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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青雙劍錄

作者:還珠樓主 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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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歡喜神魔 血河大陣

第八十七回 歡喜神魔 血河大陣

趙長素此時,引易靜到來的,乃是鳩盤婆新闢的魔宮,趙長素也是年前,由鐵姝路過岷山時相告,易靜更是全然不知鳩盤婆已移居來此。這時見身後雲開霧消,現出一片數畝寬的雲洞,下面山原繡列,清麗絕倫。所有山峰均不甚高,估計最高的不過七八十丈,都玲瓏秀拔,宛如二三十根碧玉簪倒插在錦原繡野清泉白石之間。山巔水涯現出好些金銀宮闕、玉樓飛閣,更有好些珍禽奇獸飛舞往來,意態悠閒。
易靜一指劍光飛將上去,祇一絞當時殺死了一大片。內有兩個妖徒見勢不佳,一面逃遁一面大聲急呼求救。易靜恨他不過,揚手又一太乙神雷,數十百丈金光雷火自手發出,震天價一聲霹靂,連死帶活一齏粉碎,妖洞也被震塌了半邊!接著便聽轟的一聲大震,正面洞壁忽然中分,一片紅光擁著一個白髮紅顏身材微胖,一部絡腮長鬚,手持蒲扇的短裝妖人,在妖光環擁中跳舞而出。
趙長素深知天蒙禪師佛法高深,萬難與抗,起初被禁在內也頗安分。日子一多,漸犯本性,但懼禪師佛法威力,還不敢於妄動。後用魔法查看,得知妖徒帶了許多俊童美女潛伏鐵柱峰旁崖谷之中,相去約千餘里。便用魔法開出一條甬道,由岷山風龍嶺山腹之中一直開到妖徒後洞,仗著魔法隔石透視,與妖徒相見,日令門下男女徒孫在洞交合淫樂,自己隔石觀看為樂。
說時遲,那時快,魔女一退,易靜先把六陽神火鑑照將過去,跟手又是一粒紫霆珠,霹靂一聲,六道青光夾著大股神火和數十百丈紫閃閃的迅雷烈焰,一齊朝左側面打下!那濃如膠質的血海立被衝破一個大洞,神雷烈焰紛紛爆炸,一直響到地底。魔女一見地底被雷火震穿一個大洞,老魔趙長素隱身在旁,如非飛遁得快,幾為所傷。想起前日誤入魔宮的少女尚在地底被困,恐其或是就勢逃走,連忙咬破舌尖,張口一股血焰噴將出去,待將地穴封閉。同時一聲極淒厲的長嘯過處,身形一閃,人又隱去。
晃眼之間,忽然滿陣皆火。匆促之間竟未看出如何化生出來,陰風鬼氣越來越盛,那悲嘯鬼哭之聲,說不出多麼難聽。那些鬼火也不朝人進攻,無形中卻具有一種極微妙的凶威,耳目所及,心神便受搖動。易靜久經大敵,知道內中心還藏有別的變化,心正尋思,鐵姝等鬼火將人包圍,突把雙臂一搖,黑煙飛動中化為一條黑影,在碧光籠罩之下朝著易靜撲來。易靜知是魔女元神變化來攻,忙將心神守住,暗中準備,靜以觀變。
鐵姝一現身,左膀微搖,肩膀上魔刀和九柄血焰金叉當先飛出,緊跟著又將前額一拍,右額所釘金刀銀針也各相繼電射飛起,朝易靜夾攻上去。易靜笑罵:「無知邪魔,你便把全付當家施展出來,也不免於送死!至多把衣服脫去,賣弄你那無恥下作的勾當,能奈我何!今日如非立意除你師徒,破陣飛走不過舉手之勞。想看你師徒凶橫多年,到底有何伎倆,你當我真個靜守不動麼?」說時將手連指,身外寶光突然大盛。兜率寶傘首先暴漲,發出萬道毫光,宛如一座金光祥霞結成的華蓋,將人籠罩,下面又有一片金雲將人托住盤坐其上。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因知魔女邪法高強,未可輕敵,尋常法寶飛劍無什用處,開頭便薩將六陽神火鑑發將出去。魔女鐵姝更是天生凶狠,仗恃煉就神魔和諸天祕魔玄經,自無敵。難得魔頭趙長素將仇敵引上門來,明知仇敵法力高強遠非昔比,但自負當地布有魔陣,十卜九可以成功。一時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令符元命牌,前日被一不知姓名的少女巧得了去。易靜出手又快,那乾卦形的青光射上身來,一任長於神通變化,依然措手不及。總算飛遁神速,見勢不佳,咬破中指向外一彈,立有一片血焰擁著一條化身朝那寶光神火撞去,本身就此遁走。
群鬼厲嘯聲中,一聲怒喝面前血光一閃,突現出一幢黑煙矗立血海之中,煙中裹著魔女鐵姝,正在戟指咒罵。易靜見魔女二次出現,已換了一身裝束。依然裸臂露乳,面容死白,上身披著一件翠鳥羽毛和樹葉合織而成的雲肩,色深碧,光彩鮮明。後面露著脊背,前面僅將雙乳虛掩,下半身同樣一條短戰裙,略遮後股前陰。本來玉立亭亭,加上楚腰一搦,柔肌勝雪,周身粉滴酥搓,通無微瑕,側面看去丰神艷絕。偏生滿臉獰厲之容,碧瞳若電,凶光遠射,柳眉倒豎,隱蘊無限殺機!
