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寒梅一怔訝然說道：「是誰？」
「丫頭，你殺啊！我們生不同時，死願同樞，你下手吧，少爺蹙蹙眉頭算不得陰山門下，不過你若讓少爺今日留得命在，日後總有你好瞧的——」
仲孫雙成略一沉吟道：「這個未敢妄下斷言，不過我可以肯定他們並不是有意遊山玩水。」
轉瞬已抵山坳，轉過山坳，一見藍九卿、雲姑二人仍是遙遙地在半里以外飛馳，方始各吁一口大氣，一路躲躲閃閃地追了上去，但始終是保持半里之遙。
王寒梅冷哼一聲，道：「我不覺得內裡有什麼蹊蹺，我倒覺得雲姑本性浮蕩，不似個正派人兒。」
王寒梅神情一震，順著仲孫雙成手指處望去。
王寒梅正為自己失言赧然，聞言頗不以為然地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古來常有，何況我們之間又是情逾手足。」
倏伸玉手，一把拉起王寒梅柔荑，如躍飛登。
王寒梅一怔，方要說話，仲孫雙成已自笑道：「梅妹又糊塗了，是不？這很簡單，他不能有負我們任何一人。」
前後四人均是在盡展身形的一路飛馳，日方中天，這前後四人已自先後馳出泰山屬區。
王寒梅呆了半晌，方始說道：「成姐以為他會逃？」
王寒梅急道：「難道說我們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淪入惡魔之手而袖手不管？」
藍九卿一個身形如斷線風箏般滾翻而起，「砰！」地一聲，墜落五丈以外。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鬼使神差、冤家路狹，仇人見面自然地分外眼紅。
里許過去，王寒梅已感不耐，黛眉一挑，狠聲道：「成姐，咱們此刻已認清是他二人無誤，何不乾脆趕上前去把藍九卿收拾了，再向雲姑問個明白？」
王寒梅神情一震，道：「雲姑？會是她，不會，吧，我怎麼沒看出？」
仲孫雙成道：「梅妹，你看，此處名喚『御帳坪』，上面那五株俊拔秀挺的古松即是所謂『五大夫松』，相傳曾是一代暴君秦始皇避雨之地——」
仲孫雙成莊容說道：「梅妹，我們都深愛著他，我們也都該相信他，事實上不可能有壞的一面。」
仲孫雙成纖手一掠鬢邊飛舞秀髮，指著「經石峪」上斗大蒼勁的隸書「金剛經」三字，道：
話猶未完，仲孫雙成黛眉雙揚一笑接道：「閣下的膽兒也太小了點兒，我既堅邀你來此登臨覽勝，自然成竹在胸，還會讓你困在泰山不成，跟我走吧。」
「成姐以為他們直奔濟南的目的何在？」
王寒梅嬌靨一熱，道：「彼此心照不宣，何必要問，我只擔心我們這美好的心願是否有實現的一天。」
仲孫雙成道：「不錯，他若不敢他是該早來見我們了，但是你可知道，八位老人家心中的打算？」
仲孫雙成也不答話，只是佯嘻地白了王寒梅一眼，拉著她的手兒由「回馬嶺」，登上「二天門」。
他恨透了陸菱艷，直想一掌把陸菱艷擊斃，然後再將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但他心知陸菱艷功力超絕深厚，並非易與，故而使他更是用盡畢生功力，一招一式無不是凌厲絕倫的殺著。
百丈高空，凌空飛降，只不過在一兩處突出山石，橫探亂松上略一沾足，恍若凌波飛仙，極其輕盈靈妙地飛瀉而下。
