一點警覺都沒有?」嘴裏說著,右手輕抬,屈指朝劍身上彈來。
卓玉祥心中暗道:「看來也許她真的不知自己兩人姓名了。」一面抬頭道:「在下卓玉祥。」
畢倩倩又是一呆。
慕容貞聽的眼睛一亮,喜道:「是啊,卓大哥,咱們這就找他去。」
就在他們堪堪閃出,耳中但聽一陣灑灑輕響,急驟如雨!卓玉祥回頭看去,但見方才停身之處,地上火星四濺,這一把細碎暗器,不下百枚之多!自己兩人只要慢上一步,如此細小的暗器,在黑暗之中,絕難躲閃得開。
黑衣婦人道:「你倒很誠實。」
他扣著畢倩倩的右手既已使不出勁道來,左手哪裏還有力道?一掌出手,突然身子晃了兩晃,砰然一聲,摔倒地上。
畢倩倩眼波流動,嬌笑道:「乾爹懷疑女兒是龍君派來監視你老人家的了。」
卓玉祥依言向兩人行禮。
商桐君搖搖頭道:「不成,咱們無法離開這間石室。」
那是因為天破大師身材高大,身上穿的又是寬大袈裟,他身後足可藏得一個人,不易被對方發現。慕容貞也很快就躲到她師父身後,藏了起來。
戚建公淡淡一笑道:「她可能就是龍君派來監視你的人。」
黑衣婦人似是怒極,詭笑道:「很好,老身那就不客氣了。」左掌一翻,疾快的朝卓玉祥迎面劈來。
青衣使女道:「因為總管吩咐,仍舊要把你們押下去。」
龍君輕哼一聲道:「說說來意。」
畢倩倩道:「就是從這裏出去,不論遇到什麼岔道,朝左首轉彎,最後一道門,就是霧室了。」
他一手提著竹杖,舉步朝倒臥地上的八大天龍走去,然後俯身檢視了一遍。
這四個人,卓玉祥認識三個,那穿紫袍的是東煞上官相、穿銀袍的是西煞畢元、穿黑袍持竹杖的是北煞卜元慶。另一個身穿半截黃衫,臉紅似火,鬢髮似銀的老者,卓玉祥雖沒見過,但他和三煞在一起,大概就是南煞戚建公無疑了。
上官相道:「這麼說,龍君根本並無其人,誰戴上了這副面具,誰就是龍君了。」
但他們說的話,還是有著相當保留,這是給龍君面子,也是大家多年對龍君積威之下,不敢說的太明顯。
龍君道:「她看到老夫出面阻止,深恐狡計難逞,因此臨時改變主意,權衡輕重,八大天龍是老夫身邊護衛,爾等四人,分處四方,究竟不是經常在老夫身邊之人。她自然以先向八大天龍下手,較為有利,她殺了八大天龍,同時也可製造爾等四人和老夫之間的誤會,在她來說,計亦良得。」
卓玉祥道:「正是。」
清音師太也要慕容貞拜見了商桐君等三人。
卓玉祥為了想一窺究竟,看看龍君究是何人,因此也並不和他計較,接過火種,把大廳四角上的琉璃燈點燃了,然後退到邊上。
面目冷肅的灰衣老人望了兩人一眼,冷冷的道:「你們醒過來了,那很好,你們叫什麼名字?」
「唔!」龍君不置可否,只「唔」了一聲,目光徐徐掃過其餘三煞,問道:「你們有何意見?」
這一瞬間,但聽又是「嗤」「嗤」兩聲,破空生嘯,兩道寒芒,急射而至。
心念轉動,不覺往後斜退了一步。
戚建公道:「閣下身分已經洩露,何用再這樣藏頭露尾?」
卓玉祥跟在她身後,依然沒有看清她按在什麼地方,但同時也看到她左腳迅快在壁下踩動了一下,當然也並未看清楚她的動作。
卓玉祥道:「在下二人姓名,總管真的不知道麼?」
畢倩倩道:「四位m.hetubook.com.com最好還是再多想想。」
卓玉祥忽然雙目凝注著龍君,說道:「你不是龍頭?」
卓玉祥不由的一怔,這說話的,正是龍君的口氣,心下暗暗感到奇怪,舉目朝龍君看去!
