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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龍珠

作者:東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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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白骨逐徒

第九章 白骨逐徒

慕容貞吐吐舌頭,說道:「這要給師父知道,不把我罵死才怪!」
盛世傑又喊:「啟刑。」
那人眼看再打下去,他不但無法佔得上風,只怕還會栽在人家劍下。
卓玉祥越猜不出她的去向,也就是越焦急。
第二等是青穗劍士,佩的是青色劍穗,是百劍堡的二流高手。
白骨神君道:「貧道向來不尚虛偽,更不習慣江湖上的人爾虞我詐,故而自從敝門遷來鐵棺峰,三十年來,也從未和江湖同道往返,如蒙不棄,歡迎畢堡主今後常來賜教。」
卓玉祥取過酒壺,在自己面前斟滿了一杯,又替慕容貞倒了小半杯,說道:「貞妹,這是甜酒,你喝一口試試看!」
齊元宏攔住他話頭,喝道:「多言無用,你不出手,齊某可要出手了。」
這聲音白骨門的人,個個耳熟不已,那不是師父白骨神君,還有誰來?
那掌櫃慌忙站了起來,賠笑道:「客官原諒,小店房間已滿,請你老到別家去吧!」
慕容貞倏地回過身去,問道:「你是什麼人?」
這是他家傳的「七修劍法」縱橫開闔,劍勢恢宏,倏然大度,凌厲而不惡毒,不愧是君子劍的後人!
齊元宏聽說他絲毫沒把師尊放在眼裏,這話是一頂大帽子,一時心頭大怒,厲喝道:「畢元,你一直拿師尊壓我,今天說什麼我也要殺了你,再向師尊領罪去。」喝聲出口,突然雙足一點,身化一道經天長虹,沖霄直上四丈來高,再如銀虹倒掛,朝畢元當頭俯衝而下。
一面朝二人喝道:「爾等狼心野性,不守門規,本門斷難容得爾等二人,姑念離山之後,可能受人歧視,無法生存,暫時且不追回武功。今後必須好好做人,如再不知悔改,我會要你們大師兄追取爾等性命,好了,你們去吧!」
卓玉祥道:「很難說,白骨神君人雖正派,但他門下平日跋扈慣了,眼看他們同門被師父處死,這筆賬,就記在咱們頭上,現在咱們已經出了鐵棺峰,他們想倚多為勝,瞞著師父,替同門報仇……」
畢元輕輕嘆息一聲道:「江湖上只怕從此多事了。」
卓玉祥道:「百劍堡。」
女子體弱,則以白骨門的陰柔功夫和暗器為主,方才那白衣宮裝女子,是八師妹,功夫自然比齊元宏要差了。
三人走過石橋,但覺山谷間一片安靜,無異世外桃源。
那位為首道人臉色一變,喝道:「畢元,你少在鐵棺峰前賣狂。」
那人尖沙的笑道:「你知道咱們已打了多少招了?」
卓玉祥道:「貨郎到客店裏推銷他的貨色,也是常有之事。」
那人大笑道:「當然要動過手才知道,你小子若能和我打個平手,就夠你的資格,如果敗在我刀下,那你就得留下點東西再走。」
白骨神君一手捋髯,朝盛世傑道:「你起來。」
畢元看他們走時連師父都不謝一聲,不覺暗暗皺了下眉,心中暗道:「自己方才不該再替他們求情,這兩人此去,只怕懷恨在心,對自己的樑子,算是結定了。」
卓玉祥由重慶啟程,一路北行,經武勝、南充、蒼溪,而達劍川(即今劍閣縣)。這天他趕到劍川,還只是下午申牌時分。
伙計口中說著:「客官,這怎麼好意思?小的謝了。」
鄭不全轉身向外,跪倒之時,突然大哭。
想到這裏,就依然穿窗退出,仍由窗戶回入自己房中,放下長劍,擱到身邊,在床下坐下。
青衫中年人道:「你叫卓玉祥?」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別過西煞畢元,卓玉祥、慕容貞一路西行,兩人並闖江湖,兩情相悅,已非一日。
卓玉祥笑道:「貞妹,你也真是的,咱們連龍潭虎穴都闖過來了,就算他們是一黨吧,一兩個毛賊,你又何必放在心裏?」
伙計唯唯應是,迅快的下去。不多一會,就端著洗臉水送來。
卓玉祥道:「大概已有六七十招了吧!」
元宏、張月嬌心裏,縱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是這是師命,兩人站起身,一齊朝畢元拱拱手道:「多謝!」
畢元神色平靜,只是把握在右手的銀拂,掛在左手中指。(他平時對敵,慣使右劍左拂,把拂塵換到右手,正是便於拔劍,那是因為對方來了九個人,尤其是白骨門的人,擅使暗器,他不得不妨。)當下略一抱拳,含笑問道:「諸位可是在呼喚畢某麼?」
這七劍一氣呵成,幾乎將畢元逼得像花蝴蝶一般,在劍光叢中,飄來閃去。
劍門天下雄,由劍閣往西北處,兩峰相對,直立如劍,上沖雲霄,就是以絕險著稱的劍門關。
接著轉臉朝慕容貞道:「又清香,又帶著甜味,你也可以喝一盅。」
這就點點頭道:「好吧,朋友既然認為非動手不可,在下自當從命,只是咱們平素毫無怨隙可言,雙方點到為止,朋友意下如何?」
他一念及此,緬刀「唰、唰」兩刀,封住了門戶,突然凌空一個翻身,後掠一丈,尖聲喝道:「住手!」
慕容貞道:「不,這人一雙賊眼,骨碌碌的只是盯著我看。」
駱士超等七人眼看師尊趕來,不由嚇得一齊跪倒地上,俯伏不起。
這時天色已經昏黑,卓玉祥獨自在石階上坐下,取出饅頭,慢慢吃著。
這是一座冷廟,雖然並不破,但香火冷落連廟祝也養不活,就沒人看管了。
伙計不加思索,回道:「沒有,咱們四川,有二句話,叫做『一門二派,遍地哥老』,一門,是大名鼎鼎的四川唐門,二派,是峨嵋、青城兩大劍派,除了這一門二派,就是哥老會的天下,別的幫會,在咱們這兒,是紮不下根的。」
畢元站停下來,拱拱手道:「道友請留步了。」
因彼此有了競爭,百劍堡的威名,百劍堡的實力,都在與日俱增。
店中伙計就上來攏住了馬頭,一面躬著身道:「兩位可是要住店麼?」
刀光、劍光,閃電般往來衝擊,雖聽不見兵刃交擊之聲,但卻十分兇險,毫髮之差,就可致人於死地。
那人嘴角間露出一絲冷峻的微笑,說道:「刀劍無眼,如何點到為止?你師父教你劍法的時候,講究的是如何刺殺,幾時教過你點到為止?告訴你,在下刀招,出必傷人,你也不用客氣,只管放手殺來,好了,你可以出手了。」
他追出之時,左手握著連鞘長劍,只是並未掣出劍來。
畢元自然聽得出來,心中暗暗忖道:「你到此時才開金口,哼,如果畢某技不如人,豈不早就傷在你弟子的劍下了?」
畢元拱手道:「神君門規森嚴,足為同道效法,在下至表欽佩。」
「平襄候祠」當然不像觀香堂,財神廟那樣熱門,求子、求財、燒香許願的人,絡繹不絕。
他們由巫山向西,經萬縣、忠州、涪陵、抵連重慶府,一路曉行夜宿,全一句老話,無話即短。
左腳倏地斜跨半步,身形一側,右手長劍從斜裏點出。
先前那漢子厲聲道:「小子,你敢在劍門行兇,真是吃了熊心豹膽來的,走,還不乖乖的跟何爺回去,聽候發落?」
這七人之中,那個為首的白衣道人,正是九弟子駱士超。
朗誦完畢,高聲喝道:「行刑。」
卓玉祥道:「好,好,你說正經!」
卓玉祥收劍入匣,不覺搖搖頭,也著實覺得可笑,自己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莫名其妙的追蹤,莫名其妙的和他動手,豈非沒事找事?當下也就施展身法,朝城中趕去。
畢元和齊元宏兩人先是互比劍勢,雙方各自擺了幾個姿勢,互作攻防。畢元更是劍刃藏鋒,不和對方搶攻。
說到這裏,忽然「哦」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道:「你老問的莫要是百劍堡吧?」
畢元慶道:「如若道友覺得在下果有不對之處,那麼在下此刻就和你同去面見神君分曲直。」
卓玉祥道:「在下姓卓。」
「百劍堡!」卓玉祥心中一動,問道:「百劍堡在什麼地方?」
卓玉祥笑道:「誰要你生得這麼美,人家不過多看了你一眼,你就疑神疑鬼起來了。」
卓玉祥聽得大奇,問道:「在下正是卓玉祥,朋友如何知道的?」
白骨門女弟子練的武功,原以陰功和暗器為主,她方才被畢元一招之間,就捲飛了長劍,自然恨之入骨,恨不得一下就把畢元置之死地。她知道畢元武功了得,自己如果出手用劍襲擊,未必一擊就中,因此她對畢元退到近前,左手突揚,打出一大蓬白骨飛芒!
