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難為英豪
韋慕嵐道：「是這樣嗎？」
年輕人道：「閣下，如果願意和諧，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馬上回中原去，我視閣下如本族上賓，恭送閣下離去！」
年輕人截口說道：「你認為相同處在哪裏？」
韋慕嵐搖頭笑道：「閣下，你看錯人了，別讓人說中原人小氣！」
關外夜裏冷，風也顯得更大，一張嘴就是一嘴沙，颳得人甚至連眼都不敢睜。
烏乾巴手肘被指風點中，悶哼一聲手剛垂下，韋慕嵐已然撲到，他道：「看來這柄匕首還是還給我好了！」
蒙古壯漢臉色一變，道：「總管府的總管，那是個官啊，他到這兒來是……」
烏乾巴轉望韋慕嵐道：「你一定要我說嗎？」
韋慕嵐一怔說道：「原來是令堂老夫人，我聽說……」
年輕人道：「自然是真的！」
那蒙古壯漢道：「你們中原人真小氣，連一柄匕首都捨不得！」
一擺手，輕喝說道：「熄燈，帶路！」
韋慕嵐笑笑說道：「敢情閣下是希望要實在的，這柄匕首我剛買來……」
年輕人道：「你不願說？」
韋慕嵐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位！」
蒙古壯漢道：「你怎麼知道這位漢家姑娘在關外？」
年輕人道：「難道關外就只能出一個能人嗎？」
韋慕嵐道：「只因為她是我義父的愛侶！」
年輕人點頭說道：「是的！」
他沒躲，手腕一偏，食指突出，向著年輕人掌心點了過去。
烏乾巴臉色一變，默然未語。
年輕人道：「你太小看關外人了！」
韋慕嵐道：「那麼你該知道那首：『漢家青史上，計拙於和親』……」
自然，這是真正輕描淡寫的一招。
年輕人道：「我請閣下就此回中原去，我願意派人送你一程！」
陣陣的胡笳隨風飄送進耳朵裏，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就難怪當日置身關外的人有很多悲嘆感傷的句子了。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可以大放寬心，我絕沒有一點惡意！」
片刻之後，韋慕嵐忍不住問道：「我請問，貴族究竟搬到了什麼地方……」
韋慕嵐道：「看來他們是毫無忌憚……」
韋慕嵐道：「何以見得？」
那蒙古壯漢道：「你要找原住在長青谷裏的那一族？」
倏地住口不語。
韋慕嵐道：「她不是漢人？」
「很久了！」年老蒙古人一邊把銀子往懷裏塞，一邊說道：「算算快十年了！」
韋慕嵐道：「你讀過詩？」
年輕人道：「可是我仍不能帶你到本族去！」
那蒙古壯漢道：「我知道他們搬到哪兒去了，我可以帶你去！」
他沒再說話。
蒙古壯漢打開那幅半身像一看，神情猛地一震，臉色陡然大變，脫口驚呼道：「這不是……」
只聽黑暗中有人應道：「我，忽阿烈！」
年輕人道：「我會看的，你說那害她的奸人是……」
韋慕嵐道：「她已把族裏的情形告斥了我，她說她是公主，她有一位允稱當世奇女的母親，還有一位關外英豪的哥哥……」
韋慕嵐笑說道：「說句話閣下也許不愛聽，就是面對再大的陣仗，置身於龍潭虎穴之中，我也照樣地談笑自若。」
年輕人道：「這我就不明白了！」
年輕人道：「我剛聽族人說，你身上有幅人像……」
烏乾巴道：「我不怕死！」
韋慕嵐道：「據我所知，他是來奪我要向她要的那件東西的，還很有可能要殺她。」
蒙古壯漢道：「這是我們族的規矩，每隔一個時期總要遷移一次的！」
年輕人一擺手，道：「我頗有同感，可是嫁到蒙古來也是她的最好歸宿！」
年輕人仰天哈哈一笑，道：「閣下不必問那麼多，我願意在比試之前跟你談個條件打個賭，你勝了，你可以逼我帶你到我族裏去，你輸了，你得聽我的，馬上回轉中原去，如何？」
年輕人道：「哪件事讓你詫異？」
韋慕嵐有點不安，微一拱手，道：「酋長閣下，我承讓……」
韋慕嵐道：「那也不能算替你們酋長報了仇，我一條命換這麼多條命，怎麼說都划得來！」
年輕人道：「我身為一族之長，知道該怎麼做！」
年輕人抬眼環顧，谷裏立即鴉雀無聲，眾蒙古壯漢個個低下頭去，同時也把刀垂了下去。
韋慕嵐道：「那幫兇已遭到報應，屍陳無定河邊，那罪魁已來到關外，就是那位總管府的總管大人。」
韋慕嵐想了想，的確，剛才年輕人說萬一他輸了，韋慕嵐可以逼迫他帶著韋慕嵐到他族裏去找人，並不是說他輸了就立即帶韋慕嵐到他族裏——也就是說，得韋慕嵐下手逼迫，他才會去，只要他撐得住韋慕嵐的逼迫，他可以不去。
年輕人道：「也許待會兒你就要回中原去，關山萬里，以後很少有再見面的機會，我認為沒有通名報姓的必要！」
韋慕嵐道：「朋友也有好幾種，有的是真心相交，福禍與共，有的是虛情假意，無時不在計算你！」
韋慕嵐一搖頭，道：「不，我在未找到畫中人之前絕不回中原去，我也不願下手逼迫你，酋長閣下，帶著你的人走吧！」
「我懂！」年輕人道：「我要知道得清楚些！」
年輕人道：「怎麼樣？」
年輕人截口說道：「我明白了，她是被送到關外來和親的！」
蒙古壯漢道：「我們酋長夫人何止通漢語，凡是中原人會的她都會，中原人不會的她也會，她能人所不能，通人所不通，我們族裏每一個人都通漢語，也都讀過書，這都是……」
蒙古壯漢道：「到了！我們現在就住在兩山之間的谷地裏。」
年輕人道：「不管怎麼說，我不許，你要是不聽我的……」
烏乾巴道：「酋長放心，烏乾巴不會說的！」
韋慕嵐擋了九招，也還了九招，秋色平分，難見上下，而畢竟，關外武學遠不及這位玉書生的傳人，在第十招上韋慕嵐躲過了年輕人凌厲一擊，閃電出手，一掌正印在年輕人的前胸，不過那只是沾衣即收，毫無勁力可言。
蒙古壯漢道：「我既然願意帶你去，為什麼要騙你？」