龍君目光一抬,看了慕容貞一眼,徐徐說道:「慕容姑娘請暫時留在廳上,老夫要和卓少俠仔細談談。」
倏然住口不言。
大廳上經過這一陣拼搏,剩下來的,已經只有四個人,那是四方煞神。八大天龍,全已倒在地上,縱然不死,傷勢也極為沉重了。
龍君莞爾笑道:「龍宮之中,唯我獨尊,老夫不是龍君,你說老夫會是什麼人?」
慕容貞道:「這就是了,我師父怎會落在他們手中呢?」
這一陣急驟的兵刃交擊,至少也有三四件刀劍,同時出手,擊撞在一起!隨著這一陣擊撞,同時也響起了幾聲悶哼,似是有人負了傷!
畢倩倩要待後退,已是不及,她玉腕被卓玉祥抓住,臉上絲毫沒有怒容,只是粉頰飛紅,幽幽的道:「你這人怎麼啦?還不快放開我?」
慕容貞哼道:「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當,大哥,不用和他說了。」
慕容貞迅快的走了過去,和他站在一起,低低問道:「卓大哥,方才龍君和你說了些什麼?」
青衣使女手提宮燈,走在前面,但卻把宮燈偏向後方,這樣燈光照射,可使她身後的人,對走廊上的景物,看得極為清楚。
說到這裏,從大袖中摸出一方竹牌,遞給慕容貞,續道:「這是老夫的竹令符,老夫給你一件任務,在老夫和卓少俠談話之時,任何人都不准擅入,包括郝總管在內,如有違抗,一律給我格殺勿論!」
上官相莞爾一笑道:「老夫查過,但你行蹤詭秘,老夫一直沒有查得出來,因此老夫懷疑……」
卓玉祥倏的站起來,冷喝道:「我們為什麼要戴上刑具?」
卓玉祥道:「龍君說的極是。」
門內,是一間寬敞的石室,佈置如同客廳,四角掛著四盞琉璃宮燈,燈光柔和。但見上首一張高背椅上,端坐著一個身穿黑緞衣絝的婦人。這婦人面目削瘦,頭髮略見花白,戴著黑絨包頭,不知是什麼身分?
龍君冷冷一哼道:「老夫方才早叫你們住手,你們何故不遵?」
慕容貞道:「但方才聽北煞的口氣,『龍頭』可能不在這裏。」
說話之時,用手抿了抿嘴。
龍君接著解釋道:「目前八大天龍已死,死無對證,老夫雖無法獲知內情,但以老夫推斷,八大天龍絕非郝總管一黨,可能是一時受了郝總管挑撥。譬如說爾等四人,心懷叵測,此次連袂前來,有逼宮之意,授意八大天龍,以熄燈為號,把爾等一舉除去。
黑衣婦人道:「不錯,龍君確是有意要親自和你談談,但在你們謁見龍君之前,老身先要問問清楚,你們必須據實回答。」
他這一招使的正是擒拿手法,出手奇快,一把就扣住了畢倩倩的玉腕。
南煞戚建公雙目逼視著龍君,緩緩走近,口中冷哼一聲道:「果然有詐!你假扮龍頭,目的何在?」
上官相一怔道:「這個老夫一時倒還未曾想到。」
「慚愧!」
「唔!」龍君口中沉唔一聲,回頭道:「卓玉祥,你可以出來了。」
龍君道:「你是君子劍卓立方的後人。」
就在三人快要走近橫穿岔道的時候,突然由岔道中,竄出一道人影,朝青衣使女迎面奔來!