那九柄血焰叉帶著血焰金光剛一飛近,寶傘之下突飛起一蓬形似彩絲的雲網,暴雨一般向前激射,祇一閃便將九叉一齊纏緊,縮在一起。魔女剛認出那形似彩絲具有九色的雲網乃師父常說幻波池聖姑昔年所煉降魔十四奇珍中的「九曲柔絲」,忙即行法收回,已自無及,連同發出的魔刀全被網住,纏了一個結實,休想掙脫分毫。這兩件法寶乃鳩盤婆新近所賜魔教奇珍,不料才一出手便被敵人網住!
此是魔女之神,在祕魔神裝防護之下來攻,厲害非常,易靜忽見魔光奇亮,光中人影也漸顯明,再一細看,就這晃眼之間,那防護外層的寶光竟被魔女透進,事前絲毫跡兆俱無!那麼強烈的兩道劍光,阿難劍又是師傳七寶之一,竟會攔她不住,這一驚真非小可!暗忖魔女身外碧光不知是何法寶?頭層劍光已被衝破,身外尚有萬丈血雲包圍,如被魔女把末兩層寶光攻進,再化生出別的魔法凶謀,如何能敵!
光陰易過,一晃多日,並無絲毫徵兆。易靜自與兀南公鬪法之後,功力大進。和_圖_書因在前生本是玉骨冰肌,花容月貌,為受鳩盤婆之害將元身失去。蒙恩師相助,受盡苦難,始將元神凝煉成形,人已十分醜怪。起初原想藉此免去情孽糾纏,及至陳岩一來,劫後重逢,情愛紙有更深,力請將來合籍雙修。好容易劫後重逢,昔年玉貌如花化為嫫母,連使對方眼皮消受都不能如意,益發問心難安。於是想起罪魁禍首,最可恨是女魔鳩盤婆。
易靜雖聽石慧說起敵人是個魔女,因那地方與昔年所見魔宮東西相差好幾千里,仍未想到強仇大敵近在咫尺。一見惡鬼成群湧來,厲聲喝道:「無知邪魔,不敢出門,卻叫這類受迫無奈的凶魂厲魄前來送死!」說罷冷不防將師傳七寶連同別的兩件法寶飛劍一齊施威。立有大片寶光齊射|精芒,朝眾惡鬼衝射過去。緊跟著左手六陽神火鑑,右手太乙神雷連珠也似四外亂打。
易靜來時,趙長素大怒出鬪,本意殺死敵人,並將生魂攝去祭煉魔法。誰知連遭慘敗,已自心驚。同時又瞥見洞壁崩裂之處,正斜射下一線日光,想起禪師遺偈,不禁大驚!這時妄想藉著敵人法寶之力衝破禪師禁制逃走。易靜那知妖人詭計,一見光霞千重潮湧而來,彈月弩已化為一點寒星隨同阿難劍飛出去,與前面佛光才一接觸,波的一聲,佛光一閃不見。目光到處,瞥見妖人趙長素在一片血雲擁護之下,前面洞壁現出一條裂痕,妖人朝上面衝去。
各人這才知金光大手,逐走赤屍神君,原來是瑛姆元神化身。而易靜師徒被困一事,經過曲折。原來易靜、英瓊、癩姑師徒數人,自從智激兀南公,逼走九烈神君之後,余英男巧收火旡害,又收了竺氏三姊弟為徒。金蟬等男女同門聽說易靜將有大難,祇奉師命有事他往的幾個和沙佘、米佘、李健、韓玄四小相繼辭別,餘人多想到易靜事完再去,誰也不肯先走。小輩仙俠雲集幻波池內,一時冠裳如雲,聲勢為之大盛。
當下將人皮口袋一拍,立有些鬼氣森森,形似寒燈殘焰所結燈花的幽靈陰火飛起。自來邪法異寶來勢均極猛烈,鳩盤婆所煉九幽靈火卻是不同。發時先是三五點鬼火一般的亮光冉冉飛出,光既不強,來勢又緩。每朵鬼火下面各有一似人非人的黑影,用慧目法眼也看不真切,飛揚浮沉於血海之中,到了近前也不往寶光上撞,祇在敵人身外環繞不動,一閃一閃的看去陰森淒厲,使人生出一種幽冷之感。
鬼女見元命神魔已然飛出,暗道不好。無如本身命脈已被敵人寶光隔斷,無法回收。三梟神魔又因剛放出來,尚未吸到敵人精血,主人再一強迫回收,立時暴怒,同聲厲吼,張牙舞爪,目射凶光,狂噴毒焰,口中獠牙挫得山響,一齊反身竟朝自己撲到。知道這類凶鬼反臉無情,稍為應付失宜便受其害,事前沒料到來勢這快,兩下不能兼顧,當時鬧了一個手忙腳亂!