年輕人一怔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韋慕嵐道：「閣下，那大不相同，我要紫貝葉，是要學習紫貝葉上所載的絕世武學為她報仇，為我義父雪恨，而假如紫貝葉落在了奸人手中，這仇恨不但雪報不了，甚至於我跟她都有性命之危……」
韋慕嵐心知有異，他沒有立即回頭看，淡然一笑道：「我不過隨便問問，你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年輕入神情一震，道：「怎麼樣？」
韋慕嵐搖頭說道：「我有件事很覺詫異！」
緩緩站起，轉身要走。
韋慕嵐看得清楚，那年輕人一邊在聽，一邊目中精芒閃射，不住地上下打量著他。
他背著手到處遊，突然耳邊傳來了漢語：「喂，這位，帶點東西回去吧！」
年輕人道：「中原武林人物也該有個姓名。」
韋慕嵐道：「這就是你這位酋長賢明之處！」
韋慕嵐道：「在當年，他跟我義父是好朋友！」
話聲方落，眼前大亮，再看時，十幾隻馬燈高高挑著，眼前十幾丈外草地上站著二三十個蒙古壯漢。
年輕人道：「是的，不為什麼，我不想跟你比試，就是不想跟你比試，難道非要有什麼理由不成嗎？」
忽地靈機一動，探懷取出了謝蘭馨的那幅半身像，道：「你借著星光看看，可見過這麼一位漢家姑娘嗎？」
韋慕嵐笑道：「酋長閣下，恕我直說一句，你這是管中窺豹，請試試這不過如此的中原武學第二招。」
韋慕嵐道：「是的，就是他。」
年輕人道：「那是什麼東西。」
年輕人道：「那你還到關外來……」
韋慕嵐道：「如今我想想，她那一族的情形，竟然跟貴族的情形十分相同……」
韋慕嵐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韋慕嵐是大行家，他看得出，刀，雖然不及年老蒙古人所說那樣名貴，可確也都是不凡的好刀，無論質地，打造，都算得上上乘，當即他揀了那柄匕首，抽出來看了看道：「這柄匕首你要多少銀子？」
年輕人道：「你看見過我的身手嗎？」
韋慕嵐道：「並不是她自己要來的，她是被人所害，在金人入主中原時，送到了關外和好蒙古人的，對一個漢家女子來說，永別高堂，離鄉背井，這遭遇是悲慘和圖書的。」
蒙古壯漢道：「你們中原人說話就是這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幹什麼非留著心眼兒不說實話？」
韋慕嵐道：「不久之後我發覺那奸人騙了我，那座塚也是座空塚！」
年輕人冷笑一聲道：「這就是你們中原人的心，這種事在我們關外聽也沒聽說過，我們關外人友就是友敵就是敵，一切光明磊落，向來不耍陰險奸詐這一套的！」
年輕人道：「可不可以讓我看看？」
「嗆」然幾聲，年輕人帶來的蒙古壯漢腰刀出鞘，尤其那帶路的烏乾巴，他手裏握著韋慕嵐買來的那柄匕首，咬牙瞪眼，躍躍欲試。
蒙古壯漢突然停了步，道：「那你可能找錯了……」
韋慕嵐道：「是的，可以這麼說！」
韋慕嵐道：「是的！」
年輕人道：「你要向她要什麼東西？」
年輕人道：「可惜金人已經……」
韋慕嵐道：「我找那個人的目的跟那幫人找那個人的目的不一樣，我是那個人的朋友，而他們找我這位朋友則是要殺害他，也就是說他們是我這位朋友的仇人！」
韋慕嵐笑了！
烏乾巴呆了一呆，道：「本族的人不只我一個，他們會拼到最後一人，非殺死你不可！」
年輕人突然沉聲喚道：「烏乾巴！」
韋慕嵐道：「我先請教，閣下是……」
年輕人接口說道：「只要我受得了，忍得住，仍可以不帶你到本族去！」
烏乾巴神態嚇人，瞋目驚喝：「你敢……」
年輕人道：「我不明白！」
那蒙古壯漢詫異地望了他一眼，道：「那就算了。」
年輕人冷笑一聲道：「你跟你口中的奸人沒什麼兩樣！」
韋慕嵐陡揚雙眉，旋又斂去威態，道：「酋長閣下，你為什麼那麼……」
那蒙古壯漢一指韋慕嵐手中匕首，道：「這是你剛買的匕首？」
韋慕嵐道：「謝謝閣下的好意……」
年輕人道：「你跟我說這……」
年輕人道：「很簡單，我要看看你憑什麼教訓人！」
韋慕嵐道：「你的酋長夫人，她，她是漢人？」
韋慕嵐目光一凝，道：「酋長閣下，為什麼你拼死也要攔我到貴族去？」
蒙古壯漢道：「你們要找那個人幹什麼？」
手一伸，把匕首遞了出去。
韋慕嵐道：「烏乾巴，你不是我的對手！」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我毫無惡意……」
年輕人道：「那是你的看法，在我看來我這是莫大的侮辱，因為我從來沒有敗過，也從來沒有人能接下我三擊……」
韋慕嵐道：「是的，所不同的是她被金主送到關外來……」
蒙古壯漢道：「難道蒙古就沒有能人嗎？」
年輕人道：「你找她有什麼事？」
韋慕嵐道：「自無不可！」
年輕人吁了一口大氣，道：「閣下，謝謝你！」
韋慕嵐沒再說話。
邁步向前行去。
蒙古壯漢道：「這是我們酋長夫人教的。」
年輕人道：「那麼我要再跟你作生死一搏！」
年輕人道：「你跟她的關係，會比她的子女跟她的關係還要親密嗎？」
年輕人揚起了雙眉，倏然笑道：「你很懂罵人的技巧，膽子也大得嚇人，你說我自不量力，徒逞匹夫血氣之勇，那麼你一定很有兩下！」
黑衣客韋慕嵐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地攤上蹲著一個年老的蒙古人，正向著他招手，攤兒上擺的是各式各樣的刀。
年輕人冷冷說道：「誇獎了！」
烏乾巴剛要說話，年輕人瞋目大喝：「烏乾巴。」
年輕人道：「你確知她在關外嗎？」
年輕人臉上變了色，那是羞怒的紅熱，他冷冷說道：「畢竟我不是中原武林人！」
蒙古壯漢愕然轉注，道：「這話怎麼說？」
蒙古壯漢搖頭說道：「不是，絕不是。」
年輕人越發詫異了，道：「老夫人怎麼知道……」
那蒙古壯漢道：「你是指那些騎馬佩刀的人？」
韋慕嵐道：「我義父跟她各懷有一片，那是他二位的訂情之物，在我發現荒塚以為她確已亡故之後，我把義父的那片紫貝葉埋在了她的墳裏，後來我發現那奸人偷走了那片紫貝葉往關外來了！」
