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復之陣
清霄道人道:「女施主要說什麼?但請明說。」
坐在中間的白髯道人,聞言雙目微睜,似有悔悟之意。
蘇飛娘格的一聲輕笑,俏生生走到紫鳳面前,說道:「姑奶奶是什麼人,你用不著多問,我是覺得令師太天真了。」
右首道人道:「貧道等人並非太陰教主約來助拳的,談不上助紂為虐。」
陰四婆婆鼓著鳩腮,生氣道:「你這不是讓咱們乖孫女心裏難過麼?」
白玉霜一怔道:「唐老莊主,你要如何?」
三十六名道人,依然恍如不聞,沒有作聲。
不用說,這自然是紫鳳有意把自己引來的了。
白玉霜一念及此,不覺柳眉挑動,沉聲道:「神禹廟的道友們聽著,你們不聽忠告,仗著區區陣勢,阻我去路,如果再不停止攻擊,莫怪白玉霜出手無情。」
唐思恭道:「老朽唐思恭。」
突然以「傳音入密」說道:「小娃兒,憑你這點劍法,應付不了我師妹的,來,你聽老婆子指揮。好,左腳向前斜跨半步,上身快向右側轉,左手『寒梅迎春』,快……」
她不待逖谷老人開口,接下去道:「就算皇帝腳下的京都,也沒有不准老百姓隨身攜帶兵刃的規定,再說,七大劍派最多只能命令他們門下弟子,經過逖谷,要對一位住在谷裏的老人表示敬意,收起兵刃來,七大劍派又豈能命令天下人,非一體遵照不可,所以……」
逖谷老人道:「第二呢?」
白玉霜看了紫鳳一眼,冷然道:「紫鳳姑娘,你是故意領著咱們上逖谷來的了?」
白玉霜回頭道:「你說他們會遇上意外?」
左首道人獰笑道:「你們不用多說,只要闖得過『大復陣』,就容爾等通過,闖不過『大復陣』,爾等只好回頭,貧道話已盡此,該當如何,你們自己去斟酌吧!」
好在神龍令老令主,一向都是戴著面具出現,如今天下武林,將在神龍令下俯首稱臣之際,絕不能發生內鬨,自己就該有個打算。如果把卓玉祥拉了過來,由他來擔任神龍令新令主,那麼自己和龍在天的衝突,就不會再發生。相反的,而且更可獲得龍在天的支持了。
就在此時,清霄、紫霄、凌霄為首三人首先發難,乘著虛空連劈三劍的威勢,人影驟然欺近,手中長劍朝白玉霜當頭直劈而下!其餘道人,也不約而同的湊了上來,圍著白玉霜就劈。
然後又以「傳音入密」告訴蓋世豪,要他們等第三撥人和第四撥人會合之後,可循記號趕來。三撥人都要聽何文秀的指揮,人數不可再行分散,話聲一落,立即隨著紫鳳身後走去。
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唐思恭、薄一刀等人,也相繼跟了上去。
薄一刀道:「他們是大復峰神禹廟的道長。」
說到這裏,單掌朝大觀主打了個稽首道:「請大師兄發令。」
「這就是了。」紫鳳接著笑了笑道,「冷師侄在路上遇上了教主,就隨教主回山,還約了唐姑娘同行,現在正在山上作客,現在您老總可以放心了吧?」
她也沒問卓玉祥。
陰九姑拂來的原是手背,不知怎的五指朝上一抬,很快就搭上了平推過去的劍脊之上。
言下之意,似是對華山派掌門人有不屑之意。
這一掌憑良心說,太陰教主只使了三、四成力道。
紫鳳點點頭道:「正是。」
紫鳳道:「是啊,家師說,卓少俠和冷青萍兩個,真是天生一雙,地成一對,郎才女貌,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所以決定把冷青萍許配給卓少俠。我來的時候,正在排兩人的生辰八字,看看哪一天合,就哪一天辦喜事……」
他這幾句話,說得十分鄭重有力。
白玉霜道:「道長三清門下,應該上體天心,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了一條誰都可以通行的山路,雙方不幸死傷狼藉,划得來麼?如以常理來說,曲在諸位道長了。」
紫鳳道:「青鳳聞桂香。」
卓玉祥依言雙膝下蹲,合掌當胸,使了一式「童子拜觀音」,他身形堪堪蹲下,但聽「咳」的一聲,一縷指風,正好從頭頂射過。卓玉祥眼看指風已經射過,立即長身而起,雙掌由合而分,左手向外翻出,反扣陰九姑手腕。
唐思恭老臉微紅,感動的道:「白姑娘真是仁心天心,老朽謹受教了。」
凌霄道人接口道:「大師兄,二師兄說得是,咱們使出『天罡滅絕陣』,定可把小丫頭制服。」
紫霄道人(左首道人)冷然道:「女施主要獨闖『大復陣』麼?」
她這句「很好」,使人識不透她話中含意,但就在話聲出口之際,忽然雙手疾發,左指右掌,接連攻出三招。
她這一施展「縱鶴擒龍」,一招、一推之間,就有人衝著奔來,仰面摔出,不大工夫,三十幾個道人,一個個被摔得昏頭轉向,「大復陣」中亂得雞飛狗跳,那裏還成什麼陣勢?這下,直看得陣外的慕容貞、蘇飛娘等人,紛紛拍手叫好。
這回有人開口了,那是一個低森的聲音說道:「你們自認能夠飛得過去,那就只管飛過去好了。」
白玉霜冷笑道:「原來道長還留了一手!哼,你何妨把最惡毒、最厲害的殺著,一併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白玉霜搖頭道:「不,如果大家闖入陣去那就會拼個兩敗俱傷,如果只有我一人入陣,可以觀察他們陣勢變化,隨機應變,只要讓他們知難而退,以不傷人為上策。」
白玉霜道:「我已經話說得很多,諸位列下大陣,志在阻我去路,但咱們到了這裏,也未必因諸位攔路,就會回頭,雙方豈不成了僵持之局。」
她依然言有未盡。
清霄道人道:「女施主請說。」
故而在陣外的人看來,整座「大復陣」,就像只有一道劍光,從眾人頭上飛起,劃起了畝許大小一圈銀虹,矯若龍蟠!