易靜喚道:「二位姊姊留步,此是那位仙長洞府?」佩劍那個轉身笑道:「你是那裏來的?」易靜見對方笑顏相向,人又那麼美好可愛,忙笑答道:「我乃峨嵋山凝碧崖妙一真人門下弟子易靜,令師那位仙長,可容拜見領教麼?」雙鬟同時一聲冷笑,把手朝側一指,喝道:「不知死活的賤婢,你自看去!」易靜聞言往側一看,面前倏地一暗,就這晃眼之間,雙鬟不見,所有樓臺殿閣繁花美景一齊失蹤,面前現出一座十來丈高大的牌坊,上現「萬劫之門」四個大字,其紅如血。
魔女腰間左插令牌,右懸人皮口袋,右手臂上還咬著五個茶杯大小的死人骷髏,和暗藏血海中的惡鬼形貌一般獰厲,通體黑煙圍繞,載沉載浮凌空獨立血海之中。那麼濃厚的血雲,相隔又遠,竟如鏡中觀物,纖毫皆見!
易靜立意除他,一見穿山逃遁,一縱遁光跟蹤追去。及至穿入石縫之中朝前一追,祇見前面一溜血紅色的火燄電似也急朝前急飛,開頭一段還有山石碎裂之聲,追逐不遠便沒了聲息。為防妖人暗算回攻,在寶傘防身之下,取出聖姑留賜的照形之寶眾生環朝前一看,原來前面乃是深山山腹之中的一條甬道,洞徑祇有丈許方圓,並不高大。
那群惡鬼均是多年聚煉的凶魂厲魄,如何能是對手。這類惡鬼經多年魔法祭煉,均具靈性,早就覺出敵人有極強烈的劍氣防身,未敢當時進逼。無奈魔女法令如山,魔陣已被催動,稍為後退,所受慘刑有勝百死,沒奈何祇得口中悲嘯,狂噴血煙。誰知敵人發動太快,前排惡鬼首當其衝,被寶光神雷震散消滅。後面的前進不敢,後退不能,吃六陽神火鑑太乙神雷連合夾攻,也是紛紛倒退,化為一團團的黑煙,微一滾轉,化為烏有,當時便消滅了一大半。
易靜暗忖這妖孽不曾聽人說過,看那護身紅光似由人身發出,本門仙劍何等威力,竟被扇上妖光逼住不得近前,並還知道我的名姓來歷,口出狂言,莫要中了他的道兒!便留了心,一面留神妖人的動作,一面暗中戒備。當下便將牟尼散光丸暗中取了一粒,並將兜率寶傘隱去寶光暗中放起護住全身,又將六陽神火鑑與滅魔彈月弩準備停當,一面暗用本門禁制封閉出口,以防妖人乘隙遁走。易靜一向自恃玄功變化,身帶仙府奇珍又多,遇敵時從來不曾這等謹慎。因見那妖人好些異樣,走起路來不住跳舞搖擺,面上老帶笑容,自稱宋鬍子,名字甚生,從未聽過。照著先前所見,必是一個淫凶狠毒的妖邪,偏生得那等慈眉善目,未語先笑,一臉和氣。護身妖光又是和_圖_書那等強烈凝固,看去直似尺許厚的紅色晶玉貼在身上,如非隨同身子手足舞動自如,直似丈許大小一塊紅水晶將人包沒在內!
易靜見狀,方自駭異,忽聽地底傳聲。急呼:「師伯,那老魔頭手中魔弓箭頭正對師伯前心,意欲乘隙暗算,立處就在魔女身後左側,相隔不過五丈。魔女現用祕魔神裝護住元神,想和師伯拚命。弟子得異人指點,專為破此魔宮至寶而到來,請師伯放心!」
趙長素修煉多年,原是行家,一見敵人手上現出一面明如皓月的畫鏡,中有六道青光迎面射來,不禁大驚。那條斷臂所化血手被寶光吸住,一片五色彩焰略一閃變,跟著一陣青煙過處,化為烏有!
