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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劍影

作者:東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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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石二鳥(上)

第十章 一石二鳥(上)

黃衫老者一擺手道:「你們扶他進去調息。」
玄陰叟道:「那時老朽突覺內腑絞痛,汗出如沈,全身也隨著顫抖不已,任你內功精純,也敵不住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老朽兩個小徒看得大驚失色,無計可施,門口適時有人送來了一封信,信中附有解藥一粒,聲言服下解藥可保十日無事,但在十日之內,必須趕來黑谷,始可取得第二粒解藥。」
黃衫老者拱拱手道:「老朽古祟智,二位老哥總聽人說過賤名吧?」
但聽廳外「咕咚」連響,站在廳門外的兩個漢子,同時撲倒地上,一動不動!
端坐在上首的黃衫老者看得驚奇無比,錢老大在第一掌上,明明不是田化龍的對手,尤其自己練的「玄天掌」集陰寒之大成,中人必死,全身僵凍,就算練成「離火真氣」、「三陽玄功」一類功夫,都未必能破。
「不喝了。」酒肉道士搖著頭道:「一之為甚,其可再乎?」
「一切等你接下老夫兩掌再說。」
錢老大搔搔頭皮,說道:「你老哥就這樣來當了黑谷谷主?」
「你——」黃衫老者道:「你至少沒有中毒而死!」
狄少青道:「廳上燈光很亮,但他把布袋放下之後,我能看到的只是左首一堵石壁了。」
錢老大忽然喜形於色,說道:「你老哥也聽說了,咳,小老兒早就知道消息一經傳出江湖,就會不脛而走,武林中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這小老兒總不是吹的了。」
你別看他這一掌只是隨手拍出,毫無招式可言,也沒有什麼強勁的掌風,看去並無出色之處,哪知等到他掌勢出手,錢老大已經感覺不大對勁!
黃衫老者道:「你可是不信麼?」
玄陰叟心知酒肉道士練的玄門內功,寒暑不侵,劇毒不染,心中不禁暗暗慚愧,自己練了幾十年玄冰真氣,自以為天下無人能敵,但究是練的旁門之學,不能和人家比了!
錢老大有恃無恐,點頭笑道:「你老哥也要試麼?」
黃衫老者遲疑的道:「也可以這麼說。」
他這番話,聽來似乎很簡單,但要把劇毒隔絕在表層,不使侵入內腑,又談何容易?若非內功已致上乘境界,有誰能辦得到?
酒肉道士道:「憑空怎麼想得出來?江湖上毒藥暗器最厲害莫過於四川唐門。」
嚴娟娟道:「老人家,我也要去。」
玄陰叟苦笑道:「他不讓老朽進去,老朽更非進去看看不可,當時由老朽為首,兩個小徒在後,進入十數丈之後,也和這裡差相彷彿,有一道大石壁擋住去路,壁下有兩扇石門,卻是緊緊閉著,老朽發現石門前端端正正放著一個信封——」
酒肉道士沒待他說下去,就搶著道:「至少我道士還全身發綠,散開的劇毒並未稍減,對不?」
笑聲悠長,如同風鳴,歷久不絕!
蒼老聲音道:「薛世昌,你有什麼事,進來再說。」
一時只見他白髮、白髯拂拂自動,一張紅潤的臉上,也不禁變了顏色,目注錢老大,駭異的道:「你這一掌,大概也只有老夫接得下來了。」
酒肉道士一臉慘綠,厲笑道:「你看我有沒有中毒?」
田化龍早已等得不耐,聞言沉喝一聲:「那你就接掌了!」
「誰說沒有消息?」
黃衫老者一抬手道:「你大師兄尚且不是他的對手,你也未必接得下來。」
錢老大聳聳肩道:「不過我叫錢老大,不是錢老兒。」
玄陰叟古祟智微喟道:「二十年前若是真的死了就好,至少不用困居地室,終年看不到天光了。」
「夠!夠!」錢老大連連點頭,口中應著,人已後退了半步。
「好!」另一個人道:「那就快些動手了。」
黃衫老者目光閃動,奇道:「他們都沒有中毒?」
錢老大道:「你老哥中的是什麼毒呢?」
狄少青、華惜春兩個人被裝在一個布袋裡,自然身子貼緊了身子,再被他這一背起,兩人身子就貼得更緊!
他臉上本已慘綠可怕,他又裝作出這喋喋笑聲,有如鬼哭一般,更令人聽得毛髮直豎!
華惜春道:「那女子口中的谷主不知是什麼人?」
站在下首的二弟子薛世昌躬身道:「師尊,弟子去接他一掌試試。」
錢老大道:「不成,不先講定當了,萬一小老兒接下了兩掌,你老哥豈不有了推託之詞?」
「是朋友就好!」
田化龍雙掌一伸,陰笑道:「要使什麼兵刃,難道我這雙手掌還不夠打發你麼?」
他「傳音入密」的話聲尚未說完,只聽背著自己兩人的漢子已經開口了:「啟稟谷主,三人都帶來了。」
他這一站起,目光轉動之間,已然看出狄少青和酒肉道士剛好躺臥在錢老大的腳邊,心中不禁動疑,但也沒有說破,只是徐徐的道:「你能震散老夫門下『玄天掌』的掌力,老夫不覺見獵心喜,頗想試試你錢老大的功力如何?」
另一個道:「他們在上面待了不少時間,就是神仙也非中毒不可。」
錢老大發覺不對,口中大喝一聲,右掌迅快迎著田化龍手掌劈去。他因先已存了戒心,故而這一掌上,幾乎用上了九成力道,朝前截擊過去。
錢老大聽他口氣極狂,又道:「你使什麼兵器?」
田化龍和他手掌乍接,宛如印在了烙鐵之上,一股熾熱如火的純陽之氣,從掌心沿臂直上,一時不由得臉色劇變,一個人被震得登登地連退了七八步之多,站定下來,已是滿臉通紅,汗出如漿,氣喘如牛,胸口兀是起伏不停。
錢老大吐咕舌頭,笑道:「幾粒?你老哥真是獅子大開口,每人只要服用三粒,天下奇毒,無不立解,只是你老哥是不是真心和咱們合作——」
酒肉道士緩緩吁口氣道:「好厲害的東西!」
他這一吹,登時口沫橫飛,臉上有了得意之色。
接著響起錢老大尖聲尖氣的聲音說道:「咦,你們是什麼人,快快住手,別拿刀唬人了,小老兒是找你們主人來的。」
華惜春道:「山腹之中,哪來的天井?」
玄陰叟道:「錢老哥說的完全正確,要是真正的解藥,老朽何用在此待上十年?」
這下,直把錢老大驚凜得不知所云,對方只是四十出頭的人,只是黃衫老者門下首徒,只此一掌,居然就把自己震得後退了三步!