「好!」白玉霜道:「大觀主就請發動陣勢吧。」
慕容貞喜的叫道:「這種小鳥,叫做搗藥鳥,只有這裏才有。」
白玉霜哼道:「無知狂徒,你看清楚了!」遊走中的人,身形忽然站停下來,雙手驟發,朝前推去。她這停下,身前頓時有七八朵海碗大的銀花,迎面飛來。
只有清霄道人和他兩個師弟臉色鐵青,站在陣中央,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白玉霜原是只想對方知難而退,因此也不為已甚,適時停手,冷冷的道:「三位道長,『大復陣』至此,算不算在下破了?」
白玉霜眼看紫霄、凌霄都是一臉兇獰,殺氣已盈眉宇,連大觀主也是如此衝動易怒,更下了決心,今日好歹也得把「大復陣」破去,給他們一個警惕,一面故作冷峻的道:「大觀主這是答應了?」
她不待三位觀主開口,突然語聲變得十分嚴肅,一字一字的道:「因此我若是破去此陣,你們神禹廟一派,從此不准再使用『大復陣』,你們答應不答應?」
唐思恭忍不住問道:「紫鳳姑娘,小女是否給你們擄去了?」
唐思恭連連點頭道:「白姑娘說得是!只要對方知難而退,自是最好不過,但……」
這時,那低森聲音又道:「不錯,諸位到了這裏,只好回頭,此路不通。」
白玉霜問道:「紫鳳姑娘說的令師姐是誰?」
陰九姑一指卓玉祥,說道:「你們把他押回去。」
白玉霜續道:「諸位道長列下這座大陣,目的不外乎不讓咱們通過了。」
白玉霜道:「在下之意,頗想見識一下貴陣,但卻有一事,要和大觀主先說清楚了。」
逖谷老人哼了一聲,抬目道:「好,你們都聽清楚了。」
陰九姑冷哼一聲,右手一招,收回掌風,左手及時揮出,五指垂直,只是輕輕的一指,當胸襲去。
這時,第二撥蓋世豪、文成章,王不留行、花見笑、高飛五人,和第三撥一清大師暨四名護法弟子,都已趕到。
白玉霜道:「是太陰教主門下的紫鳳。」
她明明是為了卓玉祥三人被擒去之事來的,卻偏是不說。
唐思恭道:「果然被你們擄去了。」
慕容貞掣劍在手,說道:「我也去。」
白玉霜正容道:「在下等人,正因並不清楚谷中規矩,故而向老人家請教。」
如此一個接一個的揮動長劍,最後又傳到中樞,由三觀主凌霄道人接引著攻向敵人,發出的這一招才算完成,再由大觀主清霄道人發第二招。
紫霄道人厲喝道:「利嘴丫頭,被困『大復陣』,已是黔驢技窮,有本領,只管使來,光嚷有什麼用?」
白玉霜道:「和唐姑娘、冷姑娘一路的,還有一個卓玉祥,他也被你們擄去了?」
旋風般繞圈疾走,閃電般上下掄劈的「滅絕劍陣」,不約而同的同時急急向後躍退。這一低頭看去,每個人都已發現自己身上道袍,前胸已被人家利劍劃破了尺許長一條,差幸還沒有傷到肌膚。
因為三十六個道人這一繞圈疾走,愈走愈快,陣勢圍得就像鐵桶一般,風雨不透,被圍在中間的人,幾乎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那想躲閃遊走?
這只不過像一陣輕微的風,拂面而過,但三位觀主功力何等精湛,立時驚覺,倏地睜開眼來。
紫鳳目光轉動,說道:「家師聽說大師姐也隨著白女俠來了,頗想命她前去一見。」她居然絕口不提卓玉祥的事。
白玉霜抱拳道:「請教老丈是……」
每一個道人,心頭都充滿了怒意,只要大觀主一聲令下,陣勢發動,誰不想剁了白玉霜洩恨?
逖谷老人怒形於色,沉聲道:「爾等若不是觸犯本谷規矩,老夫就不會沖著你們來了。」
白玉霜道:「那要如何才能算是闖陣呢?」
卓玉祥道:「陰教主說的就是先父。」
一行人盤著嶺下而過,往東行去,走了二www.hetubook.com.com十來里,穿過嶺下松林,但見前面一片草坪上,圍坐著一群羽衣星冠的道人,把道路一齊給堵住了。
陰九姑微微一怔,手勢隨著一變,左手駢指直點「天突」穴,右手閃電朝卓玉祥左手脈腕抓來。這一指、一抓,從指上透出的尖銳勁風,就非同小可。一縷指風,勁直如矢,直射咽喉,五道爪風,就像五支鐵爪,抓向手腕,別說被她點中、抓住,就是被她勁風襲中,同樣會承受不起。
紫鳳腳下一停,回頭道:「前面有一群道人擋住了咱們去路。」
白玉霜道:「什麼人要見我?」
陰四婆婆叫道:「第二招、第三招!」
蘇飛娘冷笑道:「七大劍派定的規矩,只有七大劍派中人去遵守,咱們不是七大門的人,自然用不著遵守了。」
黃衫老人看了眾人一眼,嘿然道:「果然是你們。」
白玉霜含笑道:「唐老莊主言重了。」面回頭朝蘇飛娘、慕容貞等人道,「你們就在這裏等著,不管陣勢如何變化,切切不可輕舉妄動。」
白玉霜看得也不禁暗暗驚異,忖道:「無怪江湖上把他們『大復陣』,說得厲害無比,入陣之人,無人能全身而退,看來果然有些門道!」
薄一刀道:「桐柏山神禹廟的道長,不在八大門派之中,據說他們也是三丰祖師的嫡傳,屬於內家一派,尤其他們三十六人佈成的『大復陣』,兼取少林『羅漢陣』和武當『五行劍陣』之長,以靜制動,威力之強,無與倫比……」
這五招,卓玉祥有陰四婆婆在暗中先作指點,自然又很快的閃避過去。
她忽然神秘一笑道:「至於卓少俠嘛,白女俠更可放心了,家師對他愛護備至,絕不會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黃衫老人道:「老夫逖谷老人。」
白玉霜凜然道:「咱們和諸位道長,自問並無樑子可言,諸位道長這般沿途阻攔咱們去路,自然是受人攛掇來的了……」
「你馬上就會懂。」蘇飛娘笑吟吟的道:「我說你們要見白姑娘就來,說一聲告辭就走,不覺得太方便了麼?」
陰九姑擊了兩下手掌,只見林中忽然飛掠出兩條一白一黑人影,那正是白鳳、黑鳳,一齊躬身施禮。
白玉霜喝道:「且慢!」
白玉霜看得大怒,口中冷聲道:「果然惡毒!」話聲甫出,從她身邊,飛出一道晶瑩耀目的白光,繞身而起,身若柁螺,在陣中央一個急旋,但聽一陣「嗆」、「嗆」輕響,三十六個道人,同時只覺手上一輕,長劍已被人家齊柄削斷!
白玉霜微微一哂,突然雙足一點,人已飄然凌空飛起,直向陣中落去。
白玉霜道:「我只是想見見陰教主,並無留下你的意思,你如肯替我們領路……」
陰九姑看了冷育萍一眼,笑道:「妹子這是成全青萍,你們回去之後,自會知道。」
文成章霍然回頭道:「老大,有人來了。」
紫鳳道:「這裏本來就是逖谷了。」
紫鳳道:「我聽不懂。」
蘇飛娘道:「好,姑奶奶闖就闖……」
慕容貞氣道:「你們這些道士,講不講理,我白姐姐和你們說話,你們耳朵聾了麼?」
右首道人敞笑一聲道:「女施主好大的口氣,好狂的口吻,那你就來試試!」
清霄道人眼看「大復陣」發動了一回,果然無法困得住白玉霜,心中確也漸漸感到不對。這時聽了白玉霜的話,不禁更為躊躇起來,低聲道:「二弟、三弟,咱們陣勢,確然無法困得住她……」
陰四婆婆低笑道:「這叫做外祖母看孫女婿,越看越有趣。」
白玉霜道:「在下若是闖得過貴陣,大觀主如何說法?」
紫鳳道:「白女俠見到了,自然知道。」
慕容貞道:「小妹記下了!白姊姊,你也小心。」
白玉霜凜然而立,含笑道:「大觀主擺下此陣,原來只是為了阻我東行而已!」
看到白玉霜青衫飄忽,含笑站在面前,不由的一齊吃驚!
蘇飛娘道:「如論明槍交戰,卓少俠、唐姑娘武功高強,自是不會有什麼意外,只是那冷姑娘……」
紫鳳道:「我也不知道逖谷的規矩,咱們到天封山去,只有這條路可走。」
紫鳳訝然道:「這位老伯伯如何稱呼?」
這五劍,劍劍都是直上直下,不留一絲空隙。
紫霄陰笑道:「女施主如今才算真正進入陣中,如能闖得出去,方可算數。」
就在她飛起的同時,趺坐中間的大觀主清霄口中喝出一聲蒼勁的「無量壽佛」。這一瞬間,但聽響起一片震懾人心的「嗆」然巨震,三十六名道人,在同一時間,劃出從肩頭抽出長劍,頓時劃起一圈畝許大的劍光,宛如波濤洶湧,掀天而起!
