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秋子道：「沒有啊，我為什麼要不高興？」
潘小鳳突然笑了：「我找了你老半天了，想讓你教我段兒戲，怎麼找也找不著，弄了半天你在這兒啊！走吧！上我那兒坐坐去。」
金剛淡然一笑道：「時間能沖淡一切，的確不錯！」
趙霸天走了。
秋子猛一怔：「少佐，你說什麼？你已經把他吸收進『黑龍會』裏來了？」
金剛道：「真要是這樣，誰還願意過那學徒苦日子，滿天下都成了名廚了。」
尤其是潘九，生似那雙手不是他的。
「她瘋了？她非倒霉不可。」潘小鳳有點激動。
潘小鳳猛抬頭：「可是他們已經談成了……」
太容易了。
金剛帶著他的人，就站在「觀眾席」後，暗中監視著各處。
「能有什麼打算？」方玉琴愁苦地笑了一笑：「像我們這種人，又能有什麼打算？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到那兒說那兒了。」
川島芳子忙放下手，強自趨於平靜。
莫一青道：「二爺，方老闆說的是，吃開口飯仗的就是一副嗓子，要是喝壞了嗓子……」
潘九樂極，上前相扶：「起來，起來，這是幹什麼！」
潘小鳳好激動，好興奮：「好！到時候只要你說一聲，赴湯蹈火我在所不辭。」
「呃！要回去了？」
「呃！姑娘要跟我談什麼？」
如今這麼一來，潘九更樂了。
「這麼說，您是打算娶我，不是玩兒玩兒就算了？」
趙霸天突然笑了！照金剛肩上拍了一巴掌，道：「老弟呀！你還跟我裝什麼傻，一旦你成了潘府的嬌客，還用你接花賭兩檔？」
「我不謝了，兄弟。」
潘九抓起一杯酒，一仰而乾。
「呃！原來如此。」
「七姐這話什麼意思？」
最後進後臺的，是孫老三的親信。
「我也說不上來究竟是怕什麼，我這心情姑娘應該能體會，姑娘當初要進『黑龍會』的時候，恐怕也有我現在這種感受。」
「沒什麼！」川島芳子掩飾地轉身拿起一根煙卷兒。
「當然是當真，你要是不信，我可又要賭咒了。」
「那麼你就給我個真明白。」
潘九一怔苦了臉：「小鳳，你這是——」
方老闆一口答應，還謝了一聲。
「您是說我不能來、不該來？」
金剛笑了，虎頭老七也笑了，鮮紅的小嘴兒衝著莫一青那邊呶了呶，輕聲道：「別抱怨了，兄弟，你金哥用心良苦，已經給你拉個做伴兒的了。」
潘小鳳跟方玉琴走沒一會兒，門外來了人，赫然是趙霸天。
「我知道，你的心意還能瞞得過我，我不想跟他見面。」
「這很容易解釋，像他那麼個人，處在天津衛這種地方，是要有個託庇，要不然他沒辦法長久待下去，再不就是他是個人才，『三義堂』吸收了他。」
金剛看在眼裏，胸中更亮了。他小妹這個忙幫得好。
潘九一把抓住了方玉琴的手：「不！我這是掏心窩子裏的話，真的！要是有半句假話，管叫我遭……」
宋老大打趣：「行了，老二，天女把花散給了你，今年要不交好運，你找我。」
「你願意了？要不要再多考慮考慮？」
酒足飯飽，剩下的就是餘興了——看戲。
「九爺，您是不是喝多了？」
三個親信戲臺前耳語回話。
拿酒、端菜不是他們幾個的事兒，幾個人閒在一旁聊得既輕鬆又痛快。
像去年宋大當家的做壽，一頓壽筵整整開了五百桌。
「哎喲！」嬌媚地瞟了潘九一眼：「我們怎麼敢，我們那兒，來的這麼大福氣呀！」
「『三義堂』的三位當家的，圖的又是什麼？」
「行了！待會兒好好兒過過戲癮了。」
金剛慨然道：「那沒辦法，碰上這種事兒，誰能閒著，他是二當家府的總管，二當家親信裏的親信，這種事兒不交給他又能交給誰。」
虎頭老七就站在金剛身旁，拿眼瞟著金剛，似笑非笑地道：「留神點兒唷，莫一青可是恨上了你了。」
往後的戲碼絕不是「天女散花」。
「小鳳，我所以告訴你，是因為你明大義，是因為我認為你能信賴。」
此刻，方老闆想必正忙著在後臺卸妝。
「三義堂」的三位當家的跟川島芳子她們，就坐在最前頭一排。
「還考慮什麼，願意就是願意，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總座，這兩句話您不會不懂。」
「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方老闆往後微退坐了下去，瞟了潘九一眼，道：「九爺，您這樣方老闆、方老闆的，我可當不起，我叫玉琴，您乾脆叫我的名兒吧！」
「您急我可不能急，這是一輩子的大事。」
良久，良久，金剛放開了川島芳子，轉身出門而去。
金剛想了一想道：「這樣您看行不？花檔就交給馬六，賭檔讓七姐暫時偏勞一下。」
潘小鳳一臉輕蔑地進了屋。
潘小鳳一怔：「真的！你怎麼知道？」
方玉琴只沾濕了一下香唇。
方玉琴怔了一怔，笑著：「九爺，您這是跟我說笑。」
「『黑龍會』裏，中國人恐怕不見得比日本人少到那兒去。」
金剛既這麼說，潘小鳳也就沒再說什麼，帶著方玉琴走了。
「少佐！」秋子進來了。
「那是託九爺的福，跟大夥兒抬愛。」
「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你做的對！小不忍則亂大謀，你要是太堅持，『三義堂』的三位當家的就下不了臺。」
潘小鳳看了看金剛：「你打算怎麼對付？」
潘九可沒那麼好耐性，眼一瞪：「怎麼樣，想好了沒有？」
「姑娘要是讓我分析，我把原因分為兩點：其一，是皇上還貪戀過去，貪戀過去的富貴榮華，這一關原本很少人能看開看破。」
潘小鳳從乃父那虎口裏救出了「嬌弱」的方老闆之後，沒帶方玉琴往東跨院去，逕自帶著方玉琴到了金剛的住處。
潘九急得一陣激動，抓得方玉琴的手緊緊的：「玉琴，你怎麼好這麼說，我家裏過世得早，只有一個女兒，都十幾二十了，我早說想再娶，可是一直沒找著合適的。」
「怎麼這麼快就走？」
潘九臉上浮現起一絲猙獰冷笑：「我從不喜歡霸王硬上弓，今兒個我得改一改了。」
「可是她們人多，你只一個人。」
金剛一怔道：「姑娘是跟我開玩笑。」
「什麼叫玩兒真的，什麼叫玩兒假的？」
香風掠身而過。川島芳子到了他面前，輕咬貝齒，瞪著他道：「你要是敢走出這間屋，看我以後還理你不？」
潘小鳳目光忽一凝：「你是怎麼對趙霸天說的？」
「呃！原來她是小馬的寡婦……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馬六姐過來了，直擦汗。
他們三個都忙上了。
金剛何等樣人，自是胸中雪亮，有這種機會還能不會把握，當即道：「您放心，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不會忘總座您的提拔大恩。」