王寒梅口說道：「那何不乾脆一修數好，一齊——」
王寒梅微一抬頭道：「我也曾這麼想過，不過這只是好的一面。」
入耳嬌叱，二人心中猛地一震。
王寒梅笑道：「小妹那敢，不過自比螢火而已。」
一上來他便陰狠歹毒地暗將歹毒霸道無倫的「陰煞屍熹」滲入「六神通」成名絕技「流雲十式」之中，片片掌影，夾帶陣陣刺骨寒風，撲鼻惡臭，齊向陸菱艷週身大穴罩去。
王寒梅道：「他若不敢，他早該來見我們了。」
藍九卿提足「陰煞屍熹」，無奈卻奈何陸菱艷不得。
只見半里外一條纖小人影，疾如閃電飄風一般，打橫裡直向正自行走的藍九卿、雲姑撲去。
仲孫雙成已自拉起她的玉手，嬌笑說道：「女學士，你就少說點兒吧，時間不多，走吧。」
然而數十招後，當她看到陸菱艷那種欲置藍九卿於死地而後甘心的打法，心虛漸漸地變成了憤怒，一雙妙目中，仇恨之火越來越盛，花容也漸矇上一層寒霜，一對細眉也自高高挑起，神態直欲噬人，令人望之不寒而慄。
身形更疾，捷如兩縷輕煙，飛飄趕去。
這是文人筆下的泰山日出。
王寒梅沉吟半晌，方始喟然一嘆，說道：「事已至今，只有到時候再說了，不過我總以為這是件——」
廟祀玉皇，附近有「秦皇無字碑」，高約丈五，四面寬各三尺許，據傳其和_圖_書下藏有封禪文銘、金書玉簡之類。
二女攜手俏立「南天門」外，放眼遠眺，仲孫雙成不由嘆道：「臨巔振衣，蕩胸怡情，大有遺世獨立、羽化登仙之概，一俟江湖恩怨消了，卸去一身俗事，我們大可與含煙築廬此處，朝望行雲，暮——」
仲孫雙成一怔，笑容倏斂，道：「你是說含煙？」
王寒梅挑眉說道：「這麼說來成姐倒是滿贊成他們的了？」
這段石級就峭壁鑿成，形勢陡險，常人行來甚為艱苦，然仲孫雙成、王寒梅二人卻未將之放在心上，一路飛馳而上。
仲孫雙成莊容說道：「不然，也許在我們心目中含煙是個十全十美、令人難捨的男人，但在別人眼中，他也許庸俗不堪、一文錢不值，情人眼裡出西施，只要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哪怕他是個十惡不赦、萬人唾棄的惡魔，她仍會死心塌地的為他犧牲一切，在她來說她深以為值得！我們認為我們這種感情叫愛，她們認為她們也是愛，儘管方式不同，手法各異，我們卻不能因為自己的愛，而否定她們的愛。」
仲孫雙成略一沉吟，道：「梅妹可記得師父臨去之前所叮嚀的話兒？」
片刻，仲孫雙成突然嬌笑一聲道：「事情未到揭曉，我們又何必為此憂心忡忡、愁眉苦臉。也許這不是恨事，而是一樁傳誦千古的佳話。」
仲孫雙成呆了一呆，倏然住口，白了王寒梅一眼，佯嗔道：
雲姑到底心虛，花容為之失色。
王寒梅突然一聲輕嘆。
王寒梅順著仲孫雙成玉手指處望去，但見附近山壁上有一條小小的水簾瀑布，瀑布經石上流瀉，因之字跡被侵蝕，毀損頗多，隱約地可以看出行行字跡，微微一笑，說道：「可惜岱岳不是我們私產，要不然我們倒要好好設法保護保護。」
王寒梅呆了一呆道：「成姐以為他敢和八位老人家動手？」
這天日還未亮，東嶽之下星飛丸彈，迅疾閃電地飄來兩條纖小人影。
王寒梅睹狀失笑說道：「我可是初登泰山，路徑一些也不熟，你我姐妹倆不要迷途岱岳，困在山中——」
一片金光中，仲孫雙成手拉王寒梅直如凌波仙子，衣袂飄風，如飛登上「岳頂」，方始倏然住足。
她更恨自己功力不逮，否則她早已且與檀郎聯手齊攻，除去這第一個障礙。