韋慕嵐道：「你的漢語說得很好！」
年輕人道：「那不要緊，他們認為這樣死得壯烈，死得光采，人人可以死，個個願意死，再說我不認為你會讓彼此之間的任何一人流血！」
年輕人「哦」地一聲道：「她為什麼要到關外來？」
年輕人倏然笑道：「你是個明白人，跟你，我不願意動兵刃，咱們在拳腳上見個高下，看看是你那中原武學行，還是我這蒙古技擊高，你站好了，我要進來了！」
韋慕嵐道：「也許是吧！」
年輕人雙目剛揚，韋慕嵐又接著說道：「酋長閣下，我在中原邂逅了一位姑娘，她是由關外去的，她是風華絕代，國色天香……」
蒙古壯漢道：「關外就是這樣，尤其是近大漠一帶，白天熱得能出油，到了夜晚就不覺有什麼……」
那蒙古壯漢一搖頭道：「你謝得太早，我還有個條件。」
韋慕嵐道：「當然，中原武林近百年來有兩大奇人並稱於世，一是南玉，一是北粉，南玉指的是玉書生，我義父就是玉書生，我這身所學就是他老人家傳授的！」
那壯漢應聲施禮，轉身飛奔而去。
老蒙古人道：「怎麼沒有人住？有，以前有，大概半年多前吧，半年多以前還有人住呢！」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閣下貴為一族之尊，倘若把逆耳之忠言當做教訓，我很為貴族擔心！」
韋慕嵐把他那變化很快的異樣神情悉入眼中，他一邊折疊畫像，一邊微微笑道：「那就算了，仍麻煩你帶我到貴族去一下吧！」
他一連拿起了五、六柄，經過他的嘴一說，每一柄都大有來路，每一柄都價值連城。
韋慕嵐道：「你記得我所說的紫貝葉？」
韋慕嵐一動未動，道：「閣下隨時可以進來！」
韋慕嵐道：「那倒不必……」
韋慕嵐微一搖頭，道：「酋長閣下，我沒有這麼說！」
蒙古壯漢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年輕人道：「不為什麼！」
韋慕嵐道：「原在我意料中，只不知閣下用意何在？」
韋慕嵐道：「難道說……這兒是……」
年輕人道：「她既然是你義父的愛侶，為什麼又到關外來了？」
韋慕嵐道：「可是報不了你們酋長的仇！」
年輕人截口說道：「該你報姓名了！」
年輕人雙目一睜，道：「閣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時候，帶路的蒙古壯漢急步趨前，到了那年輕人跟前恭謹地施了一禮，然後低低地說了好一陣子。
年輕人豪笑說道：「丈夫輕死重一諾，在我們蒙古，言而無信，背約食言的人，是最讓人看不起的，人人可以打他，用唾沫吐他，甚至於可以用石頭扔他，把他趕出蒙古去！」
「如何？」年輕人道：「遍數關外各旗各族，我敢說沒有一個像本族對人這麼客氣，這麼容忍，你該知足了！」
韋慕嵐道：「那麼，你這一口流利的漢語是哪兒學來的？」
蒙古壯漢道：「快到了，頂多再走半盞茶工夫！」
韋慕嵐道：「她是我義父的紅粉知己，怎麼？」
年輕人垂下了手，道：「如今他站在你眼前，你可以再問問他！」
韋慕嵐一點頭，道：「使得，你我一言為定！」
韋慕嵐趕上一步，道：「酋長閣下，為什麼要熄燈……」
年輕人道：「家母不是你要找的畫中人！」
他站在這個場子上，場子上正進行著夜市，有拉駱駝的，有拉馬的，有以獸皮換布以布換獸皮的，各種交易都有，看在眼裏，也頗覺新鮮。
那蒙古壯漢帶著韋慕嵐出了這場子，剛進入空曠，迎面一陣夜風帶著沙子颳了過來。
年輕人道：「就這件事讓你詫異？」
年輕人道：「你是說在她沒到關外來之前？」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何如等我找到她後你自己看！」
韋慕嵐微笑說道：「酋長閣下，中原武學是一招比一招厲害，一招比一招高絕，請留神，我要出左掌了！」
韋慕嵐道：「閣下，打擾貴族安寧，意欲危害貴族的不是我，而是來自中原的另一批人！」
韋慕嵐微一搖頭，道：「不忙！我還有件事要先弄了清楚！」
年輕人「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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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威態一斂，笑了：「烏乾巴，是我錯怪你了。」
韋慕嵐道：「這麼說原住在長青谷的人搬走了？」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既然不願說，那就算了……」
可是，偏偏他對眼前這位年輕的一族之長暗生傾慕，大為心折，他不忍，下不了手。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你錯了……」
年輕人雙目之中陡現異采，凝視那幅像良久始道：「你找的就是畫中人？」
韋慕嵐一怔說道：「酋長閣下，這話……」
年輕人道：「閣下，你笑什麼？」
那壯漢回手一指，道：「老夫人暗中跟酋長出來，在山頂看了多時了。」
身旁響起年輕人冷漠話聲：「為防找尋本族所在的那一批人！」
韋慕嵐道：「我指那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韋慕嵐點頭說道：「嗯，你也知道？」
韋慕嵐道：「閣下何妨直截了當地說。」
頓了頓，接道：「而貴族的這位老夫人也是才高學富，胸蘊極豐，教貴族人學習漢人的文化，男耕女織……」
年輕人道：「什麼宏願，什麼重誓？」
韋慕嵐道：「她是個漢人！」
韋慕嵐雙眉微揚，道：「酋長閣下，你這算不算言而無信，背盟食言！」
韋慕嵐雙眉一揚，道：「酋長閣下，別讓人忍無可忍……」
韋慕嵐道：「那麼我告訴閣下，她跟我義父是一對情侶！」
年輕人雙眉一揚，轉望黝黑的谷深處喝問道：「什麼人！」
韋慕嵐道：「那就好……」