易靜聽那少女語聲宛如鳴玉,清脆娛耳,似由地底發生。暗忖此是何人門下,怎會在此?好在敵人這類陣法還難不倒自己,便先停手,忙用傳聲同問:「我正是幻波池易靜,追一老妖人誤入埋伏,你是何人門下,叫什麼名字?」少女忙答:「家師凌雲鳳,因途遇一女異人,故意相戲,追來此地被魔女撞見,強要收徒。仗著本門地遁之術逃來地底潛伏。弟子得那異人指教,逃時乘機偷了她一件要緊東西,如追逼太緊,便用本門石火神光與之同歸於盡。魔女一則有此顧忌,又想收我為徒,暫時不肯殺害,家祖石仙王,我名石慧,弟弟石完,也在峨嵋兩位甄師伯門下!」
易靜一聽發話的是老魔趙長素,正在暗中準備法寶,忽聽石慧地底傳聲說:「師伯先莫動手,弟子持有祖父所賜一件奇珍,無論相隔千百丈的山石土地,均如掌上觀紋。這說話的是個斷臂老魔,就在師伯身前不遠。」
三個死人骷髏忽然飛起,暴漲丈許大小,各在一團烏煙圍繞之下飛舞而起,五官七竅齊噴黑煙,口作厲嘯哭喊著易靜的名字。
寶傘下又飛出酒杯大小三團寒光,才一入眼,已投入彩網之中。波波波接連三聲大震,銀芒電射彩雲飛舞中,大蓬金花血雨在彩網裏面閃得一閃,那九口血焰金叉和魔刀已全被敵人消滅!這些均是與鐵姝心靈相連之寶,經此一來,元氣大傷!
眾人經不起催促,一同告辭,眾人見陳岩悲憤愁急,李洪已先向憲祥問道:「水宮相隔海面數千丈,上面又佈滿癸水雷珠與天乙玄冰,易師姊被困之事如何得知?」憲祥答道:「我們四人在牌坊下面等候,先是一道金光,光中一隻大手,由裏面追出一條血影,晃眼便同隱去。待了一會忽見前輩女仙嚴英瑛元神現身,說起易道友被困之事。」
易靜知道妖女恨毒自己,全身披掛而來。那些魔法異寶、血叉金刀之類還在其次,所穿雲肩戰裙和腰間所懸人皮口袋,一名「移魔神裝」,一名「九幽靈火」,同為赤身教鎮山之寶!魔女既然全用出來,鳩盤婆必在暗中主持。又聽石慧地底傳聲急呼:「師伯留意,方才逃來的老魔鬼現藏魔女身右與魔女並立,手持一弓三箭,箭頭上已發出暗紫色的魔燄,中雜無數細如牛毛的魔針,指定師伯似要發射!」
那妖人正是歡喜神魔美髯仙童趙長素,見易靜不曾隨同笑聲昏倒,心方驚奇,散光丸彈月弩相繼飛到。這南件法寶均是一真大師所煉仙佛兩門至寶奇珍,威力絕大。趙長素不知敵人看破行藏,早具深心,等到二寶相繼發難,散光丸首先爆炸,將護身魔光震散,元神立受重創!滅魔彈月弩同時打到,總算精於玄功變化,見勢不佳,忙用左手一擋,一片魔光剛剛電掣飛起,波的一聲大震,魔光便被震散,左臂膀連帶震成粉碎!
飛約二百餘里,始終不見敵我影跡,易靜心正疑慮,偶然發現前面高峰之下有一山谷。料是朱文也許中了誘敵之計,忙即往下飛落。到地一搜,見谷底有一崖洞甚是高大,好似一片絕壁用邪法開裂,隱聞男女笑語艷歌之聲。入內一看,不禁怒從心起!原來洞共兩層,外層石室數間,甚是整潔,邪法照明,宛如白晝。內層是一廣場,十分高大,洞頂銀燈百盞,燦如繁星,下面舖著畝許方圓一片錦茵,十餘對少年男女妖人,赤身露體,正在口唱艷歌,互相交合追逐為樂。淫|盪之狀千奇百怪,污穢不堪入目!
趙長素慌不迭咬破舌尖朝前一噴,一片魔光閃處,立幻化出好幾個替身,惡狠狠朝前撲到。易靜認定妖人著名淫凶狠毒,絕不輕於退去,微一疏忽,祇顧施展法寶飛劍上前夾攻,等到六陽神火鑑接連照破兩個幻影化身,忽聽叭喇連聲。由先前妖人出現的裂口,一直朝裏響去,晃眼饗出老遠,才知妖人幻化元神遁走。
原身下餘不是面如花灰,便是綠黝黝一張鬼臉,口中噴著白沫。再襯著頭上稀落落幾根短毛,越發使人煩厭作噁。有的純是一個陳死人骷髏,大僅如拳,色如土灰。本是一個死人骨,上面偏生著一兩片的新肉,爛糟糟的說不出那等難看!有的連頭帶身子全都沒有,祇剩一兩隻殘破不全的手足。不是白骨瘦長,形如鳥爪,便是又短又肥,宛如新切斷的人手足,卻生得又白又膩,紅潤鮮肥。各頂著一朵鬼火,發出嘶嘶啾啾的悲嘯,聞之心悸神驚,說不出那一種陰森愁慘的景象。易靜那高道力的人,微一疏神,目光便被吸住,連打了兩個寒噤!
