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幽谷隱逸
祁琪喜道：「莫要是唐爺爺來了？」
祁堯夫道：「那是昔年武林朋友抬舉，區區微末之技，說來實在慚愧得很。」
他說了兩句雲中，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麼，不禁神色大變，仕口不言。
一回工夫，就已出了西門。
范君瑤吃驚道：「好大的一頭老虎。」
方璧君依言後退了幾步，一面關切的道：「但大哥你也仍然要小心點才行。」
這時才不過申牌時光，出了山村，眼看四外山勢荒涼，毫無人跡，就施展輕功，一路朝九真山奔來。兩人並肩飛馳，不消多時，便已奔到九真山麓，但見一座高峰正中，群峰如拱！
祁堯夫吃驚道：「會有這等事？」接著略作沉吟，目注范君瑤問道：「少林失經，和令師中毒，自是出於一人之手，兩大門派同時發生如此巨變，莽莽江湖，足見又萌亂象，不知這毒害令師的兇手，可有眉目？」
范君瑤聞聲一驚，本能的一下擋在方璧君身前。
范君瑤自然也聽出了一點端倪，忍不住問道：「唐老丈，你們說的究是什麼毒物？」
祁琪惦記著藥箱裏的鵝蛋，忍不問道：「唐爺爺，你藥箱裏放著幾個鵝蛋，做什麼用的？」
那是一個兩鬢花白，腰背微駝的瘦小老頭，穿著一件湖縐長衫，一張畫臉，滿堆著皺紋的笑容，雙目又小又圓，酒糟鼻，嘴上留兩撇八字鬍子，頷下有一小把疏朗朗的花白髯，生相有些滑稽。只見他右手卻抱了一個朱漆藥箱，笑嘻嘻的道：「今晚趕不到，就得再等上一年，須知多過一年，這東西也隨著氣候增進，再要一年，只怕就更沒把握制住牠了。」
方璧君看得暗暗奇怪，自己兩人只是求宿而來，不好多問。
范君瑤眼看方璧君依然催馬疾行，並未稍停，心頭覺得奇怪，也催加馬鞭，趕了上去，和方璧君並馬而行，口中叫道：「你這般緊趕，到底要到哪裏去？」
范君瑤微微搖頭道：「至今尚無眉目。」
點頭華佗連連點頭道：「沒錯，唐爺爺在箭簇上放的是一種麻藥，不論人|獸，一經射中，就會昏沉沉的躺下來。這種麻藥，又不須解藥，過了一時半刻，就會自己醒來，給你防身就足足有餘。」
點頭華佗一把從她手上接過酒壺，說道：「用不著，唐爺爺是自己倒的好。」
范君瑤道：「妹子還有什麼事？」
黃衫客瞪了祁琪一眼，含笑叱道：「小孩子家多嘴。」一面拱拱手道：「老朽祁堯夫，自從隱居此谷，就自號退谷，別教二位見笑了。」
點頭華佗笑道：「這七枚鵝蛋，全讓那東西吞入腹去，就算它再惡毒，也會乖乖的讓咱們活捉回來。」
祁琪道：「才不是呢，竹籬笆一共有兩道，裏面還有一道，中間養了計許許多多癩蛤蟆，那也是唐爺爺說的，那毒蛇最怕癩蛤蟆，它自然不敢游出來了。」
武林四掌，是指：「寒玉」、「紫煞」、「金沙」、「白骨」，是昔年武林中最厲害的四種掌。
范君瑤連連點頭道：「好，好，我當你兄弟。」
祁堯夫笑著叱道：「你又多嘴了。」
范君瑤道：「第二件呢？」
方璧君伸出一根纖纖玉指，說道：「第一，我們不知谷中住的是什麼人，大哥只能逗著那頭虎發怒發威，不可傷了牠。」
祁琪道：「唐爺爺，你不是說只有雄鵝能把這兒種毒草消化，那麼軟蛋移到雄鵝腹內，毒性不是也會被化去麼？」
方璧君鞭朝前一指，說道：「九真山。」
只聽遠處有人按口道：「好哇，你老哥居然把兄弟當成野獸啦！」
點頭華佗又喝了口酒，笑道：「那是唐爺爺從雄鵝腹中培養出來的。」
范君瑤奇道：「到九真山做什麼？」
祁琪小臉一紅，一頭鑽進老人的懷裏，不依道：「爺爺，我不來了！」
范君瑤道：「也許牠肚子不餓吧！」
點頭華佗一手接過酒壺，倒了一大碗，一口喝完，說道：「事情是這樣，自從祁老哥隱居此谷，他釀得一手好酒，老朽和他算起來是總角之交，每過些時候，都得到這裏來叨擾他兩三天，少說也要喝他一罐，再帶上一罐回去。前年重陽，老朽來時祁兄說起，由此谷進去，發現一處寸草不生，遍山枯木，連鳥獸都絕跡的死谷……」他一面說話，一面又倒下一碗酒，喝了一口，續道：「老朽聽得大奇，問他這座死谷，周圍有多大，祁兄說他沒有深入，據估計大約有一二十里方圓，老朽當時就想到這谷中必潛伏有極毒之物……」他說到這裏，又舉碗喝酒，一面回頭朝祁堯夫說道：「還是祁兄來說吧！」
祁堯夫道：「發現了。」
小女孩對兩人好像頗有好感，想了想道：「那也只好如此了，你們沒有地方去，天又黑了，我拚著挨爺爺罵上幾句，就帶你們進去吧！」話聲甫落，只聽一個蒼老聲音接著笑道：「傻丫頭，看你把爺爺說成怎麼樣的人了，難道爺爺真的不通一點人情？」
兩人說著，重又回身，朝那山谷行去，果然沒走進谷口，但聽崖上又是一聲震天的大吼傳了過來，那頭白額虎，又在崖上現身。
點頭華佗坐了下來，捶捶腰道：「人老了，一年比一年不中用，從前跑這點山路，兩腿如飛，如今走得腰痠背疼，差點沒爬。」
說話之時，早已隨手倒滿一琬，又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正在思忖之間，突聽一聲虎吼，遠遠傳了過來。