灑肉道士瞪著眼道:「我幾時打岔了?」
錢老大聳聳肩,大笑道:「能人當然有,光憑小老兒一個人,如何接得下你老哥一掌?」
錢老大道:「這還用你說?」
玄陰叟道:「道兄如何會沒有中毒呢?」
不,這一掌硬接,錢老大只覺體內奇冷無比,好像是赤|裸著丟進了冰窯,連呼吸都快要停住了。
錢老大道:「他裡面可能還有更好的窯藏毒酒,你也不想喝了!」
黃衫老者身後,侍立著兩個十八九歲,眉目娟秀的紫衫少女,下首垂手站著兩個四十出頭的中年漢子,一身黑衣,狀極恭敬。
錢老大道:「你老哥認為他住在哪裡?」
錢老大聳聳肩,似乎有些捨不得,停了停才道:「有是有,這解毒丹只有一小樽,得來可不易,那可是大內珍藏之物,據說還是雍正老兒怕被人下毒,召集武林中幾個鼎鼎大名的用毒名家,交出家傳解毒秘方,再集合了十幾位名醫,研製出來的,能解天下奇毒,後來雍和圖書正老兒翹了辮子,這樽藥就收藏內府,幾十年來,從沒有人動過,是小老兒年輕時逛大內去順手牽羊帶出來的,這東西普天之下,已經只有一樽,乃是稀世之寶——」
玄陰叟看他們兩人抬起槓來,微微一笑,說道:「二位功力深厚,也許全已修到了劇毒不侵的境界。」
黃衫老者道:「那麼錢老哥可知老夫為什麼要闔上廳門呢?」
「慢點!」錢老大問道:「這是什麼人送來的呢?」
「慢來!」錢老大雙掌一豎,說道:「這碼子事,小老兒雖然佔了便宜,令徒不敢跟小老兒下殺手;但小老兒拚死吃河豚,萬一在令徒手下丟了老命,所以想請教你老哥一個問題。」
「是的。」玄陰叟道:「他在信上畫有詳圖,老朽按圖素驟,順利到達黑谷石府,在這張長案上,又發現了一封信和三粒解藥。」
他從身邊取出一個小樽,傾了三顆藥丸,隨手遞過。
正待舉掌劈出。
右手當胸,緩緩迎合上去。雙掌很快就接上了,又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黃衫老者更是目不轉睛的望著他,同樣感到無比驚凜,臉上不期閃過一絲喜色!酒肉道士呵呵一笑道:「如何?區區毒酒,害得死道爺麼?」
酒肉道士道:「合計個屁,你把解毒丹拿出來,分給大家,不就結了?」
因為對方掌勢才一推出,自己就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噤,那是在掌風之前,已有一股比從冰窯中吹出來的冷氣還冷過幾倍的無形氣流,當先湧了過來。
他們是以「傳音入密」問答,故而那大漢放下布袋,絲毫不會察覺。
玄陰叟目中神光閃動,奇道:「錢老哥有解毒丹?」
「是!」那漢於答應一聲,舉步跨了進去。
狄少青本來是倚著石床打盹的人,周圍石床下沉,他背後倚不到東西,藉機翻身落到石床之上,和華惜春、嚴娟娟睡了個並頭!
華惜春道:「你不會再弄一個小洞看看?」
錢老大道:「要知道還不是很簡單?」
錢老大點頭道:「你玄陰老兒說的話,一諾千金,我自然信得過——」
華惜春悄聲道:「道士哥哥這是故意唬人的。」
黃衫老者沒有作聲,急急退回上首他那張寶座(黑石雕刻的太師椅),一屁股坐下,右手輕輕一按但聽「砰」然一聲巨震,大廳前四扇黑石廳門,同時自動闔了起來。
狄少青早在石床降落之前,看到了燈光,立即以「傳音入密」告訴華、嚴兩位姑娘,不可睜開眼睛,務必裝作昏迷模樣。
一面抬頭朝酒肉道士笑了笑道:「你呢?要不要?」
狄少青沒待她問,又道:「這裡好像有一道門戶——」
黃衫老者道:「活著進來很不容易,想活著出去,自然更難了。」
不,錢老大是什麼人?僅此一眼,不禁使他心頭驀然一怔!