雙方飛行均極神速,相隔約有一二里地,追了一陣不曾追上,心中有氣,一指阿難劍,一道金光電掣追上。妖人回手一片暗赤色的妖光飛迎過來將阿難劍敵住,同時妖人身旁又有一團丈許大的紫色火焰飛湧起來。易靜一見焰光強烈,認出魔教中的紫河魔焰,https://m.hetubook.com.com手挽靈訣朝前一揚,兜率寶傘立放毫光,跟手一牟尼散光丸化為一點寒光朝那紫焰打去,波的一聲大震,紫焰立被震散,四外山石經此強烈巨震,也紛紛崩塌了一大片,再看妖人,蹤影皆無。
易靜正用飛劍寶光四面掃射,太乙神雷連珠猛擊,殺得正高興頭上,耳聽石慧地底傳聲急呼:「師伯留意,魔女來了!」聽一聲極尖銳的厲嘯,眼前血光一閃,黑煙飛動中現出一個臂腿赤|裸,上穿翠葉雲肩,下穿翠羽短裙,膚白如玉,面容冰冷,頭插金刀,目射凶光的長身少女。定睛一看,不禁怒從心起,原來那女子正是鐵姝!
鐵姝祕魔神裝、人皮口袋兩件鎮山之寶和手上三梟神魔尚還未用,聽趙長素一說,立即醒悟。暗忖人皮口袋中貯九幽火,甚是陰毒,無孔不入。祕魔神裝更是師父開山以來第一件至寶,與本命神魔靈感相通,何不一同施為,再將三梟神魔同時發出,祇要敵人寶光稍現空隙,立可成功。主意打定,便即施為。怒火頭上竟忘了這三件法寶倒有兩件與所失令符息息相關!
話未說完,妖人兩道壽眉忽然往上斜飛,哈哈大笑。易靜一聽笑聲便覺心神微震,冷不防左手牟尼散光丸,右手滅魔彈月弩同時施為,發將出去。
易靜曾聽金蟬石生說起過凌雲鳳與南海雙童,收秦嶺石仙王關臨之孫石慧石完二人為徒,一聽是她,好生歡喜。聞言還未及答,忽聽惡鬼哭嘯之聲淒厲刺耳,同時眼前一花,先是四外現出無數大小白骨骷髏,一個挨一個密層層疊在一起,都是綠髮紅睛,面容灰白,口中獠牙厲齒,森森外露,口噴血焰,互相厲嘯,似在喚人名字。全陣又被殷紅如血的暗霧佈滿,襯得萬千惡鬼的形態越發獰厲。
鐵姝見狀大驚,又因令符一破,防身至寶祕魔神裝立時暗無光華,不經魔法重煉,已難應用。一見群魔紛紛反撲,勢急如電,慌不迭解下腰間那面三角令牌朝前連晃,牌上有一股紫綠色的火彈朝前射去,打得為首三魔滿空翻滾。暫時雖被擋住,三魔仍自不退,口中連聲怒吼,滿嘴獠牙亂挫,聲勢反更凶猛。四外千百成群的惡鬼又各頂著一朵綠陰陰的鬼火,口噴毒煙,悲聲呼嘯而來。
易靜聞言大喜,朝前一看,魔女雖仗祕魔神裝之力猛攻不退,無奈火鑑威力神妙,隨同敵人前進之勢,光更強烈,魔女已被擋住,急得咬牙切齒怒嘯不已。易靜為防萬一,將手一指,又將上附五行神火發出助威。經此一來,威力越猛,那六道乾卦形青光忽然連閃幾閃,發出五色毫光,金芒電射,到了前面化為五色神火朝著魔女猛衝。魔女雖仗神裝護身,也禁不住乾天靈火與五行真火合運的威力,怒吼一聲,一閃退出寶光層外。
二女取出身帶靈丹,按向傷口,正待行法醫治,猛瞥見側面芷仙來路密雲層中飛來一道赤陰陰的妖光,朱文怒火上升,回顧芷仙被易靜扶住,尚自昏迷不醒。心想區區妖邪,何值兩人動手,也沒和易靜商計,一聲清叱飛身迎去。
接著一聲大震,銀色火花由少女右手五指彈出,打向左手那面令符之上。本命神魔身上綠光立隨雷聲震散,剛現出一個其紅如血貌相猙獰的鬼影,仇敵揚手又是一粒銀光,波的一聲,血焰紛飛中,連那魔影也被震散化為烏有!
易靜說時,魔女並未再現,祇陰惻惻冷笑了兩聲,底下便沒有聲息。那身外暗霧越發濃密,跟著萬丈血雲似狂濤一般湧到,晃眼便被包沒在內。忽聽身前不遠趙長素喝罵道:「易靜賤婢,傷我徒子徒孫,又將我斷去一臂,現已陷入血河陣內,任你多大神通,也必化為膿血而亡,連元神都保不住了!」
笑和尚忙道:「我們尚還有事,改日再往仙山求教罷。」絳雲真人忙起陪話,親送出去。神君道聲:「行再相見!」便縱遁光穿波而去。陳李二人懸念易靜師徒二人安危,早就情急。陳岩關心過甚,幾次想說話,均被笑和尚攔住。好容易把赤屍神君送走,大功告成,見主人又要請眾人入宮,忙即辭謝,催眾起身。
鳩盤婆未來便遭失利,少時師徒合力一齊夾攻,焉有倖理!心方愁慮,剛把六陽神火鑑朝魔女迎面照去,二層寶光也被透進!魔女似因得勝在即,滿臉獰笑,六道青光射出,易靜先以為此寶威力絕大,魔女多高邪法也難禁受,至多仗著玄功變化飛遁閃躲,絕不敢正面迎敵。誰知那六道青光照將上去,魔女連躲也未躲!青光射向身上,魔女護身碧光也自加強,千萬點金碧輝煌的火星花雨周身亂爆,神火鑑青光衝射上去,竟似不怕,依舊向前猛撲!