方璧君道：「大哥聽誰說的？」
這一陣子工夫下來，范君瑤也鬧得渾身大汗，搖搖頭道：「這樣躲閃，比武松打虎，還要吃力得多，這畜牲再要不識好歹，我真想一指斃了牠算了。」
祁堯夫聽她說出「雲中」二字之後，似是並未聽到她後面那一段話，一手捋鬚，微微沉吟道：「雲中……雲……中……」
點頭華佗也不客氣，端起酒碗，咧嘴笑道：「老朽酒蟲已快要爬出來了，二位范老弟，來，老朽敬你們一碗。」說完，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下去，咂咂舌頭，笑道：「祁老哥住在窮山僻谷，兄弟看不出你這窮谷，好在那裏，只有這酒麼，還實在不錯。」
方璧君喜道：「大哥，在這裏了。」
范君瑤忍不住問道：「妹子，你這是到哪裏去？」
祁堯夫抬手肅客，引著兩人往谷中行去。這條山谷，兩邊山勢如削，但到了裏面，卻豁然開朗，小山如丘，一片數十畝大的平地，芳草如茵，栽了不少花木，山谷間群峰如屏，小山上修篁千竿。山麓間茅蘆三間，清溪一潭，景物極為幽美，谷勢盤曲到此，似是未盡！
范君瑤回頭看去，那白額虎並未追來，已經隱入崖後，不由腳下一停，笑道：「妹子身為青蓮庵門人，一身武功，足可當得高手行列，原來卻怕老虎。」
祁堯夫笑道：「你唐老哥嗜酒如命，到山上來，那一次少過你酒？」一面朝范、方二人笑道：「二位老弟，來，來，住在山上，都是現成東西，大家快坐下來，不用客氣。」
祁琪睜大雙目，驚喜的道：「真的？唐爺爺，你快說咯，這幾個鵝蛋，究竟有什麼用處？」
祁堯夫捋鬚道：「老朽遁跡荒山，已有二十年未曾涉足江湖，賢昆仲遠來九真，當不是和-圖-書專為遊山來的吧？」
祁堯夫把兩人讓入屋中，一面朝祁琪吩咐道：「琪兒，佳客蒞止，你快去汲些新泉，沏一壺茶來。」
范君瑤藝高膽大，那會把一頭老虎放在心上？等到白額虎凌空撲落，身形輕輕一閃，向旁閃出。右手呼的一掌，朝白額虎腰間劈去。
祁堯夫接口道：「老朽在這裏住了二十年，只知從咱們這裏進去，是一道人跡罕至的深谷，崇山峻嶺，林木幽深，不知通向何處？好在咱們這裏，略呈葫蘆形，自成一谷。後谷狹口，好似咱們的後門，安靜的住了十幾年，只有初來時，到裏面查過一次，也只深入了一二十里，就沒有再進去。」口氣微微一頓，接道：「前年中秋前後，老朽一時興起，帶了小琪琪，想一瞧究竟，就率同大黃、小金一路深入。走了約有四五十里，最後群山之間，發現一座死谷，不但谷中寸草不生，就是谷外也草木枯萎，鳥獸絕跡。大黃、小金到了這座谷，就畏縮不前，可見此物定是十分厲害……」
說著，又從身邊一個革囊中，取出兩排皮鞘，一齊遞給了祁琪。
范君瑤凜然而立，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道：「孽障，膽敢擋我去路。」
方璧君只是拉著他往外走去，一面催道：「大哥，快走咯！」
他這一掌倒用了全力，一股內家掌力，撞上白額虎的腰際，牠縱然毛厚肉壯，卻也吃痛，狂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擰腰回頭，朝范君瑤咬來。白額虎兇性已發，後腳突然人立而起，一個虎跳，縱起兩丈來高，對準范君瑤凌空撲來。
再進去兩山又忽然束成一道狹谷，向裏延伸，只是在那谷口，卻有一道半人高的竹籬，攔在兩壁之間，把後山谷遮斷。
方璧君白了他一眼，道：「一個人要隨機應變，你不會當我是個男的，是你兄弟？」
方璧君又道：「但我們走的並不太快，牠也沒追噬。」
范君瑤道：「妹子怎不早說？」
范君瑤道：「二位老丈這次有沒有看到？」
祁琪點起一盞油燈，說道：「爺爺，看來唐爺爺今天又不會來了。」
范君瑤道：「妹子師傅，究竟是哪一位前輩高人？」
方璧君道：「我是有意試試牠的。」
祁堯夫微微一嘆，問道：「老朽和尊師青峰老人，有過數面之緣，以他一身修為，已得內家上乘境界，可說寒暑不侵，百病不染，怎會忽然仙逝？」
點頭華佗右手搖搖酒壺，叫道：「小琪琪，快給唐爺爺添酒來。」
祁琪道：「不是毒藥箭，這麼小一支袖箭，會射得死老虎？」
范君瑤道：「這頭白額虎碩大如牛，生性兇猛，也許傷過不少人呢，咱們既然遇上了，把它除去，也是為世人除害。」
瘦小老頭笑道：「兄弟就是喜歡小琪琪天真無邪，小孩兒家好奇，祁老哥別責怪她了。」
祁琪早已端了一張竹椅過來，說道：「唐爺爺，你走累了，請坐！」
小女孩看了范君瑤一眼，說道：「爺爺平日不許大黃出谷一步，只要你們不惹牠，牠不會追出谷來的。」
方璧君又道：「牠居高臨下，為什麼不撲下來呢？」
山谷上正有一條人影，大步朝茅舍走來。
這回好像觸怒了牠，全身虎毛，根根倒豎，口中咻咻有聲，虎尾左右擺動，作勢欲撲。
祁堯夫含笑道：「二位老弟，且試試這茶葉如何？」
點頭華佗咕嚕的喝了一大口酒，笑道：「問得好，雌鵝生性不喜吃那幾種草，無法把注了毒汁的軟蛋培養長大。」