「能，絕對能。」
「總座，我相信您也看出來了，七姐這個坤道可是不比一般坤道哦，江湖上跑了多少年，她見的多，經過的也不少，有擔當、有膽識，還有些別人不會的絕活兒，她是個愧煞鬚眉的奇女子，您對她要是真心，您放心，這件事說什麼我也會給您說成，您要是打算玩兒假的，您原諒，我不惜得罪您，這個忙我不能幫。」
第二個進後臺的，是宋山的親信。
「有些事不能不處理。」
宋老大皺了皺眉。
「坐下來說。」
「兩樣都不是，是請教。」
潘九有點意外，可並沒有怎麼在意。
「姑娘，問題不在我願意不願意，而在我夠不夠格。」
潘小鳳笑了，嬌媚一笑，深情一瞥：「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還有什麼別的事兒？」
潘九不但嘴皮發軟，心裏更是受用得很，慌忙接過方玉琴的手來，輕輕拍著說：「不要緊，不要緊，看你急的！這不是讓我心痛麼，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
「這女人好毒啊！」
金剛一怔：「姑娘。」
忽地，趙霸天又轉回了身，帶著點猶豫說了話：「兄弟，還有件事兒，恐怕你得伸把手賜鼎力，幫你大哥個忙。」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
「您也要明白，我是您的女兒。」
這番話聽得金剛心頭一連震動了好幾下，可就在心頭震動之際，他已想好了對策，等趙霸天話一說完，他立即道：「原來是這回事兒，不瞞您說，我是看出來了，也聽說了不少，只是，總座——」
儘管他已經料定了潘小鳳的選擇，可是他畢竟不忍心。
恐怕只有老天爺知道了！
「怎麼不公平？」
「令尊把韓慶奎班的名角方玉琴方老闆叫到暖閣快一個鐘頭，我很為那位方老闆擔心！」
金剛突然伸手攬住了川島芳子那圓潤，蛇一般的腰肢，兩片嘴唇飛快地印在了她兩片櫻唇之上，壓得緊緊的。
金剛上了小樓。
「太好了，」潘九拍了一下手，道：「那就聽你的，玉琴，來！玉琴，咱們先喝一杯。」
金剛忙道：「小鳳，快扶方老闆。」
真顧磕頭拜把的情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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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什麼！」
「我為什麼要對她有企圖？」
「姑娘的苦衷是——」
方玉琴面有餘悸的點了點頭。
如今他這「千手千眼」卻派不上用場。
「皇上告訴我的。」
秋子道：「天知道我是為了誰，我是怕少佐錯過姻緣啊！」
秋子忙道：「少佐，你真要歇息啊？」
潘九既沒容她施下禮去，也沒容她再說下去，伸雙手挽扶，幾乎把人家一個嬌軀擁在了懷裏，妙得是，方老闆她並沒有躲閃。
「好久不見了！」川島芳子凝目一聚。
金剛站了起來：「是，少佐。」
川島芳子手撫著兩片櫻唇，楞住了，旋即，她的嬌靨上泛起了紅暈，美目中也綻出異采。
川島芳子目光忽一凝：「你是中國人，是吧？」
莫一青接鳳凰似的把方老闆接進了暖閣。
「十四歲就進了班子，到現在整六年了。」
潘九上鉤了。
可是三位當家的仍當那是「天女散花」。
兩聲喝采。
方玉琴猛抬頭一臉驚容：「你、你想幹什麼？」
先進後臺的，是潘九的親信莫一青，他卻沒看見方老闆，忙問在後臺的馬六姐。
「你並沒有真明白。」
「你的意思是這回……」
不到轉眼工夫，宋大少爺被趕下了小樓，等到他知道川島芳子方面這會兒也沒什麼指望，再想找潘小鳳聊聊時，他卻找不著潘小鳳了。
潘小鳳揚了揚眉梢兒：「這一點我不能不自嘆不如。」
「九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您越這麼說，我心裏就越不好過。」方老闆話說的誠懇，還帶著些楚楚可憐的模樣兒！
金剛笑了笑，沒說話。
「什麼事兒？」
「哼！沒一個不是勢利眼。」
潘小鳳正色道：「別開玩笑，我說的是正經的，我擔心你。」
「用不著。」
「你所具備的條件，是從事情報工作最理想不過的條件！」
「我要是不讓你考慮，現在就給我答覆呢？」
潘九猛然甩了方玉琴，大吼：「滾、滾，都給我滾。」
「假意？我要是假意的話，麻煩可就大了，我安的是什麼心？姑娘這豈不是指我是姑娘的敵人了麼？」
楚慶和赧然一笑道：「瞧七姐說的，這是二當家府，我那兒敢哪，再說也輪不到我啊！」
一路上，方玉琴對潘小鳳不住的謝，不住的感恩，直到進了金剛住的屋，她還謝個不停呢！
潘九一怔回顧，急忙鬆了方玉琴：「小鳳，你、你怎麼來了？」
潘九眼一睜道：「這怎麼行……」
戲一完，客人散了。
「感謝潘姑娘跟金爺的大恩。」方玉琴走上前就要向金剛盈盈拜倒。
「其二呢？」
「聽過啊！怎麼？」
「你明白這一點就好。」虎頭老七又冷冷地給了他一句！
潘九爺滿臉笑容相迎。
「別聽信傳言，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大有人在。她置身在『三義堂』這麼一個圈子裏，為了保護自己，有時不能不多應付幾個，真要說起來，她還是個能潔身自好的婦道。」
川島芳子眉宇間泛起懍人的冷肅之氣：「這種人絕不能留，因為他是咱們一大勁敵。」
「真要在『三義堂』找能說話的知心朋友，曲指算算，也只有馬六姐跟虎頭老七兩個人了！」
金剛跟站起來要送。
兩個人落了座，秋子退出去了。
「有這麼巧麼，我動溥儀的時候，他出現在我眼前，現在，我來動『三義堂』，他又出現在我眼前。」
「小鳳，我已經很對得起你娘了。」
「我知道！川島芳子當初的工作就是等於已經成功了。」
「坐吧！」川島芳子含笑說了話。
「拿包銀，情況好的時候，多拿幾個，情況不好的時候，少拿幾個，這麼些年了，班子裏大夥兒處得跟一家人似的，也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還沒給九爺拜壽呢。」方玉琴嬌媚一瞥，俏生生就要拜下去。
「這麼說，姑娘認為我夠格？」
秋子沒說話，找張椅子坐了下來。
「慢著！」潘九喝了一聲，望著潘小鳳道：「小鳳，你這是什麼意思？方老闆是我的客人。」
「諸葛亮從城樓上下來，最後一句唱詞是什麼？」