易靜心想莫非此是地仙宮闕,妖人犯禁,已被擒住,主人特地開雲引我相見,也未可知。聽妖人又怒嘯了兩次,始終認為妖人已被主人擒住,想是得道年久,行輩較高,欲令自己親自往見,將所擒妖人當面交付,略一尋思,便按遁光往下飛降。到地一看,到處靜悄悄的不見人影。
易靜還未及答,忽聽陰風怒號,鬼聲啾啾,哀鳴哀嘯,宛如潮湧。血雲被數十丈方圓的防身寶光逼住不得近前。眾生環查看之下,血海中隱藏著好些惡鬼頭顱,全都大如車輪,紅睛怒凸,綠毛森森,塌鼻闊口,二目凶光遠射丈許,互相嘻著一張似哭似笑的鬼臉,浮沉血海之中,望著自己不住歡嘯飛舞,似欲得而甘心之狀。不用寶環查看,卻看不出惡鬼影子。
趙長素在前飛逃,見易靜追來,所用法寶如此厲害,哪裏還敢回顧,心知不是敵手,一時慌亂,忘了昔年向本命神魔立下的毒https://m•hetubook•com.com誓,竟直向鳩盤婆魔宮飛去,企圖嫁禍。易靜嫉惡如仇,一味追逐。
鐵姝好些魔法神通均未用上,才一上場便遭大敗,心中自更痛恨,一聲厲嘯,黑煙一閃,人又隱去。易靜一看當日形勢,知道鳩盤婆師徒驕橫殘忍,惟我獨尊,鐵姝一敗,定必出場!
易靜不知此寶詳細來歷,一見魔女惡狠狠發出,料非尋常,意欲看明形勢再行下手,未免多看了兩眼。正注視間,鬼火下面的黑影漸現原身,形貌並不十分獰厲,但都斷手斷腳,殘缺不全。為首一個祇剩多半邊身子,白森森骨瘦如柴,前胸已腐,血淋淋的五臟皆見,上面卻頂著一個肥胖浮腫的大頭,嘻著一張闊口。
二女飛行神速,到了路上,忽見一道本門遁光由斜刺裏飛過。忙趕過去將其攔住一看,一正是裘芷仙,身已受傷,左肩頭上流著紫血,面容慘變,正在亡命飛馳,似有強敵在後窮追。見了易朱二女,驚喜過度,哭喊得一聲人便昏倒。易靜平日本喜芷仙溫婉恭謹,又知她以前經歷甚慘身世可憐,十分愛護。見狀知她必是費了好些心力由右元十三限通行過來,剛剛下山不久,便遇妖邪,致為所敗!
易靜心想憑著師傳七寶和下山時所賜法寶藏珍,與其枯守待敵,何如直赴魔宮見機行事,除此隱患!易靜為人強毅,想到必做。這日朱文想起申若蘭、雲紫綃兩女同門,欲將二人接來幻波池中聚上些時。易靜本喜若蘭溫柔忠厚,當銅椰島分手時,約定將來接她往幻波池聚首。一別數年,彼此有事,不曾再見,日前和英瓊說起,還在想念。紫綃更是女同門中年紀最輕的一個,誰都喜愛。連日反正無事,正好同往將二女接來幻波池聚上些日,便告朱文,意欲同往。
雙方飛行極速,不一會已到地頭,趙長素一按魔光,正要往下飛降,下面陰雲濃霧忽似狂濤一般往上一合,立被捲了下去。當地原有魔法禁閉,外人到此祇見到處冰峰刺天,冷霧昏茫,便是慧目法眼也不能透視到底。
當初鳩盤婆對妖人毀容絕交時,曾按魔規立誓,說:「我已形貌醜懷,但你將來仍要求我寬恕!」妖人憤極之下也向神魔立誓,說:「你如此乖張凶妒,我愛的人已為你慘殺,連魂魄也被你收去受那煉魂之慘,今生和你永無相逢之日!我如再來求你,便我二人大劫將臨同歸於盡之時!」鳩盤婆見他竟乘自己一時疏忽,向雙方同奉的本命神魔立此毒誓,不禁大怒,妖人早有準備,一縱魔光逃去。鳩盤婆由此也未再去尋他。自己正防鳩盤婆要來尋仇,偏巧與這禁閉多年的老魔頭相遇,也許鳩盤婆之事由此引起!心中一動,把隨身七寶準備了好幾件。見妖人用一柄蒲扇擋住飛劍,目注自己,滿臉笑容,也不再開口發話,料是暗中鬧鬼。易靜已想到對方底細,胸有成算,喝道:「無知妖孽,連真姓名都不敢顯露,吹什麼大氣。你被天蒙禪師禁閉岷山飛寵嶺山谷之內,何時暗用邪法順著山脈逃來此地,才得脫身便自猖狂,當我不知你這老魔鬼的來歷麼?」
鐵姝這一驚真非小可,急怒交加之下,強忍憤火,正待把神魔強行收回,忽聽霹靂一聲,由少女手上飛起一片綠光,中擁一個赤身倒立的美貌少女,長僅尺許,生得又嬌又嫩,膚如玉雪,美艷絕倫。