這時，天色已經昏黑！
方璧君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笑道：「我們遊山迷路，這時天色快黑，只要借宿一宵，明天一早就走，不會添你們什麼麻煩的。」
祁琪喜得直跳起來，叫道：「真是唐爺爺來了！」
范君瑤道：「好。」
方璧君道：「它怕癩蛤蟆麼？」
薑是老的辣，這句話問到骨節上來了！
點頭華佗笑道：「癩蛤蟆又名蟾蜍，皮黑多疣，內貯白汁，即是蠟酥，堊子雙睛特大，最怕蟾酥入目，它鼻上有鉤，嗅覺特靈，多養些癩蛤蟆它自然不敢出來了。」
范君瑤道：「就在小山底下？」
方璧君想到漢陽酒樓上兩個漢子的話，心頭登時暗暗「哦」了一聲。心想：「莫非他們說的『府主志在必得』，就是此物？」一面朝點頭華佗問道：「如此說來，這谷底中的堊子，已是百年之物了？」
范君瑤唰的一聲，撤出長劍，笑道：「武松打虎，卞莊刺虎，我把它宰了。」
范君瑤舉起酒碗，笑道：「唐老丈洪量，在下兄弟不會喝酒，只好隨意了。」
祁琪道：「這幾個鵝蛋，有什麼用？」
范君瑤、方璧君兩人不知他們祖孫說的是什麼事？但聽他們口氣，這件事似是十分重要，而且錯過明天，好像又要等上一年，此事究竟何事，竟有這般重要？方璧君想起酒樓上兩個漢子提列九真山，又曾說什麼府主志在必得，莫非和他們祖孫有關？
范君瑤道：「老虎吃人，這還用問？」
祁琪道：「我爺爺叫做退谷老人。」
方璧君回頭白了他一眼，道：「大哥又忘了，我現在是你兄弟。」接著笑道：「你不用多問，到了你自會知道。」
祁堯夫道：「這是一件極為險惡之事，老弟不說，老朽就不好出口，其實咱們人手正嫌不足，能有賢昆仲相助，自是最好不過……」話聲甫落，突然目注門外，沉聲喝道：「門外何人？」
方璧君看這小女孩說話天真，含笑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方璧君睹狀大驚，急急叫道：「大哥小心！」
祁堯夫喝道：「琪兒不許沒大沒小，對唐爺爺一點規矩也沒有。」
范君瑤點點頭，兩人放緩韁繩策馬徐行，到得小山麓間，就跳下馬鞍，牽馬匹走到一家農家門口。
范君瑤回頭笑道：「妹子，妹子，你一直都瞞得我好緊。」
范君瑤問道：「遠不遠？」
方璧君道：「大哥慢點！」
兩人同時隨著聲音，抬目望去，但見谷口右側一座崖石上，正有一頭碩大如牛的白額虎，睜大一雙銅鐘似的虎目，朝自己兩人發威！
方璧君道：「不知這條堊子是誰人發現的呢？」
范君瑤神色一黯，說道：「先師去世不過二月。」
小女孩面有難色，說道：「我爺爺從不見外人，他老人家養著大黃守在谷口，就是不讓有人入谷驚擾……」她望望兩人，遲疑了下，又道：「但天色真的快要黑了，你們又迷路了，怎麼辦呢？」
祁琪道：「唐爺爺，我給你斟。」
瘦小老頭呵呵笑道：「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那業面確是放著幾個蛋，但不是雞蛋，是鵝蛋。」
范君瑤道：「我不信。」
點頭華佗道：「唐爺爺一共給你煉製了二十五支小箭，夠你用的，何況打出去還可以收回再用。」
祁琪道：「唐爺爺給我帶來了什麼？」
祁琪點點頭，道：「我們家裏，只有爺爺和我兩個人，還有就是大黃和小金。」
范君瑤說明來意，並取出一錠銀子，算是酬勞，把馬匹寄在農家，就雙雙就道。
范君瑤只當她怕老虎，只得順著她，往外走來。
點頭華佗已經倒了第
和_圖_書三碗酒，喝了一口，道：「醉不了，兄弟從不誤事。」
方璧君道：「老丈說的是，家兄當日蒙人指點，要他前去雲中，這人又沒說清楚，和雲中有關的地名，又有數處之多，愚兄弟只好先來雲夢，但一連數天，都找不到半點朕兆，今天只是路過此地，久聞九真山之名，順著一遊，不想在後山溪邊，發現了一條小徑，得遇老丈。」
祁堯夫瞿然道：「天色已經黑了，莫非還有什麼人來不成？」
點頭華佗笑道：「這是梅花袖箭，可以連發五支，是唐爺爺特地給你做的，每支箭只有三寸長，你別看它小，三丈之內，沒有射不中的東西，就算老虎，保管它躺下來。」
點頭華佗道：「誰說射得死老虎？」
點頭華佗摸摸酒糟鼻，笑道：「兄弟只要有酒就好。」
聲音起自谷口，口音甚是稚嫩，一聽就知道是個女孩發的話。
祁琪高興的道：「唐爺爺，這是毒藥箭？」
祁琪捧著一壺酒走出，接口道：「據唐爺爺說，朝陽坪這條堊子，只怕已有一百五六十年以上了。」
剛到得山腳，只見一道清溪，流水潺緩，一條曲折小徑，沿溪而去。
這句話，聽來雖是說笑，但一個大夫，要沒醫死人，又談何容易？
方璧君搖搖頭道：「沒有。」接著笑道：「所以我們要走快些，趕在人家前面，先去看看山中情形。」
祁堯夫道：「就因為那山谷一片死寂，因此這幾聲雞叫豬號，可以傳出老遠，但唐兄卻說那東西也許是鼻子很靈，聞到了氣味，才趕來的，哈，你們當它從哪裏來的？」