畢倩倩放下面具,朝上官相、畢元二人福了福道:「爹爹、義父在上,請恕女兒一直瞞著二位大人之罪。」
只聽掌風呼嘯,此來彼往,甚是猛惡,因為雙方激戰已起,誰也不肯停下手來挨打。
說完,朝卓玉祥道:「卓大哥,這裏沒我們的事,我們走吧!」
卓玉祥道:「我們犯了什麼罪,要你來審問?」
「很好。」黑衣婦人接著轉臉向卓玉祥問道:「說說你們來意?」
他們看到橫屍地上的八大天龍,以為四方煞神等人,既然殺了龍宮武士,自是同道無疑。
慕容貞道:「你和卓大哥說的話,我不能聽麼?」
那八個金甲武士,不用說是龍君的護衛「八大天龍」了。
果然,過沒多久,只見石門啟處,一點燈光,從門口|射來。但因室中霧氣甚濃,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團濛濛燈光,在霧中緩緩行來。
龍君道:「老夫要你直說,自然不會怪罪於你,但說無妨。」
有人想以師傅安危,脅迫自己,此事發生在龍宮之中,會不是他的意思?
卓玉祥道:「總管幸勿誤會,在下並無此意。」
因為方才龍君拉著他的手,那隻手細膩柔軟,分明是年輕女子的纖纖柔荑,他只是沒想到會是畢倩倩而已。
龍君微微笑道:「不要緊,這大廳四周,有老夫八名護衛守護,你只要高舉令符,高喊一聲:『八大天龍何在』?自會有人聽命於你。」
畢倩倩道:「那是郝總管命人假扮的,目的只是為了誘使你們來,我方才已和卓玉祥說過了。」
他言下之意,依然是說龍君埋伏人手,志在伺機除去四方煞神,只是此話並未說出口來。
龍君道:「和老夫合作,就是你們兩人,在這一日一晚之中,聽命於我。」
卓玉祥心中暗道:「原來上官老前輩也看出來了。」
龍君道:「你只管說下去。」
不用說,有人在她說話之時,出手偷襲,給她舉劍封解開去。
卓玉祥道:「總管這不是使在下為難麼?」
而且在動手的人中,已經有人掣出兵刃,也有人發出了暗器。
西煞畢元沒有開口,但北煞卜元慶卻及時接口道:「屬下等人懷疑這是龍君授意的。」
龍君忽然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郝總管下的手。」
卓玉祥道:「闖進蛇谷龍宮來的,並不止在下二人。」
話聲未落,一聲乍起,在她聲音傳來之處,響起了「噹」的一聲金鐵交鳴,也飛濺起一串火花。
這人是個童顏鶴髮的矮小老人,身上穿一件寬大黃衫,身材奇矮,看去只像一個童子,但額下一把雪白的銀髯,幾乎垂到了小腹。
按「章門穴」與背後「精促穴」遙遙相對,左右各一,為肋間要穴,若被點擊,運勁輕者,猶不至死,若運勁較重,立可致命。
卓玉祥看她急於向自己索取,心頭更是懷疑,說道:「總管原諒,此珠是先父致死唯一證據,在下必須面呈龍君。」
青衣使女退後一步,回身說道:「總管叫你們進去。」
上官相驚奇的是卓玉祥怎會和龍君在一起?他目光之中,含著驚異的詢問,迅快向卓玉祥投去。但卓玉祥並沒有看他。
上官相頷首道:「不錯,老夫當時正是此意。」
西煞畢元直瞪雙目,發出一聲狼嗥般的長笑,說道:「為父真沒想到,名震武林的龍君,竟會是你!」
眾人之中,也只有卓玉祥一個人事先已經料到三分,龍君可能是個女的。
他這話說的和命令一樣,和方才柔聲細語,判若兩人。