易靜一聽哭喊之聲,知道敵人呼音攝神之法,想要暗算,忙運玄功鎮定心神,接口罵道:「無知女魔鬼,你那呼音攝神之法祇好欺侮凡人,如何能夠傷我!此時你還不曾伏誅,先哭做什?你師徒惡貫已盈,便無昔年殺身之仇,早晚也必為世除害!反正須決一個死活存亡,既被你們引到此地,正好了斷,此時有你無我、有我無你,可叫老魔鬼速出納命,無須藏藏躲躲,裝腔作態,首鼠兩端,平白丟人!」
那三梟神魔和所有凶魂厲魄俱都賦性兇暴殘忍。日受魔法禁制服那苦役,並受煉魂之慘,怨毒已深。常年祇盼多殺幾個敵人,以便吸食|精血元氣增長自己凶焰。那面制他的法牌令符忽為敵人所毀,這一來好似驕兵悍將早就蓄有逆謀意圖反叛,一旦遇到良機,立時暴發,紛紛怒吼,齊朝主人爭先撲去!
趙長素隱身在旁,本可無事,因見令符被毀,神魔惡鬼齊向主人倒戈。明知鳩盤婆不來,乃是為他。暗想鐵姝是你相依為命的愛徒,如今連失至寶,看你是否袖手不問!正在幸災樂禍,心生毒計,意欲激怒魔鬼使與鐵姝拚命,以便誘激悍妻出場。假意助戰,將手中祕魔喪門箭對準神魔,口中大喝:「無知魔鬼,不去殺害敵人,如何忘恩叛主!」
左肩頭上釘著五六把尖刀,亮若碧電。刀柄上各刻有一個惡鬼頭,形態生動,宛然如活。左膀上另釘翁九柄血焰叉,光焰熊熊,似欲飛起。右前額也釘著五把三寸來長的金刀和七枝銀針,全都深嵌玉肌之內,好似天然生就一樣。秀髮如鎮,已全披散,髮尖上打著好些環結,前後心各有一面三角形的晶鏡。
三梟神魔剛一發出,魔女猛瞥見一線墨綠光華在那地穴|口邊一閃。魔女本來意欲運用三梟神魔和九幽靈火、祕魔神裝一齊施威,與敵拚命。一見墨光飛出,心方一動,忽聽一少女口音笑罵道:「該死魔女,禁閉我的邪法已被我易師伯破去,你那制命的東西卻在我的手上,可要還你?」魔女祇顧急於報仇,忘了那面本命神魔的令符尚在少女手中!
同時一片暗赤色的濃影天塌也似比電還快當頭下壓,身子立陷入萬丈紅海之中,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四外昏茫一片殷紅如血的濃霧,將人埋在裏面https://m.hetubook.com.com,隱聞血腥之氣,刺鼻難聞。易靜原是道家元嬰煉成的形體,對於佛道兩家均有極深根柢,又得峨嵋真傳,這類邪法自難侵害。無如到此境地,仍把對方當著一個旁門中的能手,沒想到會是平生夙仇!見狀一面運用玄功施展法寶將身護住,正待出手還攻,破那邪法,忽聽另一少女用本門傳聲急喚道:「被困魔陣的可是幻波池明師伯麼?」
此時危機密布,羅網周密,即便仗著法寶之力衝出重圍,仇敵師徒來去如電,晃眼仍被追上。與其示怯,還不如就此與之一拚!心念一轉,便不再作脫身之想。正在靜以觀變,忽聽鐵姝咒罵悲嘯之聲若遠若近,似哭非哭,淒厲刺耳,令人心旌搖搖,聞之生悸。
妖人心中恨毒,飛起張口一噴,那條斷臂立在血雲擁護之下化為一隻畝許大的血手朝前抓去。易靜一見血手迎面飛來,將手一揚,六陽神火鑑立時發將出去。降魔七寶以六陽神火鑑威力最大,本是一面圓鏡,不用時小才寸許,一經施為,那面圓鏡便隨人心意大小,發出六橫青光重在一起,化為乾上乾下六爻之象。由鏡中發出,每橫最長時不過六寸,粗才如指,青熒熒的光色甚是晶明,看去並不強烈,但是越往外射展佈越大。
易靜仍窮追不捨,追出不遠,地勢忽然下陷,現出一座大洞。跟蹤追進一看,原來裏面乃是深山山腹中的一座洞府,石室甚多,陳設用具都華美異常。再取眾生環仔細查看,妖人正在側面一條歧徑上隱形飛遁。易靜見妖人已入死地,無處可逃,正加急追去,妖人好似走頭無路,忽長嘯一聲,便朝盡頭石壁上衝去,人影一閃便自無蹤。同時霞光電閃,宛如潮湧,突然迎面捲來。