年輕人威態一斂，柔聲說道：「閣下，我再說一遍，家母不是畫中人，也早在幾年前就不問任何事，不見外客了，本族愛好和平，不希望有人打擾，也不習慣接納一個外客……」
舉步逼了過去，丈餘距離，他跨步而至，右掌一探，輕描淡寫地向著年輕人左肩井抓了過去。
韋慕嵐道：「說得是，也許他們搬去的地方比長青谷更好呢？」
韋慕嵐這兒買刀，他可沒留意不遠處正有一雙眼睛在凝注著他，那是一個中年壯漢抱著胳膊靠在一處牆角上，看上去粗獷，豪壯，孔武有力，隱隱懾人。
烏乾巴道：「可是酋長……」
蒙古壯漢訝然說道：「謝蘭馨？這不像我們蒙古人……」
韋慕嵐道：「不錯，是頭一次，要是以前來過，這一次就不會穿那麼少了，至少會多帶兩件厚一點的衣服。」
走了幾步之後，韋慕嵐又問道：「貴族在長青谷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遷移，據我所知，長青谷水草不缺……」
神態馬上又轉趨正常，搖了搖頭，把像遞還韋慕嵐道：「沒有見過。」
韋慕嵐道：「是的，閣下錯了，那不是教訓，而是善言相勸！」
韋慕嵐道：「我騙你幹什麼，有這必要嗎？」
韋慕嵐道：「我只不過是隨便問問……」
烏乾巴突然咧嘴一笑，道：「你別找我了，從現在起，我不會說一句話了。」反手將那犀利的匕首刺向自己心窩。
韋慕嵐道：「閣下，沒人讓你致謝，中原人也不計較這些！」
年輕人哼了一聲，沒說話。他沒說話，韋慕嵐也沒有再開口。
韋慕嵐道：「我知道，沒有關係，跟前貴族的人不只烏乾巴一個！」
韋慕嵐道：「那最好不過，我問的就是蒙古事……」
韋慕嵐搖頭說道：「閣下奈何如此……」
韋慕嵐道：「謝謝你，閣下的威儀也頗讓我傾慕。」
閃身欺了過來，這一回，他不再是一招一式的打法，而是上來就一陣猛攻急打，在轉眼工夫間，他攻出了六掌三腿，算算一共是九招。
烏乾巴雙目赤紅，大聲說道：「我不說！」
蒙古壯漢搖頭說道：「沒有，我沒有去過中原！」
年輕人臉色一變，道：「又怎麼樣？」
韋慕嵐淡淡說道：「也許！」
年輕人一怔，旋即揚眉說道：「你有超人的胸襟，使我十分感佩，你不願回中原去可以的，可是你要答應我，絕不到本族去找你要找的人。」
韋慕嵐「哦」地一聲道：「看來是酋長閣下當面，失敬了，聽說酋長夫人是……」
年輕人冷哼說道：「我以為你還是往自己臉上擦粉！」
年輕人截口說道：「你認為……」
年輕人道：「恐怕這裏面少不了兩字嫉妒！」
蒙古壯漢道：「因為我就是原住在長青谷的人！」
年輕人道：「謝謝你，她老人家年紀已大，早在幾年前就把族中事務交給我掌管，她不過問任何事，也不見任何外客！」
韋慕嵐道：「好名字，那地方的確是滿目青翠，那麼好一塊水草地，怎麼沒有人住？」
韋慕嵐道：「不，每個地方都有能人，只是……」
眼前黑忽忽的兩堆，像兩座山。
韋慕嵐道：「再有一個像烏乾巴，我絕不會出手救他！」
眾蒙古壯漢驚喝四起，掄刀欲撲。
年輕人道：「閣下昂藏鬚眉七尺軀，怎也婆婆媽媽，嘮叨個沒完，難道你們中原人都這麼不乾脆，不果斷嗎？」
年輕人雙臂一垂，道：「這一次是你向我挑戰，你先進來！」
韋慕嵐要說話，年輕人接著又道：「不：過你憑的是真才實學，一點都沒有取巧，倒能使我輸得口服心服……」
韋慕嵐道：「我知道，那為首的，是一名總管府的總管，他帶的人都是官家好手！」
他目光往韋慕嵐身後一凝，臉色忽然一變，住口不言。
韋慕嵐道：「找一個人，一個朋友。」
的確，這句話擊中了韋慕嵐的要害，他真不能傷這些人，萬一謝蘭馨在他們這一族，他怎麼見謝蘭馨呢？他只有下手逼迫年輕人這條路可走，他知道，只要他真下了手，或許能收到一點功效。
年輕人臉色一變，道：「你的意思是逼我帶你去見……」
年輕人道：「所以事隔十幾年後的今天，他又派你來找尋……」
年輕人笑道：「你頗知我，其實你該說那絕不可能！」
韋慕嵐道：「我沉得住氣，沒想到你閣下也很沉得住氣，結果沉不住氣的仍是我，我是在找他們，怎麼樣？」
韋慕嵐道：「她姓溫，叫溫娃娜……」
韋慕嵐道：「也許是吧，不知道對不對。」
年輕人毅然點頭，道：「當然是真的！」
背後，突然響起一個低沉話聲：「你，請站住！」
年輕人道：「是這樣！」
韋慕嵐道：「是的！」
韋慕嵐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倒不必，不比試也好，只是，關於我的來意……」
韋慕嵐雙眉軒動，遲疑再三，正感難下決定，忽聽谷深處步履響動，急促異常地奔了過來。
烏乾巴沒有說話。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在她心目中，我不是外人！」
年輕人道：「那麼現在就是你動手進擊的時候了！」
韋慕嵐道：「你不要你酋長的命了！」
韋慕嵐道：「她姓謝，叫謝蘭馨！」
韋慕嵐道：「什麼又使閣下更不懂了？」
年輕人道：「他是，但設若你要在本族中找人，你也是！」
韋慕嵐忙道：「怎麼錯了？」
年輕人微笑說道：「那就好，別忘了本族的傳統，別忘了老酋長的遺訓，每一個本族人，都要頂天立地！」
韋慕嵐道：「我並沒有怪人，當然，她的仇恨我會為她雪報的。」
老蒙古人道：「那是……」
蒙古壯漢道：「原住在長青谷裏的人裏沒有漢人，都是蒙古人！」
年輕人道：「本族並不完全接受漢人文化！」
蒙古壯漢搖頭說道：「不，她不是漢人。」
韋慕嵐道：「我要見她一面，並且向她要一樣東西。」
蒙古壯漢道：「這一帶的人都知道了！」
韋慕嵐道：「自然是畫的。」
韋慕嵐急不可待地道：「那是什麼地方？」
韋慕嵐道：「謝謝酋長閣下！」
蒙古壯漢點頭說道：「不錯，都是我們酋長夫人教的。」
韋慕嵐目光落在攤兒上，道：「你是要我買柄刀？」
年輕人吸了一口氣，道：「閣下，如今你可以下手逼迫我了！」
韋慕嵐道：「見見令堂老夫人！」
年輕人沒再說話，半晌始道：「你先回去稟知老夫人一聲，說我跟中原客人隨後就到！」