仲孫雙成嬌靨上掠過一絲勉強的笑意，道：「這道理咱們姐妹都能悟出，你是此中之一，又何必問我，你認為我說得不對麼？」
仲孫雙成道：「你以為他敢違拗五位師父及三位師叔的意思？黃山事了，不顧我們地掉頭而去？」
王寒梅道：「成姐以為雲姑能改變得了藍九卿麼？」
仲孫雙成略一沉吟，道：「這很難說，也許她知道，也許她不知道，不過知道要比不知道還糟。」
仲孫雙成挑眉說道：「那倒不必，也許這樣能收效，但果真如此，我們姐妹活下去，已了無樂趣，更無價值！」
自「二天門」至「南天門」，直上六千七百餘級，仰看有如懸空「天梯」，上接蒼穹，煙雲縹緲間更有一道紅牆，一重黃門，此即世俗傳說之「凌霄寶殿」。
這是他和陸菱艷的第二次朝面，昔日第一次受挫於陸菱艷之後，他便返回陰山，精練功力，誓必將陸菱艷橫施凌|辱，擊斃掌下，那知重下江湖，遍尋陸菱艷不著，遂將滿腔仇恨移在柳含煙身上，因為他以為沒有柳含煙橫裡在愛，仲孫雙成早已為他所有，斷不會讓他費盡手腳，劫掠仲孫雙成，復遭陸菱艷救去，留下那引為平生奇恥大辱的挖國之恨：謀害柳含煙未遂。「北邙」事後，他又三次由陰山潛出，風聞柳含煙身死「北邙」萬丈深淵，得意狂喜之餘，以為宇內除幾位仙俠外，再無敵手，大可唯我獨尊地橫行一世，快意恩仇。
突然一聲震天大響，場中兩條人影一合即分。
起先，她尚有些心虛，她不敢正視陸菱艷一雙怒火欲噴、神光湛湛的妙目。
王寒梅突然抬起螓首，說道：「這麼說來這個局面就永無法打破了？」
仲孫雙成道：「那也未必一定，世間的事往往會變，而且變得出人意料，誰也不敢斷言黃山之會時，又是一個怎麼樣的局面。」
仲孫雙成略一沉吟，毅然說道：「假如真的他能遷善改過，和雲姑好好地過一輩子，我不但寧願委屈自己，而且我要反轉過來袒護他們，讓含煙放過他們，其實，為了雲姑我倒真願意這是事實，她是含煙的救命恩人，也如同救了我們一樣，更何況徐爺爺又待我們那麼好。」
仲孫雙成說道：「套用你一句話，他如不敢早該來見我們了，梅妹更該認清www.hetubook.com.com，他是舉世最有良心的人。」
藍九卿身形一顫，感動得兩眶熱淚奪眶而出。
王寒梅道：「不管她知道與否，她這種做法總不是對的。」
「好個大丈夫三妻四妾！」仲孫雙成輕呼笑道：「但那畢竟不是正常現象，而且你自知量能容人，可知道別人卻容不得他人？」
仲孫雙成淡淡一笑，道：「八位老人家，臨行叮嚀之話必有深意，我敢斷言他們八位早已成竹在胸，有了萬全之策，但我卻不知他們八位有什麼好法子，所以說也是，也不是。」
仲孫雙成失笑說道：「逃字很難聽，不如說他飄然而去。」
話聲方落，突然「咦！」地一聲，失聲急道：「梅妹快看，那不是艷妹？」
轉眼一看，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山腰上，藍九卿、雲姑二人已自她們腳下馳過數十丈去，再過百丈便將轉入一處山坳。
但見仲孫雙成半轉螓首，妙目流波地一注身邊蛾眉輕鎖的王寒梅，嫣然一笑，說道：「梅妹妹，至此你可以把那兩道眉兒展一展了吧？別煞風景，咱們既然要來此一賞日出奇景，就乾脆先把那些徒亂人意的瑣事兒暫時置諸腦後，痛痛快快地遊覽一番！好不？」
再者，歷代帝王多來此封禪，於是它便成了世人心目中唯一「崇高偉大」的象徵。
王寒梅喜道：「真的麼？」