易靜越看越奇,忽想起此人形貌頗似昔年被大師伯玄真子追戮數年,未得伏誅,後被天蒙禪師封閉在岷山飛龍嶺山腹之內的歡喜神魔,又叫美髯仙童的趙長素!此是有名的笑面魔王,早已年老成精,邪法甚高,平日笑裏藏刀,無論何人祇經他對面一笑,遲早必為所害!初原是赤身教主鳩盤婆的情人,為了中途變心,寵另一妖婦,鳩盤婆妒念奇重,將妖婦搶來慘殺,並將本來美貌自行毀去,變得奇醜無比。
易靜忙將聖姑留賜的開山法寶取出,把手一揚,一團酒杯大小的六角形紫色奇光突然爆炸,霹靂連聲,前面山石立被震穿一個大洞。那紫色奇光所發迅雷更不停止,隨滅隨生,紛紛爆炸,勢絕神速,晃眼便將那數十百丈厚的山腹穿通,前面已現天光。
易靜不知趙長素昔年被天蒙禪師禁閉岷山之時,曾留偈語,說:「你這妖孽罪惡如山,早應形神皆滅,姑且將你禁閉山腹之內,我佛家慈悲為本,就這一日夜的數運,未始不是你一線生機。如能洗心革面,懺悔罪孽,從此改行向善,雖然不免兵解,元神卻可保住,我這降魔禁制,威力神妙不可思議,一見天光,便祇一兩日的壽命!」
前日因喜少女靈慧,自己尚無傳授衣缽的門人,意欲收為弟子,少女偏是倔強不肯,將之禁在鬼壇之上,竟被少女將一面本命神魔的令符盜去,反倒受了挾制,此際聞言,猛想起那面令符關係重要,如被毀去,休說祕魔神裝難於保全,那九幽靈火均是數千年前凶魂厲魄煉成,凶野異常,全靠這面元命牌統制。一旦被毀,這類惡鬼有什情義,害敵不成,必向主人倒戈反接!當此千鈞一髮之際,此女忽然遁出,魔法異寶已全發動,急切間又收不轉來,口中怒喝:「速將令符還我,免遭慘殺!」隨手一揚,一股血焰剛發出去,墨光一閃,人影一晃,少女突在敵人寶光之中現形,會合一起。這才看出仇敵與日前入魔宮的少女竟是同黨!
趙長素老奸巨滑,見鐵姝魔法無功,連遭挫敗,喝道:「鐵姝,你身旁現有至寶,竟為何不用?」
易靜本要隨同追趕,因見芷仙傷口流著紫血,半身已成黑色,分明傷毒甚重,祇得顧人要緊,沒有當時追去。將遁光按落,又取了兩粒靈丹塞向口內,一面行法運用本身真元之氣為她消解邪毒。隔了一會,芷仙方始醒轉。猛又瞥見一道遁光穿雲飛來,正是方才想往尋訪的同門師妹墨鳳凰申若蘭,好生喜慰,匆匆不暇多言,忙囑若蘭速將芷仙送往幻波池,自己往助朱文同除妖邪就來。若蘭笑諾,扶了芷仙一同飛走。易靜說完起身,朝朱文去路追去。
易靜正追之間,妖人忽然穿入前面密雲濃霧之中,近前再看已自無蹤,忙取法寶查看,不論何方均看不出絲毫影跡。心正奇怪,忽聽妖人咒罵之聲發自下面,另一女子似朝妖人數說喝罵,彷彿妖人被那女子擒住神氣。聲音來自崖底,聽去不真切。暗忖這等荒寒幽冷的雪山危崖,難道還有仙靈隱居不成?忽然一陣香風吹過,十分濃烈,好似夜合花的香味。心疑有異,運用慧目注視,前面仍是一片昏茫。那香風一陣接一陣由身後逆風吹來,猛一回顧,腳底雲霧開處忽現大片奇景。
易靜更不怠慢,一指劍光飛將過去。妖人笑道:「你是女神嬰易靜麼?無故傷我徒子徒孫,今日遇見我宋鬆子,就來得去不得了!」話未說完,手中蒲扇往外一揮,便有一片紅光將易靜飛劍逼住。
走了片刻,忽見前面花林之內走出兩個垂髫女鬟。那兩女鬟年約十三四聲,生得雪膚花貌,嬌小娉婷,十分動人憐愛。各穿著一身雪也似白的羅衣,腰繫淡青絲帶,一個肩扛一根鴉嘴花鋤,上挑六角平底形製精巧的花籃,內放五六朵各色大小鮮花。一個腰佩長劍,手持白玉拂塵,由花林深處從容款步而來,並肩說笑,態甚悠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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