錢老大道:「除了他,還有別的人麼?」
「妙極,這山腹之中,居然別有洞天,好一座洞府!」
黃衫老者朝酒肉道士、錢老大拱拱手道:「道兄、錢老哥,請坐下來談如何?」
錢老大奇道:「你老哥不出手,哪有什麼人能要我錢老大的老命?哼,不是我錢老大吹牛,你老哥總知道錦衣雙衛冷金華、秦青雲嗎?他們老兄弟,都認我做了老大,他們改稱冷老二、秦老三了。」
華惜春燒紅了兩頰,暗暗點了下頭。
黃衫老者怫然道:「老夫是什麼人?老夫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了。」
錢老大連忙搖手道:「小兄弟,不忙,不忙,這位老哥並不是惡意,也不是想把咱們全數留在這裡哩。」
錢老大道:「既然不是你黑谷的人,你總知道他是什麼人吧。」
錢老大驚奇的道:「你老哥昔年就威震北海,名動武林,一身修為,無人能敵,還有誰敢脅逼老哥?」
狄少青、華惜春、嚴娟娟聽到錢老大的招呼,三人同時一躍而起,站了起來。
錢老大道:「你老哥哥可曾罹了奇禍?」
田化龍左掌徐徐提起,沉聲喝道:「錢老大,你小心了!」
狄少青道:「現在還是在一條通道中走著。」
他話聲方落,只聽酒肉道士接口道:「難道我道士不是人?」
「只怕什麼?」
錢老大故意裝出遲疑模樣,果然一手放下酒肉道士,然後伏下身去,在地上嗅了一陣,卻沒聞到狄少青三人的氣味,卻嗅出另外有兩個生人的氣味,果然是朝北首那個洞窟去的,這才站起身來,再挾起酒肉道士,舉步朝右首洞窟走了進去。
華惜春還是第一次和男人肌膚相貼,自然感到無比羞澀!
蒼老聲音含笑道:「他們是劍盟的人,據說連錦衣雙衛都吃了大虧,尋上黑谷來,必有主使之人,讓他們全來了,再作定奪。」
蒼老聲音又道:「把他們放出來。」
「不錯!」黃衫老者額首道:「你只要知道老夫是這裡的主人就好。」他不待錢老大開口,接著道:「可惜的是你既然有了錢,就不該再進黑谷來。」
錢老大道:「好,你不去我錢老大去,咱們是朋友,總不錯吧?」
黃衫老者哼道:「你這一掌上,少說也有一百數十年的功力,普天之下,也只有老夫的『玄天掌』,以『玄冰掌』數倍的功力,方能接得下來,老夫沒有一百數十年的功力,你錢老大也未必會有,那是另有能人在暗中相助於你了。」
「不!」玄陰叟道:「老朽中了毒。」
「說穿了一錢不值。」
酒肉道士目光一注,口中連聲說著:「善哉!善哉!道士沒想到廳外有人,這筆帳,只好記到酒肉道士頭上了。」
剛說到這裡,只聽大門外響起兩聲叱喝之聲!
玄陰叟十分感激的接到手上,立即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雙掌乍接,發出蓬然一聲大震,黃衫老者一件及膝長衫被錢老大掌風吹得獵獵飛揚,腳下不由自主往後連退了兩步!
錢老大聳聳肩,說道:「酒肉道士,看來咱們打出交情來了。」說完,當先像猴子一般,走了過去,在一張黑石雕成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用手就拍拍身旁石椅,叫道:「小兄弟,來、來,咱們先坐下來再說。」
蒼老聲音笑道:「他原是隨著姓錢的老偷兒一塊來的,他行蹤雖然隱秘,但如何瞞得過為師?」
酒肉道士咧嘴笑道:「你事先並不知道禮物之上,附了劇毒,心中毫無準備,等毒發了才知道,我道士可早就知道酒中有毒,因此喝下酒去,就把劇毒引到了皮膚表層,不使它進入內腑,這樣看起來與中毒無異,其實劇毒只在表皮上,這戲法原來是做給你看的,卻不道你老哥竟然不是下毒的正主兒。」
錢老大道:「那是在聘書上做了手腳。」
蒼老聲音道:「你看到酒肉道士劇毒發作了?」
錢老大問道:「這人聘請你老哥擔任什麼呢?」
「有解藥?」酒肉道士喋喋尖笑道:「我道士還會變成這個模樣?」
錢老大的聲音已經跨入大門,正在大天井中說話,他腳下拖著鞋皮,梯梯他他的跨上石階;又跨入大廳,忽然發現入門不遠的大廳右首地上,橫臥著三人,不禁咦了一聲,又道「他們都在這裡,全——全中了毒——」
狄少青不敢怠慢,立即運起「紫陽指」神功,右手食指中二指暗暗點上了錢老大右足「束骨穴」和_圖_書,一縷純陽真氣,加上酒肉道士的內家真氣,源源輸度過去。
他這後退半步,正是提起全身功夫,功凝雙掌的準備工作,一面說道:「錢老大那就領教領教你掌上功夫吧!」隨著話聲,雙手緩緩當胸提起,目注對方,又道:「田老弟,你請發掌吧!」
狄少青趁機以「傳音入密」,暗中告訴華惜春、嚴娟娟兩人千萬不可睜眼偷看。
錢老大道:「我進去了,中毒死了,你總要去收我錢老大的屍吧?」
「這樣就好!」錢老大欣然站起身道:「說走就走,大伙去見識見識。」
「再接你一掌,就再接一掌。」
「這就對了。」
酒肉道士聳著肩笑道:「你要道爺進去瞧瞧?這可不幹,道爺我已經服過一次毒,裝過一次假死,第二次我不幹了,這真會毒死人的!」
錢老大道:「這人要老哥擔任黑谷谷主,可有什麼任務交代老哥呢?」
大家舉目看去,那是剛才用布袋背著狄少青等三人進來的兩個漢子,聞到那股綠煙,業已中毒死去。
「不知道。」玄陰叟道:「二十年前,老朽為了精研『玄天掌』,閉關達十年之久,外人不知原委,遂訛傳老朽已死,十年前,老朽啟關之日,就接到一份聘書,和相當厚重的一份禮物——」
錢老大聳聳肩道:「鑒貌辨色,是小老兒的拿手傑作,你老哥臉上方才閃過的是一絲喜色,不是戾色,自然不會有惡意了。」
錢老大得意的道:「哪裡、哪裡!」
這時,忽聽一個男子聲音在石床前面響起,說道:「這三個小子已經全昏迷了!」
狄少青可不敢稍動,他怕有人暗中覷看,急忙以「傳音入密」說道:「華兄弟,不可動。」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錢老大一手放下挾在肋下的酒肉道士,和狄少青三人放在一起,酒肉道士臉上和雙手綠色雖已不如方纔那麼濃,但仍然色呈慘綠,身軀也已僵硬,一望而知已經氣絕多時。
錢老大訝然道:「你老哥說的是什麼人呢?」
錢老大道:「你老哥依限趕來,就取到了第二顆解藥?」
兩個漢子把布麻袋從肩上放下擱到入門不遠的左首。
華惜春又道:「現在呢?」
玄陰叟道:「黑谷谷主。」
黃衫老者道:「老夫不知道。」
這樣又走了好一段路,兩個漢子已經停下步來。
「啊!呵呵!」錢老大兩顆豆眼神光連閃,聳著肩笑道:「北海玄陰叟,小老兒早就應該想到是你老哥了,只是——只是你老哥二十年前早就行歸道山,卻沒想到你老哥還活得好好的。」
一手從石床上挾起僵硬的酒肉道士,一手「擦」的一聲打著火筒,朝四面照了照。
玄陰叟還沒開口,錢老大已經接口道:「人家正事還沒說完,你打什麼岔?」
「幾十年前,我錢老大是賊祖宗,現在我叫錢老大,有錢的老大了。」
他這一掌出手,聲勢和田化龍就大大的不同,掌勢才發,整座大廳登時漾起了一片凜烈無比的寒鋒,如果大廳上是一個水池的話,大概立可凝結成冰了!