卓玉祥和她目光一對,只覺她一張瘦削的臉頰上,這一瞬間,竟似籠罩了濃重的青氣,心頭不由一怔,暗道:「她這是什麼功夫?」接著冷冷哼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總管出的題目,要和在下動手,自該由總管先出手的了。」
灰衣老人怒聲道:「胡說。」
為首道人腳下一停,回身問道:「姑娘還有什麼見教?」
東煞上官相道:「龍君明察,方才廳上燈火,突然熄滅,八大天龍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擊屬下等人,八大天龍追隨龍君有年,武功不在屬下四人之下。龍君縱然出聲喝停,但八大天龍不肯住手,屬下等人,又何能單獨停手,這一點還望神君見諒。」
黑衣婦人道:「老身聽說令尊臨終時,手中握著一顆降龍珠,你為此事而來!」
北煞卜元慶道:「龍君之意,八大天龍突襲屬下四人,是受郝總管的利用?」
盤膝坐著的四人,個個雙目微闔,沒有作聲。
慕容貞道:「你此話怎說?」
卓玉祥諦聽腳步聲,一面輕聲道:「來的有兩個人,貞兒,咱們最好躲一躲。」
卓玉祥道:「在下只是有此感覺而已,江湖上人,多少年來,一直把龍頭看作具有無上權威的神秘人物。一個人能震懾群雄,號令江湖,必然是個雄才大略,手段非常之人,但在下和你談了這一回工夫,覺得你心中好像有著極大心事,舉棋不定,這些情形,不該在龍頭身上流露出來……」
清音師太道:「他要你來作甚?」
商桐君續道:「他這種奇https://www.hetubook.com.com毒,甚是古怪,中毒之人,除了昏昏欲睡,一身武功,幾乎全失……」
龍君目光盯注著卓玉祥的臉上,笑道:「是你要見老夫。」
慕容貞低低問道:「卓大哥,她方才和你談了些什麼?」
灰衣老人冷肅的道:「老夫是在審問你們。」
卓玉祥雖然扣住了畢倩倩的手腕,但他忽然發覺不對!自己扣住對方手腕的右手,竟然連一點勁道也使不出來!心頭不覺大驚,口中大喝一聲:
卓玉祥在她站起來的時候,早已暗暗運功戒備,此時看她緩緩舉起左手,心中暗道:「一般人如果要出手,一定會先舉右手,她卻先舉左手,顯然她左手若非練有特殊功夫,也必須較右手力道為強,她是習慣用左手的人了。」
龍君目光一掃,冷冷說道:「爾等要待怎的?」
慕容貞並沒有跟著卓玉祥移動身子,依然站在原處。因為卓玉祥已經退開一步,她守住原位,就和黑衣婦人成三角對峙之勢,如果她跟著卓玉祥後退,就成為敵我相峙。
右壁間忽然起了一陣輕響,一座高大的石壁,隨著由中間向兩邊推開,隱入兩邊壁中,變成了一條接連岔道的甬道。
卓玉祥輕聲道:「你可躲到老師太身後去。」隨著輕輕一閃,便已閃到了峨嵋天破大師身後。
卓玉祥只好隨著他行去,但心頭更覺驚異不止,這下已可證實,拉著自己的就是龍君!
畢倩倩這幾縷指風,擊在劍身之上,慕容貞不但五指一鬆,長劍脫手,人也受到由長劍上傳來的震力,後退一步,雙腳一軟,往地上跌坐下去。
畢倩倩看了卓玉祥一眼,咯咯嬌笑道:「我是沒想到,但龍君早就知道有兩人進入了龍宮石窟。」
慕容貞道:「誰胡說了?」
他,正是傳聞中的神秘人物——龍君!
黑衣婦人深沉一笑道:「先說說你們姓甚名誰?」
這話大出四人意外!