「根本就不想，『黑龍會』不允許這個，而且我自己也不願意沾這個。」
「不，不是，」金剛忙抬起頭：「而是……」
金剛、潘小鳳泡了兩杯茶，正對坐燈下輕聲細語地談著，不關兒女私情，天南地北什麼都談。談著談著，金剛掏出懷錶看了一下。
川島芳子目光一凝，似笑非笑地道：「秋子，你拿了那位金少爺多少好處？」
「沒那一說，一大半還是你自己行，家裏還有些什麼人？」
離天黑還早，潘九心裏儘管急，卻只有忍了。
「耳目再雜，可都是『三義堂』的人，『三義堂』是讓咱們吃定了，誰敢說什麼，再說，你早先就跟他認識，找老朋友來說說話，誰又能說什麼？」
她伸柔荑拉住了金剛的手，把金剛拉回坐處，按在了椅子上。
金剛旋又轉望潘小鳳：「小鳳，你不該帶方老闆到這兒來，要是讓誰看見，把話傳進二當家耳朵裏，我這條命就沒了！」
金剛淡然一笑：「很簡單，『三義堂』這個圈子裏，對她有企圖的人也不在少數。」
沒多大工夫，戲臺前滿了，有坐的、有站的。當然，坐的全是貴賓。
「鬼丫頭，還跟我玩這個。」
「我說不上來，總覺得他這個人不是一般人。」
這間暖閣裏，就剩下潘九跟方玉琴了。
「那我就不敢說了。」
盒子裏，一副珍珠項鏈，一副珍珠手鐲，一副珍珠耳墜，一副珍珠胸針，映著燈光，閃閃生輝。
方玉琴猶豫了一下，伸出水蔥也似的兩根玉指也端起了那細瓷的小酒杯，可是她說：「九爺，我們吃的是開口飯，靠的全是這副嗓子，我可不能多喝。」
「我不是衝著誰下得了臺，下不了臺，而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自從心裏有了你，脾氣就變好了不少！」
「那就好，我還不至於觸犯這一條。」
「怎麼，今兒晚上就走？」
「那麼我快了一步，你慢了一步。」
莫一青應聲轉身，捧過來一個精緻的檀木盒子，打開來遞到桌前。
「你怎麼對她沒企圖？」
潘九舉起了面前杯。
宋老大、孫老三前腳送走了貴賓川島芳子跟日本領事田中，後腳就走了，沒像預期的留到晚上。
「我聽說你把臥房讓給那位東洋貴賓了，讓歸讓，可是你必不會跟她在一場兒，既然你不在小樓上，必不會到別處去，不在這兒在那兒。」
「怎麼知道的？」
方玉琴低下了頭……
「這不是賞，是謝！」莫一青一旁答腔。
金剛道：「金碧輝金姑娘。」
「可是，你知道不？她寧願像你一樣，還是個天真、純潔的少女。」
瓦解這個「三義堂」，恐怕全仗他這位小妹一個人了。
「嘩喇！」他抬手又是一下。
小樓上，川島芳子打量過了潘小鳳的臥房後，由衷地讚嘆：「真不錯，可見『三義堂』平常的日子過得是多麼舒服，財源有多麼廣。」
「嗯！」
「您有什麼事兒啊？」
「既是這樣——」
潘小鳳怔了一怔，旋即低下了頭：「我明白了，我比她幸運的多。」
「所謂可真，吸收我這麼一個人，她們並不吃虧，不是我誇口，整個『黑龍會』也挑不出一個像我這樣的，我一個人做的事，能抵她們半個『黑龍會』所做的事，而且她一旦吸收了我，我就得有所表現給她看看。」
方老闆一出場，本就立即吸引住了三位當家的目光，那就跟鐵碰了吸鐵石似的。
「他們三個錢財是夠多，可是權勢還不夠，你不會貪圖這個。」
「你怎麼料準了我會在這兒？」
「沒什麼不一樣的，要是有這種想法，就不配從事情報工作。」
「不是辦法，不是辦法！」潘九頭搖得像貨郎鼓：「玉琴，我這個人天生一根直腸子，說話不會拐彎抹角兒，這樣吧！你拿包銀再多，也是有時候有數兒的，不如現在離開班子留下來跟我，我保你一輩子吃喝不盡，你看怎麼樣？」
「我是『三義堂』的人，這要是讓二當家的知道，二當家的豈饒得了我？」
趙霸天衝他擺了擺手道：「家裏多少事兒等著呢！把這兒剩下的事兒料理過以後，恐怕就要回去了。」
方老闆當然是一一遵命。
馬六姐又得忙上一會兒，帶兩個人監視後臺去了！
「姑娘顯得生分多了。」
虎頭老七面前，默認這一樁，一點關係也沒有。
金剛吁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可是他還揪著一半心，不是為別的，是為那位西貝方老闆瞧出潘小鳳跟他的關係，定然會跟他好纏一通不可。
金剛點了頭，有句話他想說，可是話到嘴邊他又把它咽了下去。他知道，這句話現在還不能說，因為那會讓潘小鳳很難選擇。
「嗯！你是用不著回去，我是來跟你說一聲的，花賭兩檔我打算暫時找個人代
和圖書你照顧一下，等你回去以後再接過來，你看找誰合適？」
「把『三義堂』有些事交給他不行麼？」
「九爺，話不能這麼說，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我不能不慎重。」
兩個人走過去坐了下來。
「別人不知道我的用意，少佐不會不知道。」
大白天找個戲子見面，潘九他也怕落人話柄，只有先歇息去了。
金剛道：「辛苦了，六姐！」
莫一青不住地拿眼往這邊瞟，恐怕他心裏更惱金剛了！
「好、好，我不賭咒，我不賭咒，玉琴，你願意不願意？」
潘小鳳臉色一變：「你是要害她！」
「唱了多久戲了？」
「秋子，說正經的吧！」川島芳子把身子轉了過來，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冷靜，冷意有點逼人：「我已經把他吸收進『黑龍會』裏來了！」
「這……」
趙霸天不愧老奸巨猾工心計，這不啻點明了，虎頭老七是他的人，別人最好少打主意。
潘九發的脾氣不小，這套細瓷餐具是他平日最鍾愛的，別人連碰都不讓碰一下，今兒晚上為「招待」青衣祭酒方玉琴方老闆，他才從密室裏拿出來派上用場，如今在他氣頭上，抬手掃這麼兩下，只不知道等他氣消人平靜之後，會不會後悔。
川島芳子為之動容：「這我倒沒想到，既是皇上知道我是什麼身分，為什麼還願意跟我走？」
就這模樣兒，看得潘九心裏更不忍了，忙道：「不、不、不，你千萬別這麼想，我說的是實話，掏心窩的實話，要是有半句假，管叫我遭天打雷劈。」
「當然！這錯不了。」
趙霸天哈個腰走了。
賓客們坐好了，「三義堂」裏的那些人忙上了，拿酒的、端菜的，川流不息。
川島芳子冷笑了一聲：「別把我當傻子，我是做事那麼輕忽草率的人麼？我懷疑他，絕對是懷疑的，儘管他救過我，可是我的懷疑那是一種安排，我所以先把他吸收進來，就是為試他，這樣我方便交付他任務，不要多，只要一次任務，我就能試出我的懷疑是不是多餘的了。」
潘九對莫一青，以前怎麼樣，不得而知，如今卻是言必聽，計必從。莫一青話一說完，他立即改口道：「好、好、好，少喝就少喝吧！」
莫一青先趕到了東跨院，方老闆正在卸妝。