點頭華佗指著竹籃，說道：「這堊子到了百年，雙目之間，漸漸隆起，成三角形，那是一塊其堅如鐵的三角骨，骨中藏有一顆辟毒珠，能解天下奇毒；第二它的蛇膽，能使人明目夜視，專治一切眼症；第三是它一身蛇皮，刀劍不傷，是最好的細麟軟甲。除了這三寶之外，還有一寶，是它身上有一個毒囊，貯藏毒汁，如果餵在暗器上，中人無救，是以江湖黑道中人，也把它視作一寶。」
方璧君笑了笑道：「這幾天我們跑了不少地方，大哥要找的『雲中』，連一點影子都捉摸不到，方才酒樓上，我聽那兩個漢子提到九真山……」
原來這瞧不起眼的瘦小老頭，竟是點頭華佗唐駝！果然腰背有些駝！
人影來得極快，眨眼工夫，已經到了門前。
祁琪接過袖箭筒，喜得跳了起來，說道：「唐爺爺，你真好。」接著偏頭問道：「唐爺爺，這一筒只有五支，用完了怎麼辦？」
方璧君道：「他們聲音說的極輕，我也沒聽清楚，只聽他們提到九真山，又說什麼府主志在必得，我想他們口中的『府主』，莫要是天毒府的主持人，因此想趕在他們前面，到九真山，也許會發現些什麼？」
范君瑤道：「妹子如何知道的？」
范君瑤忙道：「老丈不可客氣，在下兄弟，打擾清居，已感不安，怎好添小妹妹的忙？」
方璧君嫣然一笑道：「第二件是一句老話，不論在人前人後，你都該叫我兄弟，不許再叫我妹子了。」
方璧君嫣然笑道：「我早說我略會武，難道你要我自己吹，如何如何高明？那不笑掉人家大門牙才怪！」
方璧君道：「這麼說來，你爺爺一定是一位隱居林泉的高士了，小妹妹，我和大哥遊山迷路，這時天色快黑，想借宿一宵，也想拜訪你爺爺……」
白額虎總算是畜牲，兇猛成性，一連幾次都撲了空，怒吼連聲，一雙銅鈴般的兇睛，兇光四射，只是盯著范君瑤，你閃到那裏，牠就撲到那裏，山石砂泥，被牠連撲帶抓，腥風四捲。范君瑤施展挪移身法，白額虎縱然縱撲如風，也休想撲到一點影子，但卻也不敢十分大意。
方璧君笑道：「大哥當我怕老虎？」
方璧君馬鞭一指，說道：「大哥，再過去，只怕沒有人家了，這小山麓間，還有幾戶農家，我們馬匹，只好寄在這裏了。」
方璧君叫道：「大哥，對了，你已經把牠激怒，現在只要施展大挪移身法，讓牠去撲好了。」
范君瑤道：「二位老丈準備明午除此毒物，如有用得著在下兄弟之處，在下極願效棉薄，也想見識見識這稀世毒物。」
祁琪道：「唐爺爺。」
方璧君道：「這頭虎有人養的。」
范君瑤奇道：「試試牠的？你試什麼？」
范君瑤忽然站定下來，說道：「妹子，我們這樣走法到哪裏去？」
祁堯夫笑道：「這座死谷，和老朽住處，只隔了五十來里，而且出路只有一條，老朽焉得不去探個明白？當下就要大黃、小金陪同小琪琪退到遠處，老朽一人也不敢太過冒險，從谷口起，就縱身上樹，踏著樹幹，小心翼翼的一路進入谷中。只見這一幽谷，四面都是插天高峰，中間一片盆地，有些小山起伏其間，少說也有一二十里方圓，但一眼望去，滿山都是枯木，色呈灰白，偌大一片平地，除了有些地方是沼澤之外，竟然寸草不生，也聽不見鳥獸的聲音，竟然是一座死寂之谷。老朽察看了許久，也沒看到有什麼奇異之物，老朽昔年還算在江湖上混過，但身歷這種一片死寂之境，也不覺毛骨悚然，一面也因心中惦念著小琪琪，就循著原路，退了出來。」他說到此處，看了點頭華佗一眼，笑道：「從那次回來之後，老朽一直放不下心，正好沒過多久，唐兄來了，老朽和他一說，唐兄也認定那死谷之中，必有極毒之物，問老朽有沒有膽子再去探看一次？這和老朽切身有關，難得有伴，自然非去看個究竟不可，就這樣，咱們第二天就再去死谷探看……」
點頭華佗探懷摸出五寸來長的一個銅管，笑道：「就是這個。」
范君瑤不覺驚啊了一聲！
范君瑤笑道：「還有呢，據說當年白蓮教倡亂，江湖各大名派聯手圍剿，最後在大別山一戰，教匪中有一個叫金光聖母的，有撒豆成兵之能，其實她最厲害的暗器，是『千毒金珠』，每顆只有綠豆大小，但卻劇毒無比，只要被它擊中一顆，就得當場毒發身死，但她一把就可撒上千百顆，恍如一陣金雨，十丈之間，無人躲避得開。那一次她雙手齊張，一陣金雨堪堪出手，就紛紛墮地，大家起先還不知『千毒金珠』何以曾忽然墮地？事後檢視，發現每顆金珠都被一支極細的銀針穿過，才知是令師及時趕到，挽救一場浩劫，所以江湖上，又把令師稱為針神，她老人家的銀針，大家也稱做了『穿珠神針』。」
方璧君披披嘴：「這一路上你老是忘記，我不知說過多少次了。」
方璧君笑道：「老虎要吃人是不是？」
祁堯夫笑道：「大黃怎會連你唐爺爺都不認識了？」隨著話聲，人已站了起來。
點頭華佗笑了笑，接道：「唐爺爺本來就是想找出幾種毒性較烈的麻藥，合製藥粉，但有了此一發現，就四處搜羅這幾種青草，榨出汁來，練取精華。然後從雌鵝腹中，取出軟蛋，注入這種毒汁，移植到雄鵝腹中，一面又大量餵它們吃這幾種青草，讓軟蛋在雄鵝腹中長大……」
祁琪道：「唐爺爺藥箱裏，那只有ｈttｐs://wｗｗ•ｈｅtｕｂook•ｃom•com七枚鵝蛋了？」