那白衣宮裝女子大怒道:「好個畢元,你還敢言語吱唔?」不由分說,又是一劍橫掃過來。
卓玉祥笑道:「在下不是江湖人,所以沒聽人說過。」
兩人本來相距極近,但這一出劍,雙方各自向橫裏跨出,距離無形之中,反而拉遠了。
正當他朦朧入睡之際,耳中突然聽到一聲極為輕微的聲息,從窗外傳來!要知一個練武的人,除了武功,就要練視覺和聽覺,就算睡得很熟,只要有外來的一點聲音,就會及時警覺。
但她怎知畢元號稱西煞,在江湖上打滾了幾十年,對敵之時,豈會把空間完全賣給人家?
卓玉祥那還怠慢,聲音入耳,一個人早已翻身坐起,一下跨下木床,隨手摘下長劍,再一長身,就像一縷輕煙,輕巧的穿窗而出。
卓玉祥看在眼裏,心中不禁暗暗嘀咕,難道劍川城裏,從來沒有一個外地人進來過?只有自己一個外來人?自己和他們又有什麼地方不同呢?
卓玉祥心中暗暗感嘆,這是仇殺的成分較多,江湖上為什麼要永無休止的演出殺人與被殺,難道人真是天生好殺的動物?
白骨神君沉聲道:「世傑,抓『百會』,拍『靈臺』。」
那為首的白衣道人道:「那七https://m.hetubook.com.com師弟是你押上山來的麼?」
盛世傑押著鄭不全往外行去。
畢元道:「白骨門本來確實和江湖無爭,但白骨神君經此一激,只怕也要插上一手了。」
驀聽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過來。荒山冷祠,分外清靜,這一聲慘叫,聽來更顯得刺耳!
到了此時,畢元縱然不願和他硬拼,也不行了,因為對方這一身起半空,俯衝而下,可以籠罩一丈方圓,任你如何閃避,也不能脫出他攻擊的範圍。畢元劍眉挑動,大喝道:「這是道友逼我出手了!」喝聲中,立即運起全身功力,右臂一振,銀色長劍,迎著往上平推出去。
那準是發現了什麼,但房內沒有絲毫零亂的情形,也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
慕容貞雙手攏攏秀髮,說道:「大哥,還是要他們送來吧,我不想出去了。」
站在右首的藍衣漢子叱道:「小子,殺人償命,當著何爺面前,你還想賴?」
卓玉祥這回明白了,敢情就因自己身上佩帶了長劍,客棧才不敢收留投宿,一時心頭有氣,忍不住問道:「這是誰規定的?」
接著又有兩名灰衣弟子,扛出一座覆著紅衣的鋤刀,放到大門之外。
盛世傑飛身入林,不過片刻工夫,就已從林中回了出來,躬身說道:「啟稟師尊,林內並無人跡。」
這一來,如何還睡得著覺,只是躺在床上養神。時間過去得好像很慢,他清晰的聽到街上打著一更、二更……
兩個人宛如兩點流星,一前一後,起落如飛,不過片刻工夫,已經奔行了七八里路程。
卓玉祥開門出去,伙計就哈著腰,走了過來,賠笑道:「客官早。」
這下,兩人已不過三四丈距離,卓玉祥但覺對方個子瘦小,穿著一身黑色勁裝,只有一雙冷灰色的眼睛,在黑夜之中,炯炯發光,全身上下,黑黝黝的幾乎看不清他的面貌!
話聲甫出,忽然臉色一變,就站停下來,沒敢替卓玉祥領路。
齊元宏一直留意畢元的劍招,是否有破綻和空隙之處,但比劃了一回,畢元還是緊守門戶,絲毫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卓玉祥暗暗皺了下眉,自己跟蹤人家,雖然於理有虧,但到了此時,不得不為自己辯護,當下就拱拱手道:「朋友這話就不對了,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在下和你素不相識,為什麼要跟蹤你?」
走了一段路,他就感覺到街上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啊!莫非他是想把自己誘往何處……」念猶未已,前面的黑影已經停下步來。
右首林間,這時才緩步走出一身白衣,仙風道骨的白骨神君。
在師父眼皮下的鐵棺峰前,還敢如此膽大妄為,離開了鐵棺峰,豈非更無法無天了?白骨神君還自認門規森嚴,這不是給徒弟打了一個耳摑子?
這天下午時光,兩人趕到重慶,在北大街找到一家叫做嘉陵老店的客棧,看去較為清淨,便在門口下馬。
齊元宏得理不饒人,再次欺身撲上,揮手攻擊五劍。
此時聽了白骨神君「傳音入密」之言,心頭暗喜,但依然不動聲色,劍、拂交叉!
迅快縮回身子,隨手掩上了房門。
卓玉祥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微哂道:「人命關天,朋友,怎好胡亂指證在下殺人?」
青衫人中年人道:「江湖朋友,進入劍川,不得佩帶長劍。」
這都是經過嚴格考核而來,如果你連紅穗劍士都不及格。那只能使沒有劍穗的長劍,只有早晨練劍的時候,可以帶劍,平時就不准佩帶長劍。
西煞畢元原是心機極深的人,縱然猜到那白影可能就是白骨神君,卻故作不見,因此和齊元宏動手,一味的採取守勢。
齊元宏殺得性起,大聲喝道:「好個匹夫,就是家師來了,我也要先摘你頸上人頭。」
卓玉祥也看出情形有異,點頭道:「晚輩省得。」
齊元宏劍勢方出,突然中途變招,身形忽左忽右,一口氣攻出了五劍。畢元沒有和他硬拆,銀劍斜豎,吸氣飄身,向後閃退數尺。
但慕容貞卻直覺的感到此人目光不正,一定是個歹人,她柳眉挑動,叱道:「誰叫你開門的?我不要花粉。」
慕容貞道:「誰放在心裏了?我只是說給你聽聽罷了。」
卓玉祥道:「我還是一句老話,貞妹,那是因為你生得太美了,人家才會盯著看你。」
卓玉祥道:「我們要兩間清靜的上房。」
店伙躬身退出,過沒多久,就送來了酒菜。這家客店裏的廚師,手藝可真不賴,幾色菜,做得色、香、味俱佳。
回轉客店,正待穿窗而入,忽然看到隔壁慕容貞房中,兩扇窗戶也敞開著,心中暗暗覺得奇怪,自己出來之時,她窗戶還關得好好的!