「不過有件事我還得提醒你，我的部下不好當，對我的命令要絕對服從，那怕是要你服侍我。」
「但願少佐的懷疑是多餘的。」
他走了。
虎頭老七又笑了。
「那麼你說，為什麼他現在突然成了『三義堂』的人？」
「真的？」
「是麼？」潘小鳳還不服氣。
「姑娘想瞭解什麼？確定什麼？」
方老闆急得什麼似的，一跺繡花鞋，向著潘九皺眉叫道：「哎呀！九爺，您幹嗎賭這麼重的咒兒嘛！我相信您說的是實話就是了。」
川島芳子不笑了，搖著頭，微帶著嬌喘：「不，你弄錯了，我不是笑你，而是由你現在想起了我當初，我當初也是跟你現在一樣，甚至比你現在強，好些日子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潘九說：「這是幹什麼！又來了，我這是謝你，你怎麼反倒謝起我來了。」
秋子在前院，很容易地找到了金剛，因為金剛剛從廚房的西跨院走出來，一眼就讓秋子看見了。
「只能說春花秋月，各有動人之處，唯一不同的是少婦接觸過男人，比少女懂得男人而已。」
趙霸天自是欣慰異常，可是他卻沒有過分流露，含笑拍著金剛說：「自己兄弟，還說什麼大恩不大恩的，只別忘了你這個大哥就行了，你歇著吧！我走了。」
「對！就是這樣一句。」
「我總覺得少佐是太過多慮，少佐，情報人員是要保持敏銳的觸覺，但是這敏銳的觸覺不能對每一個人都打上問號。」
「你、你、你……」
「姑娘，我是中國人。」
潘小鳳走到了門口。
「不！九爺，」方玉琴仍然笑吟吟的：「您誤會了，我只是要考慮考慮。」
「謝謝你！我懂，我懂，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給你說出去。」
「那你是——」
「怎麼樣個不同法？」
金剛沒等她問便道：「趙霸天給我辭行來了。」
「哎呀！姑娘，」金剛苦笑道：「你總不能一天廿四小時都跟著我吧！這犯了二當家的大忌，萬一二當家的咬了牙，什麼都不顧了，我怎麼辦！還是快把方老闆送到東跨院去吧！」
「嗯！」
「我能不幫他的忙麼？」
「好麼？」
戴天仇走了過來，含笑道：「金大哥，我可以交差了吧？」
「沒那麼嚴重，也許你已經看出來的，我對老七有點兒特別，我不瞞你，我在她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可是她老不痛不癢的跟我裝糊塗，我看她跟你挺談得來的，得便你給口角春風，美言幾句，玉成玉成。」
臺上唱的是什麼，是那位名角，三位當家的全不知道！
只忙一樣。
「別瞎想，人家只是看我順眼點兒，跟我談得來而已。她身世坎坷，遭遇也讓人同情，我也只是多寄於些同情而已！」
一陣掌聲。
潘九沒說話，臉上的猙獰笑意濃了。
莫一青那兒拿壺斟酒。
「我是毫不猶豫的收他，建議『黑龍會』加以重用，他是個幹間諜的好人選。」
名角兒方玉琴方老闆的天女。
潘小鳳接著是一陣激動：「這下我真明白了，我真明白了，我做夢也沒想到，做夢也沒想到。」
「怎麼不真，你不是叫我來歇息的麼？」
「我這就去。」
「是麼？」
潘小鳳從床上跳起來，伸手拉住了他：「你說，你怎麼說我怎麼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這是什麼話？這是你的家，你還有那兒不能到的。」
「就連你爹也不能告訴。」
金剛一笑站起，道：「既是這樣。貴賓請歇息吧！金某人不敢打擾，告退。」
金剛道：「你把臥室讓給東洋的貴客歇息了？」
「九爺，您這是當真？」
「是。」
「既然這樣，你又知道了我的真正身分，還敢拿我當故人麼？」
「您的意思是……」
潘九一時沒說上話來。
「我還真有點怕！」
這是「三義堂」的二當家潘九自謙，沒有大過鋪張，沒有太驚動人，要不然壽筵的酒席還不止此數。
莫一青到了東跨院，方老闆已盛妝以待。
潘小鳳抬起頭：「我怎麼看她一天到晚有說有笑，挺高興挺樂的？」
潘九又猛跺一腳：「我就不信，我非把她弄到手不可，要不然我就不姓潘。」
「姑娘又錯了，他們三位執掌『三義堂』，勢力遍華北，這都還嫌不夠，我還不及他三位，豈又甘心長久雌伏？姑娘，人生在世，不為名即為利，慾望是永遠難以滿足的，豈不聞溝壑易填，人心難填？」
「我知道，我會的。」
「還好。」
金剛推躲都不是，只好任潘小鳳偎進了懷裏！
「我會麼？」
一般人家的大廳大不到那裏去。
「現在我還沒決定。」
「你家裏有的是錢。」
「我怎麼？給臉不要，不識抬舉，姓潘的那一點配不上你？你是他媽的什麼三貞九烈的女人？」
「我有別的事，料準了你會在這兒，所以先來看看。」
金剛沒瞞潘小鳳，除那兩吻之外，他都告訴了潘小鳳。
「虎頭老七身世坎坷，遭遇讓人同情？」
「做間諜本來就是這樣，可是強中還有強中手啊！」
「少佐，我雖然不贊成你懷疑他，但是你把他吸收進『黑龍會』裏來，卻嫌太早了。」
金剛臉色一整，目光一凝，望著趙霸天道：「我斗膽問您一句，您這可是玩兒真的，還是玩兒假的？」
「在後頭一座小樓上，潘姑娘的臥室裏。」
「我也希望如此，像他這種人，不可多得。」
金剛停了步，可沒轉回身。
潘九終於現原形了。
「你是打算——」
「還一口一個兄弟，熟絡得讓人感動。」
秋子沉默了一下，問道：「少佐打算交付他什麼任務呢？」
方玉琴卻仍笑吟吟的：「九爺，您是怎麼了，您是喝多了吧！那您歇著吧！我該走了。」
酒是各地的名酒，整缸整缸的。
他帶了四名親信，就在後廳門口拐角處設立了一處「檢查站」，一道一道的試，一樣一樣的試，忙得他滿頭是汗。
真的有這一齣就夠了。
川島芳子突然格、格、格地嬌笑了起來，笑得像亂顫的花枝。
可是潘九家這座大廳，寬寬裕裕的能容六十桌酒席。
「沒人了，」方玉琴頭一低：「十四歲那年，爹娘就全過世了，要不然怎麼會拋頭露面吃這碗開口飯。」
方玉琴連忙答應，走了過來，可是她剛到潘九身邊，潘九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她驚叫一聲急望潘小鳳。
金剛道：「我只認識一個金碧輝金姑娘。」
金剛低下了頭，沒說話。
喝了點兒酒，吃了點兒菜，莫一青欠了個身：「您兩位慢慢喝，我上廚房看看湯去。」
金剛淡然一笑道：「姑娘，故人寒透了心，受不和*圖*書了這個啊！」
望著秋子的美好背影不見，金剛沉吟了一下，也邁步往後去了。
「要是你的懷疑不是多餘的呢？」
可是古來以這種香餌釣男人，又有那一個男人不是急著吞鉤？