年輕人道：「這話怎麼說？」
本來是，他身為玉書生的傳人，怎麼能對一位真英雄，真豪傑下手？他知道不該，也狠不起那顆傾慕的心。
韋慕嵐道：「m.hetubook.com.com怎麼樣？」
韋慕嵐道：「是的！」
年輕人傲然說道：「當然讀過，我讀過的書並不比任何一個漢人少！」
年輕人著實地一驚，身形後閃，同時手掌一偏，飛快地避開這一指，拍向了韋慕嵐胸腹！
年輕人道：「那是我少見多怪了。」
韋慕嵐「哦」地一聲凝目說道：「你我素昧平生，閣下為什麼……」
「我錯了？」年輕人冷笑說道：「當年不保護人家，如今到了有求於人家的時候，卻又來關外找尋人家，怎麼好意思啊！」
五十兩還算便宜？韋慕嵐眉峰一皺，搖頭說道：「好刀千兩價，只要是好刀，我捨得，可是這一柄……」
年輕人接著又道：「話說在前頭，到了本族之後，你要是有一點異圖……」
年輕人道：「你進來吧！」
年輕人微一搖頭，道：「我可以告訴你，本族跟那一族毫無關係，我也沒有這麼一位風華絕代，國色天香的姐妹！」
威態一斂，搖頭說道：「閣下，不算，你想想看，剛才我是怎麼說的！」
那蒙古壯漢道：「你是頭一次到關外來？」
年輕人道：「記得。」
韋慕嵐道：「嗯，就為找人，沒有別的目的。」
「那你應該怪當初害她的人。」
韋慕嵐搖頭說道：「我沒有說蒙古人有什麼不好，我只是說她的遭遇很悲慘很可憐，閣下像個英雄，我以為……」
那蒙古壯漢道：「我問你是不是在找他們。」
韋慕嵐道：「我以為閣下不會不明白！」
韋慕嵐道：「我是中原武林中人，到關外來找個人……」
那蒙古壯漢濃眉軒動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韋慕嵐一眼，道：「跟我來！」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不必多作解釋了，事已成定局，我只有下手逼迫酋長閣下這條路可走，只要酋長閣下……」
韋慕嵐道：「你身為酋長，該愛護族人！」
年輕人道：「沒什麼，這條路不近，相對默然過於枯寂，也不是待客之道，總該找些話聊聊……」
韋慕嵐道：「我並不知道她在關外，當初有種傳說說她在被選入金廷後不久就自絕殉情了，等到我到達開封，找到當年害她的好人時，那奸人告訴我她確實是在當年就亡故了，而且我在她家的後院裏，也看見了她的墳墓……」
韋慕嵐一怔走了過去，道：「你……你是叫我？」
韋慕嵐仍嫌貴，幾經要價還錢，最後以三十兩成了交。
年輕人道：「那麼，如今老夫人……」
年輕人一搖頭道：「我不管，只要有人想到我的族裏去，我就……」
蒙古壯漢道：「你找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韋慕嵐皺了皺眉，沒說話。
韋慕嵐道：「聽人說的，人家說她早在十幾年前就到關外來了。」
韋慕嵐道：「兩片紫貝葉上合載著絕世武學，但只有得全兩片紫貝葉才能窺及這種武學的全貌，當年害她的奸人，自然知道她在什麼地方，根據這兩點，我判斷她必在關外！」
韋慕嵐道：「不錯。」
韋慕嵐道：「真的？」
年輕人道：「怎麼樣？」
年輕人道：「你的膽子很大！」
年輕人勃然變色，道：「我可殺而不可辱，你敢侮辱我……」
韋慕嵐明白了，道：「酋長高明……」
烏乾巴忙道：「什麼話。」
年輕人啞然笑道：「這時候，你的膽卻忒又小了些！」
韋慕嵐道：「我正要就教於酋長！」
年輕人笑道：「你要放棄這條唯一可行的路，就只有馬上離開這兒，回到中原去！」
韋慕嵐道：「我姓韋，叫慕嵐！」
年輕人道：「什麼事這般匆忙！」
韋慕嵐道：「我說一句話，酋長閣下別不愛聽，能接我師門絕學十招的人，酋長閣下是自我出道以來的第一個！」
年輕人訝然說道：「他也是跟你義父齊名的稱最人物？」
老蒙古人道：「不錯，他們真怪，這麼好的長青谷不住，長年不缺水草，既避風又擋沙，多好啊！」
韋慕嵐沉默了，但旋即他揚了眉，道：「酋長閣下，你真不願我在貴族中找人！」
韋慕嵐道：「這趟出關，我一天找不到畫中人，就一天不回中原去！」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中原漢家像我這樣的人比比皆是，算不了什麼！」
年輕人無力地垂下手去，望著韋慕嵐道：「閣下，我輸了！」
年輕人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道：「你是誰，到關外來幹什麼？」
年老蒙古人忙道：「我剛說過，這是宋朝大內之物，有人不惜高價求都求不到，我只要你五十兩該很公道了。」
蒙古壯漢道：「早在十幾年前？那也許以後又回去了！」
韋慕嵐道：「閣下，我找畫中人並沒有惡意，而且我跟畫中人頗有淵源，關係很深……」
那蒙古壯漢道：「你到關外來是客，有客自遠方來找人、問路，我這身為地主的人，豈能那麼不近人情，袖手旁觀，不聞不問？」
年輕人搖頭說道：「我不想跟你比試了！」
韋慕嵐道：「我不認為閣下不懂……」
那些壯漢應了一聲，立即熄去了燈火，長青谷中霎時一片黝黑，舉目難以視物，隨又聽年輕人道：「閣下，走吧！」
韋慕嵐道：「先我還不敢確定，現在我敢確定了！」
韋慕嵐搖頭說道：「閣下錯了。」
年輕人緩緩轉了過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道：「算你運氣好，我身為一族之長，可以不聽任何人的，但我卻不能不聽家母的，現在我帶你去見她老人家……」
老蒙古人哼了一聲道：「好？以我看哪，他們搬去的那地方比長青谷差遠了，水草不及長青谷豐足，地方也不及……」
年輕人目中奇光一閃，道：「閣下，你說誰逞匹夫血氣之勇？」
韋慕嵐道：「我還沒請教，酋長閣下貴姓，大名是……」
韋慕嵐沉吟說道：「那可能我弄錯了，難道白玉堂也弄錯了……」