蘇飛娘道:「這些雜毛道士,這算是沖著你們來的,還是沖著咱們來的?」
紫鳳欠身道:「原是唐門老莊主,神龍令下的黑龍令主,我這可失敬之至,我師父也想見見你呢?」
紫鳳道:「白女俠言重了,不錯,卓少俠是和唐姑娘、冷青萍一路的。」
陰九姑手腕當然不會被他抓住,但也不禁為之一愣。「童子拜觀音」,既非華山派的招式,更不是卓玉祥家傳武學,卓玉祥絕對不會想到在此時使出「童子拜觀音」來,但這式「童子拜觀音」,恰恰是化解自己手法的最好招式。
清霄道人獰厲的笑道:「無知賤婢,你等著瞧吧!」說到這裏,驀地仰天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
方才的沖霄劍光,漫天劍氣,也剎時盡斂,「大復陣」又恢復了一片靜止。
唐思恭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瓷瓶,傾出一粒黑色藥丸遞給白玉霜,說道:「老朽曾聽邛崍道兄說過『大復陣』威力之強,入陣之人,無人能全身而退,白姑娘是咱們這次來桐柏山的主帥,而且也關係正邪消長,白姑娘請將此丸收下,真要被困在陣中,萬一……萬一……遇到緊要關頭,可將此丸吞下……」
卓玉祥不知陰九姑只使了三、四成力道,眼看陰寒勁氣,飛捲過來,哪敢大意,腳下疾退半步,右手長劍當胸不動,左手捏了個劍訣,朝前劃出。
他這聲「無量壽佛」,正是即將發動「大復陣」的暗號!
白玉霜攢了下眉,說道:「咱們總要等第二撥人到了,才能再行深入,不然,後面的人,豈不失去了連絡?」
白玉霜冷聲道:「你師父可是想用卓兄弟為人質,威脅我們麼?」
白玉霜道:「咱們就是等著你們,如今你們第二撥人,已經到了,咱們就可以動身了。」
逖谷老人瞪目道:「老夫不如此說話,你要我怎麼說,見了東海三仙門下,要老夫行三跪九叩禮不成?」
白玉霜沒待他們奔到近前,雙手又往前推出。這十來個道人,奔來之時,身不由己,這一被推,頓時又一個個離地飛起,摔將出去。
陰四婆婆道:「好、好,老婆子不說、不說!」
白玉霜冷笑道:「就這麼便宜?」
慕容貞早已跳了過來,哈的笑道:「白姊姊,這一仗打得真漂亮,那些道士,方才何等趾高氣揚,走的時候,一個個垂頭喪氣,一副可憐相。」
陰四婆婆笑道:「你真不愧是咱們門中的教主,真虧你想得出來,乖孫女,你外婆說得沒錯,這件喜事,包在奶奶身上,咱們走。」
左首道人道:「諸位不肯退走,這是必然之勢。」
紫鳳斜睨了他一眼,說道:「家師想見見唐令主,你老不是馬上就可以見到令嬡了麼?」
等到凌霄道人最後揮出的一劍,已如一道白虹,沖天直上,足有三丈多高,森寒劍氣,捲到白玉霜腳下。
白玉霜道:「不錯,我就要入陣,你們怎不發動陣勢?」
陰九姑身如飄風,好像離地數寸,飄在空中,你這一退,她就跟著飄了過來,右手一揮,幻起四五條手臂朝卓玉祥身前罩來。
如今自己堪堪閃出,對方就有兩朵銀花迎面飛來,豈非對自己身法,早已洞矚先機了?她身形再次一晃,側身欺入,哪知堪堪避過兩朵銀花,又有三朵銀花品字形迎面飛來。
青衣童子道:「廢去一身武功。」
薄一刀點點頭道:「蘇姑娘顧慮的極是,還是上去看看的好。」
清霄道人眼看白玉霜已在「大復陣」上空,不但沒有向下墜落,居然凌空平飛出去。百十年來,能凌空飛出「大復陣」的,她還是第一個人,心中也不禁大大的凜異!
清霄道人手仗長劍,嘯聲中,劍在胸前,「喇、喇、喇」,連劈三劍,其餘道人也跟著手持長劍,同時在胸前連劈了三劍,光是這一陣虛空劈劍,就發出一片長劍劈風的銳嘯,寒鏑鋒芒畢露,月色無光!
薄一刀悄悄走近白玉霜身邊說道:「白姑娘,方才他們自稱列的是『大復陣』,在下倒想起他們的來歷來了。」
逖谷老人又道:「如是有人不依規定呢?」
蘇飛娘格格嬌笑道:「好,老雜毛,姑奶奶走南闖北,什麼陣仗沒有見識過,就憑你們區區三十六個雜毛道士,還能叫姑奶奶不說話麼?」
說到這裏,雙手一揚,提著兩根丈二長的錦套索,說道:「白姑娘破陣之前,先由小妹我去打個頭陣……」
冷青萍不依道:「奶奶,你老人家……」
這回大家聽清楚了,說話的是三十六圍坐陣勢中間,三個為首的道人中左首一個。
卓玉祥左手劍訣,使出「華山劍法」,右手長劍,使展「七修劍法」,但任憑你雙手發劍,依然擋不住陰九姑指掌的攻勢,被迫的連退了四五步之多。
但劍上真力,你使你的,我使我的,第二個揮劍的人,長劍揮出之時,不可能把第一個人的力道也接引了過來,但『大復陣』和圖書中的人,不但第二個人接受了第一個人的力道,而且再加上自己的力道,一起傳到第三個人。第三個人又把第一、第二兩人的力道,接引過來,加上自己的力道,再傳給第四個人。
蘇飛娘道:「薄老大,你還當這些雜毛道士是正派人物麼?」
陰九姑道:「這姓卓的對我們大有用處,妹子非把他擒回去不可。」
逖谷老人道:「如是恃強闖入谷來,不服規矩,又當如何?」
白玉霜道:「清霄道長,你應該已可看出白某有破陣之能了。」
薄一刀迎著笑道:「你們來得正好,咱們就是等著你們!」
只聽陰四婆婆叫道:「第四招!」
白玉霜還未開口,蘇飛娘嬌叱一聲道:「站住。」
蘇飛娘道:「沒有什麼意思,我說令師太天真,也就是說令師太輕估咱們了。」
三十六名道人盤坐如故,只作不聞,誰也沒有吭聲。
蘇飛娘接口道:「是啊,他們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她雖然平飛出去八九丈外,但並未落到地上,就在「大復陣」恢復靜止的一瞬之間,她在空中一個轉折,捷若飛鳥,又飛入陣中。不,她輕若落葉,翩然飄落在「大復陣」中樞,三位觀主的面前。
蘇飛娘冷笑道:「白姑娘難道還看不出來麼,他分明受人挑唆,沖著咱們來的了。」
說到這裏,朝陰四婆婆嘴皮微動,說了幾句。
紫鳳沒待她說下去,嫣然一笑道:「這倒巧極,小妹來的時候,也有一個人想見見白女俠,小妹自當替你帶路。」
三觀主凌霄道人厲聲道:「多言無益,你有什麼絕活,只管使出來!」
白玉霜「哦」了一聲。
蘇飛娘就把三人前去探路,久久不見回來之事,說了一遍。
紫霄道人不待大觀主回答,呵呵一笑道:「女施主此言差矣,方才女施主只是在陣勢上空覷探動靜,就匆匆逸去,豈能算是進入陣中,獨闖『大復陣』?」
青衣童子道:「是七大劍派公立的。」
白玉霜當然不會就此住手,接著又雙手一招,施展「擒龍手」,發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數丈以內的道人,但覺一股無形力道,把自己等人拉了過去,這一下就有十來個人身不由己,跌跌撞撞的奔來。
薄一刀還沒開白,蘇飛娘接著道:「事情倒是沒遇上,只是丟了三個人啦。」
唐思恭道:「老朽已經不是黑龍令主了。」
每人肩頭各負一柄七星劍,只要看他們坐的姿態,分明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只要看他們各佔方位,坐的極為整齊,分明是列下了一座什麼大陣。
蘇飛娘接口道:「她雖是龍前輩的外孫,但也是郝天行的女兒呀!」
陰四婆婆一手把她摟在懷裏,尖笑道:「我的乖孫女,奶奶真高興。」
白玉霜道:「你說什麼?」
白玉霜這下不覺恍然大悟,暗道:「原來『大復陣』一經發動,三十六支長劍,層層包圍,變化迅速,這一劍是和這三個人一組,下一劍劃出則是和另外幾個人為一組。如若有人被困在陣中,上下、左右、前後四面八方,均有不同的長劍,組成一組,攻擊而來,任你閃向哪一個方向,都會遇到一組又一組,向你攻來的劍花。」
逖谷老人道:「進谷怎麼會是死谷?」
白玉霜走上幾步,拱手道:「諸位道長,能否讓出一條路來,讓咱們過去。」
此時大觀主清霄道人劍勢一發,紫霄道人也跟著圈動長劍,其餘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振腕發劍,劃起了圓圈。
陰九姑心中暗暗一動,方才這兩招,卓玉祥閃避身法,幾乎是和自己出手,在同一時間發動,這就是說自己才出手之初,他已洞矚先機,預先料到自己的招式,才會先行閃避,但問題是自己的招式手法,卓玉祥怎會事先預知?