慕容貞眼看畢倩倩任由卓大哥抓著手腕,不但沒有一點掙扎,反而眉目傳情,故意賣弄風情,心頭已是大為氣惱。
卓玉祥低聲道:「快別說話。」
卓玉祥道:「第一件事,是為了查究一顆寒鐵念珠而來。」
黑衣婦人怫然不悅道:「你可是覺得老身不配看你的降龍珠麼?」
他口氣微頓,接著緩緩掠過四方煞神,續道:「這八大天龍護法,都是老夫親信,不說一身功力,不在爾等四人之下,尤其他們一身金甲,也是刀劍難傷。爾等和他們動過手,自然心裏明白,在初動手之時,爾等僅以刀劍,都無法傷得了他們。最後在刀劍上貫注內力,才能刺入他們甲胄之中,但那時他們已經身中『青煞掌』,已是還手無力之人,終於為爾等所殺。」
就在此時,但見門外藍影閃動,飛掠進三個頭椎烏木簪的藍袍道人。
南煞戚建公道:「卜兄如何?」
那發射暗器的人,似是料到龍君會往後退下,因此這兩道寒芒,就是朝他們退下之處激射過來。
上官相道:「你是什麼人,正是我等想知道的事。」
龍君喝道:「你想反麼?」
卓玉祥冷笑一聲道:「在下二人,並非什麼犯人,為什麼要戴刑具?何況這刑具也只是你們使用鬼蜮伎倆,乘人不備,拷住了咱們雙手,在下二人自無再戴上去的理由。」
慕容貞道:「何以見得?」
畢倩倩看到卓玉祥,不禁一怔道:「進入龍宮來的,原來是你!」
南煞戚建公道:「屬下等人進來之時,郝總管出言相激,由此看來……」
龍君微微一笑道:「老夫絕不會要你們去殺好人。」
卓玉祥道:「在下求見龍君而來。」
卓玉祥經他一說,不覺點點頭道:「不錯,是在下要見龍君。」
卓玉祥但覺眼前一黑,心頭不期怔得一怔!
龍君道:「當年在蛇谷誅殺鐵甲蛇,共有十三人之多,老夫得到的,只有一顆而已。」
龍君沉哼道:「上官相,你很大膽,敢對老夫這般說話。」
黑衣婦人道:「不錯。」
這話依然說的毫無頭緒,卓玉祥自然聽的不懂。
畢倩倩道:「一共是兩件事:第一、是要我來巡視石室,看看有沒有外人闖入?第二、是向四位討回音來的,龍君要我問問四位,不知你們商量好了沒有?」
龍君冷冷一哼道:「果然是她!」
慕容貞並未伸手去接,說道:「我武功不如總管,萬一有比我武功更高強的人,要硬闖進來,我又打不過人家。」
上官相道:「咱們要想知道你真正的身分。」
從縷花屏風中看去,只見廳上正有四個人,和慕容貞在爭論,另外還有八個身穿金甲的武士,圍著四人,雖未動手,情勢已極為緊張。
龍君緩步走近上首一張椅子,才緩緩轉過身子,抬手道:「請隨便坐。」
卓玉祥道:「大丈夫事無不可對人言,總管要問什麼,在下自然會據實回答,但在下希望總管先替在下兩人除去手上鐵銬。」
龍君微微一哂道:「你們認為老夫要把你們除去?」
慕容貞道:「師父怎麼會中毒呢?」
說到這裏,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但老夫沒想到連八大天龍,都會受人利用……」
龍君話聲一落,好像在傾聽什麼,過了許久,才緩緩抬目道:「你是老夫有意把你引到龍宮裏來的,因此老夫希望你和我合作,這對你對我,都是最有利的了。」
峨嵋天破大師道:「阿彌陀佛,老衲等人已經商量好了。」
慕容貞掌心暗暗扣住了三顆穿雲珠,凝神注視兩人動手的情形,此時瞥見黑衣婦人轉過身來,才看到她右掌色呈青紫,不覺吃驚道:「卓大哥,她練的是『青煞掌』!」
這自然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的事,連卓玉祥和慕容貞也忍不住輕噫出聲。
卓玉祥道:「妹子,別和他抬槓,我們先問問他,把我們戴上鐵銬,究竟要待怎樣?」