金剛跟過去坐在她的對面，笑了笑道：「趙霸天到底是個工心計的厲害人物。」
「是呀！」潘小鳳眨動了一下美目，嬌靨上浮現起詫異之色：「方老闆認識他呀？」
他握了握潘小鳳的手：「我去了！等我。」
暖閣裏一桌酒，精美、情調、氣氛都不錯，潘九獨自一個人鵠立等候。
「嗯！把剩下的事兒都料理完了就走。」
「這可是真的，」楚慶和隨聲附和，道：「學什麼都得用眼去瞧，天仇老弟人聰明，瞧還能瞧不會。」
川島芳子躺上了床，兩眼呆呆地上望，呆呆地抽著煙卷兒！
方玉琴站了起來，手還沒抽回，道：「九爺，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如果是要一總算，酒席總在兩百桌以上。
她兩手捧起了檀木盒子，往下一矮身，道：「九爺，我謝——」
貴賓分的也有等級。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
只聽楚慶和的話聲傳了過來：「什麼事兒這麼樂了，說出來讓我也樂樂。」
「小鳳，記住我一句話，人不能沒有脾氣，但要看對誰，對什麼事，文王一怒而安天下，吳三桂一怒為紅顏，這兩下裏差別很大。」
韓慶奎班角兒多，臺柱名角方玉琴方老闆只上了一齣「天女散花」，別的戲自有別的角兒上。
他站起來逼了過去。
「小鳳——」
「姑娘，你跟金剛之間，需要這種客套麼？」
方玉琴仍低著頭沒吭聲。
方玉琴驚駭的往後退：「你、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可要叫了。」
「什麼意思？」
「九爺，您——」方玉琴驚聲道。
這句話聽得楚慶和也笑了。
潘九如大夢初醒，「呃」地一聲，忙鬆開方老闆的手：「你給拿過來。」
「是根本就不想呢，還是不願意在這兒跟他見面？」
方老闆玉手爭忙按了過去，她按住了潘九的嘴，可是遲了，潘九已經把話說完了。
金剛道：「方老闆要謝還是謝潘姑娘，千萬不能謝我，要不然方姑娘你是害了我。」
就這一怔神工夫，潘小鳳指著金剛道：「方老闆別謝我，要謝該謝這位，要不是他告訴我你讓我爹請去了暖閣，我還不知道這回事兒呢！」
潘九面有喜色，眉飛色舞。
「那麼現在呢？」
「天女」散過了花，方老闆下場了。
川島芳子眨動了一下美目：「能不能說得明白點兒？」
「你不會，你不是那種人，人心都是肉做的，只要我對你好，你不會對我無情。」
「正想問。」
「怎麼，不願意？」
潘九一整臉色道：「玉琴，我……」
潘九好不容易盼到了天黑，一點燈，立即著莫一青前去請方老闆。
「姑娘是要我分析，還是要考我？」
潘小鳳霍地站起來走了。
「等事成了再謝不遲。」
「姑娘別忘了，我是個旁觀者。」
川島芳子嬌靨上浮現起疑惑神色：「呃？」
「呃，在那兒？」
果然，他沒料錯，潘小鳳真在他床上躺著呢。
「虎頭老七是個歷盡滄桑，飽經歷練的人，兩眼雪亮，什麼人懷什麼心，是瞞不了她的。」
川島芳子笑了：「這麼說，是我的錯了？」
莫一青一旁輕咳了一聲：「二爺，菜都涼了。」
「那就好，」潘小鳳轉望方玉琴：「這位可是韓慶奎班的方玉琴方老闆？」
方玉琴當然是連聲應好，這是救星，還有不好的道理？她剛要往外走。
「要考慮姑娘請考慮，我用不著。」
「你追求的是什麼！我給你什麼，我打算吸收你入『黑龍會』。」
「六年就紅成這樣兒，真不容易。」
「你要是願意加入『黑龍會』，將來你就會知道，我不是騙你。」
「我不是這意思！」金剛強笑搖頭：「而是，而是……實在是有點怕！」
方老闆的柔荑，搭上了潘九的手站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呀？」
有這一齣就夠了。
「你要我留他到什麼時候？話說完了，還不該走？」
虎頭老七冷冷道：「楚管事最好別看戲。」
川島芳子往後一靠，閉上了眼，沒再說話。
潘九沒鬆方玉琴的手，霍地站了起來，沉下了臉：「看樣子你是不願意？」
金剛交給他個差事，要他負責查驗送往招待貴賓所在地的後廳的每一道菜。
馬六姐搖頭道：「我的姥姥，可喘口氣兒了。」
「不是我管，我是替我娘管。」
說著，說著，她突然哭了。
潘小鳳道：「怕什麼，有我呢！」
「可假呢？」
「不是的，」金剛微一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件事兒。」
於是，莫一青匆匆離開後臺，趕赴東跨院。
方老闆等潘九把她扶了起來，才微微地側了側身，從潘九的懷裏往外挪了挪。
金剛沒說話，欣慰的目光已代替了他要說的話。
「哎喲！」方老闆一臉驚容，卻難掩乍驚還喜的喜意：「這麼重的賞，叫我怎麼敢收啊！」
金剛送到了門口。
金剛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心裏直樂。
「玉琴……」
「這什麼話，我潘九可不是那種人。沒錯，我玩過不少女人，可是你不同，對你我不會，天地良心。」
「站住！」川島芳子一聲輕喝。
「慢慢看，行麼？」
這情景要是落在宋大少爺眼裏，怕宋大少爺不妒煞羨煞。
「那麼，從現在起，背著人的時候，你應該稱呼我少佐！」
「我認為都是巧合，少佐不是不知道，他跟溥儀老早就認識，常是『靜園』的座上客。」
「方老闆，」莫一青笑容滿面到了跟前：「我們二當家的想見見你，今兒晚上單獨請你吃飯，當面有重謝。」
「那是您的看法，我不這麼想，您還記得不記得我娘臨走以前跟您說的那些話！這麼些年來，您是怎麼做的您自己明白，我這個做女兒的說了什麼了？眼前這位方老闆跟您的女兒差不多大，您能忍心？」
「呃？真的？」
方玉琴想掙著抽回手，不但沒能掙脫開，潘九反而把她拉得一個蹌踉更往裏了，潘九冷笑道：「走？你做夢，要是我姓潘的不擺下話去，你們那一個也走不了。」
秋子一雙眼多厲害！已經看出不對來了：「怎麼了？」
「當然！」
潘九正樂著，方老闆投過來嬌媚一瞥，還帶著嬌羞的笑意。好了，潘九喝多了，不！剛才他喝的不少，可是他沒一點酒意。
金剛微怔，道：「金姑娘這麼看得起，我怎麼能不識抬舉，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
「我能幫得上忙？」
話說到這兒，潘九左手一把抓住了方玉琴的胳膊，右手抓住了方玉琴的領口，一凝動，就要往下撕。
「太早了？什麼意思？」
金剛沒想到潘小鳳會把方玉琴帶到這兒來，潘小鳳帶著方玉琴進來，看得他不由一怔。
金剛一搖頭：「別忙，這話說早了，要等到大夥兒把這些菜都下了肚，一個一個沒事兒，你才能算交差。」