這道理雖然十分簡單,但白玉霜還是看得暗暗稱讚:「大復陣一經展開,果然可以把二個人困在陣中,使你不辨東西南北,更無法看清對方的人影。試想有三十六個人隱匿在銀花後面,而銀花又在你身前身後,生生不息,滾滾而來,這不就是有三十六支利劍,在你前後左右劃動麼?隨時隨地都可以在你身上,取他們要取的穴道,甚至在同一時間,集中一身,分取你三十六處大穴,你說這有多危險?」
白玉霜因自己等人行蹤已洩,用不著再分成幾撥,當下就要蓋世豪等兄弟五人,留下來等候何文秀,合併為一路,作為後援。
陰四婆婆一愣道:「九妹,你這幹什麼?」
陰九姑微微一怔道:「你使的是『七修劍法』,那麼君子劍卓立方是你何人?」
白玉霜聽得臉色微變,還沒開口,蘇飛娘格的一聲輕笑,接口道:「這倒真是一件喜事,咱們大夥趕上這場熱鬧,大家正好去叨擾一杯喜酒呢!」
蘇飛娘格的笑道:「該把你留下來才是。」
白玉霜從未聽人說過,忍不住問道:「神禹廟,那是什麼門派?」
清霄道人心頭盛怒,沉哼道:「貧道言出如山,自然算數,只待女施主破了此陣,神禹廟一派,從此閉關不出,又遑論『大復陣』了?」
這人話說得不響,也不知說話的是誰?
冷青萍扭著身子道:「師伯祖,人家說正經嘛,你老人家老是取笑我,孫兒不來啦!」
這話沒錯,人家冒了身受寸碟,神形俱滅的危險,闖過「大復陣」,他們只是撤陣退走,自然太便宜了。
蘇飛娘道:「誰叫他們沒事找事,硬要出頭,阻攔咱們去路的?」
但他們那裏知道白玉霜凌空平飛出去的這十式身法「雲龍三折」,乃是崑崙派獨步武林的神功,可以在空中迴翔轉折。
卓玉祥長劍一振,施展家傳「七修劍法」,頓時瀾起七道劍光,參差劈出。以七道劍光去迎擊四五條手臂,自然是七道劍光佔了優勢。
自己和一清大師合併為一路,作為前鋒,分配妥當,這就目光一轉,看了紫鳳一眼,說道:「紫鳳姑娘,咱們走吧。」
薄一刀道:「不,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覺得既然非闖不可,大家一同入陣,比較好些。」
紫鳳道:「黑白雙令,是神龍令對外最高的負責人,你老令嬡,神龍令的人,怎會把她擄去呢?」
別說是人,就是一根木頭,在三十六柄長劍圍繞著直劈,也足可在轉眼之間,把合抱大樹,劈成了比竹筷還細的絲。
紫鳳站停身子,回首道:「你是什麼人?」
清霄道人道:「貧道二師弟說的正是實情,女施主方才已經見識過『大復陣』的威力了,如果自問無法闖得出去,貧道不為已甚,只要女施主率人離去,不從大復峰下經過,貧道可以放你出陣。」
照說,陣勢已潰不成陣,自然算是破了,但清霄道人數十年來,從未受過這等折辱,認為這是神禹廟的奇恥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思恭道:「那麼小女不是被你們擄去的了?」
紫鳳沒有作聲,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引路。大家跟著她上路,經過三道溪流,繞到山南,但見三面環山,沿溪一道幽谷,形勢天成。
清霄道人本來清臒的臉上,聽得臉色連變,待得白玉霜話聲一落,不覺仰首發出一聲龍吟般的狂笑,說道:「女施主壯哉此言!貧道方才已經說過,只要女施主破了此陣,神禹廟的人,悉憑發落,貧道等三十六人生死都憑女施主一言,神禹廟一派存亡尚且不計,何況區區一個『大復陣』?」
「『發落』二字,大觀主言重了。」白玉霜淡然一笑,接道:「在下只有一點,不知大觀主肯不肯應允?」
呂瓊瑤披披嘴道:「事實俱在,你還替他們說好話呢!」
她說到一半,就住口不往下說,但她沒有說出來的話,大家不難從她口氣中聽得出來。
接著喊道:「第十招、第十一招。」
蘇飛娘道:「這條路是你們的,不讓人家通行,就該用籬笆圍起來,像這樣出動幾十個雜毛,攔阻去路,你們到底是三清門下出家人,還是佔山立寨的強盜?想買路錢不成?」
陰九姑眼看師姐和冷青萍說個沒完,心中也不覺一動,老實說,她只有冷青萍這麼一個外孫女,難免也舔犢情深,再看卓玉祥一表人材,和冷青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委實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她心中也在暗暗盤算,不但要促成其事,而且非把卓玉祥拉過去不可。
白玉霜問道:「他們是何來歷?」
那是在「大復陣」中所見到的,盡是一片銀花,耀目生寒,任你如何遊走,都有重門疊戶之感,無法出困。
她沒有接受解藥,自然也不主張唐思恭用毒去對付「大復陣」。
另外,「大復陣」也有一項秘技,大概是神禹廟的不傳之秘。因為普通人使劍,我揮來的長劍,到了盡頭,由你接著揮下去,最多是劍光互相銜接而已。
那青衣童子道:「武林中人,進入逖谷,必須把隨身兵刃,用布包起,以示崇敬。」
紫霄道人陰聲道:「你要說的就是這幾句話麼?」
白玉霜回頭以「傳音入密」朝薄一刀說了幾句,要他走在最後,沿途留下記號。
清霄道人手中一柄松紋古鰣,自然也被削斷了,他在這一瞬之間,臉色慘白,長嘆一聲,擲去手中劍柄,說道:「罷了,罷了,從此江湖武林,不再有神禹廟一派!師弟,咱們走!」紫霄、凌霄,不敢多說,率同三十三個道人,跟著就走。
白玉霜道:「在下並無對老丈不敬之處,老丈怎好如此說話?」
陰九姑頷首道:「好,你小心了!」
唐思恭忽然變得一臉嚴肅,毅然道:「老朽縱然有違祖宗,說不得只好要他們神禹廟一派,同時毀滅了。」
卻說白玉霜一行人,在峰下hetubook•com•com等了一回,依然不見三人回轉,心中漸漸覺得不安起來,只是顰眉不語,頻頻翹首眺望。
紫霄森冷一笑道:「女施主只管入陣,陣勢發不發動,那是我們的事了。」
他底下的話,忽然縮住,沒有說出口來。
「大復陣」中道人,眼看陣勢發動,依然無法傷得了她,陣勢也愈發加強加緊,這一來,漫天席地,俱是劍光幻起的銀花!一道道森寒砭骨的劍光,一組又一組的直刺橫劈飛捲過來!