錢老大道:「交出使毒之人。」
錢老大又大聲叫道:「且慢!」
狄少青和她臉兒相貼,身兒相偎,但此時又不好掙動,只得以「傳音入密」說道:「華兄弟,你暫時只好忍耐些了。」
那道匹練,不用說是他喝下去的酒了。
這石床停落之處,是一條狹長的石窟,假如石床靠壁處是北首,那麼南首只有兩三步光景,就是一堵石壁了,東首也是石壁,只有西首是一條狹長的通道。
玄陰叟微微搖頭,說道:「信封上就寫著:『黑谷谷主親拆』字樣,老朽打開信封。裡面大意是說,石窟之中,均有劇毒,老朽師徒不該擅入,老朽所服解藥,至此已失去效用,信中還附了三粒解藥,要咱們速退,所幸並未進入石門。如果進入石門,就可立即送命,老朽看完信,回頭朝兩個小徒看去,果然業已全身色呈青綠,連老朽的雙手,也已漸成綠色,心知不假,只得服下解藥,廢然而返。」
他因這黃衫老者,「玄天掌」縱然奇寒澈骨,厲害非凡,但已不足為懼,狄少青他們就不用再裝作下去了。
隨著話聲,一個人從地上竟然直立起來,他頭臉、手足,依然色呈慘綠,看去極為可怖!
狄少青心中暗道:「聽這少女的口音,大概不過十八九歲,但內功似是已有相當火候了。」
錢老大嘻的笑道:「這大概是天機不可洩吧?」
說罷,左手輕輕一抬。
錢老大望望酒肉道士,問道:「喂,酒肉道士,你想不想得出來,這人會是誰?唔,江湖上用毒最厲害的是什麼人?」
「哈哈!」黃衫老者道:「問得好,凡是進入黑谷之人,都是死數,你現在明白了吧!」
這黃衫老者兩目隱射金芒,功力之深,已致上乘境界,就是站在他下首的兩個黑衣中年漢子,面目森冷,一身黑衣之外,也隱隱透著一股冷氣,分明也練成了旁門中某種極厲害的陰功無疑!
「是!」那人口中應著是,舉步走入大廳,說道:「啟稟師尊,酒肉道士也來了——」
過了沒多一會,又道:「現在又進了一個洞窟,這裡地勢寬敞了,前面已經有了燈光。」
噴出來的酒就像瀑布一樣,源源不絕,落到大廳中間的地上,灑灑有聲,同時也冒起了一股綠煙!
黃衫老者一雙冷電般的目光,只是注視著錢老大,點點頭道:「老夫這『玄天掌』,普天之下,能把它震散的,你錢老大倒是第一個人。」
錢老大道:「看來你老哥是不肯說了?」
喝聲出口,右手已經緩緩舉起,對著錢老大拍來。
錢老大道:「在動手之前,咱們總得先說清楚,使用兵刃或是徒手,點到為止,還是拚命一搏,以多少招為限,勝負如何為定——」
黃衫老者道:「不錯,你只要接得下老夫兩掌,老夫自當恭送你離開黑谷石府。」
黃衫老者看了他一眼,說道:「道兄能把喝下的毒酒,以上乘內功逼住,全部吐出,足見功力深厚,曠世無儔;但道兄喝下毒酒,至此刻少說也有一刻工夫以上,何況此酒,只要一滴入口,毒性即可行散全身,道兄雖能把酒吐出,但劇毒業已散開,只怕——」
玄陰叟道:「老朽十年來形同幽囚,倘若錢老哥賜我解藥,老朽無不唯命是從。」
「沒有,沒有——」
錢老大笑道:「小老兒是錢老大,跟隨小老兒來的,自然是老二、老三了。」說到這裡,嘻嘻笑道:「小兄弟,你們都起來吧,不用再裝了。」
華惜春問道:「現在呢?」
這下,狄少青可樂了,他鼻中隱隱聞到華惜春吐氣如蘭的香氣,也隱隱可以聞到她少女的體香,還隱隱可以感覺到她急促呼吸的時候,胸前的兩堆軟綿綿的雙峰在起伏不停!他也感到一陣心跳,連呼吸都突然急促起來,當然他更不敢稍動,石床在緩慢的下落,終於停下來了,眼前也有了燈光。
玄陰叟道:「二位要進去,老朽也算上一份,十年來,老朽等於被幽囚在黑谷之中,也頗想去找這個人,總不成老死於此。」
嚴娟娟忍不住拉住了華惜春的手,心頭直是發毛。
兩足站了個不丁不八之勢,右手直豎,一掌推了出去。