王寒梅無可奈何地一笑說道：「成姐委實樂觀的可以，你不要以為雲姑業已成年，而且心智深沉，須知女孩兒家越是這樣兒就越令人擔心，再說她的江湖經驗、武學功力僅是遠不及成姐，以成姐你，昔日都險些——」
王寒梅茫然說道：「成姐話兒玄奧，我一時難以體會。」
「你再說，看我不撕破你那張小嘴才怪。」
仲孫雙成道：「為宇內寧亂，為了自身，我也只好——」
陸菱艷恍若未聞，冷哼一聲，玉手猛劈而下。
「玉皇頂」又名「太平頂」，即古之登封臺，幾塊黝黑光滑大石湧出土中，四周圍以石欄，是為「岳頂」。
這兩條纖小人影方抵岱宗坡便自倏然剎住如電身形，人影斂處，如銀月色下，現出兩位身材婀娜、風華絕代的年輕佳人。
仲孫雙成輕吁一口大氣道：「還好！再遲一刻咱們就要徒勞往返，遺憾——」
仲孫雙成一笑說道：「這正是我感到內情蹊蹺之處，這就是為什麼我能耐著性子地一路跟隨至今，我不說過麼？世間的事兒變化很大，而且往往變化的出人意料，這不就是麼？」
仲孫雙成笑道：「那也未必盡然，你認為她一定愛含煙才是對的？我說過，愛是一種玄之又玄、極其微妙的東西，也許她此刻業已發覺藍九卿比含煙更能令她傾心。」
王寒梅聽得神色連變，終於忍不住說道：「成姐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
五十餘丈便自一聲嬌叱：「好一對狗男女，還不與我站住。」
拉起王寒梅如飛而上。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落淚，但旋即又目射凶光地獰笑說道：
赫然竟是那藍九卿與雲姑。
要是以前，她該擔心陸菱艷的勝敗，而今，她已變了一個人兒，使她擔心萬分、緊張欲絕的是藍九卿的安危。
兩團人影，閃電交錯，四溢凌厲掌風，陣陣惡臭，激起滿天飛砂走石，風雲變色聲勢駭人，周圍十丈內更是無法立足。
王寒梅道：「我也是這麼想——」
它那森嚴景象委實稱得上：「青分齊魯，氣壓恆嵩。」
王寒梅突然說道：「假如藍九卿已放下屠刀，改過向善了呢？」
一望之下神色大變，半晌方始訝然欲絕地「啊」了一聲。
四川峨嵋，號稱「秀甲九州高逾五嶽」，其石階卻遠不及泰山為長。
仲孫雙成微蹙眉，佯嗔道：「梅妹你也真是，雲姑那麼大個人了，雖說令人擔心，但未必會出甚差錯，再說這次出來找尋她的又不單是我們二人，說不定徐爺爺和艷妹她們早碰上她了也未可知，何況咱們此次乃是順便登臨，明日仍是一邊尋找她，一邊趕往對梁，你又何必掃人興頭，快些走吧，再遲一刻誤了日出，豈不徒勞往返，令人遺憾。」
「嘆什麼？這難道不是你腹中的話兒？」
她與藍九卿一般地痛恨陸菱艷，她認為陸菱艷是她和藍九卿二人大好前途的障礙，有如康莊大道上放置一片荊棘，陸菱艷有心拆散他們，要毀滅他們，要想和藍九卿美好甜蜜地終此一生，必須先除去這些可恨的阻力。
王寒梅道：「成姐以為八位老人家會有別的什麼法兒？」
二人俱是一陣默然。
陸菱艷心中一軟，手上不由一窒。
王寒梅默然不語，沉吟半晌，方始蹙眉說道：「成姐以為他們和-圖-書此刻會向哪兒去？」
「我知道！」王寒梅一笑接道：「泰山之上老松蒼郁，風寒濤沸，密翠千重，『五大夫松』尤為著名，可是？」
「梅妹，這三個字兒，據考是北齊武平間梁文令界于椿所書，這三字雖明晰可見，但那金剛經卻因年久字跡侵蝕毀損，至今只剩下二百多字，這等古蹟若長此下去，若干年後祇怕會全部湮滅，實在可惜。」