卓玉祥微有怒意,哼道:「你以為我怕你?」
盛世傑又高聲叫道:「行刑逆徒叩謝師尊。」
那人冷聲道:「在下不尚虛偽,你接著了!」
這不是說卓玉祥武功比別人高,那是因為他師父商桐君傳授他劍法之時,要他先練家傳的「七修劍法」,再練「華山劍法」,而且要他在練「七修劍法」之時,左手以指代劍,同時練習「華山劍法」,名之曰「雙劍合璧劍法」練劍的人,右手使劍,左手本來就該駢起兩指捏訣,稱謂之「引劍訣」(俗稱劍訣)。
慕容貞越想越覺可疑,匆匆梳洗,用絹帕束起秀髮,就開出門去,走到隔壁房中。
卓玉祥走到廟前,舉目看去,只見匾額上寫著「平襄侯祠」四個金字。
一念及此,就走近窗前,朝裏望去,但見房中空洞洞的,哪有慕容貞的影子?
白骨神君道:「貧道一向言出如山,此事無法更改。」
不多一回,但見一彎新月,漸漸從雲堆裏露了出來。卓玉祥吃了幾個饅頭,覺得有些口乾,正待站起!
齊元宏怒喝道:「姓畢的匹夫,你給我住口,你殺了咱們的人,還來鐵棺峰賣乖,今日之事,除非你束手就縛,休想下得鐵棺峰去。」
卓玉祥懶得和他多說,一面問道:「伙計我要問你一個地方,不知你是否知道?」
他是急怒交進,一直找不到畢元破綻,才以這式「長虹倒捲」和畢元硬拼,這是硬敲對方門戶的打法,在一招硬拼之後,雙方會有空門出現。
重慶廬,古稱渝州,據長江上游,地當西康、雲南、貴州的交通要地,商業十分繁榮。
左手銀拂同時使了一招「烏蘿纏松」千百縷銀絲,化作繞指柔,在對方長劍劈到之時,以極快手法,纏繞上去。
何況卓玉祥並未完全睡熟,此時聽得聲音,就驀然警醒過來,仔細辨聽這一聲極輕微的聲響,極似有夜行人在窗前掠身飛過!
卓玉祥道:「什麼規矩?」
畢元突然發出狼嗥般一聲大笑,說道:「道友這話就不對了,你們都是白骨門下弟子,所作所為,都代表白骨門,你們在鐵棺峰前,就攔截到你們白骨門來的賓客,豈非連尊師都不放在你們眼裏了?」
畢元心中暗道:「原來他挽留自己三人再坐一會,是要自己看了他們行刑再走也。」
為首道人目射兇光,大喝一聲:「畢元,你欺人太甚!」手仗長劍,直逼而上。
白骨神君微微搖頭,一面回頭道:「世傑,你過去看看,他們(指其餘七個門人)怎麼了?」
那為首道人聽得不禁一怔!
卓玉祥辨聽方向,好像就在祠右不遠,這就霍地站起,一掠出門,朝祠右找去,走了不過一箭來路,就看到松林前的草地上,躺臥著一團黑影。
白骨神君臉色微變,敞笑一聲道:「白骨門與世無爭,一向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尊駕侵入鐵棺峰,制住貧道門下,那是這幾個逆徒咎由自取。貧道並無責怪之心,貧道請尊駕現身相見,尊駕不予理睬,這就沒把白骨門放在眼裏了!」
慕容貞道:「我才不喝呢!」
「大膽孽障,你們眼裏那裏還有我這師父?」
「不錯!」卓玉祥突然站了起來,右手握拳,重重在左手掌心緊了一下,自言自語說道:「調虎離山,我中他們調虎離山之計。」
畢元道:「這就奇了!」
閒言表過,卻說畢元看出對方劍上功夫不弱,卻也不敢大意,左腳同樣斜跨出去,長劍斜指,緩緩推出。
畢元拱拱手,率領卓玉祥、慕容貞往山外而來。
這話聽得齊元宏、張月嬌膽顫心驚,一齊俯伏地上,掩面大哭,說道:「師尊要把弟子逐出門牆,倒不如死在白骨門的好。」
但他還是拿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兩人用過酒菜,店伙巴結的沏了一壺新茶送來,兩人一面喝茶,一面聊天,又談了一回,才各自回房安歇。
慕容貞嬌叱道:「你又來了!」她瞪了他一眼,心裏卻是甜甜的,一面搖頭道:「我看他不像是個貨郎。」
江湖上正邪各派,對百劍堡無不側目而視。
白骨神君看了跪伏地上的七人一眼,濃哼一聲道:「駱士超,你膽敢不守法紀,在鐵棺峰前,攔截本門貴客,為首的齊元宏、張月嬌,已經逐出門牆,爾等可回宮按門規領罰,快給我回去?」
青衫中年人目中精芒連閃,冷冷一笑,問道:「卓朋友到劍川來,有何貴幹?」
只是從前的人,較為含蓄,儘管情投意合,不避形跡,也不敢把心裏的話,赤|裸裸的說出來。但越是如此,就越覺得情愛像霧一般的美!
畢元神色一正,沉喝道:「在下以理相喻,只是不願傷了兩家和氣,道友一再相逼,我已經讓你二劍了,畢某可不是怕事之人。」那白衣宮裝女子只作不聞,又是一劍,劈了過來。
齊元宏聽了張月嬌的話,才著了慌,長劍攻勢一停,急急問道:「師尊在那裏?」
百劍堡就在中峰之陽,峰中有三位https://www•hetubook•com•com堡主,大堡主就叫簡中峰,老二叫簡二峰,老三叫簡三峰。
白骨神君一手捋髯,呵呵一笑道:「畢堡主好說,白骨門一向被武林同道視為旁門左道,但一個左道門派,如果不能潔身自好,立法峻嚴,約束門人弟子,任由他們在外胡作非為,還能在武林中站得住足?」
畢元臉色微沉,說道:「道友要問貴同門犯了哪一條門規,應該去問尊師。」
因為卓玉祥有左手劍鞘,施展「華山劍法」封架敵人攻勢,右手長劍展開「七修劍法」一路全是進手招式,七劍連環,生生不息,源源出手!
這是姜維廟,三國時,姜伯約就屯兵劍門,後人為了紀念他而立的祠。
白骨神君點頭道:「好。」盛世傑躬身退下。
只見他雙足點動,身形起落如飛,朝山中奔行而去,去勢極快不過,眨眼工夫,就走得不見蹤影!這人行徑真有些怪!