「到時候說不定還要你幫忙。」
潘小鳳一怔：「找你去談談，為什麼？」
秋子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潘九卻沒肯再鬆手，拉著方老闆到桌前坐下，坐都坐下了，還不肯放手。
賓客們坐滿了大廳。
潘小鳳想了一想，美目猛一睜：「將計就計顯奇能？」
「行！」
孫老三臉色不大好看。
「不問問我？」
「我知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往後你只照著我的話去做事，就不會出錯。就算萬一出了什麼錯，自有我給你擔待，要罰也罰不到你頭上。」
「行了，總座，有您這句話就夠了。」
戲班子兩三個，韓慶奎的班子卻是給貴賓們唱的。
方玉琴從潘九略嫌粗糙的大手裏，輕輕抽回了柔荑，眼望著那個檀木盒子，道：「這麼說，我倒是因禍得福了，再不領受就未免太不識抬舉了。」
他說完話，要走！
潘九聽得兩眼猛一睜：「行麼？」
「我說的是真心話。」
「這分明是個圈套嘛！」潘小鳳瞪大了一雙美目。
「怕？」川島芳子美目一睜：「怕什麼？」
「爹！」門口傳來潘小鳳冷冷一聲。
他一抱拳，轉身要走。
潘小鳳突然間顯得有點憂心忡忡的：「你——有把握？」
「玩兒真的怎麼樣，玩兒假的又怎麼樣？」
川島芳子沉默了，儘管她沒說話，可是她臉上的神色是複雜的，過了半天，她才說：「秋子，這兒是潘家，人多，耳目雜。」
「這是什麼事！這是一場關係重大的戰爭，其重要性絕不比幾千萬大軍對壘差，我能掉以輕心，我能騙你麼？」
「他的確不同凡響，要不然我也不會在中間做這個紅娘了。」
「他走了？」
川島芳子笑了，伸出蘭花指，在金剛額角上輕點一下，然後飛快地吻了金剛一下，嬌媚地道：「現在不需要，別沾沾自喜，也許有過一次之後，你會討饒，情願除掉這個『義職』，去吧！」
「喝多了
ｍ•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com？笑話！那幾杯酒能難倒我，玉琴，你——」「叫？哈！」潘九笑了：「叫吧！你叫破喉嚨，看看有沒有人敢來管？」
「我不懂！」
「好，就這麼辦！不過你放心，這只是暫時的，等你一回去，我就讓她們交給你，也許你用不著接了。」
潘小鳳轉望方玉琴：「方老闆，我還等著你教我戲呢，走吧！」
金剛忙站了起來：「總座，您還沒歇著？」
宋大少爺緊挨著川島芳子，一會兒遞茶，一會兒遞水果、瓜子，對他自己的爹也沒這樣。
當然，楚慶和他是衝著趙霸天，那怕心裏再不痛快，面兒上也不敢帶出來。
「像麼？」
楚慶和竟一聲不吭地受了。
方玉琴訝然道：「金爺您這話……」
「呃？為什麼？」
菜是京裏的名菜，山珍也好，海味也好，無一不是京裏名廚的絕活兒。
他這是提醒潘九，欲速則不達，別操之過急把人家給嚇跑了。
潘九半天才叫出一聲：「小鳳，你……」
壽筵時候到了。
「少佐下得了手麼？」
潘小鳳拉著方玉琴的手走了。
「你應該體諒我的苦衷。」
「呃？你圖的是什麼？」
三位當家的把手都拍痛了。
「你跟他們不同。」
潘小鳳溫順地點了點頭。
「九爺——」
「我不勉強你馬上答應，你可以考慮。」
潘小鳳在等他，一見他進屋，急迎上來握住了他的手：「怎麼樣？」
「可以這麼說，她是有賭王之稱的小馬的遺孀，她原是好人家的女兒，遇人不淑，造物弄人，碰上了小馬那種人，換來了江湖上廝混，風塵裏打滾，一輩子悲慘的命運。」
鑼鼓號兒打過，上戲了，加官晉爵之後，吉祥的祝壽戲上了。
「小鳳，川島芳子為工作，化名金碧輝，投身在『四喜班』裏，我在那兒認識了她，結果她的工作功虧一簣。現在她到『三義堂』來進行她的工作，而我又在她眼前出現，她的這件工作也成不了，我就說這麼多了，其他的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莫一青輕咳上前：「二爺，您還沒謝人家方老闆呢！」
「別讓我給你真明白，拿你的眼睛慢慢看，用你的聰明慢慢想！用不了多久，你就真明白了。」
「那位東洋貴客找我去談談。」
「小鳳，你能代我保守秘密？」
「九爺，我沒這麼大的福分，您可別折我。」
趙霸天邊說邊落了座。
倒是金剛過意不去，笑道：「天仇老弟說，他監了這麼一天的廚，趕明兒也能掌杓了。」
「吸收我的事，可真可假，你懂麼？」
「九爺，您沒聽人家說，戲子無情？」
當然，趙霸天也夠勢利的，儘管他貴為總管，三人之下，多少人之上，他也得拉拉關係，走走內線。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用乾淨筷子為方玉琴挾菜。
他料準了，川島芳子既在小樓上，潘小鳳必不會在。
之後，金剛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潘小鳳在那兒等著他，兩個人又談起了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話。
「你現在是拿包銀，還是……」
「怎麼，不高興了？」川島芳子看了秋子一眼。
川島芳子跟著站起，上前一步，微揚著嬌靨，無限嬌媚，吐氣如蘭：「用不著我再提醒你，這是最高機密吧！」
「呃？她有什麼用意？」
川島芳子嬌媚地瞟了他一眼，嗔道：「討厭，連個玩笑都開不起，過來！」
「任何一個懂民族大義，愛國家的人，都幫得上忙。」
「因為我老早就認識她了，她是日本『黑龍會』的悍諜，為了工作，她化名金碧輝，原先在馬六姐旗下的『四喜班』裏待過一陣子。」
「既是少佐根本就不願意沾，我還能說什麼？」
潘九臉色一變：「小鳳，你要弄清楚，這是我的事。」
到底還顧磕頭拜把的情分，不能為個戲子就鬧不痛快，讓人看笑話。
潘九催著讓著，又讓方玉琴沾了一下酒。他自己連乾了幾杯，臉色已微有紅意，兩個眼珠子也不大靈活的，老在方玉琴臉上轉，可就是轉不到別處去：「玉琴，今年多大了？」
虎頭老七跟他是死對頭，笑容一斂，看也沒看楚慶和一眼。
走就走吧！自己弟兄還計較那麼多！
戴天仇往那邊看了一眼，道：「最好別讓他跟我做上伴兒。」
金剛苦笑道：「姑娘別見笑。」
「沒什麼不可以的，」金剛道：「早在姑娘頭一趟去過『靜園』之後，我就知道姑娘是何等樣人了。」