過了半晌,卓玉祥眼看陰九姑仍然沒有出手,忍不住抱拳道:「陰教主請賜招了。」
正說之間,只聽隔林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進入逖谷來的,是什麼人?」
紫霄道人道:「大師兄,目前咱們已經勢成騎虎,俗語說得好,擒虎易縱虎難,一不做,二不休,大師兄只要施展出『天罡滅絕陣』,小弟不相信『大復陣』會勝不了這小丫頭。」
這是一件頗為棘手的事。
白玉霜看他神色和說話口氣,似是對自己一行,頗有敵意,心中暗暗納罕,問道:「老丈說的規矩,不知如何?」
白玉霜道:「在下恩師,久已不在塵世走動,也不欲人知,老丈見詢,恕在下礙難奉告。」
正因白玉霜已經飛出陣外,他自然不用再發劍了,古劍一收,依然眼目垂簾,抱胸趺坐如故。他這一抱劍趺坐,所有道人也跟著各自雙手抱劍,限目趺坐。
差幸明九姑這一開口,手勢緩得一緩,卓玉祥見機得快,立即撤劍後退。
就在陰九姑發招的同時,卓玉祥耳邊,又響起陰四婆婆的聲音說道:「別慌,快變『童子拜觀音』,然後起身,雙手由合而分,左手順勢翻下,虎口向外,以反抓出之。」
這樣輪流傳度,最後這人揮出的一劍,等於匯集了三十六人的力道,你說這威勢有多強?白玉霜吸氣上升,清霄真人第二劍業已發出,這一劍因白玉霜朝上升起,他揮手發劍,劍勢也跟著向上揮起。他劍勢上揮,所有的人,自然也跟著向上揮劍。大家雖然趺坐揮劍,但奇怪的,居然一劍高過一劍!
卓玉祥堪堪脫出一片錯落指影之外,突覺身上五處穴道,猝然一麻,再也動彈不得。
陰四婆婆,心裏一高興,拉著冷青萍的手,樂得兩腮直顫,笑道:「應該的、應該的,乖孫女兒,你和那娃兒,真是天生一對,地成一雙,老婆子看對了眼,自然要幫襯著說話,你說老婆子不幫襯著你,還幫襯誰去?」
正說之間,蓋世豪、唐思恭、文成章、王不留行、花見笑、高飛六人起落如飛,已經從前山趕來。
說罷,拉著冷青萍要走。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手挽劍花攻向白玉霜身前的七八個道人,但覺一團令人窒息的罡風狂飆,席捲而來,連「哎喲」都沒叫出,七八個人就像稻草人一般,被風吹得離地飛起,直摔出去一丈多遠,跌倒地上。
冷青萍不依道:「師伯祖,我不來啦!」
清霄道人依然攢眉不語。
蘇飛娘道:「白姑娘說得對極,雜毛道士區區『大復陣』,有什麼了不起,當年他們老祖宗,擺下『誅仙陣』,也一樣有人去破。」
紫霄道人稽首道:「大師兄,這個丫頭,自尋孽亡,自作孽,不可活,大師兄還待什麼……」
白玉霜沒有伸手去接,含笑道:「唐老莊主,謝謝你,我會應付得了的,至多我闖不過『大復陣』,也會全身而退,我們到桐柏山來,是為了消弭武林浩劫,如果用的是天下奇毒,一舉毀滅這許多人,那是以暴易暴,我們何用趕來桐柏山?」
不,他們久經訓練,發劍奇快無比,尤其三十六人繞圈疾走,劍發如風,才一合圍,每人幾乎就連劈了五劍之多。
「怎麼?」紫鳳冷哂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小妹奉命而來,也算得是來使了。」她眼角一溜白玉霜,徐徐說道:「如果白女俠一定要我留下,小妹自問不是你們敵手,那也只好留下來了。」
紫鳳紫裳飄飛,一個輕旋,說道:「諸位那就請隨小妹來。」說罷,當先朝山徑上走去。
薄一刀道:「這麼說,這裏就是逖谷了?」
紫鳳道:「但龍榜上,沒有剔除您老的名字,您老自然仍是黑龍令主了。」
清霄道人嘿然道:「只要女施主闖過『大復陣』,貧道立即率領他們撤陣退走。」
因為只要卓玉祥和冷青萍成了親,他就成為自己和龍在天的外孫女婿,豈不就可化內鬨為團結了麼?不錯,這叫做一代新人換舊人,自己就這麼做……她想到這裏,更覺得今天就非把卓玉祥擒回山去不可了。
唐思恭道:「薄老大說的倒是不假,桐柏三真,在武林中,向頗具清譽,只不知他們怎會在這裏列下『大復陣』,阻攔咱們去路……」
紫鳳笑了笑道:「那怎麼會呢?家師看中了卓少俠,再過幾天,就要做新郎了呢!」
白玉霜望了他一眼,微哂道:「道長三清門下,清靜無為,應該上體天心,以濟世為己任,『大復陣』入陣之人,若是真要身受寸磔,神形俱滅,這等惡毒之陣,豈是三清門下所應練?所應列?白玉霜身在陣中,倒要奉勸三位觀主,速即撤去此陣,今後不再仗傳這種惡毒陣勢,認為是你們神禹廟不傳之秘,天下無敵之寶,須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天下沒有無敵的神功,也沒有不能破的陣勢……」
一面凝聲道:「諸位道長聽著,咱們此來,是要去會會在天封山創立神龍令,昔年和南海神龍聯手,倡亂武林的太陰教主,諸位都是三清門下,不該助紂為虐,攔我去路……」
桃林隨著谷勢迤邐深入,真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桃李成蹊又一山!大家穿林而行,走了十來里路,抬目望去,前面漫山遍谷,還是一片桃林,看去好像無窮無際。
蘇飛娘格的笑道:「這不就結了,老丈方才說的,就有兩點不通了。」
白玉霜堪堪飛到陣勢中央,還沒落地,一片銀虹,已從腳下湧起,競無一絲空隙,使你有落腳之處!