韋慕嵐道：「我不瞞你，我認為只有制住你這位酋長，才能順利地在貴族找尋我所要找的畫中人！」
韋慕嵐一怔揚起匕首，道：「把它給你？」
那壯漢道：「是的，老夫人不願本族與中原客人之間釀成流血事件！」
年輕人道：「這是多少年前的事？」
韋慕嵐微微一笑，抬手說道：「慢點，閣下！」
年輕人冷笑說道：「那我就更不懂了！」
年輕人道：「蒙古人有什麼不好？」
韋慕嵐道：「我在出關之前曾經發了宏願，立過重誓！」
韋慕嵐道：「酋長閣下為何如此沉不住氣，我還有件事……」
韋慕嵐道：「還好，還能支撐，早知道關外夜裏這麼冷，說什麼也該多帶兩件厚衣裳來。」
韋慕嵐一怔，下意識忙向壯漢手指處望去，當然，夜色茫茫，他什麼也看不見。
年輕人道：「那是誰？」
韋慕嵐目光深注，道：「那麼，我謝謝了……」
手一探腰，「錚」然龍吟，他手裏多了柄森寒四射的軟劍，振腕一抖，軟劍垂直，那犀利的劍尖直指年輕人的咽喉。
韋慕嵐淡淡說道：「是嗎，你閣下命烏乾巴把我誘到長青谷去，這叫什麼？」
年輕人道：「你的為人，所學，氣度，膽識，也很讓我心折！」
年輕人道：「我不認為那叫善言相勸！」
韋慕嵐微微一笑，道：「酋長閣下今後要在忍字上多下功夫……」
韋慕嵐道：「真正威脅貴族安全的不是我！」
韋慕嵐道：「你叫住我，有什麼事嗎？」
韋慕嵐道：「閣下是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
年輕人道：「不必謝我，你該謝謝家母，要按我自己的意思，就是拼個全族俱亡，也不讓你進我族一步！」
抬手往東一指，接問道：「你知道由這兒往東半里外，有一處山谷？」
年輕人道：「閣下是答應了……」
韋慕嵐道：「是的，要不然我無以報仇雪恨！」
年老蒙古人笑了笑，道：「年輕時去過中原，在中原待了二十年，如今年紀大了，不中用了，落葉歸根，所以又回來了！」
年輕人道：「那麼你認為是……」
年輕人雙眉一揚，道：「那麼你的意思是……」
韋慕嵐道：「算算該有十幾年了！」
那名蒙古壯漢應聲走了過來，施了一禮。
韋慕嵐道：「閣下不明白什麼？」
年輕人哂然一笑，道：「中原武學不過如此！」
年輕人突然說道：「烏乾巴，你是本族的勇士……和*圖*書」
韋慕嵐道：「他就是南玉、北粉中的北粉，粉秀士白玉堂！」
蒙古壯漢望了他一眼道：「你真是這位漢家姑娘的朋友嗎？」
韋慕嵐訝然說道：「這就怪了，既不是漢人怎會……」
韋慕嵐道：「你怎麼知道……」
走了幾步之後，他突然轉過臉來問道：「這幅人像，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饒是如此，年輕人的感受卻跟著被韋慕嵐一掌震斷心脈沒什麼兩樣，他怔在當地，燈光照射之下，他的臉色一片煞白，看上去怕人。
韋慕嵐道：「那她怎麼通漢語？」
韋慕嵐道：「是的！」
年輕人冷冷說道：「在關外這麼多年，她也該有子女了，她的仇自有她的子女代她雪報，似乎用不著別人插手！」
韋慕嵐笑道：「閣下很會教訓人，行了，你怎麼說吧！」
年輕人皺眉說道：「夠了，閣下，你說吧！」
韋慕嵐道：「那奸人懷著我義父的那片紫貝葉來了關外，必然是想索取她那另一片，以便學習兩片紫貝葉上所載的絕世武學！」
韋慕嵐搖頭說道：「還沒有瞻仰過，不過我要告訴閣下，此人擅一種歹毒霸道的掌力，無人能敵，威震武林，中者無救，所向屍橫，只有畫中人所懷有的那件東西，才是他這種掌力的唯一剋星！」
年輕人道：「他既然是這麼一位人物，為什麼要害一個弱女子？」
韋慕嵐道：「此人是個總管府的總管，他已早我一步地帶著人到了關外，而且他也是來找她的。」
那蒙古壯漢回過身來道：「你要幹什麼？」
年輕人道：「你想幹什麼？」
年輕人搖頭說道：「閣下，那沒有用，他們人人都跟烏乾巴一樣，可以死，但絕不會說，除非你下手逼得我點了頭，開了口！」
韋慕嵐淡然說道：「我拿貴族酋長一條命，換你一句話！」
年輕人道：「見了我，你不但不怕，反而談笑自若！」
年老蒙古人伸出五根指頭，道：「你是中原人，到這兒來算客，我便宜你，五十兩。」
年輕人道：「由你這身高絕所學看，你義父必也是中原武林的高手！」
韋慕嵐道：「她母親才高學富，胸羅淵博，教族人讀書識字，紡織耕作，且更教族人學習漢人文化，使得她那一族人人文武兼備，全族富強康樂，在關外諸族之中稱最……」
年輕人道：「你義父既然是中原武林稱最的人物，怎麼連自己的愛侶也保護不了？在我們關外，一個男人家為保護自己的愛侶，他可以跟人拚命，可以不惜一切！」
韋慕嵐道：「謝謝酋長閣下！」
年輕人道：「這話怎麼說？」
韋慕嵐遲疑了一下，微一點頭，道：「酋長閣下請準備，我要進擊了！」
韋慕嵐道：「閣下要我再問問他什麼？」
年輕人道：「我是你要找的住在長青谷的這一族的酋長！」
年輕人道：「所以你也要那片紫貝葉！」
韋慕嵐道：「閣下，我無意跟任何人動武，也不願意跟關外的任何一族發生衝突，不希望在極和諧的情形下……」
年輕人臉色忽地一沉，道：「話說得夠多了，我想跟你比試比試，你可願意。」
那年老蒙古人咧嘴一笑道：「是啊，這兒沒有第二個中原人，你總是要回中原的，不想帶點東西回去嗎？」
步履響動，直向谷口行去，自有人扛起了烏乾巴。
年輕人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韋慕嵐截口說道：「都是你們酋長夫人教的？」
突然，他擺了手，帶路蒙古壯漢施禮退向一旁，他則深深打量韋慕嵐一眼，淡淡地開了口：「我沒想到，中原漢家竟有這般器宇軒昂，人品不凡的人物。」
韋慕嵐道：「你說對了！」
那壯漢道：「已經回去了。」
左肩一沉，左掌電翻而上，疾扣韋慕嵐腕脈。
年輕人道：「又來了，這不是教訓是什麼？」
韋慕嵐抬手一擋臉道：「好大的風！」
那蒙古壯漢微一搖頭，道：「雖然少了些，但對客人不好不客氣，把它給我！」
年輕人道：「我有我的理由……」