這一著,正是他四煞拿手傑作,他心中早有準備,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殺殺他們氣勢。
鐵棺峰是白骨門的根本重地,當然不會有外人從谷中出來,(那白影在右側山林間閃過,是由谷內向外閃出的方向)此人自然是白骨神君無疑。
這等於二個人聯手合擊,一個把對方攻勢完全接了下來,另一個專門攻敵,就不用顧慮對方的攻勢。
這一記他在劍身上凝聚了十成功力,長劍推出,但見精芒耀目,朦朦寒光,直沖天際。
這下,直看得張月嬌凜然一驚,失聲道:「五師兄,真的是師尊來了!」
卓玉祥追了一陣,心中突生疑念,暗自忖道:「這人到底是何來歷,竟有這等身手!」
一個清朗蒼勁的聲音,起自右首林間。
卓玉祥道:「我妹子昨晚已經走了。」
卓玉祥道:「三位來遲了一步,在下方才聽到有人慘叫,趕到此地,這位兄臺遭人毒手,看來沒有救了。」
盛世傑跟著住足,稽首道:「那麼畢堡主三位好走,恕小道不送了。」
卓玉祥越想越焦急,縱身穿窗而入,僕細察看了一遍。慕容貞床上,棉被已經拉開,顯然她已經入睡,是睡了又起來的,應該掛在床頭的長劍也不見了,顯然是她起身之後,隨身摘下了長劍。
一時不禁怔得一怔,暗道:「貞妹會到那裏去了呢?莫非她聽到我出來的聲音,也跟了出來?不對,她如果是跟在我身後出來的,就算她追不上我,但我回來的時候,一定也會遇上了,那麼她怎會不在房中?莫非遭了人家的毒手?」
慕容貞道:「沒有呀,他們一上來,就站著不動,我們也只好和他們對峙下去,誰出手了呢?」
那漢子並沒理他,只是朝青衫中年人道:「何爺,就是這小子,田老四就是跟蹤他下來的,這小子明明是想殺人滅口!」
那藍衫漢子手中托著一個方形盒箱,賠笑道:「姑娘可要花粉麼?在下備貨齊全,杭州孔鳳春的香粉,北京老盛記……」
白骨神君勉強笑道:「畢堡主只管請。」
卓玉祥盥洗完畢,伙計又送來了一小鍋稀飯,一盤饅頭,和四樣菜,一起放到桌上,含笑道:「客官一個人上路,姑娘可是要留在小店裏住麼?」
緊接著但聽「鏘」的一聲金鐵交鳴,兩道亮得耀目的劍光,隨著這聲鏘然大震,突然一暗,兩柄長劍,一觸即分。
小廝替他牽來馬匹,卓玉祥翻身上馬,一路往北起程。劍門,是名聞古今的大地方,卓玉祥縱然沒有來過,但只要沿路問上一聲,就會有人指點他的路徑。
話聲方落,房門呀然開啟。慕容貞從洗面臺的銅鏡中看去,只見房門中站著一個身穿藍布衫的漢子,正在含笑招呼道:「姑娘……」
卓玉祥笑道:「他不是貨郎,你說他會是什麼人?」
卓玉祥在這數月之中,連經多次拼搏,對敵經驗大增,他自然識得此人出手刀招,凌厲得可怕,一時不敢大意左鞘右劍,交叉當胸,腳上卻隨著對方的逼進,往後連退了三步。
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但白骨門人不搶先發難,卓玉祥、慕容貞自然不會先行發動!
百劍堡的子弟,個個都會使劍,但他們考核極嚴,以劍穗顏色,分為三等,才能稱得上「劍士」的,出入才可以佩帶長劍。
他好像自視甚高,也許是自恃身分,問話的口氣,極為冷漠、傲慢。
青衫中年人道:「那麼卓朋友要去那裏?」
畢元起身道:「在下驚擾神君清修,深感不安,告辭了。」
卓玉祥點點頭,朝店伙道:「你就去關照廚房,給我們做幾色可口的菜送來就是了。」
出了鐵棺峽,慕容貞忍不住道:「畢老前輩,方才那七個白骨門人,不知是誰出手制住的?」
青衫中年人目光冷厲,只是盯著卓玉祥打量,直到此時,才右手一攏制止了兩人的話頭,一面朝卓玉祥問道:「朋友貴姓?」
說到這裏,沉喝一聲道:「世傑。」
青衫中年人道:「自然是本堡了。」
說完連連打拱,一臉俱是歉容。
盛世傑也跟著跪下,說道:「啟稟師尊,白骨門一向不和江湖同道往來,江湖同道也對白骨門存有歧見,如果師尊把五師弟、八師妹逐出門牆,而又廢去武功,那很難在江湖上立足,他們總是師尊門下,受人凌|辱,豈不辱沒了師尊威名?」
青衫中年人冷冷的道:「這只怪你卓朋友太狂妄了!」
盛世傑答應一聲,抬手道:「畢堡主請。」
慕容貞道:「他和早晨那人,可能是一黨的。」
不,此人曾在窗前略為停留,再行掠起,朝東首一堵風火牆上飛撲過去!
畢元右劍左抽,一直一橫,停在當胸,正容道:「道兄,在下……」
鄭不全站起身朝左右兩行師兄弟抱拳一揖,然後轉過身,向外走出三步,面向「鋤刀」跪下,伸頸朝刀鋒上猛然俯去。
劍門簡家,雄據一方,不但財雄,而且勢雄。簡家人丁極眾,到了簡中峰手裏,創立「百劍堡」更是威震武林,儼然一派宗主。「百劍」者,他堡中子弟近百,個個都精於劍擊也。
前面那人沒待卓玉祥掠近,已倏地轉過身來,目注卓玉祥,冷冷說道:「閣下何人,跟蹤在下,所為何來。」
因此借著右手撤劍,分散了對方注意力,一下纏住了對方長劍,暗連內力,朝外射來出。
接著喝道:「齊元宏、張月嬌,爾等欺師滅祖,不守我白骨門律條,按律該處死刑。難得畢堡主寬宏大量,不但不與爾等計較,還替你們說情,為師看在畢堡主分上,姑且饒爾等一死。」
鄭不全依然滿臉淚痕的道:「求求師尊,救救小雲,她是無辜的。」
一名店伙迎著上來,接過馬匹,哈著腰道:「客官請進。」
畢元道:「正是。」
卓玉祥摺好字條,收入懷中,就開山門去。住客棧的人,大半都是行客,雞鳴早看天,一早就要趕路,因此店伙們起得更早,忙著伺候客人。
落店之後,又有一個貨郎敲她的房間,莫非真的有人沖著自己兩人而來?
盛世傑高聲道:「行刑逆徒叩謝祖師恩典。」
白骨神沉哼一聲道:「你們聽到了,這是畢堡主向為師討的情,你們還不快向畢堡主謝過?」
對方那人大笑道:「很好,你小子果然有些門道!」
白衣道人長劍一指,其餘六人不約而同的身形移動,立即把兩人圍了起來。卓玉祥眼看形勢不對,畢元已和對方為首的白衣道人動上了手,只好抬腕掣出長劍,劍眉挑動,冷然喝道:「方才畢前輩一再聲明,無意和貴門為敵,尤其在下二人,只是和畢前輩同路,久仰貴門盛名,特來謁見神君,和貴門,和諸位毫無怨隙可言。諸位居然倚多為勝,在白骨門前,糾眾尋仇,圍住在下二人,究竟意欲何為?」
只聽邊上一個白衣宮裝女子冷哼一聲,接口道:「畢元,你少拿師尊來壓咱們,咱們就是要替七師兄報仇來的,看劍!」她說打就打,仗劍所來。
「哈哈!」那人尖笑一聲道:「我能殺你,七十二招之中,你已為我所殺,你能勝我,七十二招之中,也早已勝我了。在這七十二招之中,我既殺不了你,你也勝不了我,這場架,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你可以走了。」說完,回刀入鞘,往腰間一圍,回身就走。
心念這一動,就目注青衫中年人,問道:「在下和兄臺,今晚還是初次見面,但聽兄臺口氣,似乎對卓某頗有成見?」
盛世傑奉命走近,那七個人依然呆立如故,沒有動靜,已然看出情形不對,但他還是沉聲喝道:「九師弟,你怎麼了?」
這是白骨神君的聲音!
卓玉祥道:「在下要問的,是這附近,可有叫『百劍』的地方?譬如百劍山、百劍峰、百劍場之類的地名?」
「哈哈!」那人仰天一聲怪笑,說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小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叫得出來?告訴你,這兒是胡家坳,再進去就沒有路了,你小子到這裏來作甚?」
卓玉祥道:「畢前輩說得是,晚輩也覺得白骨神君正直無私,就是名門正派中,也很少有他這樣不護短的人。」
卓玉祥道:「你替我打一盆水來,再弄些吃的東西送來,我要趕路。」
突然,他想起慕容貞說過,今天早上,離開高家鎮的時候,有人踩盤。
白骨神君跟著站起,說道:「畢堡主既然要走,貧道那就不好挽留了。」
卓玉祥自然並未在意,舉步跨進店堂。
伙計聽得一怔,說道:「姑娘已經走了麼?」
卓玉祥、慕容貞自然也不敢鬆懈,只好仍然以背貼背,和他們對峙下去。
畢元看他一劍狠似一m•hetubook.com•com劍的接連攻來,更是不願和他硬打,只是旋身游走,左挑右撥,封閉門戶。就在此時,只聽耳邊響起一縷極細的聲音說道:「畢堡主但請放手施為,替貧道教訓教訓這個狂妄孽徒。」
站在兩邊的人,大聲叫道:「把他們三個一起拿下了。」一齊仗劍逼了上來。
不是麼?那人故意把自己引出城外,故意找理由和自己動手,等到發覺不是自己對手,又故意說上幾句門面話,揚長而去。其實明明是他引開自己,拖延時間的目的已經達到。
白骨神君在林前現身,照說白骨門下七個弟子,應該解圍了,但他們無視於師尊的現身,仍然瞪著怒睛,仗劍圍住二人,毫無後退的跡象。
畢元原無傷人之意,任由她往後躍退,並未追擊,便自收起長劍。
這情形當然有些古怪!