他在這和*圖*書一瞬之間的臉上變化,自然已在黃衫老者目中,左手朝那黑衣中年漢子一抬,然後沉笑道:「老偷兒,你認識老夫是誰麼?」
他這三步,就退到了狄少青的身邊。
黃衫老者道:「你毋須多說,先接下老夫兩掌,再說不遲。」
錢老大笑道:「可見厚禮是不好收的了。」
玄陰叟嘆了口氣道:「虛名誤人!老朽就是因為在武林中薄具虛名,才被歹徒們所利用——」
田化龍和他一掌接實,口中沉嘿了一聲,身形倏然跟進,喝道:「錢老兒,你再接我一掌。」
玄陰叟道:「你們進來之時,不是發現另一個岔道麼?」
玄陰叟道:「他這份厚禮之中,有明珠百顆,每顆都晶瑩圓潤,還有綠玉如意和火紅珊瑚,都是價值連城之物,老朽根本不知他把劇毒附在什麼東西上面,檢視了禮物,覺得此人以厚禮聘老朽擔任黑谷谷主,必有原因,詢問來人,禮物送到,業已離去,這就吩咐門下弟子去把送禮的人追回來,原物退還,卻發現氣機微感有異——」
華惜春、嚴娟娟終究是女孩兒家,這回狄少青壓在她們身上,自然鬧得個手足無措,嚴娟娟急忙稍稍移開了些,才讓他睡在兩人中間。
狄少青道:「在下既然來至此地,自然也要追隨兩位老哥哥進去的了。」
狄少青沒有回答她,只是說道:「這道門好像是大門,現在已經進入大門了,這裡像是一個大天井。」
同時也看到大廳中間本來打磨得十分光亮的石面,被酒肉道士噴出來的酒泉灑落地上,登時斑斑點點,像被烈火灼過一般,毒性之烈,令人咋舌。
這話口氣不善!
錢老大道:「這三粒解藥,每粒可維持十天,那是給了你一個月安靜,但卻並不是真正的解藥了。」
錢老大尖聲道:「你要我小老兒怎麼說?」
在這一瞬間,酒肉道士已把真氣暗暗輸給了狄少青,狄少青也立即運起「紫陽指」以食中二指抵住了錢老大的右足「束骨穴」上,把功力輸送過去。
他看到的只是一面,並沒瞧到迎面還有一個洞窟。
接著又緩緩呼氣,他這口氣也特別悠長,隨著他呼氣,本來翠綠的頭髮,緩緩從梢而根,再由髮際而前額,而臉頰,而下巴,綠色逐漸下降,恢復了平常的模樣。接著由頭頸而下,露出大袖的兩條手臂,綠色也由手指而手腕、而肘、而臂,一步步的縮退,轉眼工夫,兩條手臂的綠色也全退光了。
玄陰叟喜道:「錢老哥有此解藥,不知可否賜我幾粒?」
話聲出口,只見他緩緩吸了口氣,臉上綠氣,忽然大盛,連他花白的頭髮都變成了翠綠!
這條通道,約莫有十來丈遠,迎面就分作兩個窟窿。一個是在通道的正面,另一個窟窿則是在右首(右首即北面了)。
田化龍不耐煩的道:「你還有什麼遺言?」
就在此時,突覺右足「束骨穴」上,傳來一股滾熱的真氣。他方才和田化龍對了一掌之後,就覺得全身血肉被極陰極寒的掌力凍得幾乎麻痺僵硬;但這股滾熱的氣流,卻含蘊了乾天純陽之氣,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剎那之間有如陽和解凍,消失無形。
錢老大沉著臉色,說道:「錢老大雖然不認識你老哥是誰,但只要知道你是這裡的主人就好。」
薛世昌道:「是的,他全身發綠,已經毒發身死。」
狄少青道:「這是一條狹長的通道,現在已經到通道盡頭,走入右首一個洞窟——」
黃衫老者道:「那很好,你能找到這裡,很不容易,可有什麼心願?」
蒼老聲音哼道:「這酒肉道士精通消息之學,大概在毒發臨死之前,開動了樞紐,好讓老偷兒找下來,嘿嘿,他找下來豈不是送死?」
錢老大道:「是他警告你的信?」
另一個人道:「三個如何裝得下?」
黃衫老者道:「你要和老夫如何賭法?」
何況如論修為,錢老大本身功力,就勝過田化龍甚多,田化龍所憑仗的只是他練的旁門陰功,比「玄冰掌」力還強過數倍,可以使和他對過一掌的人,全身血脈凝結,四肢僵凍,第二掌就可取人性命,但在這第二掌上,幾乎把他二三十年苦練的陰寒真氣,震散了大半!