高手過招，疾如閃電，更何況：二人俱是宇內有數之絕頂高手。
泰山在宇內諸名山之中，並不為高，然而它卻一向被人稱作四嶽所宗而有「岱宗」之雅號。
王寒梅道：「這對雲姑不顯得太殘忍了麼？」
藍九卿、雲姑二人做夢也料不到陸菱艷會追來此處。
仲孫雙成、王寒梅二女睹狀芳心大急，唯恐將人追丟了，身形微頓之後，毫不遲疑地盡展身形，如飛追去。
正是那「飛天彩鳳」仲孫雙成、「雲裳紫鳳」王寒梅二位姑娘！她們北上尋找雲姑去了，此刻聯袂至這東嶽之下做甚？
仲孫雙成道：「梅妹你又錯了，你當知他一身傲骨，不是武力所能迫退的，同時恐怕八位老人家也不是他的對手。」
仲孫雙成淡淡一笑，道：「那也未必，只不過是我不想管也不能管，不要說我，任何人均無此權力。」
仲孫雙成道：「如我料得沒錯，他們當是直奔濟南。」
王寒梅道：「設若變本加厲呢？」
仲孫雙成呆了一呆，道：「這也未必不可能，設若如此，以藍九卿本性武學，再加上雲姑的深沉心智，不可否認的，這是武林一大禍患，後果不堪設想，那是他們自取滅亡。」
「住口！」陸菱艷本已為雲姑拼身忘己的真情流露所感動，心頭一軟，下不得手，入耳藍九卿這句凶態畢露的話兒，藍九卿種種惡行一齊浮上了腦際，嬌叱一聲，妙目含煞，黛眉倒剔地狠聲說道：「像你這種罪大惡極之人，留在世上，勢將為武林增添無窮禍害，姑娘索性成全你們吧。」
仲孫雙成點頭說道：「不錯，倘若他們旨在山水，斷不會過東嶽而不登臨。」
仲孫雙成神色凝重地搖頭說道：「梅妹先請冷靜，此中必有緣故。」
王寒梅面佈寒霜，黛眉倒剔地冷哼一聲道：「這怎麼不可能，事實分明擺在眼前。」
她二人來時是順道，沿石階逐級攀登，此時心急之下，那還顧得順原路下山。
仲孫雙成道：「也是，也不是。」
王寒梅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卻知道除了用武力迫他就範外，似乎沒有別的法子。」
仲孫雙成莊容說道：「不是雲姑，那是愛，愛能改變世上的一切，任何力量難望項背，無法比擬，不過果能如此，雲姑該是功德無量。」
陸菱艷師門絕招頻施，卻也一時無法佔得上風。
二人驚喜之餘，齊齊脫口一聲：「快走。」
王寒梅黛眉倒挑，憤然說道：「他敢，他可有良心？」
言下大有無限感慨之意。
仲孫雙成詫異欲絕地喃喃說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仲孫雙成淡淡一笑道：「我以為深陷情海，不必自拔，最好愈陷愈深，縱是永淪底層，我也付之若飴，因為當初是我們自己走向情海。」
陸菱艷目睹藍九卿身法掌勢也自不由暗暗一驚，心知他已非昔日吳下阿蒙，功力又不知較昔日精進多少，功隨意動，暗暗地已將功力凝足。
仲孫雙成笑道：「『滿而不溢』此即是也，看來你對謙虛一道也是爐火純青。」
緊接著，陸菱艷一聲嬌叱，如影隨形，飛掠而至，黛眉倒挑，妙目含煞，玉手一揚，方待劈下。
王寒梅不敢相信，但入目仲孫雙成神態卻又不得不信，一時間心中感觸萬千，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雲姑櫻口緊閉，花容失色地佇立一旁，圓睜妙目，凝注鬥場霎也不霎一下。
仲孫雙成道：「何止是我，幾天下有情人亦復如是，不過我卻認為梅妹這『不克自拔』四個字兒錯了。」