畢元道:「在下不是貴門中人,本來不便插事,但這兩位道友,觸犯貴門律條,是因在下而起,神君如果再把二位道友處死,不但使在下內心深感不安。只怕更會增加貴門道友對在下之誤解,不知神君能否看在下薄面,寬恕二位道友死罪,在下幸甚。」
原來畢元在震飛白骨門下弟子張月嬌長劍之時,就看到左側山林有白影一閃而沒之勢!
「自己當時怎會沒有想到呢?」卓玉祥心頭又氣憤,又懊惱,覺得有些口乾,舉步走近窗口,正待伸手去取茶盅,忽然看到一張白瓷茶盅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她在人面前,總是叫他「大哥」的,因為大哥,聽來就像兄妹,如果叫「卓大哥」那就顯得不是親兄妹。不是親兄妹,豈不是讓人家在背後猜議他們的關係?
卓玉祥道:「沒關係。」退出客店,就牽著馬匹,朝大街上走去!
卓玉祥點點頭,交待道:「我妹子是到舍親家裏作客去的,她的馬匹,就暫時寄在這裏,如果不來取,那就是坐轎走了,這匹馬就送給你變賣好了。」
那其餘的八個同門,眼看白衣女子一招之下,就被畢元震飛了長劍,顯得白骨門下無能,大家臉上無光,不由的都泛起了怒容。
卓玉祥究竟是少年氣盛,對方口氣,咄咄逼人,實在使人難以忍受,不覺劍眉剔動,嘿然道:「卓某和朋友素不相識,怎知卓某是個狂妄無知之人?朋友一見面,就盛氣凌人,一再指責卓某狂妄,難道朋友這態度不狂妄麼?」
齊元宏由是凌空下撲,被震得斜飛出去八九尺遠。畢元也腳下浮動,連退了兩步。
慕容貞道:「怎麼,他們是向我們尋仇來的麼?」
此人身法之速,快逾閃電,西煞畢元一身輕功,造詣極高,但這白影閃過,如論輕功,竟然猶在自己之上。
齊元宏身形落地,立即又是一聲大喝,如影隨形,欺身直上,長劍一揮,倏然刺了出去。
盛世傑早就知道師父在盛怒之下,五師弟、八師妹二人,只怕難逃一死,他口中恭應「是」,目光望了畢元一眼,才噗的跪倒地上,說道:「師尊在上,五師弟、八師妹……」
卓玉祥劍眉一挑,冷然道:「二位一口一聲說在下殺人,在下殺死這位朋友,可是二位目睹的麼?」
話說完,刀已出手,「喇、喇」接連劈出三刀,但見刀光如雪,迎面電捲過來。
就在兩人比劃之際,方才那白衣宮裝女子(八師妹)張月嬌已經從地上拾起被畢元震飛的長劍,她要待衝上前去,但因五師兄齊元宏已和畢元比劃上了,她不敢貿然上去,只好站在邊上,等候機會。
他老氣橫秋,教訓了卓玉祥一頓,但說的倒也是實話。卓玉祥右手一抬,「嗆」的一聲,掣劍在手,抱抱拳道:「朋友請……」
盛世傑慌忙躬身道:「弟子在。」
鄭不全又朝裏跪下,叩拜了八拜。廳上白骨神君臉色有些黯然,但卻站了起來。
畢元道:「神君好說,但願他們此去,能潔身自好,從新做人才好。」
不過眨眼工夫,就已奔到近前。只聽其中一人失聲道:「田老四,你怎麼了?」
遠處已有雞聲,天色快要黎明!
盛世傑依然過去,拍活了其他六人的穴道。
但兩人都可以感覺得到雙方推出的劍勢,鋒鏑所指,銳利如箭,只要你稍微分神,對方很快就可欺身直入。
慕容貞輕「唉」一聲道:「他們這是做什麼來的?」
「以他這樣身手的人,經過這一陣奔行,他應該早已發現身後有人追逐了,但他卻一味的發足狂奔,並不理會自己,這豈非是有悖常情之事?」
白骨神君含笑道:「畢堡主押解逆徒前來請罪,貧道深為感激,三位遠來不易,務請多坐一會,請用茶。」
這本是最容易發現的地方,但一個人在焦急之中,往往會忽略了最明顯的地方。卓玉祥迅快取起紙條,他目能夜視,立即低頭凝目看去,但見紙條上寫著:
畢元大笑道:「神君又客氣了,畢某和神君誼屬近鄰,今後有暇,定當向神君請益。」
那人道:「你當然不怕,我也並不要你怕我,因為你小子犯了江湖上的大忌,我要你亮出兵刃,放手一搏。你打得過我,只管離去,敗在我手下,自斷一臂,也可以走路,這是十分公允之事,我這話,攤得開,捲得攏,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找人去請教請教,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他最近數月之間,連遇事故,已使他增加了不少江湖閱歷,遇事能冷靜下來。
齊元宏、張月嬌嚇得趕忙又跪了下去。
那為首道人一下搶到畢元面前,長劍並未立即出手,沉喝道:「白骨門下五弟子齊元宏,向你討教。」
只見一名店伙瞧到他上門,立即駭然卻步,連連搖手道:「客官,對不起,小店已經客滿,你老到別家去吧!」
盛世來躬身領命,突然雙足一點,身如箭射,朝左首濃林中投去。
白骨神君道:「世傑,你過去給我把兩個孽障廢了武功,逐出門牆。」
「同行人何在?可向百劍尋。」
第三等是紅穗劍士,劍穗色呈紫紅,這是百劍堡的三流高手。
一面吩咐道:「世傑,你替為師送客。」
盛世傑不敢多說,低喝道:「起來。」
卓玉祥道:「你再想想看,那麼這地面上,可有什麼叫『百劍』的江湖幫會?」
他刀法毫無花招,攻就是攻,不但迅速、毒辣,而且也極為實用!
畢元看他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坦誠,不覺平日對白骨門的傳聞,頓為改觀,肅然道:「神君如此說法,在下豈非更覺放心不安了?」
要待撤劍後退,畢元銀拂一抖,內力迸發,只覺掌心劇震,長劍已被人家捲飛出去,一時躲閃不及,只得倉皇後躍,一張粉臉,頓時脹得通紅。
這三步正是以退為進,對方逼進的三刀,才一落空,他右手長劍已趁機倏地劃出一劍。不,一劍橫掃,後退的人,就已隨著迎上,接連又刺出了六劍!