「少再囉嗦，姓潘的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的造化，不愁你吃喝穿，你還求什麼，答應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姓潘的不喜歡霸王硬上弓，你就在這兒給我好好想想吧！」
「我不是指這。」
一陣掌聲。
「你對她沒企圖？她看準了這一點？」
「他臨走特意囑咐我，虎頭老七那兒口角春風，給他多做美言，務必幫他促成這件事。」
「怎麼單找你？」潘小鳳眨動了一下美目。
話說完了，人也到了三個人的跟前。
「怎麼，不願意？」
只要坤角上場，不管身子是誰的，三位當家的準把人家的臉看成了方玉琴方老闆——那位嬌媚又帶著動人羞澀的「天女」！
這可整了他了。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不能唱戲唱一輩子，你有什麼打算沒有？」
「可不！」潘小鳳一臉的怒容：「氣死我了，要不是想想你的話，要擱以前的脾氣，她連我的小樓都別想上。」
「九爺，您幹嗎這麼急呀！」
潘小鳳臉色趨於凝重，道：「這倒是，從今後，我對她要另眼相看了。」
金剛也已定過了神，含笑道：「趙總管交代我負總責，東跨院我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方老闆怎麼會不認識我？」
「各人表現的方法不一樣！有的人讓眼淚住外流，有的人讓眼淚往裏流。再說，『三義堂』也不是個任人一天到晚皺眉、哭喪著臉的地方，更不是個能同情誰的地方，痛苦、流淚，給誰看？」
馬六姐做人公正，不偏不向，說詞一個字不差。
「怎麼見得？」
「少佐別忘了，我叫金剛。」
「我倒是不敢這麼說，只不過對姑娘這種對故人的態度，稍覺不滿而已。」
秋子迎了上去，道：「金少爺，我們姑娘想見見你。」
金剛笑道：「姑娘沒搔到癢處，這不能算理由，論錢財，『三義堂』三位當家的只消一句話，要多少都有，金家比起他們三位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潘九又抬手猛一掃，「嘩喇！」桌上的杯、盤、碗、筷掉了一大半，碎了。
「當然。」
潘小鳳臉色變了一變：「你的意思是——」
潘小鳳的神色很平靜，只冷冷望著潘九。
「怎麼說？」
「怎麼沒有？眼前不就是一個麼！」
「不妥當，有什麼不妥當的？」
潘小鳳迎面走來。
「你也有幫手在這兒？」
做功好，身段也好。散花散的更好，一朵花正好落在壽星潘九爺懷裏。
潘小鳳上前扶住方玉琴。
「當皇上的，身邊那能沒幾個智囊人物。姑娘當年由王爺親手押給川島浪速為人質，唯一的條件是讓『黑龍會』助滿清復國，而川島浪速是『黑龍會』數一數二的人物，多少年後的今天，姑娘回國，透過李蓮英進見皇上，明白的表示奉父命盡忠，皇上身邊的幾個智囊人物，還能悟不出姑娘是何等身分？」
方玉琴為之一怔。
川島芳子往後退了一步，美目緊緊盯著金剛，香唇邊有一抹似笑非笑牽動：「恐怕你已經知道我是誰。」
他得到馬六姐同樣的答覆。
「什麼事兒？總座，您吩咐就是，賜鼎力幫忙，我不敢當，只敢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她沒有瘋，但是她的確非倒霉不可，別小看了川島芳子，她這麼做是有用意的。」
這一頓壽筵，連吃帶喝整整三個鐘頭。
「可不！不都張羅好，能說喘口氣兒。」
「整廿，不小了。」
如今，他卻有點醉了，臉色紅了，兩眼之中現出了異樣的光采。
這是單算「貴賓」，前大廳，前後院，幾個跨院的酒席還不算。
「一句話！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秋子頭一個埋怨：「怎麼這麼久？」
她往床上一坐，真要躺下歇息。
「誰說我只一個人？」
金剛握住了她的手：「小鳳，別這樣。」
「呃？我明白了。」潘小鳳美眸一轉，似乎豁然想通了。
潘小鳳的心竅，的確夠玲瓏剔透，猛一驚，瞪大了一雙美目：「難道你是——」
楚慶和道：「馬六，都張羅好了？」
「我是充分相信你，可是我要對整個『黑龍會』負責，你不能讓我將來對『黑龍會』說不出話來。」
「你慢慢往後看吧！」
「小秋姑娘，這兒這兩天前前後後，裏裏外外都歸我管！」
「這一個有點不一樣。」
「他只知道我是川島浪速的養女川島芳子而已。」
在金剛住處。
「可不麼！」秋子道：「別處的買賣不用說，光這天津衛的花賭兩檔，就夠他們揮霍的。」
「真要是那樣的話，我寧可罰到我頭上來。」
「我知和-圖-書道！」潘小鳳冷冷道：「可是您這不是待客之道！只有我替您招待這位方老闆了。」
「其二，就請姑娘原諒我真言了，皇上的心思有一半是在姑娘身上，這一關也是很少人能看開看破的。」
「少佐。」
「我現在就要真明白。」
曲指算算，「三義堂」出動的人手，連樁卡都算在內，共是六百三十六個。
金剛笑笑道：「姑娘小看皇上了。」
潘九接過來，遞方老闆：「這有我一點小意思！」
「這個圈子裏，知道她的來龍去脈的，可不多啊！」潘小鳳深深地看了金剛一眼，當然意味著什麼。
「少佐，你，你怎麼能這麼做！」
頭一齣「天女散花」。
「女兒能管做爹的事？」
秋子答應一聲走了。
虎頭老七笑道：「算了，你那點心眼兒少在你七姐面前耍了。」
金剛笑了笑道：「你聽過『空城計』這齣戲麼？」
莫一青號「千手千眼」。
「聽口氣，你對她瞭解得相當多嘛！」
「秋子，」川島芳子臉色凝重了許多：「不是我跟你玩心眼兒，我總覺得跟他這樣下去，不大妥當。」
「怎麼，」潘小鳳問：「要睡了？想下逐客令？這多不禮貌？」
「不，是我的榮幸，我巴不得少佐現在就需要這種服侍。」
當然，這是默認了。
他乾了一杯。
金剛一聽這話也笑了。
秋子呆了一呆：「這麼說，少佐並沒有正式吸收他。」
「呃？」
「老弟，」趙霸天又熟絡地拍了他一下：「男子漢大丈夫，該這樣，這有什麼害臊的？我耳不聾、眼不瞎，姑娘對你怎麼樣，我胸中雪亮，二當家的也很欣賞你，這是機運，也是你行，連大當家的少爺都求不到，你沒費吹灰之力，唾手就得到了，也可見二當家的對你是多麼器重、多麼愛護，好好兒幹，別辜負了人家，也別忘了你這個當總管的趙大哥。」
「是實情。」
金剛回到了住處。
潘小鳳沉默了一下，微微一點頭說道：「我應該信得過你，只是……有人說，少婦比少女動人，是麼？」
「我說的是實話。」
「就是謝的那朵花，大哥說我非交好運不可，當然該謝。」潘九急忙接了話。
方老闆打從進屋，一雙美目也直直地盯著金剛發怔。這當兒潘小鳳一說話，她才像大夢初醒似的定過了神：「這位，這位不是金爺麼？」