仲孫雙成道：「他不敢，更不會，但出手自衛總可以，逃避更可以，而且柳伯伯的『天龍身法』冠絕宇內。」
王寒梅點頭說道：「我懂，我更知道，但我已深陷情海、不克自拔；此生如若無望，但求青燈貝葉，老死荒山，我也以為成姐必然做如是想。」
「這是件什麼？」仲孫雙成淡淡一笑，揚眉道：「不要把事情看得太悲觀，那是自尋煩惱，我好像有個預感！好像覺得這幾個月裡我們之間，必然會有些變化，而且黃山之會，我們姐妹自己的事，一定能夠很順利很圓滿地解決。」
盡展身形飛馳趕去。
話鋒一頓，蓮足一跺，狠聲說道：「藍九卿那畜牲下次若被我遇上，我不https://m.hetubook.com.com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才怪！哎呀！不說了，快走吧。」
王寒梅冷哼一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兒委實不差，數日前她還一往情深地愛著含煙，想不到——」
仲孫雙成道：「你與雲姑，一般年幼天真，不會知道，更不會想到，而我與艷妹年紀較長，早已看出，卻是不便說穿，更何況我爹也甚為此事煩惱。」
雲姑雖也比身跟下，但即佇立一旁，並未動手。
未等王寒梅答話，拉起她的玉手向著「玉皇頂」方向如飛馳去。
仲孫雙成一嘆，又道：「他也就是為了這個原因，你想雲姑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你叫他怎麼辦？」
她滿腹心事，一腔怒火，一陣盲無目的的狂奔，竟被她誤打誤撞地也走了山南向北之路。
仲孫雙成道：「這句話更難聽，不過也許他怕見我們比怕見蛇蠍尤甚。」
仲孫雙成道：「這道理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因為，愛本來就是一種玄之又玄、極為微妙的東西，看不見，也摸不到，但在兩個彼此互愛的人兒心中，卻是感覺的清晰已極，你比我早認識含煙，但我卻比你痴長幾春，慢慢地你自會明白個中道理，用不著任何人詳加解釋。」王寒梅默然垂首，但旋即又抬起螓首，幽幽地說道：「成姐以為即將來臨的黃山之會如何？」
岩之上懸空掛一條匹練般白瀑，噴珠戛玉、聲光俱美！
王寒梅道：「怎麼？」
王寒梅道：「不錯，我們都深愛著他，此生此世我們也不能沒有他，唯其如此，我才更為惶恐憂慮。」
王寒梅道：「既是如此，我們還千里迢迢又折回頭地跟定他們做甚，乾脆任他們去好啦。」
仲孫雙成微一搖頭，道：「我不管也不能管的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但藍九卿給予我的仇恨我卻不能不雪，再我要看看他們北來的目的何在，說不定他們會有什麼陰謀。」
泰山世稱東嶽，形勝而氣象萬千。
仲孫雙成笑道：「這只是預感，是否靈驗要到屆時方知，現在我不敢妄下斷言。」
再無心情貪戀眼前奇景，拉著王寒梅，嬌軀連閃，飛掠而下。
二女俏立峪上，衣袂秀髮迎著晚風吹拂飄揚，再加上那絕代風華，在月光下直如仙女降臨岱宗。
王寒梅微微一笑，方待再說。
王寒梅一怔說道：「成姐這話——」
仲孫雙成說道：「既是前生註定姻緣，我們就無須惶恐，不是前生註定姻緣，我們更無須惶恐，梅妹以為然否？」