兩人這一路上,形影不離,自然說不盡的柔蜜情意,絢麗風光。
誰說動手,其實卻只是遠遠的比劃了一下劍勢。
何況對方既然留下字條,目的自然是要自己前去,就不會對慕容貞採取不利的舉動。
百劍堡當然並不止姓簡的一族,還有其他的姓,那都是依親帶戚,和簡姓有著血緣關係。
伙計賠笑道:「客官說說看,百里附近的地名,小的多少還知道一點,再遠,小的就不知道了。」
那是因為這一路行來,路上行人,看到自己都好像側目而視,老遠就避了開去,大有避之惟恐不及。但這些人又偏偏對自己好像很感興趣,不約而同的投以好奇的目光。
天色漸漸昏黑下來,店中伙計送上燈來,一面伺候著道:「兩位到街上去用飯,還是要小的關照廚下,做幾色拿手酒菜來?」
畢元只作不知,依然賠笑道:「道友有何見教?」
唰的一聲,從他腰間抽出一柄緬刀,冷然喝道:「小子,你亮兵刃,在下且伸量伸量你的武功,夠不夠資格?」
伙計道:「百劍堡威名遠震,客官沒聽人說過?」
慕容貞在卓玉祥掣出長劍之際,也已拔劍在手,而且左手還悄悄的取了幾顆「穿雲珠」。
盛世傑不覺大吃一驚,不知九師弟究是怎麼一回事,正待俯身去瞧。
一時急得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是在她房中轉來轉去,想不出一點辦法,心中暗暗忖道:「看來只好等一會再說,她如果也和自己一樣,發現了什麼,追蹤出去,就會自己回來。」
慕容貞道:「為什呢?」
白骨神君幾乎氣黃了臉,伸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齊元宏、張月嬌,怒道:「他們是存心砸我白骨門的招牌,傳出江湖,不明內情的人,還當貧道護短,縱容門人。」
畢元眼看盛世傑朝自己望來,分明是央求自己向他師父面前說情,這份順水人情,他如何不賣?
卓玉祥、慕容貞同時行了一禮,隨著畢元辭出。
店伙道:「客官要什麼酒?小店有竹葉青、女兒紅、茅臺、大麯,都是上品……」
他身為白骨門首徒,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響,光是這一式「浮光掠影身法」當真快同掣電,一閃而逝!
伙計道:「百劍堡離這裏遠著呢,好像在劍門山,百劍堡的丁總管,只要到重慶府來,一定會到小店落腳,小的所以知道一點。」
畢元一怔道:「不是你們出手制住的麼?」
「誤會?這還是誤會?」
「百劍?」伙計抓抓頭皮,搖頭道:「沒有,咱們重慶府方圓百里之內,小的從沒聽說過這『百劍』二字的地名。」
齊元宏、張月嬌二人俯伏在地,叩頭道:「叩謝師尊不殺之恩。」
他這一番閃退,竟然退到了白骨門八弟子張月嬌的前面。
卓玉祥正在奔行的人,也趕緊剎住身形,這回因對方先行停住,卓玉祥衝前了幾步,https://m.hetubook.com.com才行剎住,兩人間的距離,頓然拉近!
齊元宏道:「你用不著抬出家師來,咱們要把你拿下,是咱們大家的主意。」
顯然,她是自己從窗口出去的,除非有人把她制住了從窗口劫出去。
雙方比劃之中,響起了畢元的聲音,說道:「齊道友,刀劍無眼,在下和貴門並無怨隙可言,在下把貴同門送上寶山,聽尊師發落,也是尊重貴門,並無不對之處……」
那人冷灰色的眼睛,瞪著他,尖盧說道:「你自斷一臂,就可以離開此地。」
站立在二門外的兩行男女門人,緊隨盛世傑、鄭不全二人身後,魚貫走出。
長劍突然一緊,一連刺出七劍。
那人點頭道:「不錯,已經整整七十二招,在下和人動手,不論勝負,從不超過此數。」
駱士超開嘴吐出一口濃痰,霍然而起,雙目一睜,翻身坐起。
這就拱拱手道:「神君請聽在下一言。」
白骨神君沉喝道:「爾等死罪可赦,活罪難饒……」
這是真正殺人的刀法!他說的沒錯,刀劍無眼,什麼叫點到為止?
站在中間的卓玉祥、慕容貞看出形勢對自己兩人不利,也以背貼背,嚴密注視著對方七人。
劍川,是一座山城,街尾不遠,就有一座小山,山麓間,果然矗立著一座黃牆黑瓦的廟宇,一條石板路,直通廊前。
畢元心中暗暗冷笑,忖道:「這一劍硬接,你明明知道功力遜過於我,如何這般逼進?」心念轉動,長劍一揮,朝外封出。
他剛才就是穿窗進來的,穿窗而入,就得從這張書桌上落腳。
慕容貞低低問道:「畢老前輩,方才你用的是什麼手法,把他們全給制住了?」
畢元眼看他們來勢洶洶,立即低聲道:「卓老弟,如非萬不得已,你們切不可和他們動手。」
這自然是賊黨留的字條,貞妹果然遭人劫持,落在他們手中!卓玉祥手中拿著紙條,低低的道:「百劍,百劍是什麼地方呢?」
畢元、盛世傑等人,同時聽得一怔,林內居然有人!但白骨神君喝聲出口之後,林內寂無人聲,也沒有人應聲而出。
畢元不禁暗暗驚奇,以白骨神君的修為,林內如果無人,他絕不會要盛世傑拿人,而且方才制住他七個門人,既非卓玉祥二人,必然另有能人在暗中相助,這一來,白骨神君自然下不了臺,這就趁機道:「神君恕在下告退了!」
卓玉祥不知此人是誰,但既被自己發現,豈肯放過,當下一提真氣,身化長虹,凌空掠起,一下越過平房屋脊,飛登圍牆。再凝目看去,那黑影身法居然極快,這一瞬間,已然掠出去十丈開外!
他這一招,出手極為緩慢,但西煞畢元練劍數十年,對方一伸手,就已看出他氣凝劍身功力之深,居然遠在那白衣宮裝女子之上!
白衣宮裝女子不料畢元拔劍之時,銀拂就會纏住自己長劍,心頭方自一驚,突見一點劍影,快若飛星,朝自己咽喉點來!
畢元雙眉軒動,大喝道:「在下禮數已到,那就恕我不客氣了。」右手抬處,「嗆」的一聲撤下長劍。
原來是個貨郎!
慕容貞接口道:「是啊,我聽師父說,有一年,有一個少林僧人,不守清規,做了壞事,被師父撞見,用『穿雲珠』廢了武功。後來遇上少林羅漢堂的主持,師父和他提起那僧人的事,羅漢堂的主持雖然不敢明說,但語氣之中,還隱隱有責怪師父之意,認為不該不給少林寺面子,師父氣得差點當場就和那羅漢堂主持鬧翻了臉呢!」
接著盛世傑走上幾步,驗看了鄭不全的屍體,才一臉凝重的轉身往裏行來,在廳前站停,躬身說道:「師尊在上,弟子盛世傑奉命執刑逆徒鄭不全違反本門律條,按第三條門規行刑完畢,特來稟告。」
又是狂妄!
卓玉祥道:「在下初到貴地,從未聽人說過。」
因此雙方情勢,雖極緊張,卻只限於拔劍作勢,互相對峙,沒有人先搶出手。
青衫中年人冷冷一哼,道:「果然是狂妄無知的華山門下。」
西煞是計於心機的人,露出背後空間,自然有他的道理。
畢元不覺嘆息一聲道:「江湖上一直把白骨門視作魔宮,今日一見,白骨神君不但是一位有道高人,就是白骨門規律森嚴,也不在九大門派之下。」
卓玉祥心裏已經明白,他們絕不是客滿,而且不敢讓自己住進去,但究竟為了什麼呢?
雙劍尚未交接,從兩柄長劍上透射出來的森寒劍氣,已經先接觸上了!半空中首先響起一陣輕微的嘶嘶異嘯!