龍君一手摸著垂腹銀髯,微微一笑道:「你們在霧室之中,吸入不少毒霧,這種毒霧,名為『蚩尤毒霧』,是最厲害的一種劇毒。武功最高的人,只要吸入少許,一身武功,就會消散,你方才醒轉,是我要親自問你們,沈護法才餵你們一粒解藥。但一粒解藥,只能暫時抑制毒性,維持兩個時辰,過了兩個時辰,依然會毒性發作,只有把你們送到霧室中去,以毒養毒,才能生存。但如能和老夫合作,投入龍門,老夫不但可以助你找出殺害令尊的仇人,也可解去你身中之毒!」
青衣使女領著兩人走到門口,腳下一停,躬身道:「啟稟總管,兩名擅闖霧室的人帶來了。」
卓玉祥睜開雙目,坐起身子,只見身在一間斗室之中,燭光熊熊,照的室中甚是明亮。
畢倩倩道:「四位那是不答應了。」
龍君回頭朝卓玉祥頷首道:「卓少俠請隨老夫來。」轉身朝縷花屏風後面走去。
但唯一不同的,石壁裏面這條甬道,兩邊壁上,裝著多盞古銅琉璃燈,加上石壁磨得十分光滑,光可鑒人,因此眼前頓時十分明亮。而且地上還鋪著一條紫紅的地毯,更顯得華麗肅穆。
卓玉祥道:「你要我們殺人,我們就去殺人麼?」
黑衣婦人點頭道:「叫他們進來。」
東煞上官相道:「龍君判斷極是,只是屬下仍然有一疑問。」
當然並不是為了四方煞神要見龍君,八大天龍要阻止他們,這中間另有複雜原因,絕不會這麼簡單。
黑衣婦人道:「有什麼事?」
黑衣婦人笑容微斂,說道:「龍君要召見你們,老身身為龍宮總管,必須先問清楚了。」
慕容貞湊著卓玉祥耳朵,輕輕的道:「看來果然是那郝總管下的手。」
他「貞兒」二字,叫出口來,不覺臉上微微一紅。
黑衣婦人冷笑一聲道:「你要見龍君,必須先把此珠交老身驗看。」
畢倩倩道:「龍君要四位加盟之事,四位意下如何?」
她本來左掌當胸,掌心朝裏,暗藏胸前,這一番,掌心完全向外。
她一副嬌羞靦腆模樣,哪像是江湖兒女?
龍君低喟道:「八大天龍如果是郝總管一黨,老夫早就被害了!」
灰衣老人點頭道:「好!你把他們帶去就是了。」
卓玉祥和慕容貞一直站在邊上,眼看廳上譎風詭波,變幻不定,兩人也不知道其中真相如何,只是靜以觀變。
縱然眼前這個龍君是假冒之人,但只要知道了他是誰,龍頭的隱秘,自然也可以揭開了!
卓玉祥道:「過了一日一晚呢?」
就在此時,但見一道石門呀然開啟,走進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衣使女,一手提著宮燈,朝灰衣老https://m.hetubook•com•com人躬身一禮道:「啟稟沈老,龍君要親自審訊,命小婢前來把他們帶去。」
北煞卜元慶道:「此人是誰?莫非會是郝總管?」
不錯!這白茫茫的濃霧之中,果然含有奇毒!你不運功使勁,倒也罷了,這一運勁,才發覺全身武功,不知何時,已經在毫無察覺之中,消失殆盡!
激戰中的人,似乎在方才這一陣兵刃激撞之後,暫時寧靜下來。
現在龍頭已揭下了面具,呈現在大家面前的,赫然竟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妙齡女郎!
這三人年在三旬左右,肩負長劍,進入大廳之後,目光炯炯,迅快掃過倒臥地上身穿金甲的八大天龍,然後打量著廳上諸人。
畢倩道:「那也不然,作為龍宮主人的龍君,就得先在龍宮接受訓練,學會龍君的一舉一動,和聲音相貌,才能正式擔任龍君的職務。」
慕容貞果然不敢再說。
卓玉祥也不客氣,在左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問道:「龍君要和在下說些什麼?」
左手一揮,亮起了火摺子,火光一亮,頓時可以看清大廳上,分四個方向,凜然站立著四人。
龍君道:「好。」「好」字出口,緩緩從頭面上除下連帶一頭銀髮和垂腹長髯的面具來!