王寒梅微點螓首，蹙眉說道：「像他這樣無緣無故地對咱們姐妹避不見面，成姐你難道放得了心？」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
山腰一條曲折蜿蜒的羊腸小道上，由南至北，神情悠閒，狀至親昵地飛馳著一男一女兩個人兒。
二人俱為內家一流好手，又在盡展身形的情況，月色裡，直如兩縷輕煙，經「一天門」人盤道，再上「日紅門」、「萬仙棲」、「天母官」，直至「經石峪」方始停下身形！
那條纖小人影距離藍九卿、雲姑二人尚有六五十丈距離，只見藍九卿已自如脫弩之矢般飛身迎上，戰作一團。
仲孫雙成略一沉吟，咬牙說道：「不管如何，我們且跟去看看，尤其是藍九卿這畜牲更不能放過他！梅妹，咱們走。」
仲孫雙成道：「梅妹的意思是指含煙？」
玉掌翻飛，化影千百，狂飆陣陣，凌厲絕倫地飛撲而上。
仲孫雙成道：「梅妹錯了，何謂淪入？什麼又叫惡魔？我以為雲姑是心甘情願，此刻藍九卿在她心目中已是十全十美，比聖人更強一籌，我們管了，反落不是，而且她還可能決眥相向、視我如仇，同時人各有志也不能相強，這種事兒更是勉強不得。」
王寒梅默然半晌，方始說道：「這麼說，屆時如果局面依然，我們只有跪下來求他啦？」
仲孫雙成笑道：「那豈不讓他便宜佔盡，獨攬宇內巾幗？你何曾聽說過有一夫五妻的？」
藍九卿卻是飛快地鬆開雲姑柔荑，獰聲說道：「雲妹你且在此稍待，候我收拾了這個丫頭咱們再行上路。」
那條纖小人影果然正是陸菱艷，她自一個人兒離開汴梁後，發誓要趁這汴梁之約以前的一段時日，找著藍九卿、雲姑二人。
王寒梅卻略一思忖，又道：「成姐，你以為雲姑會不會知道她身邊的人兒即是那一代色魔藍九卿？」
仲孫雙成輕哼一聲，道：「你敢損我。」
倏忽已是三十餘招過去。
二人身形方自落在山腰那條曲折蜿蜒的羊腸小道上，前面攜手併肩飛馳的藍九卿與雲姑已自轉入山坳，一晃不見。
「經石峪」，其地平廣，大有數畝，不下蘇州虎丘之千人石。
她們m.ｈｅｔubooｋ•com.ｃom俱是一般地背插長劍、一身勁裝，但左邊一位年稍長者，裹在嬌軀上的是一襲彩衣，而右邊那位年紀較輕者，則是一襲紫衣。
仲孫雙成默然半晌，方始說道：「放不了心又將如何？咱們姐妹可說已是對他情至義盡，他卻——」
雲姑混身一頓，心膽欲裂，嘶聲一聲淒厲狂呼：「艷姐。」
王寒梅默然點頭。
喟然一嘆，又道：「其實這也難怪他對咱們這樣，昔日『北邙』之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打擊，尤其是他，要不然他不會不顧一切地投身深淵、企圖自絕，而後他雖大難不死，但卻萬念俱灰，咱們姐妹之中卻又先後加人了雪妹妹和雲姑，他自感師仇未報，情孽深重，自然就會——」
他自遇雲姑後，雖然他已惡性稍改，有意向善，但那向善之日卻適在黃山之會以後，而且此一刻這恨之入骨的仇人，狹路相逢，使他那稍斂的凶殘個性，與殺機仇火一齊燃起。
王寒梅道：「成姐敢是以他們過東嶽未曾登臨而言？」
王寒梅黛眉一挑道：「我們又不是蛇蠍，更不是無鹽嫫母。」
藍九卿一聲悽涼長嘆，閉目待斃。
微微一嘆，接道：「徐爺爺倘若知道此事，怕不當場氣死！我希望藍九卿也能變得出人意料之外，勿使世間多添一樁恨事。」
陸菱艷怒火中燒，殺機狂熾，那還顧得大白天裡官道上行人熙攘。
仲孫雙成順著王寒梅手指處望去。