卓玉祥聲音入耳,不由一怔,他想不到鳩般婆婆陰四婆婆會在暗中指點自己。就在此時,陰九姑左手一探,五指如勾,已快抓到右肩,一時無暇多想,就依著陰四婆婆所教,左腳向前斜跨半步,上身很快向右側轉而出,果然輕而易舉的避開了陰九姑抓向肩頭的手指。同時左手跟著使了一記「寒梅迎春」,五指併攏,指尖上翹,朝外劃了一個小小的圓圈。他手掌剛剛劃出,陰九姑右手正好駢指點來,一下就被他化解開去。
白玉霜道:「咱們如果一定要過去,那就會引起衝突,雙方難免互有死傷,對不?」
慕容貞氣道:「這真是荒唐,卓大哥的婚事,你師父怎能一廂情願自作主張?」
江湖後浪推前浪,龍在天既然沒死,他找上天封山來,八成是非清理門戶不可,自己若是要庇護郝天行,那就會和龍在天鬧翻。
唐思恭只笑了笑,沒有說話,卻把手中藥丸送到白玉霜面前,神情凝重的道:「白姑娘請把這顆解藥收下了,切記老朽之言。」
這是絕對不可能之事!陰九姑心念轉動,隨著手勢連換,接著掌指齊施,接連攻出了五招。
黃衫老人沉聲道:「不錯,老夫早就知道你們會來。」
清霄道人眼看白玉霜一派目中無人的模樣,平日縱然清修無為,修練功深,也不覺怒氣難消,呵呵笑道:「女施主咄咄逼人,當真沒把神禹廟一派放在跟裏了。三師弟凌霄,身為桐柏三真,和貧道共同主持神禹廟,他說出來的話,和貧道說的一樣,自能作主,只要女施主破了『大復陣』,神禹廟的人,悉憑女施主發落。」
「無量壽佛!」清霄道人低喧了一聲道號,單掌當胸,低沉的道:「女施主已經出陣,又翩然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唐思恭道:「老朽想追隨白姑娘,加入第一撥行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卓玉祥懷抱長劍,凝神卓立,等候著陰九姑發招,哪知陰九姑目光注視著自己,只是遲遲不動。
陰九姑手指本已搭上劍脊,只須輕輕一攏,很快就可以抓住卓玉祥的長劍,但因陰四婆婆把一招手法,卻一連叫了兩招,陰九姑忍不住回過頭去,笑道:「四姐這不是太偏心了麼?」
紫鳳道:「我是奉教主之命來見白女俠的。」
白玉霜駭異的道:「老丈這是聽誰說的?只怕是天大的誤會。」
她居然也關心卓玉祥起來,話聲出口,才舉手拍出一掌。
老道士這是負氣之言。
慕容貞聽得急道:「冷青萍會怎樣呢?」
喝聲出口,右腕一振,嗡然有聲,手中松紋古劍隨著朝頭頂一揮,劃出了一個圓圈。三十五個道人,雖然抱劍趺坐,但白玉霜和大觀主雙方說的話,誰都聽得入耳清清楚楚。
白玉霜站在陣中央,眼看三十五名道士雖然抱劍趺坐如故,但她可以感覺得到在這瞬息之間,陣中忽然增加了幾分肅殺之氣。這殺氣自然是從他抱在胸前的劍身上散發出來的。
一面叫道:「第十七招。」
清霄道人依然沒有發劍,炯炯雙目,直逼白玉霜,徐徐說道:「女施主口出大言,但此陣一經發動,就不可收拾,還請女施主三思!」
左首道人道:「不錯。」
站在邊上的紫鳳,看得神色一動。
就在他嘯聲乍起,紫霄、凌霄各自仗劍,和他成品字形的直逼而上,其餘道人也同時倏然如風從虎,如雲從龍,奇快無比的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陰四婆婆哼道:「商桐君也調|教得出這樣一個好徒弟?」
紫鳳道:「小妹是聽家師說的,要擇吉日替卓少俠完婚。」
清霄道人到了此時和-圖-書,平日道貌岸然,清臒的臉上,已經湧起重重殺機,仰首大笑一聲道:「姓白的丫頭,你以為練成崑崙派『縱鶴擒龍』,就可破我『大復陣』麼?告訴你,貧道方才只是沒有發動陣勢中最厲害的一著而已,你既然不知死活,那就怪不得貧道了!」
白玉霜遊走「大復陣」中,進退轉側,三十六柄鋒利長劍劃出來的朵朵銀花,就在她身前身後,生生不息,就好像預先留下了一條縫隙,好讓她從容遊走的一般。
不,這一片劍光,竟然只有一道,就像一條長逾十丈,身如笆斗的巨蟒,在地上蟠成一圈!劍光未至,一股巨大無比,幾乎是匯集了數十個人的功力,所發出來的劍氣,冷砭肌骨,鋒利如風,先劍而發,逼人直上!
薄一刀道:「那自然要使出他們唐門最具威力的法寶了。」
幾句話的工夫,紫鳳已經走到近前,朝白玉霜微一欠身道:「白女俠請了。」
口中同時叫道:「第八招、第九招。」
大觀主清霄道人口中低喧「無量壽佛」,右手已由肩頭拔出一柄古劍,隨手向頭頂一揮,劃起一道銀虹。他劃起的劍光,由左而右,再圈向左,等到他劍光劃到左首之際,站在他左首的二觀主紫霄道人,立即揮動長劍,接引著向左揮去。
白玉霜故作不知,冷冷的道:「陰教主,有何見教?」
白玉霜心知這黃衫老人,定是隱逸一流,一時不敢怠慢,立即抱拳作了個揖,說道:「老人家請了。」
白玉霜心中不禁暗暗讚道:「這『大復陣』果然不同凡響!」一面含笑道:「大觀主請了,見教不敢,不過在下方才闖入貴陣之時,貴陣似乎已經發動,在下是在貴陣發動之後,才離去的,貴陣並未傷了在下,不知是否可算在下已經通過?」
冷青萍不覺驚啊出聲。
冷青萍趁機道:「奶奶,待會你老人家可得幫卓大哥一個忙。」
白玉霜微笑道:「在下既能進來,自然也可以出去,不勞大觀主釋放。」
心念轉動,身子突然一屈再伸,施展「雲龍三折」身法,凌空迴翔,平飛出去八九丈外,已然飛越出「大復陣」之外了。
紫霄道人神情冷森,問道:「那麼依你又待如何?」
正行之間,只見樹上枝頭,到處都是一群群的翠羽小鳥,鳴聲清脆悅耳,十分可愛,見人也不驚飛。
冷青萍親熱的叫了聲:「奶奶。」
白玉霜雙手推出之後,立即收回,又朝左右兩邊一分,左右兩邊也有七八個人被她兩股潛力一推,再也立不住足,就像推波助瀾一般,紛紛向兩旁撞了出去。
白玉霜道:「你作得了主?」
紫鳳好像有恃無恐,俏臉輕輕一抬,緩吞吞的說道:「依你說,我該當如何呢?」
太陰教主一身武功,何等高強,指掌齊施,招術奇奧,盡是出人意料之學。
她拂的雖極輕柔,但卓玉祥已覺對方這一拂,變化奇奧,自己竟然看不出她掌勢襲向何處?心頭不由一凜,一時也無暇多加思索,就使了一招「借花獻佛」,長劍平胸|推出去。
蘇飛娘格的一聲嬌笑,說道:「這些雜毛道士攔路趺坐,咱們姐妹說不得只好從你們頭頂上飛過去了,難道你們這些雜毛,不怕頂削三花麼?」
白玉霜道:「卓兄弟、唐姑娘,都有一身極好武功,縱然遇敵,亦足以自保,何況我們就在山下,真要遇上埋伏,也可以發出警訊知會我們……」
紫鳳凜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左首道士厲聲道:「利嘴賤婢,不信你就來闖闖看!」