祁琪披嘴道：「難道還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
點頭華佗道：「這不是它厲害，只是太惡毒了，只要它游過的地方，草木立即枯死，鳥獸若是沾上它游過的地方，立時會中毒而死。因為它遊過的地方，常常會留下毒液，而且它也經常在它游過的地方，來回遊行，佈成像蛛網般的游行路線，來獵取食物。如果到了百年以上，它會向空噓出毒氣，若有飛鳥經過上空，就會中毒墮落，成為它的食物，因此堊子若有百年，十里之內，幾乎成了死絕之地。」
小女孩小臉又是一紅，低著頭道：「我叫祁琪。」
方璧君被他問得一怔，不覺停步道：「我明明聽說九真山，我想山中一定會有事故，我們地理不熟，一時找不到罷了。」說到這裏，伸手一指道：「九真山危崖深谷，靈境甚多，我們翻過這重山嶺，去看看再說。」
祁堯夫道：「也許是什麼野獸經過谷口，大黃發了威，早已嚇跑了，不然怎會沒有再吼？」
點頭華佗摸著兩搬八字鬍子，笑道：「唐爺爺幾時騙過你，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唐爺爺不是說過，為了這幾枚蛋，足足化了唐爺爺好幾個月的工夫。」
這話聽得范君瑤、方璧君都笑了起來。
范君瑤道：「這堊子竟有這般厲害。」
范君瑤道：「難道你不怕？」
祁堯夫拂髯笑道：「唐兄怎麼這時候才來？」
范君瑤取起茶碗，果見茶水色淡清，喝了一口，覺得甚是清香，不覺笑道：「晚輩飲茶一道，十足外行，但此茶入口，確是清香雋永。」
方璧君道：「小金是誰？」
方璧君看在眼裏，心中暗暗一動，但人家不說，她不好多問。
說完突然催馬急行，像風馳電捲般朝前奔馳而去。
范君瑤道：「你發現了什麼？」
瘦小老頭看到兩人，不覺怔得一怔，隨著笑道：「祁老哥難得有客，這二位……」
范君瑤笑了笑道：「只要你不累就好了。」
祁堯夫白眉微攏，道：「奇怪，他和爺爺說定了，初三一定可以趕來，今天已經初四了，怎會不來？如是明天午前還趕不到，那就又得再等上一年了。」
范君瑤、方璧君雙雙站了起來。
隨著話聲，一腳跨進茅屋。
不多一會，祁琪幫她爺爺端出碗盤，在桌上排好。
兩人騎的這兩匹馬，是大洪山莊精選的良駒，腳程極快，不過半個小時，就奔馳了五六十里路程。
范君瑤道：「九真山，你去過？」
祁琪聽得好奇，笑著問道：「鵝蛋會是唐爺爺生的？」
祁堯夫道：「據唐兄估計，這條堊子，少說也有一百五六十年，咱們回來之後，唐兄就說，若要除它，非得製幾種解毒丹藥，和剋制的藥物不可。」他頓一頓，接道：「當時他就要老朽在後谷裏攔起兩道竹籬，多養一些癩蛤蜞，以防它闖到咱們這裏來。」
接著約略把出事經過，說了一遍。
范君瑤點點頭，笑道：「抱歉，我又忘了。」
祁琪道：「小金是爺爺養的一隻金絲猴，最頑皮了。」
說著，當先朝小徑上走去。這條小溪，不過一丈來寬，水流迂緩，清可見底，兩人沿溪而行，走了半里來路，發現小溪是從一道幽谷中流出來的。兩人剛到谷口，忽聽一聲震天般的大吼。那吼聲恍若半空響起的一聲焦雷，直震得四山皆動。
方璧君指指小徑，說道：「這後山人跡罕至，那來的小徑？這分明是有人經常沿溪走動，才會走出這條山徑來。」
祁琪搶著道：「范叔叔還不知道呢，你們來的時候，不是看到後面山谷裏，攔著一道竹籬笆麼，再進去，裏面有一條堊子，是蛇類中最惡毒的毒蛇，我們攔了一道竹籬笆，就是怕它游出來。」
祁琪不依道：「爺爺，原來是你老人家藏私，我不管，從明兒起，你就得傳給我。」
瘦小老頭把藥箱交給了祁琪，一面叮嚀道：「小琪琪，你拿可以，只是要放得輕些，裏面有幾件東西，一碰就碎，可得小心！」
白額虎正在發威之時，聽到了這一聲叫喊，牠根根倒豎的虎毛，立時緩緩平靜下去，虎頭低垂，溫馴得像一頭大貓，拖著一條長長的虎尾，朝谷口走去。
方璧君臉上並無懼色，一手拉著范君瑤，走的也並不太快，這樣走了百來步。
祁堯夫拉過兩把竹椅，請兩人坐下，一面含笑道：「老朽隱居此地，將近二十年，日常無事，讀了不少書籍，對風鑒之學，也稍有涉獵，二位老弟神朗氣清，英華內涵，實乃人間祥麟，不知是那一門派的高弟？」
時間已近黃昏，山林間，漸漸籠罩起一片暮色。
祁琪道：「唐爺爺去年端午，說是來不及準備，難道這長長一年工夫，還會配不齊全。」
祁堯夫續道：「咱們深入了八九里路，到了一座小山崗下，就把三隻雞，一隻豬一齊放下，咱們就迅快的上了山崗，只聽三隻公雞，一陣雞哮，跑沒幾步，就撲著翅膀，倒死下去，那頭小豬也發出殺豬的尖叫，但也只有跑五六丈遠，在地上滾叫了一陣，同樣寂然無聲。唐兄變了臉色，只說此物極毒無比，慌忙取出一瓶解毒丹藥，又倒了七八顆，要老朽趕快吞服。」
祁琪道：「唐爺爺，你還沒說它身上有三寶呢！」
祁琪道：「唐爺爺，為什麼要把軟蛋移到雄鵝腹中去呢？」
范君瑤道：「堊子，在下從未聽人說過？」
點頭華佗瞇著一雙小眼，呵呵笑道：「不敢，不敢，老朽只是運氣好，沒醫死人罷了！」
