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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劍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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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十二

而且,她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也望定了黃飛。
林紫君的聲音冰冷道:「現在,何大俠下落不明,行宮之中也失了盜,這兩件事,自然也是和余金刀與樊莊主被殺,是一夥人做的了!」
鏢局中的人,都遠遠地站著,彷彿只要離得林紫君近一些,便會有性命之憂一樣。林紫君一看到了黃飛,便抬起頭來,她的面上,像是罩著一重寒霜一樣。黃飛一見到她便道:「林朋友,上次你要我辦的事,我已盡力而為了,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小王爺道:「那還不容易,我絕不食言,叫我父王保你去當總兵,但總要等我進了京再說,公主頭上的那顆明珠,你該給我了,我要上京去了。」
林紫君雖然聲音冰冷,但是她在開始時,卻是一面笑著,一面在講話,但是她在講至最後四個字時,面色陡地一沉,聲音也突趨嚴厲!
小王爺道:「自然,自然,這事全仗你了!」
黃飛的頭微微向上仰著,因為林紫君用劍抬住了他的下顎,他心中在叫著:不能說,甚麼也不能說!
做公的幾乎挨門挨戶在搜查著可疑的人,他們也都在找林紫君的下落,因為事發之前,林紫君出了行宮,事發之後,她也一直沒有回來。
林紫君一口氣講到這裏,才道:「現在,這其中的關連,你明白了麼?」
但是黃飛還是勉力擠出一絲笑容來,道:「林朋友,你這麼講法,卻是何意,我著實不明。」
林紫m.hetubook.com.com君的話,是一個字一個字,自她雪白整齊的牙齒中送出來的,她問道:「何方在哪裏?」
黃飛道:「你可知我背了多大的風險,做了多少手腳,才引開了林紫君這女魔頭,我還……」
他一句話還未曾講完,雙手突然一翻,他在講話之際,衣袖低垂,雙手在衣袖之中,在他雙手一翻之際,兩枚龍爪鉤,已穿袖電射而出!
原來就在那剎間,林紫君早已出劍,劍身連顫兩顫,擊在龍爪鉤上,兩支龍爪,已向著黃飛,反射了回去。
黃飛甚至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因為他的心中,實在太驚駭了,他也根本沒有機會定過神來,林紫君手中利劍,已然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林紫君「哦」地一聲,道:「原來黃總鏢頭不識他們,那麼,我自昨天起,見他們伴著一個衣飾華麗的年輕人,進出鏢局兩次,卻是找誰?」
那兩枚龍爪鉤的去勢,可謂突兀之極,但是就在兩枚龍爪鉤,挾著「嗤嗤」的風聲,向前飛出之際,劍光一閃,便是「叮叮」兩聲響。
在飛龍鏢局的密室之中,小王爺卻滿面笑容,總鏢頭黃飛卻緊盯著他,小王爺喜孜孜地道:「黃鏢頭,我早就說過,你肯出手,一定成的。」
黃飛道:「到了那時,我可有什麼大的好處?」
到那時候,黃飛再老於江湖,也不禁無法自持了!他的身子,在不由自主間,發起抖來,他道:「或許,hetubook.com•com或許……是來找鏢局中的夥計的!」
黃飛呆了一呆,忙對小王爺道:「你且走邊門出去,不可與她見面,她見了你怕會起疑!」
林紫君道:「黃總鏢頭,你真的不明麼?我的想法是,一個人如果他用慣用的暗器殺了人,要偷偷掩掩的話,還不如將暗器留著,人家反倒不會疑心他,這是三十六計之中的以進為退之計。」
黃飛伸手入懷,等他翻開手掌來時,他的手掌之中,已多了一顆龍眼大小的明珠,小王爺連忙伸手接過,道:「這是天下僅有的雌雄珠,真好,你取到的那顆,恰是雄珠,那真再好沒有了!」
黃飛在剎那間的驚覺,像是他整個人,都跌進了冰水之中,但是他究竟是老江湖的人了,他面上卻不露分毫驚懼之色,他道:「是的,若非他們兩人死了,我心中害怕,誰人去找何大俠,何大俠絕不會出來。」
自然什麼也不能說,因為一說的話,什麼都完了!可是,又怎能不說呢?黃飛覺得,林紫君的劍尖,正在慢慢地刺進他的咽喉,雖然極慢極慢,但的確是在向前刺來,終於,「波」地一聲,那一下聲響,極其輕微,但是在黃飛聽來,卻像是霹靂一樣!那是他咽喉上的皮膚,被劍尖刺破所發出的聲音!