右首道人雙目乍睜,射出兩道精光,直向蘇飛娘逼視而來,冷然道:「女施主口舌犀利,可知禍從口出麼?」
身在「大復陣」中的白玉霜,心知對方為了保持神禹廟一派的榮譽,這一發動,自然非同小可,當下卻也不敢大意。
紫鳳甜甜一笑道:「諸位都是卓少俠的朋友,喜酒自然少不了諸位的了,小妹這就替諸位帶路。」
逖谷老人問道:「你知道這規矩是誰立的?」
薄一刀搖頭道:「薰蕕不同器,這不可能。」
陰四婆婆果然又以「傳音入密」暗中說道:「快使『物換星移』,側身向左欺進,再向左速旋,可脫出指影之外。」
這老人白眉濃重,巨目如鷂,隆鼻闊口,加上一頭銀髮,和連鬢銀須,看去當在八旬以上。但臉色紅潤,顏若桃花,手中雖拿著一支竹筇,實則步履輕捷,看不到一絲龍鍾老態。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怎麼,你以為我會涉險麼?」
白玉霜道:「在下覺得貴派『大復陣』,威力之強,不在少林『羅漢陣』、武當『五行陣』之下,但少林『羅漢陣』、武當『五行劍陣』,從不輕施,也很少在江湖上示威,諸位道長和在下毫無過節,可說師出無名,卻在這裏擺了陣勢,阻攔在下去路,豈不把『大復陣』使的太輕率了?」
蘇飛娘道:「第一、你說咱們恃強闖谷,這裏既是一條通路,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如何能說咱們闖谷?」
這三個道人,中間一個鬚髮蒼白,面貌清臒,頗有出塵之致!左首一個身材瘦小,也有五十開外,右首一個身材頎長,黑鬚飄胸,仔細看去,這三人具有一身道骨,不像是窮兇極惡之人。
但他們怎知白玉霜這一推,正是崑崙絕學「縱鶴擒龍神功」中的「縱鶴手」,一推之力,一股強猛潛力,應掌而生,宛如層層波濤,排山倒海般往前席捲過去。
她把陰九姑雙手動作,都喊成了一招。
道人們依然不理不睬。
心念這一轉,立即身形一晃,迎著銀花向左閃出。那知她堪堪閃過迎面而來的一朵銀花,身形還未站定,又見兩朵碗口大的銀花,迎面飛來。這下看得白玉霜不由一怔,要知她剛才施展的身法,出自東海三仙紫霞君,名為「紫雲遁」,身法奇奧,縱在刀山劍林,亦可遊行自如。
紫鳳一雙俏眼瞟著她,淡淡一笑道:「那是家師聽來的消息,容或有了出入,告辭了。」說完轉身欲走。
白玉霜眼看自己一再開導,希望對方知難而退,那知他們竟然如此冥頑不靈,好像要和自己周旋到底。這真叫做不到黃河心不死,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還當自己無法脫困了呢。
陰九姑微笑道:「四姐,你沒想到我這一著吧?」
那就是說他們聽到這聲「無量壽佛」之後?各自功凝劍身,如弓上弦,但等一聲令下,即可群起而攻。
「誤會?這還是誤會麼?」逖谷老人以筇頓地,沉聲道,「鶴兒,老夫告訴過你,六十年來,進入逖谷之人,該當如何?」
原來這「大復陣」,以三位觀主為中樞。
白玉霜道:「目前咱們已別無選擇,只有硬闖了。」
陰四婆婆口中喊道:「第五招、第六招、第七招……」
蘇飛娘道:「老丈這話又不對了,就是通都大邑,官家訂立了什麼規矩,也要在大街上,城門口,貼上一張皇皇公告,宣示大眾。請問你逖谷入口,有沒有插上一塊不准攜帶兵刃入谷的石碑,叫大家如何知道?」
清霄道人哼道:「女施主方才只是身臨上空,並未身臨其境,不知此陣厲害,數百年來,入陣之人,從無一人能夠全身而退,陣勢一經發動,入陣之人,更難有生還之望,貧道不忍女施主身落陣中,故而勸你極早回頭,率人離去,只要不經過大復峰前,即可無事,女施主去吧!他並未立即發動陣勢。」
「好,就這樣。」白玉霜接著又道,「若是在下破了『大復陣』呢?」
白玉霜笑道:「我不要緊的。」說完,徐步朝三十六人圍坐的「大復陣」走去。
白玉霜身形不住的遊走,一面說道:「三位道長,現在已可看清『大復陣』困不住,也傷不了我了,如能及早收手,撤去劍陣,免得各走極端,造成重大傷亡,悔之晚矣。」
他因白玉霜武功入化,不好說出「遇上危險」,故而說了兩個「萬一」,才改為「緊要關頭」。
逖谷老人雙目精光暴射,問道:「你師父是誰?」
陰四婆婆瞇著一雙綠陰陰的眼睛,呷呷笑道:「你手背垂直拂出,算不算一招?後來五指往上迎出,這是變招了,自然又是一招了,我幾時報的不公了?」
白玉霜知他心切愛女,點頭笑道:「唐老莊主不說,我也想請唐老莊主同行呢,若是順利找到他們三人,就可免得唐老莊主還在後面擔心了。」
慕容貞道:「這片桃林,怎麼走不完的?」
白玉霜道:「紫鳳姑娘請了。」
「自然還有。」白玉霜冷冷的道,「何況二觀主又說出進入『大復陣』就得身受寸磔,神形俱滅,這就比少林『羅漢陣』、武當『五行劍陣』,惡毒了不知凡幾,白玉霜行道江湖,豈容如此惡毒的陣勢,在江湖上橫行作惡……」
「大復陣」雖亂,究竟沒有慘重的死傷,三十三個門下,戰力猶存,何況尚有最厲害的「天罡滅絕劍陣」還沒有使出來,豈肯服輸?
白玉霜愣然道:「你的意思是說冷姑娘會……」
慕容貞道:「陰教主要替卓大哥完婚?」
陰九姑道:「很好。」
她居然偏著卓玉祥說話!
凌霄道人忍不住怒聲道:「但憑你丫頭吩咐。」
冷青萍低低的道:「師伯祖,教主怎麼還不出手呢?」
凌霄道人道:「事到如今,已經到了不是她死,便是我亡,大師兄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凌霄道人聽得大怒,厲喝道:「無知丫頭,你敢口發狂言,真是不知死活!」
這次紫鳳走的雖是山徑,卻不是羊腸小徑,一路盤山而行。白玉霜抬目望去,但見一座高峰插天而起,高逾千仞,峻峰百重,好不巍峨,大概就是桐柏山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明是勸她離去實則是拿話相激。
白玉霜聽得柳眉倏揚,左手一抬,說道:「蘇姑娘且慢!」
在黃衫老人身後,緊跟著一個手拘竹藍的青衣童子,生得眉清目秀,看去不過十五六歲,另一隻手,提著一把小藥鋤,眨著兩顆眼珠,只是打量著從山外來的一行人,敢情是藥童。
白玉霜現在已經知道三人全都落在陰九姑的手中,自然急於前去會會陰九姑,這就一揮手道:「好,你在前帶路吧。」
紫鳳道:「逖谷桃林,足有四十里長,咱們還只走了十來里路呢!」
白玉霜怒聲道:「我只是不忍妄傷無辜罷了,你以為我闖不過你們的『大復陣』,那真是大錯特錯了。」
白玉霜一身武功,已得東海三仙真傳,豈會因此迷惑?她自然知道,眼前的一片銀花,只是幻影而已!