青衣使女「唷」了一聲,果然又拿著兩副刑具,走了過來,嬌聲道:「你們把刑具戴上吧!」
卓玉祥道:「我們進入蛇谷,也是得到龍頭默許的,怎能說我們私闖?」
黑衣婦人道:「老身只知你們擅闖龍宮,進入霧室。」
卜元慶微微搖頭道:「這八人雖然是死在咱們手下,但在咱們下手之前,他們極可能已中了別人的暗算。」
上官相道:「但屬下等人進入宮廷,這位慕容姑娘手持龍君竹令符,不讓屬下晉見。」
「不錯。」卓玉祥道:「在下先父臨終之前,左手握著一顆寒鐵念珠,在下遠上天目,拜謁清音師太,發現她十八顆牟尼珠,並未缺少,形式雖似,顯然並非她的東西……」
北煞卜元慶似乎不信,說道:「屬下去瞧瞧!」
卓玉祥道:「總管說的正是先父。」
話聲雖然十分冷峻,腳下卻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
為首道人聽得一怔道:「姑娘認識家師?」
為首道人聽得一呆道:「這個……」
她居然不閃不讓,直等那人掌勢快要近身,左手倏舉五根纖纖五指,舒展如蘭,輕輕一翻,漾起了一片繽紛指影,反向來人胸、肋間拂去。
慕容貞一手按著劍柄,嬌叱道:「你笑什麼?」
灰衣老人道:「你們先得通過老夫這一關,未得老夫允許,你們如何見得到龍君?」
黑衣婦人道:「幻住庵主門下?」
卓玉祥心頭突生警惕,沉吟道:「這個……」
那為首道人道:「不錯,貧道等人,正是崑崙門下。」
龍君道:「於是你聽了『降龍珠』的傳聞,就找上老夫?」
龍君喝聲出口,眼看雙方誰也沒有聽他的命令,心中不禁大怒,沉喝道:「大家難道連老夫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麼?四方煞神、八大天龍護法,還不趕快住手?」
黑衣婦人聽到喝聲,趕緊收掌後躍。
黑衣婦看到龍頭現身,趕緊躬下身去,神色恭敬的道:「屬下見過龍君。」
上官相道:「你拜在老夫膝下,就是為了經常可以到浙西來,而你實際上,一年之中,在紫氣山莊耽不了三兩個月,老夫心中有此懷疑,已非一日……」
黑衣婦人道:「君子劍卓立方的後人。」
灰衣老人臉色一沉,哼道:「小丫頭,你敢對老夫這般說話?」
龍君道:「那是老夫單獨和卓玉祥談話,故而命慕容姑娘持令在此,來奉老夫之命,任何人都不准入內。」
黑衣婦人看了兩人一眼,含笑道:「請坐。」
東煞上官相道:「龍君也許覺得屬下四人,各據一方,日形坐大,不利於龍君……」
卓玉祥大步走出,冷然道:「你想不到吧?」
清音師太道:「你還不配問我,去叫那姓龍的自己來。」
卓玉祥道:「在下想請龍君賜借一件信物,讓在下能逐個親訪四方煞神、八大使者,驗看他們所存的『降龍珠』是否存在?如果其中一人,遺失此珠,他就可能和先父之死有關,若能由此查出殺害先父的真兇,在下會感激你龍君一輩子。」
卓玉祥道:「在下不是這個意思。」
卓玉祥道:「你要家師和幻住庵主加盟,加盟須出自願,豈能相強?」
探手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鐵鑰匙,朝侍立的青衣使女吩咐道:「青兒,替他們打開鐵銬。」
龍君忽然輕輕嘆息一聲,道:「相反的老夫宣召你們,實是要你們替老夫除去心腹大患,但不幸的,有人確實想借老夫宣召你們之時,把你們除去。」
清音師太叱道:「徒兒不准多說,聽商掌門人說下去。」
龍君未置可否,問道:「第二件呢?」
龍君道:「去留悉聽尊便,但老夫必以全力助你找出殺害令尊的兇手。」