「我不管什麼大事小事，我要你是要定了，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還謝呢？」方老闆秋波一轉，嬌媚橫生：「臺上失了手，一朵花砸著九爺，不罰就是好的。」
潘小鳳對金剛有充分的信任，金剛既然這麼說，她也就沒再多問，又坐了一會兒，金剛催著把她催走了。
「是，少佐，這……」
「是一樣達不到她的要求，她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殺我，這就是可假。」
「九爺，」方玉琴這種事似乎見多了，她並沒有怎麼當回事兒，笑吟吟地道：「我很感動，也很感激，這樣吧！您讓我考慮考慮。」
金剛遲疑了一下才問。
金剛搖搖頭：「我不能！你也不會相信，還是自己看，自己想吧！」
金剛沒有明說為什麼，而川島芳子卻給與深情一瞥，道：「你放心！『黑龍會』的規法雖嚴，可卻不是不講理的規法，而且『黑龍會』的規法最重的只是背叛罪，別的倒沒有什麼。」
潘小鳳既不在小樓上，就必在他所住的精舍裏，所以，他沒先去小樓，先去了精舍。
金剛拍了拍潘小鳳的手，笑道：「放心！我不會孤軍奮戰的，老早老早以前我就部署好了。」
「金大哥這話不公平。」
莫一青輕咳一聲，攔住了潘九的話頭：「二爺，您要是愛護方老闆，就別勉強她，少喝點兒就少喝點兒吧！這是您，換個別人人家，方老闆點滴不沽，碰都不碰呢！」
「本來就是個圈套。」
馬六姐說，方老闆回東跨院歇息去了。
「我殺過的人可不只一個。」
潘小鳳放心地笑了，一個如綿嬌軀，緩緩地偎向了金剛。
金剛卻澆了她一盆冷水。
「那少佐是指什麼？」
「小鳳，就是這個秘密。」
「怎麼？」
「九爺，您抬愛，我也不瞞您，像我們這種人是不敢想那麼多，那麼遠的，要是想得多，想得遠了，一天都過不下去。」
「恐怕命運要跟上次一樣。」
「不行！『三義堂』沒什麼事要他做的，而且這裏的事也試不出他來。」
還好，兩個人都沒說什麼。
「願意不願意？我求之不得，只是姑娘得先把『黑龍會』的規法告訴我清楚，我聽說『黑龍會』的規法很嚴，要不先弄清楚，萬一……」
莫一青一旁道：「是啊！方老闆，這會兒可以收下我們二爺這份兒謝禮了吧？」
方玉琴忙走向潘小鳳。
「我知道！我記下了，你回屋裏來幹什麼？」
川島芳子哼哼一笑道：「過不了多久，這些就都是咱們的了。」
金剛笑了笑：「這兒有什麼事兒我不知道的？」
兩個字囊括一切：驚人！
「我想多瞭解瞭解，確定一下。」
「是我吸收你的，是不是？」
「算要你分析，行了麼？」
「在某一方面，你是個老手，說不定那一天我會叫你來在這方面好好服侍服侍我。」
最忙的是潘府的總管「千手千眼」莫一青。
「少佐，這件事咱們保密得很夠，中國方面不可能知道，再說他們也做不了『三義堂』的主，而且咱們已經跟『三義堂』談好了，你還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莫一青走了。
「我這人就是天生急腸子。」
川島芳子接著說道：「你這種心情、這種感受我能體會，完全能感受，完全能體會，現在可以不必去管它，任何一個人都會這樣，我是問你願意不願意？」
「我跟了少佐多少年了，少佐一直拿我當自己的妹妹，又何必跟我玩心眼兒。」
潘小鳳沒說話。
川島芳子為之一怔。
趙霸天一陣激動，為之動容，伸手抓住了金剛的肩頭：「好兄弟，你是個血性奇漢子，別的不衝就衝著你，趙霸天是打算玩兒假的，他就不是人。」
「萬一讓你瞧上了那個呢？你瞧上誰誰不倒霉？」
「怎麼，我做錯了？」
川島芳子略一掙扎，接著就沒再動。
「的確。」
「『三義堂』的三位當家的，也是中國人，真要說起來，姑娘你也是中國人。」
「他可真是既懂禮又周到啊！」
「萬一有個貪吃的，吃壞了肚子，那也能怪我麼？」
「沒那麼嚴重。」
方玉琴低著頭，還不說話。
「九爺，這是衝著您，要是換個別人，我還點滴不沾，連碰都不碰呢！」
「呃！那怪不得，真苦了你，委屈你了。」
川島芳子是個悍諜，久經訓練，歷盡戰場，可是現在她的嬌靨上卻浮現了紅暈：「你看得倒挺透徹的啊！」
潘九往下一放酒杯，跟著拍了胸脯：「怕什麼，憑玉琴這麼個人兒，還愁餓著？不要緊，戲不能唱就不唱，就留在我這兒，我養你一輩子。」
他進臥室，潘小鳳坐了起來：「你怎麼回屋來了？」
個個拉來了自己一名親信，然後耳語兩句。
「也沒什麼，這是命，人總鬥不過天，只好認命了。」
沒看見潘小鳳，不知道她上那兒去了。
川島芳子坐了下來，坐在金剛對面，緊盯著金剛，好半天才道：「要是這樣的話，我得跟你好好談談。」
他站起來要走。
「幫個忙，把那位方老闆救出來。」
川島芳子瞟了他一眼，微笑道：「你要弄清楚啊！我現在是『三義堂』的貴賓，而你只不過是『三義堂』一個三等頭目而已。」
莫一青一旁讓著：「空著肚子喝酒傷身子，有酒不能沒菜，來、來，方老闆，吃菜、吃菜，吃點兒菜。」
「瞧您問的，怎麼不行，別人不行，您還不行麼？」
「不行啊！玉琴，」潘九眼瞪大了，眼珠子上都有幾根血絲：「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個女人能唱戲的歲數沒幾年，要是現在沒個打算，到了不能唱的時候怎麼辦？」
接著來的，是宋老大、孫老三的親信。他們倆沒碰著面，可是得到的答覆全一樣：「已經答應二當家的了，恕難分身。」
金剛有點不好意思，搓著手道：「總座——」
「據他說，虎頭老七跟我較為談得來。」
秋子站起來出了臥房。
秋子皺眉道：「少佐，我對你瞭解得很夠，可是唯獨在這方面……」
「一半是她親口告訴我的，一半是我自己知道的。」
金剛找個空，先到了東跨院，馬六在門口一望，金剛見著方老闆，瞭解一下情況，然後面授一番機宜。
「咱們應該多觀察觀察他——」
「我的眼光不錯，我沒有看錯人，我好高興，好高興。」
秋子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害我白緊張了一陣，」目光忽一凝，接問道：「少佐，你的懷疑要是多餘的呢？」
潘九還不錯，一點就透，忍了忍胸中的激動，道：「呃、呃，唉！淨顧著亂了，把這事兒都給忘了，坐、坐，方老闆坐。」
「可以，」潘小鳳臉上忽泛疑色：「究竟是什麼秘密，連我爹也不能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