黃衫老者拂著白髯,大笑道:「老夫看得出來,你一身修為,大有可觀,但要你把命留下,還用不著老夫親自出手。」
只聽廳上響起一個蒼老聲音問道:「這袋裡是三個小後生麼?」
錢老大連連搖頭道:「不過,小老兒辦法是有,可以進得去,但真要面對面遇上會使毒的人,那就沒轍了。」
他雙袖一擄,霹出兩條骨瘦如柴,綠得發光的手臂,朝黃衫老者嘻嘻一笑道:「這個容易——」
田化龍喘著氣道:「回師尊,弟子被他震散了掌力。」
酒肉道士道:「用毒最厲害的人,你——你說呢?」
錢老大思索著道:「四十年前有一個人稱毒鷹的西門康,據說他善於用毒,自認為天下無雙,有一次找上四川唐家,把唐家莊一百多人全毒翻了,但他在跨出唐家大門之時,才發現自己也中了唐家的暗器,這暗器是一支繡花針,只釘在他髮髻,他跨出門就已感到全身麻木,急忙服用所攜帶的解毒藥物,依然無法解毒,最後還是送他出來的唐家老莊主親自餵了他一顆解藥,才算無事,他也留下了解藥,負愧而去,這人後來就沒有消息了。」
錢老大走近窟窿,腳下不由得一停,正待問問酒肉道士酒肉道士已經以「傳音」說道:「你手裡拿著千里火簡,如果有人暗處窺伺,你雖沒出聲,但咀唇動了,人家還會看不出來?這兩個洞口,照道爺看,應該走北首一個;但你不妨把道爺放下來,在地上聞聞看,三個小兄弟是朝哪裡去的?咱們總得先找到他們才行。」
伺立在黃衫老者身後的兩名紫衫少女答應一聲,走過去攙扶著田化龍往裡行去。
黃衫老者道:「你要老夫交代什麼?」
黃衫老者已經站起身來,聞言說道:「錢老大怎知老夫並無惡意?」
「那有這麼嚕嗦?」
玄陰叟道:「老朽發覺氣機有異,立即運氣檢查,哪知不運氣還好。這一運氣,竟然全身色呈青綠,和張道兄方才情形頗相近似。」
只聽裡面傳出一個嬌柔的少女聲音說道:「谷主要你們送進來。」
酒肉道士道:「這個我如何知道?」
這話聽得錢老大不由暗暗一怔,忖道:「聽他口氣,似乎另有原故了。」一面故意嘻的笑道:「你老哥當了黑谷谷主,住在這裡,悠哉悠哉,還不好麼?」
只聽另一個聲音說道:「師尊,這三人如何處置呢?」
玄陰叟道:「送禮來的是一個家人模樣的人。」
錢老大道:「那麼會不會就是此人?」
揮手一舉,擊了過來。
那叫薛世昌的又道:「後來他偷喝了半罈酒,劇毒發作,跌入石床,不知怎的,被他碰上樞紐,石床沉下,錢老大急忙跳上石床,也一起下來了。」
錢老大道:「這送信的人呢?是不是也中毒死了?」
酒肉道士道:「據說他後來拐走了唐老莊主一個堂房侄女,才真的沒有消息了。」
他雙腳一提,身子移開了一步,大家才看清楚,方纔他雙足踏過的地面,竟然留下了兩個手指粗細的洞m•hetubook•com•com穴,大概是他以上乘內功把劇毒從「湧泉穴」退出,他同時運氣把退出的劇毒,送入地底去了。
黃衫老者一抬手道:「田化龍,你讓他見識見識,只是不許喪他性命。」
站在邊上的兩個黑衣中年漢子,上首一個沉喝道:「錢老大,你在師尊面前,說話敢如此無禮?」
玄陰叟道:「追上了,那是老朽門下的弟子薛世昌在五里外找到的,那送禮之人已經中毒倒斃路旁。」
「自然有了。」玄陰叟道:「那是四個字:『入谷者死』。」
「好說,好說!」錢老大縮縮頭,一臉得意的尖笑道:「不過你老哥也說對了,小老兒練的雖是莊稼把式,但走遍江湖,還過得去,這數十年來,也只有方才稍為大意,就幾乎被令高徒所乘,這還是小老兒生平第一遭,嘻嘻,這叫做陰溝裡翻船,你老哥調|教出這樣一位高徒來,也值得自傲了。」
錢老大被震得連退三步,心頭正感驚凜之際,耳邊就聽到酒肉道士「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喂,錢老大,咱們助你一臂之力,再接他一掌,就解決了。」
黃衫老者神色微變,說道:「老夫從不使毒。」
「不成!」狄少青道:「目前我們尚不知虛實,不能再動了。」
錢老大望著他們嘻的笑道:「好像那裡有金銀財寶似的,大家都搶著要去,見者有份,你們要去,自然沒人攔得住你們,只是大家要好好合計合計才行。」
錢老大道:「你老哥開府黑谷,深居山腹,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幹麼要毒死小老兒的老搭檔酒肉道士,還把我兩個小兄弟和一個後輩都弄了來,這是為什麼?」
田化龍就躬身應「是」,緩步走出,說道:「錢老大,你要如何試法?」
錢老大道:「所以小老兒想和你老哥打個賭,不知你老哥意下如何?」
他忽然住口不言。
先前那人道:「那就裝袋吧!」
「好!」錢老大點著頭道:「小老兒頗想試試,你老哥指派一個出來,讓小老兒試試看!」
狄少青道:「只是像大天井罷了,前面是一座大廳,現在我們已經走上大廳的石階,跨進廳門——」
田化龍道:「一招不夠,兩招也就差不多了。」
「不。」玄陰叟道:「此人狡獪已極,聘書上倒沒有毒,他把劇毒暗置在送來的那份厚禮之中——」
酒肉道士又用雙手撩起褲管來,露出一雙一高一低的小腿(他右足已跛)。綠色果然正在急速下降,由膝而腿,漸漸由腳背往下,綠色全數消失。在場之人,都是行家,自然知道那一定是從「湧泉穴」退出體外了(他赤著雙腳)。
狄少青是在第二次錢老大以掌風熄去油燈之時,聽到錢老大「傳音入密」的聲音,告訴他這盞慘綠的油燈是一種毒焰,人在屋中待久了,就會中毒昏迷,而且在暗中塞過三顆解毒藥丸,要他們故作昏迷,才能誘出對方的人來,不論遇上什麼事,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妄動。
錢老大又分給狄少青、華惜春、嚴娟娟三人,每人兩顆,說道:「你們方纔已經服過一顆,再服兩顆就夠了。」
酒肉道士袖一揮,打出一團勁風,把綠煙送出廳外!