他身後緊隨著大弟子盛世傑,此時臉情凝重,望了齊元宏、張月嬌二人一眼,雙眉微攏,似有惋惜之容。
在百劍堡,男子身上不佩帶長劍,是一種恥辱。因此大家都埋頭苦練,沒有博得紅穗劍士的,拼命想博取紅穗劍士,博取了紅穗劍士的,又拼命想晉升為青穗劍士,青穗劍士同樣希望晉升為白穗劍士。
畢元轉身向白骨神君拱手作別。盛世傑陪同三人,一直送出白骨宮大門,到了石牌樓前。
店伙連連賠笑道:「有,有,小店上房,卻是十分清靜,二位請隨小的來。」
卓玉祥道:「為什麼?」
慕容貞只當是卓大哥,回過頭去,嬌聲道:「你進來好了。」
第一等是白穗劍士,劍穗雪白如銀,是百劍堡的一流高手。
白骨神君道:「畢堡主請說!」
她方才冷不防被震飛長劍,自然心有不甘,非找畢元算賬不可。這時其餘的七人(五男二女),卻一齊朝卓玉祥、慕容貞二人面前湧去。
就在卓玉祥緩緩直起腰來的時候,看到大路上,正有三條人影,如飛而來!
畢元連忙拱手還禮道:「神君歇怒,這也許是這幾位道友不明內情,才會發生誤會。」
方才因慕容貞失蹤,幾乎鬧得他六神無主,手足失措,但這回看了字條,心頭倒反而蹋實。那是因為慕容貞雖然遭人劫持,但總算有了下落。
白骨門七個弟子,以穿白衣的道人為首,雖把兩人圍在中間,卻始終沒有出手攻擊。卓玉祥、慕容貞眼看對方只圍不攻,自然也不會搶先出手,只是嚴密戒備。
卓玉祥急忙棄了過去,俯身一看,只見倒臥地上的是一個身穿藍布衣衫的漢子,此時撲臥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此人傷在後心,是被人偷襲,一劍從背後刺入,劍中要害,已經沒救了。
「殺人滅口?」卓玉祥冷笑道:「在下何用殺人滅口?」
「住口!」白骨神君沉喝道:「世傑,你可是想替他們說情麼?你是隨待為師來的,咱們已經來了一會,難道他們說的做的,你沒看清楚?」
慕容貞進入左首一間房中,隨手帶上了房門,正在盥洗之際,只聽門上響起「剝落」之聲。
駱士超等七人聽說五師兄、八師姐已被師尊逐出門牆,直嚇得汗流浹背,伏在地上連連叩頭,齊聲道:「叩謝師尊恩典!」然後由駱士超為首,率領六人,回宮而去。
先前那漢子道:「事實俱在,難道咱們還是冤枉你的不成?」
這幾句話的工夫,那七八個白骨門人,已經奔近三人面前,一共是九個人,三個女的,六個男的。
畢元慌忙還禮,含笑道:「這是尊師的恩典,在下豈敢居功!」
這樣看來,他是有意驚動自己,把自己引開的了!
尤其對方這一開口,聲若夜梟,又尖又沙,聽來十分刺耳!
慕容貞道:「剛才有人叩我房門,我還當是你,就說你進來好了,後來房門開了,發現是一個貨郎,問我要不要花粉,這人眼光不正,一定是個壞人。」
卓玉祥實在不願無故和他動手,這就問道:「朋友要我留下什麼?」
畢元後退一步,左手拂塵將劍架住,說道:「道友差矣,令師弟被人利用,假冒在下,我看他出手使的是貴門路數,才把他送上貴門,正是尊重貴門,豈是在下欺他?道友說出要替他報仇的話來,豈非不懂事理?」
卓玉祥道:「在下只是路過此地。」
說到這裏,忽然嘆息一聲,正容道:「劣徒受人利用,冒犯畢堡主,貧道雖已把他按敝門門規處置,但此事會發生在貧道門下,貧道至表遺憾,對畢堡主尤深感歉疚,還望畢堡主不計較。」
卓玉祥道:「就是竹葉青吧!」
卓玉祥探懷取出一小綻碎銀,隨手賞給了店伙,一面問道:「伙計,只不知劍門山如何走法?」
要知白骨門下,男女弟子排列的次序,是男左女右,單數為男弟子,雙數是女弟子。
那人又是一聲怪笑,得意的道:「怎麼樣,你現在沒話可說了吧?小子,你然來了,總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是麼?」
伙計道:「百劍天下尊,只要江湖上行走的人,都知道劍門百劍堡的威名。」
畢元跟著道:「盛道友說的極是,九大門派中雖然也有逐徒,但九大門派的交遊較廣,門下逐徒還可憑仗一些師門故舊的關係,討個生活。貴門中人,很少和江湖同道交往,二位道友一旦離開鐵棺峰,如果再廢去武功,只怕誠如盛道友所說,很難立足,還望神君收回成命……」
卓玉祥決定不再去找客店,就在大街上買了一包饅頭和一包鹵牛肉,就牽著馬匹,朝街尾走去。
(五個白衣男弟子中的最後一名)但他對大師兄的喝聲,還是充耳不聞,呆立如故。
白骨神君一攏手道:「這些孽障,欺師滅祖,遺羞師門,你給我一律處死。」
白骨神君連正眼都沒瞧他們一眼,首先朝畢元拱拱手道:「貧道不僅對畢堡主十分歉疚,同時也深感慚愧,平日疏於管教,以致本門弟子竟然如此放肆,這些孽障,膽大包天,居然敢瞞著貧道,在鐵棺峰前攔截本門貴賓。」
盛世傑又在高叫:「行刑人叩謝父母。」
這話和_圖_書,他自然是有意激怒對方,但說的也是實話。
卓玉祥那裏肯捨,長身朝牆外追去。前面黑影自然不知道後面有人追蹤,但他卻奔行的極快,一路展開腳程,奔掠如飛!
白骨神君臉有異色,哼了一聲,點頭道:「好。」這聲「好」就充滿了憤怒。
慕容貞道:「啊,卓大哥,我正要告訴你呢,今天早上,咱們離開高家鎮的時候,不是有人踩咱們的盤子?」
說著起身告辭道:「今日打擾清修,已有多時,畢某告辭了。」
這七人之中,只有一個白衣道裝,另外六人,四個灰衣漢子,兩個是青衣少女。(白骨門下,只有十名白衣弟子,男女各半,其餘的門人,男女一律灰衣,女子一律青衣)因此這七個白骨門人,自然以身穿白衣道人為首,他們各仗長劍,擁到卓玉祥、慕容貞兩人面前。
這麼一來,對方那人刀法再實用,也抵擋不住,打到六七十招之後,他刀上的聲勢,已不如初上手時那般銳利。十招之中,至少已有六招,回刀自衛,只有四刀才是攻向敵人,這和卓玉祥就差得多了。
退,自然是背部在前。
這時卓玉祥、慕容貞也已回到畢元身邊,他們還當是畢元使的手法。
說話之時,不覺轉過一重山腳,忽聽身後有人大聲吆喝而來:「畢元,你給咱們站住!」
畢元突然發出一聲狼嗥般的大笑,雙目精光暴射,直注對方,冷然道:「道友是白骨門的弟子?畢某到了白骨宮,還是尊師的座上客,此地還是鐵棺峰,你敢對畢某如此說話?」
齊元宏、張月嬌全都嚇黃了臉,趕緊棄去手中兵刃,雙膝一屈,跪倒地上,齊聲說道:「弟子叩見師尊。」
正因他的刀招,不尚花招,注重實用,故而他攻入之處,都是你的要害死穴,你只要有一絲縫隙,等到你看到他刀刺入的時候,他已制了你的死命。
為首道人道:「他犯了什麼罪?要你把他押上山來?」
慕容貞粉臉一紅,說道:「卓大哥,我不來啦,人家和你說正經,你卻拿我取笑起來了。」
人得城來,就在大街附近找到一家客店門口下馬。
他就弄不懂了。
盛世傑依言五指勾曲,朝九師弟「百會穴」抓下,然後又在他後心「靈臺穴」拍了一掌。
卓玉祥把馬匹拴在祠前樹下,然後舉步走了進去。平襄侯祠,只有一進大殿,進入大門,天井中,就是一個寬廣的戲臺。
突然目光落到卓玉祥身上,伸手一指,憤怒的道:「就是他,何爺,小的說的就是這小子,田老四就是他殺的。」
一面接過銀子,接著說道:「劍門山好像在劍門關外,從這兒一路往北去,究有多遠,小的就不知道了。」
這趕來的三人,兩個也是藍布衣衫的漢子,另一個是五十來歲,身穿青綢長衫的中年人,左手握一柄青穗長劍,雙目炯炯有光。
華山派原以劍法和指功馳譽武林,師父商桐君要他左手以指代劍,正是截取兩者之長。試想他雙手同時可使兩種劍法,而左手的劍法之中,又包含了華山派的指功在內,這一來,那裏還有予人可乘的破綻?