黃飛雙眉打結,道:「是啊,不知是哪一個卑鄙小人,冒用我的暗器,真是可惡之極,幸得何大俠明理,不然,我豈不是成了罪https://m.hetubook.com.com人了?」
小王爺「哈」地一聲,道:「明珠在我的身上,誰會起疑,我一到京城,獻上明珠,萬歲定然召見,我便編造一番,如何單刀追盜,殲了許多強人,得回了明珠,皇上心中一喜,說不定就招我做了駙馬,那就一世享用了!」
林紫君「嘿嘿」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實在令人聽了,無法不遍體生寒,她的語音,也變得更為陰冷,她並不回答黃飛的問題,卻又問道:「黃總鏢頭,你和嵩山雙妖,卻有什麼勾搭?」
黃飛苦笑著道:「實是如此,不敢有所相瞞。」
黃飛叱道:「胡說,他們乃是妖魔邪道,我怎識他們!」
林紫君冷笑道:「那是你的事情,你和何大俠不是好朋友麼?或許他不會殺你,你若不去,現在就死……」
林紫君「嘿嘿」冷笑著,道:「你江湖上消息如此靈通,竟會一點消息也查不出來,誰信?」
他直退到了牆邊,才聽得「叭叭」兩聲響,兩隻龍爪鉤,緊貼著他的頰邊擦過,他兩邊面頰上陡地一涼,被鉤上的刺爪,將面肉劃出了一道深約分許,三寸來長的口子,兩支鉤已直釘入了牆中!
小王爺道:「你便是駙馬的上賓,何等威風?」
黃飛凝視了小王爺片刻,道:「你知我有本領,連行宮都可出入自如,該不會食言才好!」
黃飛笑了起來道:「林朋友,你說得倒很有道理,但是派人去找何大俠的人,卻是我!」
林紫君hetubook•com.com續道:「何大俠不出來,就不會在行宮之外受了傷,他不受傷,就不會被人劫走,他不被人劫走,我就不會離開行宮,我不離開行宮,賊人就不會得手!」
林紫君又笑了起來,道:「黃總鏢頭,你說錯了,何大俠不是明理,而是君子可以欺其方!不過,像我這種魔女,卻不易騙過去。」
黃飛的神色,變得極其難看。
合府上下的捕快,全都忙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人人都知道行宮之中失了盜,這當真是非同小可的事,知府頭上的烏紗帽,早已摘了下來,皇帝大是震怒了,已經啟駕回京,文武百官無不自危。
接下來的三天,是姑蘇城中天翻地覆的三天。
黃飛的一顆心,幾乎從口腔之中直跳了出來!
林紫君疾聲道:「帶我去見他,好讓他知道,這些事究竟是誰幹的。」
林紫君正背負著雙手,在大堂之中走來走去。
黃飛的神態很冷漠,道:「小王爺,你許下的事……」
儘管他心中的吃驚,這時可以說已到了極點,但是他面色變得如此難看,卻並不是為了吃驚,而是他知道了到這時候,如果自己再不變色的話,那就更難自辯了!
林紫君忽然笑了起來,道:「這其中的關連,可大得很哩,我也是想了三天才想得通,若是余金刀和樊莊主不死,何大俠絕不會出來找我的。」
林紫君沉聲道:「聽說,去請何大俠的兩個人,死在你獨門暗器之下?」
黃飛的心頭,怦怦亂跳,但是他看和圖書來,神色卻仍然很鎮定道:「恐怕不是吧,這兩件事,有何關連?」
黃飛怪聲叫了起來,道:「何大俠如何肯放過我?」
黃飛尖聲叫了出來,道:「在……一間破廟中!」
黃飛道:「過幾日也無妨,現在風聲緊。」
他臉上色變,伸手在几上一拍,道:「林紫君,你忽然講出了這樣的話來,卻是甚麼意思?」
林紫君冷笑道,道:「我已好多年沒有殺人了,你說了,我就不開殺戒,你說不說?」
小王爺的面色也不十分自在,連聲答應著,和黃飛一起出了密室,一出了密室,小王爺自有跟隨的人,一起離去,黃飛則來到了大堂之中。
那三十來個大內高手倒在失盜之後回來了,因為他們找不到何大俠,他們全留在姑蘇協助辦案。可是不論做公的怎麼挨家挨戶搜查,有兩個地方,他們是絕不會去動一動的,一個是王爺府,還有一處,就是威震江南的飛龍鏢局。
黃飛發鉤,猝然之極,但林紫君將兩隻龍爪鉤反震了回來,勢子更是突兀,黃飛一生慣發龍爪鉤,可是他卻從來也未曾見過自己發出的龍爪鉤,用那麼快的勢子,向前射出過,他只覺眼前精光閃耀,忙不迭向後,驚跳了開去!
林紫君的劍一抖,身形一轉,飛起一腳,便將黃飛踢了開去,她的劍尖,立時又抵住了黃飛的背脊,黃飛是一面發著抖,一面走出去的。
他才講到這裏,密室的門上,又傳來了敲門聲,有人低聲叫道:「總鏢頭,林紫君她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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