酒肉道士聳聳肩,笑道:「那要等你死了再說。」
黃衫老者目中閃過一絲精芒,說道:「你能生離黑谷石府,還不滿足麼?」「當然不滿足。」錢老大道:「我小老兒生平第一個酒肉朋友是酒肉道士,他活活的被人毒死,我就是不替他報仇,至少也要知道是誰下的毒手?你老哥又不像是使毒的人,小老兒豈可一走了之?」
狄少青躺著的人,突聽耳邊響起酒肉道士「傳音入密」的聲音說道:「小兄弟注意了,這師徒三人,練有極厲害的旁門陰功,錢老大無法和他再接第二掌了,三元道士總傳了你『純陽真氣』和『紫陽指』吧,現在我把真力傳給你,你用『紫陽指』抵住錢老大足太陽經『束骨穴』,再把真氣傳過去。」(束骨穴在足小指外側本節後,赤白肉際陷中)話聲入耳,一般像洪流般的內家真氣,從身後傳了過來。
錢老大看他神色不像有假,心中更大惑不解,他明明是黑谷石府的主人,兩罈酒中隔壇下毒,明明是他黑谷中人做的手腳,他卻說不知道,而且看他神情,又似有難言之隱,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錢老大嘻的笑道:「不成,不成,小老兒如果接得下你老哥兩掌,為什麼還要你老哥送我離開?」
只聽一個少女聲音躬身應是,蓮步細碎走近廳門,嬌聲說道:「谷主有命,讓他進來。」
狄少青仍以「傳音」說道:「我要在袋上弄一個小洞往外瞧瞧,你不可動。」
錢老大道:「難道這使毒的,不是你黑谷之人?」
「啪!」脆響聲中,雙掌接實,錢老大陡覺對方手掌有如萬載玄冰,奇冷澈骨!
錢老大朝他嘻的笑道:「你好像沒和人動過手,連規矩都不懂。」
華惜春接口道:「狄大哥說得是,我們要去就一起去。」
玄陰叟微微搖頭道:「一言難盡,老朽是受人脅逼,才充當此間谷主的。」
錢老大聳聳肩,忽然嘻嘻笑了起來,說道:「聽你老哥的口氣,好像錢老大今晚是死定了。」
他自然聽得出來,這黃衫老者師徒,必然練有某種奇特功夫,不然田化龍的口氣就不會如此托大了。
狄少青接過藥丸,立即分給了華惜春和嚴娟娟,也以「傳音入密」分別告訴了兩人,等到燈火復明,錢老大藉故走出石屋去,三人也就及時裝作中毒昏迷,石床就在此時緩緩下沉。
狄少青聽到錢老大的聲音,不由心中一喜。
酒肉道士淒厲的笑道:「我酒肉道士如何會中毒而死?哈哈!會死,我就不喝那罈酒了。」
錢老大臉上有了得意之色,晃著腦袋,嘻嘻一笑道:「怎麼樣!我錢老大的朋友不錯吧?」
錢老大縱有數十年修為,在功力上勝過田化龍,也不可能敵得過徒兒的一記「玄天掌」,何以在第二掌上,就能把自己徒兒的掌力震散?錢老大就站在狄少青身旁,狄少青兩指抵在他右足「束骨穴」,又在腳背邊上,不易被人發現,而且在錢老大第二掌發出之時,酒肉道士已暗中知會狄少青把手指收了回去,是以連黃衫老者都並沒有看出來。黃衫老者目光一注,問道:「化龍,你如何了?」
黃衫老者點頭道:「老夫已經聽說了。」
酒肉道士道:「你有辦法,咱們就進去瞧瞧。」
黃衫老者駭然動容,說道:「你沒中毒?」
錢老大道:「咱們就以兩掌作個賭注,小老兒如果接不下來,那就不用說了,小老兒凍成了殭屍,千年不爛,留在黑谷裡,連棺木都用不著了;但如果小老兒接下來了呢?你老哥總該有個交代吧!」
錢老大問道:「有沒有追上呢?」
隨著話聲,急步走了過去。
也沒運氣作勢,右手一抬,一手朝錢老大迎面拍來。
酒肉道士道:「好像沒有了,江湖上會使毒的人,何止千百,但像樣的,可數不出第二個來了。」
說話之時,兩人立即取了一個大袋,張開袋口,從石床上挾起華惜春(她睡在最外面),裝入布袋之中;接著又抓起狄少青(他在中間)一起塞人布袋,紮好了袋口,然後又把嚴娟娟裝入hetubook.com.com袋中,也紮起了袋口,一人一袋,背在背上,舉步就走。
錢老大朝玄陰叟道:「還是你老哥再說下去。」
錢老大接口又道:「進入黑谷,進入這山腹石府,錢老大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
「這個小老兒清楚得很。」
黃衫老者道:「你要問什麼?」
錢老大挾著酒肉道士舉步朝西首走去。
錢老大看得暗暗一怔,自己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十年,此人這副容貌,竟然從未聽人說過。
黃衫老者臉色微微一變,說道:「老夫交不出這個人來。」
「老朽在這裡一住十年,自然進去過了。」
黃衫老者目光緊注著他,緩緩說道:「至少道兄——」
錢老大笑道:「他們要是中了毒,還能跳得起來麼?」
「不錯。」玄陰叟道:「此人送到信,就在老朽門前中毒倒斃了。」
原來這裡叫做黑谷石府!
他把左手緩緩從她身上提起,食指輕輕點破了一個小|穴湊著眼睛朝外看去。
蒼老聲音道:「老偷兒,他們還沒死,只是昏迷不醒罷了。」
「不同!不同!」酒肉道士一直沒有開口,這時連連搖頭笑道:「你谷主是真的中毒,我道士其實並未中毒。」
華惜春一顆頭緊貼著他臉頰,但卻不敢低聲說話,仍以「傳音」附著他耳朵問道:「狄大哥,你看到這是什麼地方了?」
他若是不中毒,為何會全身發綠?
兩個漢子答應一聲,迅快的解開紮在布袋的繩子,把狄少青三人從布袋中扶出,放到地上。
話聲出口,忽然一張嘴,只見從他口中噴出一道匹練般的黃光,直射出一丈來遠!
剎那之間,自己周圍已被這一團無形冷氣所包圍,掌力未接,已使人有既寒且栗之感!