劈手奪過了那柄匕首，然後翹指再點，烏乾巴推金山，倒玉柱，砰然一聲倒在了地上。
韋慕嵐道：「金人雖已他去，可是當年害她的人仍在！」
韋慕嵐道：「這很出我意料，閣下有什麼條件？」
韋慕嵐道：「在我之前有一幫人也為找某個人而到了長青谷，所以我猜想我要找的人可能原住在長青谷！」
天，黑了，夜幕低垂，群星閃爍。
烏乾巴道：「烏乾巴不敢！」
韋慕嵐道：「是的！」
話鋒微頓之後，他接著又道：「因為我是一族之長！」
「什麼事？」年老蒙古人道：「只要是蒙古的事，無論大小，我沒有不知道。」
而如離開那買刀處後，又走了有兩盞茶工夫，卻要再走半盞茶工夫，可見這地方要比長青谷為遠。
韋慕嵐微微一笑，沒說話。
蒙古壯漢道：「我知道是畫的，我是問……」
「是啊！」年老蒙古人道：「刀是刀，可是都不是凡鐵，也都大有來頭，像這一柄！」
只聽年輕人詫聲說道：「老夫人有令……」
年輕人大驚，一聲呼喊尚未出口，韋慕嵐已然變色說道：「我不願彼此之間讓人流一滴血，你這是給我添麻煩！」
這，看得韋慕嵐暗暗心折，道：「酋長閣下的確是位令人佩服的奇英豪！」
韋慕嵐微一搖頭，道：「我不敢這麼說，至少在我未獲得紫貝葉之前，我絕不敢輕易言武，絕不會逞那匹夫血氣之勇……」
韋慕嵐淡淡說道：「很有可能！」
韋慕嵐道：「聽說老夫人才高學富，胸羅淵博，我很敬仰……」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酋長閣下，我們中原人人人都懂兩字沉著，凡事不急不躁，這不能叫婆婆媽媽嘮叨，也不是……」
韋慕嵐作難了，大大地作了難，他皺了眉。
接問道：「紅粉知己何解？」
年老蒙古人一點頭，道：「我知道，那是長青谷！」
韋慕嵐訝然說道：「不想跟我比試了？為什麼？」
韋慕嵐道：「剛才貴族中帶我到這兒來的那位，見了這幅畫像時，面露驚喜，並且脫口說了聲：『這不是……』雖然他很機警地住了口，可是已嫌稍遲……」
付了銀子拿了刀，韋慕嵐蹲了下去，道：「你回關外有多久了？」
韋慕嵐暗感心折，道：「閣下的確讀過不少書，那麼閣下就該知道……」
韋慕嵐道：「三十兩。」
話鋒微頓，他接問道：「你到關外來幹什麼的？」
那壯漢平靜了一下，躬身說道：「稟酋長，老夫人有命，著酋長帶中原來人到族裏去！」
韋慕嵐道：「我想見見貴族那位酋長夫人。」
「砰」地一聲輕響，韋慕嵐沒動，年輕人卻被震得身形微微一晃，韋慕嵐動容說道：「酋長閣下好深厚的內力，放眼中原武林，在我這一掌下，還找不出一個不退出三步以外的！」
年輕人倏然一笑道：「那你不如我，我就是不要那片紫貝葉，也不怕他，也能替人報仇雪恨的。」
韋慕嵐道：「你要知道，一搏之後倒下的是你而不是我！」
年輕人道：「問他畫中人是不是在我族，是不是見過畫中人！」
蒙古壯漢道：「你知道嗎？他們是幹什麼的？」
烏乾巴道：「烏乾巴沒有忘！」
忽地抬眼凝注，道：「你去過中原嗎？」
年輕人截口說道：「你錯了，那是我的母親。」
韋慕嵐道：「那麼這兩位老人家……」
韋慕嵐道：「還要走多久？」
韋慕嵐停步轉身望去，只見眼前站著個中年蒙古人，個頭兒很壯，一臉粗獷豪邁神色，加上那繞著半張臉的絡腮鬍，看上去威猛懾人。
借著燈光再一細看，韋慕嵐心頭頓時一跳，這不是長青谷嗎？日間進谷的谷口就在那些人的背後，敢情他是上了當，繞了一大圈路，最後由另一端仍進了長青谷。
那蒙古壯漢伸手接了過去，往裏一揣，道：「我不說謝了，因為這是我應得的酬勞。」
那些蒙古壯漢立即躬下身去。
年輕人道：「那麼還有一個辦法，閣下到別處找去，不要打擾本族的安寧……」
年輕人詫聲說道：「是好朋友？那怎麼會……」
年輕人道：「你我有言在先，我輸了，你可以逼迫我帶你到本族去找你要找的人！」
韋慕嵐道：「怎麼又是谷地裏？」
ｈttｐs://m.ｈeｔｕｂook•ｃoｍ•ｃｏｍ年輕人沉哼說道：「原來如此……」
年輕人道：「什麼事，你說吧！」
年輕人微一點頭，道：「好吧，我不勉強，你告訴我，你跟畫中人是什麼關係？」
韋慕嵐道：「找人，找一個人，跟我找的是同一個人！」
年輕人「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一點，想必那位總管大人跟你義父有仇！」
韋慕嵐道：「說與不說，那全在你！」
年輕人目中精芒一閃，道：「我要看看他……」
韋慕嵐道：「烏乾巴，貴族酋長的命只繫在你一句話上……」
他隨手拿起了一柄帶鞘的匕首，那刀鞘是皮的，刀柄上鑲著不少珠子寶石，他道：「這一柄匕首是宋朝大內之物，單這刀柄上的珠子寶石，就價值連城，再看這一柄……」
烏乾巴道：「你敢傷我們酋長，我會跟你拚命！」
探懷取出了那幅謝蘭馨的半身像攤了開來。
那蒙古壯漢道：「冷嗎？」
他當即問道：「你是叫我？」
蒙古壯漢道：「就是找原住在長青谷裏的人？」
韋慕嵐道：「這幅人像是我的家人交給我的，讓我照這人像到關外來找人，你滿意了嗎？」
這話不錯，韋慕嵐跟著那蒙古壯漢走進了那狹谷的谷口，谷口雖狹窄，谷裏卻是大得像片平原，跟長青谷大小差不多，本來嘛地方小哪住得下一個族？眼前黑黝黝的一片，不見有一點燈光，韋慕嵐心中動疑剛要問，只聽蒙古壯漢高聲叫道：「中原貴客到，點燈！」
年輕人道：「你的膽識很讓我心折。」
韋慕嵐道：「貴族的所在！」
那蒙古壯漢道：「我不希望你口頭上致謝，我要你把這柄匕首當做我替你帶路的酬勞。」
韋慕嵐道：「貴族學習漢人文化，漢人文化並沒有教人……」
看來他們搬的地方不遠，由剛才買刀處往長青谷去，不過半里之遙，有半盞茶工夫也就夠了。
韋慕嵐道：「是的，我是憑這幅人像到關外來找人的！」
蒙古壯漢道：「就為找人，沒別的目的？」
蒙古壯漢道：「你別問，只跟著我走就是。」
果然，他出了左掌。
年輕人接口吟道：「『社稷依明主，安危託婦人』，這是唐戎昱的詩，這首詩對於漢朝動輒以女和親一事，譏諷備至……」