祁堯夫忙道：「唐老哥，這二位范老弟，是武當青峰老人嫡傳高弟。」一面朝兩人說道：「這位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點頭華佗唐老哥！」
大家都坐了下來，祁堯夫道：「時光不早，大家一定餓了，老朽得去準備做飯。」
那虎撲了個空，一看范君瑤居然躲了開去，又是一聲大吼，回過身子，又朝范君瑤當頭撲來。
方璧君又道：「牠方才向我們發威，大有撲噬之勢，你說牠是不是應該撲下來？」
祁琪睜大雙目，奪了過去，問道：「這是什麼？」
方璧君「咭」的笑道：「不遠，也不太近就是了。」
祁堯夫莞爾笑道：「你只知道我是你爺爺就好了。」
方璧君抬腕拭拭汗水，睜大星眸，說道：「我什麼事瞞著你來？」
方璧君趁機道：「是啊，我們是遊山迷路，發現溪邊有一條小徑，就尋了過來，不想遇上了老虎。」
祁琪小嘴一噘，道：「爺爺就是不讓我做，我會炒蛋，唐爺爺說我炒的蛋又香又脆。」
兩人邊說邊走，入山漸深！
點頭華駝道：「它原是蝮虺一類的蛇，但它比虺蝮更毒，不但是毒蛇中最毒的蛇，而且也是最惡的蛇。普通一條堊子，大約只有兩尺來長，若是到了一丈以上，少說也是百年之久，堊子若是到了百年以上。它居住的地方，至少有十里周圍，上無飛鳥，下無蟲魚野獸，甚至寸草不生，樹木枯死，完全成了死地……」
方璧君點點頭道：「想必是谷中已經沒有東西可吃，它到谷外去找食物，聞到了氣味，趕了回來。」
黃衫老人一手扶著祁琪的頭，慈笑道：「快別孩和圖書子氣了，佳客蒞止，倒叫人家笑你像個野丫頭。」
那一座崖石，正當谷口門戶，少說也有四五丈高，白額虎居高臨下，不住的擺動虎尾，大有向人撲噬之勢。
祁堯夫微微一笑道：「看是看到了，咱們去的兩人，若是其中之一不是點頭華佗，那就回不來了。」一面笑道：「咱們只顧說話，怎麼把筷子都停下來了，來，來，咱們邊說邊吃，賢昆仲莫要客氣。」接著說道：「老朽和唐兄去的時候，就帶去了三隻公雞，和一頭小豬，就是存有誘使那怪物出來之意。到了谷口，經唐兄仔細檢視，才發覺那谷中潛伏的可能是一種極毒之物，但當時也想不到會是堊子。咱們為防萬一，除了口中預先含有辟毒祛瘴的藥丸，唐兄還在咱們鞋內撒了預防劇毒的藥末，才相伴進入谷去。」大家聽到緊張之處，別說喝酒，連筷都停了下來。
祁堯夫端出酒菜，笑道：「山野地方，只有些野菜粗餚，大家只好將就著吃了。」
祁琪訝異道：「爺爺，你老人家外號金沙掌，我怎的沒聽說過。」
方璧君搖搖頭道：「這道理說不通。」
方璧君道：「你不用管，照我的話做就是了。」
說到這裏，忽然呵呵一笑道：「二十幾年前，令師母患了傷寒，令師把老朽請去看病，準備一罐五十年陳酒，老朽連看病都來不及，先和令師喝起酒來。這一喝，令師沒醉，卻把老朽醉了，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那知令師母卻在老朽喝醉之時，已經仙逝。事後大家都說老朽明知他夫人無藥可救，故意裝醉，不肯開方，說實在那次老朽是真醉了。」
祁琪小嘴一噘，說道：「我說出來了，二位叔叔才好細細品嚐咯！」
櫛堯夫傾首道：「老弟猜得一點沒錯，老朽和唐兄躲在小山之上，只聽谷口響起一陣呱呱異聲，來勢極快，只見一條足有一丈五六尺長，蛇身粗逾大海碗，全身黑褐斑的巨蛇，昂起來足有七八尺高，人立而行，快捷如風，不過轉眼工夫，已經到了小山崗下，看到倒地死去的公雞，一口一隻吞下去，呼的一聲，吹出一蓬雞毛，四下飛散，它吞了三隻公雞，意猶未足，又把一頭小豬，一口吞了下去。」
方璧君道：「大哥快退下來。」拉住范君瑤的手，急急住後躍退。
范君瑤關切的道：「我們跑了這許多路，你不累麼？」
方璧君聽點頭華佗的口氣，再前後印證，好像這山谷中有一條其毒無比的毒蛇，準備用鵝蛋把它活捉過來。
這時祁琪沏了一壺茶走出，替兩人倒了兩盅，放到几上說道：「二位叔叔請用茶。」
范君瑤驚哦一聲道：「妹子原來是千手神尼門下，難怪有這等高絕的身手。」
范君瑤身形閃動，一面說道：「這是做什麼？」
方璧君道：「不知那三種寶物？」
祁堯夫道：「算了，還是爺爺去做的好，你只會給爺爺添忙。」
方璧君道：「有兩件事，大哥莫要忘了。」
祁琪搶著道：「我爺爺一生，就喜歡喝茶，這茶葉看起來很粗，其實是真正雲峰茶，小金從山頂攀藤而下，在削壁上採來的。水是咱們門前小潭裏的活泉，爺爺自己做了一隻獨木小舟，烹茶用的水，一定要到潭心去汲。」
祁堯夫笑了笑，道：「谷口。」
范君瑤道：「那堊子還沒被引出來？」
范君瑤、方璧君連忙拱拱手道：「唐老丈譽滿天下，活人無算，在下兄弟久仰得很。」
范君瑤一見白額虎凌空撲來，立即施展挪移身法，飄閃出去五六丈外。
方璧君道：「大哥，你不能把牠殺死。」