黃衫老者似已嫌他嚕嗦,朝前走出兩步,喝道:「錢老大,你小心了?」
酒肉道士也在石椅上落坐,狄少青、華惜春,收起長劍,和嚴娟娟一同跟著過去,大家都坐下來了。
大家自然知道,他全身慘綠之色,正在隨著他這口氣,逐漸下降。
酒肉道士道:「咱們是酒肉朋友,那沒錯。」
要知他練的乃是極陰極寒的掌力,如何能和狄少青的玄門「純陽真氣」抗衡?如以狄少青的功力,火候尚淺,這一記「紫陽指」,自然也傷不了他,譬如一束薪火投在冰山之上,自然也無濟於事,但加上酒肉道士輸來的真氣,助長了「紫陽指」的威力。
兩個漢子回聲應「是」。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其實只是錢老大和田化龍對了一掌,被震後退,狄少青暗中施展「紫陽指」,抵在他右足「束骨穴」,先後也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
正說之間,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及門而至,又有一個人的聲音在大廳門口說道:「啟稟師尊——」
酒肉道士大笑道:「我道士暫時還不想服用解藥,如果真的中了毒,快要死了,你再餵我不遲。」
蒼老聲音哼道:「他倒來得快,唔,叫他們讓他進來。」
狄少青、華惜春看他忽然關起大廳門戶,不覺抬手掣劍,「嗆」「嗆」兩聲,各自長劍出鞘!
黃衫老者雙目金芒閃動,問道「那是什麼人?」
錢老大摸摸鼻子,說道:「不過小老兒可不比酒肉道士,他貪杯如命,終於成了酒仙,升上酒天,小老兒沒喝毒酒,就是想把這條老命留在這裡,只怕還不太容易哩!」
先前那人道:「一袋可以裝兩個人,咱們分裝兩袋不就成了?」
黃衫老者一揮手道:「這裡沒事了,你們都下去吧」薛世昌和兩名紫衣少女聞言躬身一禮,退到後面去了。
華惜春倒下去的時候,是側身而臥,這回正好和狄少青臉對著臉,身貼著身,一陣陣男人身上特有的強烈氣息,聞得她心頭小鹿狂跳不止,但她聽了狄少青的話,自然不好再移動了。
錢老大晃著腦袋,嘻嘻直笑,拱拱手道:「你老哥誇獎,你老哥真是小老兒的唯一知己。」「嘿嘿!」黃衫老者在冷笑聲中,緩緩站起身來,他坐著倒也看不出來,但這一站起,原來只是個身材奇矮的人,大概最多也不過三尺光景。
錢老大道:「你老哥沒進去看過?」
兩個窟窿就像兩道門戶,洞外都是黑黝黝的,不知該朝那一個窟隆出去好?
錢老大直到此時,才聞聲抬頭,看到大廳上首一把黑石雕刻,鋪著錦披的石椅上,端坐著一個一頭銀髮,綰一支羊脂白玉如意簪,濃眉如雪,紅臉闊口,頷飄白髯,身穿半截及膝黃衫,紫銅色紮腳褲的老者,目光炯炯朝他投來。
錢老大固有酒肉道士和狄少青輸來的真氣,這一掌接得十分輕鬆,得意的聳聳肩,尖笑道:「那自然,那自然!」
這下直看得狄少青等人暗暗驚凜不止。
黃衫老者憤然道:「你有解藥?」
玄陰叟看了狄少青三人一眼,說道:「這三位老弟最好還是留在此地。」
錢老大怕躺在地上的兩個女孩子熬耐不住如此奇冷屈骨的寒氣,口中嘻嘻一笑,說道:「好冷,來得好!」
「哈哈!」黃衫老者大笑一聲道:「錢老哥高見,佩服,佩服!」
不,你和他手掌這一接觸,簡直比觸電還要快,全身就感到一陣僵麻,一身血肉,一身功力都幾乎給凍往了,腳下不由自主連退了三步。
「錢老大已經來了。」
他雖懷疑狄少青暗中相助(因狄少青就躺在錢老大腳下),但在錢老大右掌推出之時,他不敢分心,目光只是緊注在錢老大的手上,要看看他使的究是何種功夫,能夠破去他徒兒的「玄天掌」?因此仍然沒看到狄少青兩指抵在錢老大腳上;二則狄少青不過是二十出頭的人,也斷無如此功力,才懷疑另有能人在暗中相助。
玄陰叟道:「那還是十年前的事,老朽初來石府,不是發現長案上有一封信麼,信中就警告老朽,我的責任是巡視黑谷,不准有外人進入,黑谷之內全歸老朽負責,但只有那一石窟,不准老朽進去窺探,否則必有奇禍——」
酒肉道士雙目一睜,目中綠光四射,厲笑道:「我道士依然難保一命?哈哈哈哈!」
黃衫老者朝他微微一笑,這是笑他死到臨頭,還在窮吹,一面一指站在他下首的兩個黑衣中年漢子,徐徐說道:「他們兩個是老夫門下的大弟子田化龍,二弟子薛世昌,他們二人之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要你留下。」
田化龍道:「什麼規矩?」
黃衫老者忽然搖搖頭道:「這三位年輕人,縱然內功已有相當根底,但就算他們合起來,也未必擋得住老夫一記『玄天掌』。」
玄陰叟道:「據老朽推想,此人可能也住在這黑谷石府之中。」
「嘻嘻!」錢老大不由得大笑一聲道:「你老哥這是開玩笑,二位令徒有多大年紀了?」
那黃衫老者的二弟子薛世昌神色一變,一隻右手也迅即提了起來,當胸直立,大有出手之意。
錢老大一臉俱是驚異之色,目光投到黃衫老人臉上,不由得漸漸有了怒容,但目光左右一溜,同來的四人,已是一死三昏又有孤掌難鳴,已覺氣餒,尖聲問道:「你老兒就是這裡的主人了?」
這回錢老大站得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錢老大道:「由你老哥給他看守門戶,武林中自然無人能人谷一步了,哦,這十年來,老哥一直沒查出這主使的人是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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