凌霄道人道:「貧道正是凌霄。」
蘇飛娘道:「依你說,這裏是通往天封山的必經之路了?」
陰九姑這回明白了,原來是師姐在暗中指點著他,不然憑卓玉祥一個後生小子,怎會深諳自己的動向?她心中不禁暗暗一笑,突然雙手齊發,灑出一片指影。
聚精會神,運起「太乙神功」,要瞧瞧對方「大復陣」究竟有多厲害?一面也可籌思破陣之法。
陰四婆婆尖笑道:「你不用多問,回去你自然就會明白了。」
慕容貞道:「那一定是天下最厲害的奇毒了。」
三十六個道士,每人挽起一朵劍花,就得三十六朵之多,如果每人挽起兩朵,就變成七十二朵了。有這些人在不住的劃著劍花,因此銀花就越生越多,越來越密了。銀花一多,一密,揮劍的道士,自然就隱沒了。
唐思恭道:「不錯。」
唐思恭道:「前面那座高峰,就是桐柏西峰大復峰了。」
「不錯!」逖谷老人點著頭道,「你大概就是目空一切的東海三仙門下了。」
紫鳳道:「家師是冷青萍的外祖母,女方自然可以由她老人家作主,至於男方,家師已經著人去請華山派商掌門人了,商掌門人是卓少俠的師尊,自然也作得了主了。」
這倒真教白玉霜猛然一驚,急忙吸了一口真氣,身形在要落未落之際,又朝上飛起三丈來高。
但她數十年修為,練的又是被江湖上視為旁門左道的太陰門武學,雖然只使了三、四成功力,已經非同小可!掌勢洶湧,一股陰寒的掌風,宛如浪潮般捲出,發出輕細的嘯聲,朝卓玉祥身前湧去。
白玉霜目光一掠,才發現圍坐著的道人,共有三十六個之多,各佔一位,閉目而坐。
她心念正在轉動之際,突見一朵碗口大的銀花,冉冉朝自己迎面飛來,心中暗道:「他們方才長劍圈動,幻出一片花海,大概只是在佈陣而已,如今陣勢已經佈好(把她困在一片花海之中),這一朵銀花,可能是他們攻勢開始了,自己可得小心應付才是。」
蓋世豪道:「你們這一路當先,沒遇著什麼事吧?」
白玉霜道:「唐老莊主有什麼話,但請明說。」
要知陰九姑這一拂之後,五指上迎,原只是一拂的後半招而已,但陰四婆婆卻叫出了第三招來,這明明是存心幫著卓玉祥多叫了一招。
陰四婆婆連連點頭道:「一定、一定。」
陰四婆婆道:「乖孫女,哦,你別叫我師伯祖,聽來多彆扭,乾脆就叫我奶奶好了。」
薄一刀道:「白姑娘要一人前去聞陣麼?」
卓玉祥依言使出「物換星移」,向左閃出,再作了一個向左急旋。陰九姑看的暗暗一笑,指影倏收,左手五指在收招之際,暗中彈出。
蓋世豪道:「誰?」
冷青萍道:「他是華山商桐君的門下。」
唐思恭道:「老朽請問姑娘的,是小女思娘,是否被你們擄去了?」
慕容貞道:「老伯伯,你好像知道我們要來的一樣。」
心中想著,立即展開身法,身形晃動,在一片劍花中穿行遊走。「紫雲遁」一經施行,人如一朵紫雲,冉冉飛行,毫無阻凝,但她在遊行之中,又發現了一件事。
白玉霜搖手制止,說道:「你們且慢,薄老大說的沒錯,這『大復陣』以靜制動,在沒有發難之前,究有如何變化很難估計,不如由我一人前去試試。」
「自然不是。」紫鳳淡淡一笑道,「你老令嬡唐姑娘是和我師侄冷青萍一路對不?」
「噢!」白玉霜輕噢一聲,冷然道:「聞姑娘是三元會的香主,自然和三元會的人走在一起,怎會跟著我來呢?」
紫霄道人喝道:「白玉霜,大師兄要你立即率眾離去,你還不快走,難道真要在『大復陣』中,身受寸磔,神形俱滅麼?」
谷中一片桃林,此時雖然沒有桃花,但可以想見春天桃李盛開的時候,燦爛如錦,何殊桃源?
這一記使的是「華山劍法」中的「浮雲出山」以指代劍,卻居然使得劍風颯然,勁氣十足,一下擋住了湧向身前的陰柔掌風。
慕容貞道:「他們既在桐柏山,和神龍令總壇極近,自然是早已互有勾結,沖著咱們而來,那也不足為奇。」
逖谷老人微哂道:「爾等已經深入逖谷,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不是她練有「紫雲遁」身法,只怕早已寸步難行,連身上也早已被劃破數十處之多了。「大復陣」,人入其中,果然有身受寸磔、神形俱滅的威力。
陰四婆婆尖叫道:「好,第一招。」接著壓低聲音,偏頭問道:「這娃兒是華山門下?」
白玉霜緊隨紫鳳,走在前面,聞言抬目看去,只見從桃林右首,緩步策筇,走出一個一頭白髮的黃衫老人。
逖谷老人哼道:「爾等仗著東海三仙之勢,橫行江湖,欺凌異己,就拿今日之事來說,明明是你們沖著老夫而來,還說是老夫沖著你們來的麼?」
白玉霜冷傲的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是三觀主?」
巨目一翻,望著白玉霜問道:「爾等前來逖谷,可知逖谷規矩麼?」
蘇飛娘道:「這麼說,四十里逖谷,並不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谷了。」
白玉霜道:「道長應該知道這些時間,我都沒有出手還擊,要破『大復陣』,也只是舉手之勞……」
不,她左右前後,各有無數銀花,齊集飛到。三十六名道士個個手握長劍,自然不會把空著雙手的白玉霜放在眼裏。
清霄道人氣怒已極,沉喝道:「女施主那就小心了。」
蘇飛娘道:「這很難說,這裏已是他們巢穴附近,很可能會遇上埋伏或是巡山的能手。」
逖谷老人怒聲道:「老夫早就知道爾等不是七大劍派中人,所以才會如此不懂規矩。」
薄一刀道:「神禹廟三位主持,大觀主清霄(中間白鬚老道)、二觀主紫霄(左首道人)、三觀主凌霄(右首道人)號稱桐柏三真,絕不會和神龍令沆瀣一氣。」
白玉霜被他們圍在中間,就算想施展「紫雲遁」身法,在這劍下如雨,人繞如電,毫無一絲空隙可鑽的「滅絕劍陣」之中,也無法施展得開。
那知就在這轉瞬之間,突覺跟前銀光連閃,幻出朵朵銀花,三十六個道士忽然一個不見銀花愈生愈多,眨眼工夫,就像一片銀色花海,只有自己一個人,悄立在花海之中。
薄一刀又道:「神禹廟的道長,一向閉門清修,從不在江湖行走,也從不介入江湖恩怨,奇怪的,他們怎會沖著咱們來的?」
清霄道人沉吟道:「這個……」
慕容貞喜的叫道:「白姊姊,蘇姊姊,呂姊姊,你們快看,這小鳥好可愛啊,只不知它叫什麼名字?」
唐思恭聽說女兒失去連絡,不覺急道:「他們莫要發生了什麼意外!」
只聽二觀主紫霄道人的聲音,陰笑道:「小丫頭,死在眼前,還冒什麼大氣?」
冷青萍一張嬌臉上,有了喜色,只要這位師伯祖肯說話,卓大哥就不會吃多大的虧了。她像小鳥依人一般,傍著陰四婆婆身邊,低低的道:「孫兒真要謝謝你老人家。」
白玉霜微微一笑。
嘯聲宛如龍吟,歷久不絕,激盪成風,遠山相應,幾乎有風雲突變,山雨欲來之慨!
白玉霜微哂道:「你不認得他們麼?」
蓋世豪聽得一怔,巨目掄動,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卓少俠、唐姑娘、冷姑娘三位,到哪裏去了?」
慕容貞站在她身邊,低低的道:「白姊姊,卓大哥他們應該回來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呢?」
白玉霜道:「在下師門,對老丈應該毫無過節可言,但聽老丈言中之意,似乎對恩師有不滿之處?」
剛說到這裏,目光一抬,但見山徑上正有一個身穿紫衣的女郎,飄然行來。
蘇飛娘道:「第二,咱們既然只是從這裏過路,當然不會是沖著你老丈而來,於理甚明,老丈攔著咱們,還說什麼交出兵刃,逐出谷外,分明是沖著咱們來的了!」
白玉霜眼看自己對他備極謙恭,對方卻一直盛氣相向,心中微覺不快,冷然笑道:「老丈這就錯怪在下了,在下恩師不履世,已有百年之久,老丈隱居此谷,不過一甲子耳,在下下山之時,恩師自然不會跟在下提及逖谷之事了。」
山前一片草坪上,只留下三十六柄被削斷的長劍,散亂的丟棄在草叢之間,還在閃閃發光,但卻失去了方才那樣鋒芒凌厲的光彩。
蘇飛娘接口道:「這還用說麼,這些雜毛道士明明就是沖著咱們來的了。」
她說的很輕鬆,好像唐思娘真是作客去的一般。
避谷老人怒聲道:「老夫說的那兩點不通了?」
青衣童子道:「交出兵刃,逐出谷外。」
逖谷老人嘿然道:「老夫在這裏住了一個甲子,難道你師父沒告訴你,進入桐柏山逖谷,有些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