點頭華佗微微一笑道：「唐爺爺去年從這裏回去，就遍查古籍，據書上記載，那東西除了畏蟾蜍之外，喜食鵝蛋，但只要有一隻雄鵝在旁，它就不敢近前。因此唐爺爺就養了一大群鵝，仔細加以研究，才發現雄鵝喜禽的幾種青草，竟然含有毒性，除了雄鵝能消化這種毒汁外，若是人誤服了，就令人昏睡。唐爺爺把那幾種毒汁，用針刺破了鵝蛋，故在蛋裏面，令人找了幾條毒蛇，來做試驗，結果吞下鵝蛋的毒蛇，沒有多久，都像冬眠一樣，蛔屈不動。」大家聽他說話，誰都沒作聲。
點頭華佗呵呵笑道：「沒錯，沒錯，小琪琪，去年炒的蛋，唐爺爺還沒忘記，又香又脆，倒是真的，只是妙焦了，有點苦味，好比唐爺爺做的藥……」
方璧君甜甜一笑道：「我不累，你呢？」
方璧君道：「你家住在山谷裏？」
祁堯夫道：「唐兄本來約定去年端午來的，因最兇最惡的毒蛇，端陽正午一個時辰，必然蟄伏不出，咱們可以佈置，但唐兄去年端午因藥物尚未齊備，並沒有來，今天端午要是再不能趕來，那就得等到明天端午去了。」
點頭華佗道：「所以要餵它們專吃那幾種草，但雄鵝不會生蛋，唐爺爺算準時日，等鵝蛋快要長成，再從鵝腹中取出，裝回雌鵝腹中。但十個鵝蛋之中，經過兩次剖腹移植，能夠順利生下來的，不過一、二個，其中有半數是被雄鵝化去了，另外一半根本沒有成長，就已死去，唐爺爺化了半年多時間，一共只弄到八枚鵝蛋。前些日子，又找人弄來一條足有丈餘長的烏梢蛇，讓它吞服一枚鵝蛋，那蛇不到盞茶工夫，就昏睡過去。直到唐爺爺動身來的時候，已經有七、八天，還沒醒來，由此證明這鵝蛋十足試驗成功了。」
方璧君道：「好像是虎吼。」
這「果然」兩字，就露了口風，顯然就是說她早就知道爺爺已經跟來了。
「一元指」武當內家奇學，力足洞貫金石，這一指真要擊中虎頭，自然一舉就可把老虎擊斃，但范君瑤聽了方璧君的話，只是要激牠發怒發威，因此指風出手，就微微一偏，並沒真的朝虎頭擊去，但饒是如此，一縷急勁指風，有如流矢劃空，嘶然有聲！白額虎那會知道你井非傷牠之心？一見范君瑤出手凌厲，益發狂怒，又是一聲大吼，猛地湧身躍起，雙爪當先，朝范君瑤當頭撲來。
祁琪小嘴一翹，不高興道：「方才是你自己說的咯，就算老虎，射中了也會叫它躺下來。」
祁琪高興得合不攏嘴來，一面叫道：「爺爺，唐爺爺給我做了一筒袖箭呢！」轉身往裏奔去。
范君瑤聽說她爺爺不願外人打擾，正待開口。
范君瑤笑道：「穿珠神針，無異是神尼的記號，天下武林，有誰敢得罪神尼？」
范君瑤拭拭汗水，笑道：「你家的大黃真兇。」
點頭華佗一手摸著他山羊鬍子，呵呵笑道：「唐爺爺只有一張嘴，哪裏來得及說？」一面目光一抬，朝范君瑤道：「堊子雖是天下最惡毒的蛇，但到了百年以上，它身上就有三種寶物。」
方璧君聽出他說出祁堯夫三字，不覺暗暗一驚，拱手道：「原來老丈就是當年大名鼎鼎的武林四掌之一的金沙掌祁老英雄，在下兄弟失敬了。」
那白額虎本來一顆虎頭挨著女孩，顯得甚是親暱，但聽了小女孩的話，口中低吼一聲，回頭望望范君瑤，好像有些不大服氣。
祁堯大道：「它吞下小豬，這頓美食，本來也差不多了，但敢情聞到了生人氣息，一顆笆箕似的三角頭和-圖-書，忽然直昂起來，兩顆銅鈴般的兇睛，閃著紅光，直向咱們存身之處望來。這下老朽看得清楚，它兩眼之間，噴起三角骨，鼻上有鉤，肚呈赤紅，生相獰惡已極！就在它舉頭望來之際，唐兄拉了老朽一下衣袖，低喝一聲：『快走！』就在此時但聽那怪蛇呱呱兩聲怪叫，直向山崗上追來，老朽和唐兄總算見機得快，立即施展輕功，向另一方向飛奔下山，往谷外就跑。那怪蛇居然跟在咱們身後，緊迫不捨，一路隻聽呱呱之聲，怒叫不絕，據唐兄說，那天差幸是逆風。若是順風的話，它噴出來的毒氣，咱們含在口中的解毒藥丸，力量不足以解它的毒氣，那就非昏倒不可。」
祁琪接過酒壺，返身往裏行去。
祁琪一下跳到門口，說道：「爺爺，要不要我去瞧瞧？」
翻越過一座陡峭的山嶺，這後山地勢幽僻，草木華滋，兩人輕蹬巧縱，一路奔掠而下。
方璧君看他一眼道：「大哥一定要問，我就只好直說了，我師傅住在九華青蓮庵……」
范君瑤點點頭。
小女孩小臉一紅，道：「真對不起，大黃是爺爺養牠看門的，你們不到谷口來，牠不會傷人的。」
祁琪早已衝丁上去，一手去接他藥箱，說道：「唐爺爺，我替你拿。」
范君瑤道：「這蛇有這麼厲害？」
方璧君道：「現在不是告訴你了麼？」
方璧君聽得驚喜的道：「啊，大哥說的這段故事，我從沒聽師傅說過，這就難怪，師傅她老人家曾一再告誡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許我輕易出手。就是出手之後，也必須把打出的針收回來，而且我也只知道它叫做『太陽神針』，不知道它還叫『穿珠神針』。」接著笑道：「是啊！師傅傳我『太陽神針』的時候，曾說這種針一把可發三百六十支，但我最多只能打出三十六支，同時為了起針方便，每支針尾，都附有一顆小珠子，這樣就不會沒入人身。師傅還說，針上附著珠子，還有一個好處，就是遇上最厲害的敵人，他只要看到針上的珠子，自會退去。」
祁琪好奇的道：「雄鵝怎會生蛋，唐爺爺你在騙人。」
谷口走出一個鬚髮皆白的黃衣老人，手扶竹杖，看去大有隱逸之風。