慕容貞要走,只是覺得畢倩倩對卓大哥有些異樣,她心裏也隨著起了異樣的情緒,其實這時候,當然不該走的。她聽了卓玉祥的話,只是低低的點了點頭。
南煞戚建公道:「以目前情形看來,屬下實在想不出龍君宣召屬下四人,前來龍宮,究竟為了什麼?」
正想之間,但聽一陣急驟的兵刃交擊之聲,掩蓋了大廳上所有的聲音。
但聽「呼」、「呼」兩聲,兩枚暗器全被他大袖震落,龍君突然以極輕的聲音喝道:「快走。」
黑衣婦人道:「從小由商桐君把你帶去華山,收歸門下?」
龍君冷漠的道:「戚建公,你們敢在老夫面前,這般放肆?」
龍君等了半晌,又沉喝道:「郝總管!」廳外依然不見有人答應。
也就在此時,但聽廳上響起了幾聲叱喝,接著但聽勁風呼嘯,傳了過來,好像有人已經動上了手。
他話風更邁進了一步,有所明示,就是說應該有所交代。
南煞戚建公接口道:「龍君,上官兄說得極是,方才情勢,就是如此。」
卓玉祥問道:「畢姑娘,龍頭現在何處?」
慕容貞也不怠慢,右手迅快取起長劍,跟著熄了火筒。
火光已亮,龍君出現了,這對四方煞神,多少還具有鎮壓作用。
清音師太厲聲道:「正是。」
青衣使女仍然沒有作聲,只是默默地,舉步踏上紫紅地毯,領著兩人走去,三人踏上地毯,走了不過三步,就聽到身邊砰然輕震,回頭看去,原來兩道石壁,已經自動靠近,和外面隔絕了。
慕容貞跟著一躍而出,冷哼道:「還有我!」
卓玉祥道:「為什麼不能離開這間石室?」
說到這裏,臉上神色,愈來愈冷,緩緩舉起左手,喝道:「你們兩個如果不服,不妨一起上,只要接下老身三掌,老身這一關就算通過了。」
戚建公一手摸著銀髯,徐徐道:「這話屬下不知該不該說?」
灰衣老人道:「因為你們私闖龍宮。」
她簡直就像並沒有發生過方才的事情一般,連看也沒再向那人看上一眼,依然輕盈地舉步朝前走去。
慕容貞手上,已經取出了龍君給她交的「竹令符」,高舉右手,說道:「四位既是奉龍君宣召而來,應該速即退出此廳,聽候龍君召見……」
他這番話,卓玉祥自然越聽越糊塗!同是出於一人之口,卻似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口氣。
卓玉祥運足目力,向前看去,只見前面四、五丈處,似是一條橫穿的岔道,心中暗暗忖道:「這座龍宮,深處山腹,似是開鑿了不少石室,龍頭如無野心,何用要在這等隱秘的地方,建造這麼大一座山腹密室?」心中忖著,人卻依然跟著青衣使女放步朝前行去。
南煞戚建公道:「依屬下看,郝總管顯有二心!」
此時室中,只有自己和龍君兩人,再不問問清楚,那就沒有機會了!
戚建公道:「是暗器?」
慕容貞問道:「你這一關,要如何才能通過?」
卓玉祥回頭道:「妹子,畢姑娘說的極是,我們既然來了,總該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再走。」
龍君點點頭道:「不錯,你們若是不信,不妨先驗看八大天龍是如何死的!」
畢倩倩道:「怎麼?乾爹早就想到是女兒了?」
慕容貞忍不住道:「我大哥已經說的很清楚,此珠關係重大,見到了龍君,自會給龍君驗看,你既非龍君,驗看了又有何用?」
慕容貞道:「好吧,我就暫時收下,等卓大哥出來,再還給你。」說著,就伸手接過竹符,揣入懷裏。
龍君道:「老夫正是此意。」
戚建公道:「郝總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