仲孫雙成搖頭道：「梅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單單只有藍九卿一人，我早就趕上去收拾他了，還會一路等至如今？只不過我覺得內情蹊蹺，想弄個明白，你不見他二人一路併肩攜手，指點說話，狀至親昵，恍如一對情侶麼？」
仲孫雙成嬌笑說道：「看來你深得藏拙三昧，胸中浩大淵博，你卻深藏不露，你說你該當何罪？」
王寒梅笑道：「仲孫伯父名揚宇內，胸羅之強無人可望項背，號稱絕代奇才，成姐你家學淵源——」
陸菱艷自然也恨透了他，雖然他並未如願以償地對狄映雪施以凌|辱毀容，但其心其行已是可誅。
雲姑已自狀如瘋狂，飛奔而至，一把抱著藍九卿，微轉螓首，流淚說道：「你要殺就先殺了我吧，要不就乾脆把我們一齊斃在掌下。」
此時東山紅日方出一半，金光萬道，透雲射天，此即滄海浴日、金輪晃漾之奇景。
雖然她走的那條路，距離藍九卿、雲姑二人甫自踏上的那條官道，仍有半里之遙，但是她目力超人，就在藍九卿、雲姑二人攜手甫上官道之際，便被她一眼瞥見。
仲孫雙成望著前面藍九卿、雲姑二人一出泰山，便自直奔官道，忍不住嫣然一笑，說道：「梅妹妹看，他們果然奔濟南，我還能料定他們必會在濟南盤桓些時日，反正今日距離汴梁『大相國寺』約期還早，咱們姐妹索性暗中跟隨到底，我非要看看他們意圖何為不可。」
王寒梅有心再問下去，但心知仲孫雙成此刻無法斷言藍九卿、雲姑二人意圖何為，祇得強自忍捺心中疑竇，默然不語。
仲孫雙成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但聞王寒梅突然失聲一聲嬌呼：「成姐快看山腰——」
王寒梅接道：「我是說假如。」
她雖出身武林之家，但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她幾乎停止了呼吸，可以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一顆心幾乎欲脫腔而出。
仲孫雙成未見王寒梅開口，遂自將她那超人智慧用來思忖藍九卿、雲姑的意圖，也自未再開口。
王寒梅淡淡一笑，蛾眉稍解，但仍是頗為憂慮地道：「成姐，不是小妹整日裡悶悶不樂，咱們這些日來幾乎跑遍北五省，雲姑蹤跡依然渺茫，我真擔心她會出什差錯，再說她是由咱們華山出去的，說起來我們不無責任與不安，設若她真的有什差錯，徐爺爺面前——」
雲姑一聲絕望嘶呼：「陸菱艷你好狠。」
轉瞬已抵一處，山勢陡峭，險勢天生，月光下看來景色清絕幽雅。
仲孫雙成淡淡一笑，道：「雲姑。」
王寒梅道：「除非她是瞎了眼了，她這哪叫愛？分明就是蕩——」
「這——」仲孫雙成呆了一呆，道：「這也未嘗不可能，不過以藍九卿來說，似乎難得有痴人說夢——」
暗一咬牙，二次揚掌。
王寒梅道：「記得，但成姐應該深諳含煙的性情。」
仲孫雙成跺足嘆道：「你看！只顧談話，竟忘了已到日出時刻啦，梅妹快走，這奇景瞬間即逝，再晚就看不見啦。」
一聲桀桀怪笑，飛身迎上。
滄海浴日，金輪晃漾，奇景天成，蔚為壯觀。
「你再說！」仲孫雙成陡感嬌靨一陣臊熱，忙地嬌嗔說道：
突然一道金光由玉皇頂方向射來，照耀得峰頂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