說到「好」字，就轉身欲走。
就在此時，只聽有人叫道：「大黃，不許傷人。」
范君瑤道：「老丈過獎了，在下范君瑤，他是舍弟君璧。」
點頭華佗圓滾滾的臉上，堆起笑容，忽然招招手道：「小琪琪，別生氣，唐爺爺蛤你帶來一件小小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范君瑤道：「那兩件事？」
點頭華佗笑道：「毒藥箭，小孩兒家那能使用？」
祁堯夫道：「唐老哥今晚醉不得，若是一醉醉到明天中午，那就誤了大事。」
范君瑤道：「也許我們見機的快，已經躍退。」
祁琪倒也聽話，果然又給他打了一大壺酒送來。
只有點頭華佗碗到即乾，這一陣工夫，又把一大壺酒喝得涓滴不剩，嚷著小琪琪給他再來一壺。
祁琪氣道：「唐爺爺，我不來了。」
祁琪喜的跳了起來，叫道：「爺爺果然也來了。」
點頭華佗瞇著一雙小圓眼睛，縱聲笑道：「老弟藝出青峰老人，那能不會喝酒？」
祁琪笑道：「汲泉烹茶，本來就是我的事，你們不來，平時這時候，我也要替爺爺沏茶的。」說著，翩然往後屋行去。
范君瑤知道她這般縱馬急馳，必有緣故，也只好一夾馬腹，加速奔行，一路追了下去。
范君瑤因他和自己師傅相識，不好隱瞞，這就答道：「先師是誤中奇毒致死。」
方璧君道：「因為牠不讓我們進入山谷裏去。」
祁琪道：「總不會是雞蛋吧？」
他外號點頭華佗，只要他點個頭，就是要死的人，也得從閻王手中要回來，他喝醉了自然沒點頭。好在他名聲大，沒有救的人，死了也不會怪到他頭上。
方璧君依然拉著范君瑤的手，說道：「算了，深山裏，隨時都可以遇上虎豹，大哥犯不著多花力氣，和野獸有什麼好鬥的？我們還是走吧。」說著，拉了范君瑤回身就走。
一面抬目笑道：「二位不嫌簡慢，請到谷中奉茶。」
祁琪咭的笑道：「唐爺爺藥箱裏放著鵝蛋，那是你老人家餓了當點心的。」
左手揚處，振腕一指，朝那白額虎迎頭點去。
方璧君含笑道：「小妹妹，這頭老虎是你家養的？牠很聽你的話呢！」
范君瑤、方璧君同時回頭瞧去，只見谷口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雖然穿著一身土布衣服，但一張蘋果臉上，長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額前覆著劉誨，兩條辮子，一直垂到胸前，不但生得甚是清秀，還帶著一臉稚氣。她眨著眼睛，望望兩人，伸手拍著虎頭，說道：「大黃，爺爺叫你不許傷人，你又在惹事了。」
祁堯夫道：「也許他有別的事耽誤了。」
點頭華佗正容道：「用處大著呢，明天要活捉那東西，全在這幾枚蛋上。」
范君瑤道：「老丈謬獎，在下兄弟愧不敢當，先師武當青峰老人。」
桌上菜餚不多，大多是鹿脯、野雞、山筍、野菜之類，但卻別具風味，另外是一大壺酒。
祁堯夫一手捋鬚，呵呵笑道：「小哥原來是武當名宿青峰老人的高弟，難怪弱冠之年，已有此造詣……」說到這裏，忽然雙目一睜，道：「老弟說什麼，令師青峰老人已經作古了？」
范君瑤問道：「老丈當時沒有進去探看？」
范君瑤慌忙抱拳道：「老丈高蹈遁世，優悠林泉，在下兄弟何幸得識高人！」
范君瑤道：「我聽先師說過，千手神尼不但武功自成家數，江湖上罕有敵手，一手『穿珠神針』，更是獨步武林，遂有千手之號。」
瘦小老頭咄了一聲，正容道：「你可別小覷了這幾個鵝蛋，唐爺爺足足花了好幾個月工夫，才讓牠生產出來的。」
范君瑤道：「攔一道竹籬笆，它就游不出來了麼？」
高聳入雲的九真山，愈來愈近，遠近山巒起伏，人煙漸稀！
方璧君道：「不信你再去試試。」
范君瑤急急問道：「妹子聽到他們怎麼說？」
黃衫老人呵呵笑道：「小丫頭，你居然跟爺爺耍起心機來了，你只知道爺爺平日不願見外客，怕爺爺不肯留他們，明知爺爺跟著你出來，卻故意拿話來激我。其實爺爺不願見的是俗客惡客，這兩位相公人如玉露明珠，平日請都請不到，爺爺歡迎還來不及，那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方璧君嗤的笑道：「大哥知道的還不少呢！」
方璧君道：「它沒有發現二位？」
范君瑤道：「依妹子之見呢？」
黃衫老人呵呵笑道：「山野村夫，那裏稱得上高人，倒是賢昆仲二位少年俊彥，老朽幸會之至，不知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方璧君輕笑道：「大哥，你相信了吧？」
范君瑤道：「你不知道，叫慣了你妹子，改口叫你兄弟，你不知有多憋扭。」
范君瑤因方璧君說過不可傷牠，是以並未掣劍，左手往後一擺，說道：「兄弟你退後些，由我來對付牠。」
祁琪道：「爺爺，我幫你去做。」
范君瑤笑道：「妹子一身武學，分明曾得高人傳授，但卻一直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