年輕人卻又開了口：「你說那畫中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風沙仍是那麼大，夜空群星閃爍，但那光線太微弱了，因之大地上顯得很黑暗，眼前黑黝黝的一片，稍微遠一點便難看見什麼了。
這，看得韋慕嵐暗暗點頭。
那蒙古壯漢道：「你付他多少銀子？」
年輕人道：「那很難說，也許會落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年輕人臉色一變，道：「閣下！本族愛好和平，但有人打擾本族安寧，萬不得已的情形下，本族也不惜破戒！」
韋慕嵐道：「承蒙她不棄，跟我訂了知己之交……」
年輕人抬手一指蒙古壯漢，望著韋慕嵐道：「剛才帶你來的，是他嗎？」
韋慕嵐道：「在她心目中，我跟她的子女該沒有什麼兩樣！」
韋慕嵐藝高人膽大，微微一笑，邁步跟了上去。
韋慕嵐道：「我知道，那不易！」
韋慕嵐目光逼視，道：「酋長閣下，見誰，為什麼不說下去！」
年輕人道：「我錯了？」
韋慕嵐一搖頭，斷然說道：「不行，這我不能答應！」
烏乾巴一震說道：「你要幹什麼？」
韋慕嵐「哦」地一聲道：「原來你就是……閣下，真是嗎？」
韋慕嵐道：「難道貴族緊閉門戶，永遠不跟外人來往！」
韋慕嵐轉目輕喝：「烏乾巴！」
飛起一指點了出去，然後跟著閃身撲了過去。
年輕人鬆開了抱著的雙臂，垂下了手，兩眼凝注著韋慕嵐，十分沉穩，一派大家氣度。
蒙古壯漢臉色又一變，道：「朋友的仇人，也該是你的仇人！」
韋慕嵐淡然一笑，道：「也許，但匹夫血氣之勇……」
年輕人道：「你不是要找畫中人嗎？」
烏乾巴道：「我看見了，你敢傷我們酋長……」
韋慕嵐道：「你看見了，我掌中劍指在貴族酋長的咽喉要害上！」
年輕人話鋒忽轉，道：「你到關外來的目的，也是想向她要那片紫貝葉？」
韋慕嵐呆了一呆，道：「我不敢這麼想，也不敢這麼說！」
蒙古壯漢道：「谷地裏才不缺水草。」
在這半弧狀排列的前面正中央，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膚色黝黑，濃眉大眼，極其英挺威武，看上去十分懾人，他抱著胳膊，兩腿分開著昂然卓立，看那氣度，像一座山。
韋慕嵐道：「我可以告訴你，那是一片紫貝葉，紫貝葉上載有絕世武學，只要能學到那上面的武學就不怕他了！」
韋慕嵐道：「是的。」
年輕人道：「我不管那麼多，只要有人找上本族，我就認為他是不懷好意！」
韋慕嵐道：「她當年還沒到關外來之前，是我義父的朋友……」
年輕人道：「那最好不過，要不然我率同全族，誓死相拼……」
突然，年輕人邁了步，但他剛邁出一步就停住了，神情一鬆，搖頭說道：「閣下！我改變了主意！」
韋慕嵐搖頭說道：「閣下原諒，這是我的私事！」
年輕人道：「因為我是本族之長，有責任維護本族的安全！」
韋慕嵐道：「或許畫中人就在貴族，要不然至少他見過畫中人……」
韋慕嵐一怔，道：「酋長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轉身大步行去。
年輕人突然搖了手，道：「別替本族丟人，你們誰敢動我先以族規懲治誰！」
年輕人道：「那你又怎知她一定在關外……」
年輕人道：「那麼你就跟我作殊死一搏！」
蒙古壯漢遲疑了一下，猛一點頭，道：「好吧，你跟我走！」
韋慕嵐道：「這得助於貴屬烏乾巴，他見畫像而震驚……」
黑衣客韋慕嵐置身的這個地方，該算是一個小城鎮，因為這一帶有水草，有定居的人。
年輕人道：「他到關外來找她，又為什麼？」
年輕人雙眉一軒道：「你是指那個帶著二三十個騎士，也曾到長青谷探視的人？」
韋慕嵐道：「那好，我之愛好和平並不下於貴族，可是在萬不得已的情形下我也只好……酋長閣下，剛才是你要跟我比試，如今我卻反過來要約你比試比試！」
「也許。」韋慕嵐道：「但拆散人骨肉，拆散人……」
接道：「事隔十多年，你又怎能確定她仍在人世？」
韋慕嵐道：「閣下像位明智英豪，看起來也頗有雄才大略，怎麼說起話來像個糊塗人？隨閣下怎麼想吧！」
韋慕嵐搖頭，淡然而笑，道：「不錯，酋長閣下並沒有食言，是我一時不察，吃了大虧……」
韋慕嵐道：「是的！」
說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年輕人高揚著雙眉道：「你又罵了我，我要跟你比試，你接受不接受？」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我明白，好吧！請酋長閣下站穩！」
蒙古壯漢道：「怎麼，你還要去？」
韋慕嵐揚了揚眉，道：「酋長閣下，你錯了，當年這位畫中人在開封，我義父則遠在江南，及至他老人家聞訊趕往開封時，已遲了一步，畫中人芳蹤飄渺，遍尋不見，我義父曾入金邊，出關外，尋覓數載，未能找到……」
韋慕嵐微愕說道：「閣下改變了什麼主意？」
韋慕嵐道：「那的確很久了，我想向你打聽件事……」
韋慕嵐道：「不為什麼？」
韋慕嵐道：「閣下，我無意長他志氣，滅你威風，此人武學為當今之最的粉秀士，絕非你閣下所能敵……」
他看人新鮮，殊不知人家也看他新鮮，不同的模樣，不同的裝束，沒到過中原的人，是難免引以為怪的。
那蒙古壯漢目光炯炯，點了點頭。
年輕人道：「那也許是他以前見過她！」
年輕人道：「我並無意佔這個便宜，因為當初我沒有想到在這場比試中，勝方是你，我們關外人是不善……」
韋慕嵐道：「只要我往前遞一遞劍身，或者抖一下腕，貴族這位酋長就會血濺長青谷，斷喉而亡。」
話落人到，那是一名蒙古壯漢，他跑得鼻息咻咻，有上氣不接下氣之概！
韋慕嵐道：「烏乾巴！」
燈光下看，個個粗獷，豪壯，雄赳赳，成半弧狀排列，每人腰裏都佩著一柄刀。
韋慕嵐道：「閣下，你會給我選擇的餘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