卓玉祥一怔道:「朋友要和我動手?」
白骨神君沒有再理他們,徐徐叫過頭去,兩道電光似的眼神,注向左首一片濃林,哼道:「林內何方朋友,不用再隱藏了吧?」
站在左右兩邊的男女門人,在這一瞬間,一齊合掌躬身,神態極為嚴肅。
卓玉祥不住的提吸真氣,也只能和他保持原狀,無法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
盛世傑皺了下眉,突然伸手在他身上連抓了兩抓。這本是白骨門的獨門解穴手法,那知盛世傑的手爪還未收回,駱士超一個人忽地倒了下去,砰然一聲跌臥地上。
只見為首的白衣道人冷笑道:「不錯,正是貧道在叫你。」
青衫中年人臉色微微一笑,哼道:「那麼我再問你一句話,卓朋友身為華山門下,既在江湖走動,自該知道江湖過節,試問你進入劍川之後,可知這裏的規矩?」
林中仍然不見一點動靜。這下白骨神君氣可大了,目中隱含厲芒,轉臉向盛世傑沉喝道:「世傑,給我拿人!」
窗外,那是一排矮平房,然後才是一道風火牆。這時風火牆上,正有一條瘦小黑影站在那裏,敢情他剛剛飛上牆頭。
卓玉祥喝了幾盅酒,覺得有些熱,這就熄了燈火,打開一扇窗戶,和身躺下,一會又覺得口渴,起來喝茶。
一下架住了對方長劍,喝道:「齊道友住手,尊師已經來了。」
慕容貞雖然缺乏江湖經驗,機智不夠,但她一身所學,已得幻住庵主十分六七,要想制住她,也並非易事。
他個子瘦小,身形靈活無比,你還未攻到,他早已縱身避開,但他手中一柄緬刀,卻乘隙抵暇,忽左忽右,攻入你劍影之中。
雙方動手過招,任何一派武功,任何一位高手,都免不了有不到之處,予人可乘之隙,但只有卓玉祥例外。
他聲音雖然又尖又沙,但話卻說得十分上路。江湖上覷人隱私,自是犯了大忌之事,這道理卓玉祥自然懂,心中暗暗忖道:「對方既按江湖過節來說,自己自然不能含糊。」
只聽人群中有人喝道:「不用理他,一齊拿下了再說。」
為首道人怒形於色,大聲道:「我在問你。」
好大一蓬白骨飛芒!她自然是朝畢元後心打去,但飛芒出手,就如風飄雨絲,忽然斜射而起,嘶的一聲,一齊向右首飄飛出去!
「狂妄無知的華山門下」這幾個字,聽得卓玉祥不覺劍眉一挑,要待發作,但繼而一想,對方一口叫出自己名字,顯然其中另有內情。
卓玉祥長劍一收,說道:「閣下有何見教?」
「哦!」就以方才那個瘦小黑衣人來說,此人身手大是不弱,尤其輕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師門華山派素以輕功著稱,一個普通江湖人,怎麼有如此高的輕功?他既有這麼高的輕功,就算打從自己窗前飛掠而過,也不該弄出聲音,更不可能把自己驚醒,何況自己窗前,也並非必經之路!
原來那七個白骨門人,把卓玉祥、慕容貞圍在中間,大有倚仗人多,立即出手圍攻之勢。
畢元訝然道:「道兄方才沒聽到盛道友宣佈麼?」
張月嬌一把緊握著長劍,站在一旁,正在等候機會,眼看畢元朝她面前閃退,背整個都賣給了自己,這一機會,豈肯錯過?
伙計連連應是,送著卓玉祥會賬出門。
藍衫漢子連連躬身道:「對不起,在下只是問問,姑娘不要就算了。」
卓玉祥沒想到會跟到這麼一個地方來,一時被問得答不上話去。
白骨神君親自送到二門,便自站住,說道:「畢堡主三位好走,恕貧道不送了。」
他橫劍戒備,侃侃而言,七個白骨門人只是怒目相視,圍著兩人,並沒作聲,但也並未立即出手。
他交代門口小廝,把馬匹牽到馬廄去,一面領著兩人,直入店中後進,推開兩間房間,說道:「二位請進,小的去打洗臉水。」說後,退了出去,不多一回,替兩人端來了洗臉水,接著去沏了一壺茶送上。
不過眨眼工夫,兩人已打了四五十招。卓玉祥左手一柄劍鞘,此時漸漸發揮了極大威力,把華山劍法中封架敵劍的招數,配合右手長劍攻勢,一齊出手。
盛世傑高聲唸道:「本門第九代門人鄭不全欺師蒙罪,因觸犯本門第三條律條,理應予處死,以敬效尤。」
兩名灰衣漢子伸手揭開鋤刀上覆著的紅衣,原來這座形狀極似鋤刀,但其實並不是鋤刀,只是一個朱紅的刀架,中間一把鋒利的鋤刀,刀鋒向上。
不住客房,當然也並不要緊,劍川城裏,寺廟總該有吧?
這時盛世傑已押著鄭不全走出二門,接著就聽到二門外響起一陣雲板之聲,大門也隨著開啟。
那說話的漢子掠到田老四身邊,只看了一眼,吃驚的叫道:「何爺,田老四已經死了!」
畢元一向自恃輕功,此時也看得暗暗點頭,忖道:「此人身法之快,自己縱不輸他,但也未必能勝得過他多少。」
鄭不全隨著朝門內跪下,叩拜八拜,站起。
齊元宏是白骨門的五弟子,實際上按一、三、五算來,在男弟子中,等於是三弟子也。白骨神君門下,除了大弟子盛世傑,年已五旬開外,算是白骨神君的繼承人,武功盡得師傳,其餘男女門人,年齡都差不多,男的都是師兄,女的都是師妹。
劍門山三峰應峙,以中峰最高(此峰上下兩端較細,山腰獨粗,好像一個直立的橄欖),左右二峰,嵯峨側立,遠看就像「山」字。
劍川,是山貨匯集之地,也是川、陝、甘交通的要道,茶樓、酒肆,客店,不在少數,卓玉祥牽著馬匹,剛走到另一家客棧門首,正待朝門口走去。
慕容貞道:「我所以覺得奇怪!」
畢元聽得大奇,轉身看去,但見七八個白骨門下裝束的男女,手仗長劍,飛一般追了上來。
卓玉祥笑道:「不會的,咱們身邊,又沒帶金銀財寶,絕不會引人覷視,再說,高家鎮到這裏,也有百來里路,他們一路跟蹤下來,目的何在?」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卓玉祥才掠出窗外,那黑影人也正好雙足一點,飄然朝牆外縱落。
白骨神君輕輕嘆息一聲道:「畢堡主,這兩個孽障,惡傲成性,只怕未必心服,今後如在江湖上仍然惡習不改,畢堡主不必顧慮,只管替貧道下手,予以誅殺。」
畢元長劍二橫,瞋目喝道:「站住,你們有什麼事,儘管沖著畢某人來,和他們二人無關。」
齊元宏、張月嬌知道已經無法挽回,叩了兩個頭站起身,往外就走。
卓玉祥也已盥洗完畢,手中托著茶盅,回過頭來,問道:「貞妹,你方才是在和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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