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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慕飛一笑走上大街，他從大街上跟著那在廊簷下疾步而行，見到人猶自伸手的要飯花子。

嚴慕飛道：「我不是說了麼，借『窮家幫』之助，『窮家幫』的南京分舵『霹靂火』雷分舵主跟他交情莫逆，他當然肯告訴我。」

話落，大步逼向嚴慕飛，猶隔五尺，當胸便是一拳。

兩名年輕全真一怔，叱喝聲中，騰身追了上去。

嚴慕飛道：「指揮使不必解釋，我懂！」

就在他四人落地的同時，嚴慕飛帶著一聲狂笑已由夜空中掠過，電一般地向上射去。

眼前的情勢跟當年不同，當年應天兵荒馬亂，宮中起火，他可以趁著紛亂保著建文走，如今則是各方嚴陣以待，成一道銅牆鐵壁似的把武當整個包圍起來了。

紀絹濃眉一掀，道：「所以我說萬一！」

右邊那年輕全真道：「施主，確實沒有。」

手臂往上一撩，沉腕劈了下去。

嚴慕飛忙還一禮，道：「一老要這麼說，就讓我不安了，是我大膽放肆，也為激出紀綱，失禮之處，尚請貴派海涵！」

嚴慕飛由草店鎮往西南行約三里，便登上了武當山，眼前兩大石牌跨山而建，那是武當的山門。

紀綱一點頭道：「不錯，紀某人這一問問得多餘。我請教，閣下可有商量的餘地？」

嚴慕飛身影猛然一陣晃動，他腳下停住了，然後，轉眼間他站穩身形，向前跨出了一步，直逼九老之前。

嚴慕飛道：「那我只好直闖上清宮找貴掌教要人了！」

嚴慕飛道：「那兩位是我的朋友，用我的給他倆進一份！」

嚴慕飛神情一肅，道：「指揮使這『小天羅』絕學我消受不起，請留神肋下！」

單臂凝功，飛起一指點了上去，只聽「噗」、「噗」兩聲輕響，紀綱駭然失聲：「雲天指！」

拳掌相接，砰然一掌，嚴慕飛身形未動，紀綱魁偉身軀卻晃了一晃。他臉色一變，凝目說道：「閣下究竟是當世中的哪一位？」

嚴慕飛依然邁步向前走，腳下未稍停，瘦小老全真攻出的那一掌，不但未能攔住他，甚至沒能讓他的衣角揚一下，更怪的是那攻出的一掌像泥牛兒入海，沒有一點反應。

紀綱神色一黯，把手往身後一背，道：「閣下不必多說了，技不如人，夫復何言！閱下功夫蓋世，技比天人，紀綱認輸就是。沒想到朝廷有此高人，看來是天敗太孫，恨只恨紀綱……」

嚴慕飛含笑說道：「道長，我沒有帶劍，諒必不須解劍吧？」

兩名年輕全真臉色一變，道：「無量壽佛，出家人不知何謂太孫，施主請吧！」

右邊年輕全真雙眉一揚道：「施主怎……」

嚴慕飛只好暫時中斷思索，淡然一笑道：「我以為道長已經盡得稟報了！」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道長好口才，恐怕道長還不知道我的來意。」

嚴慕飛「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就他一個人麼？」

這一來，不只是手上動了，只見人影交錯，捷如閃電，罡風勁氣四起，逼得旁邊的「九老」也不得不連連後遲。

矮胖老全真道：「那麼施主的意思是……」

紀綱道：「說的是，那麼紀某人跟閣下談個條件！」

紀綱雙目一睜，道：「我的意思是說閣下……」

嚴慕飛道：「不錯！」

那花子點頭說道：「是的！」

紀綱神情一震，道：「哪幾句話兒？」

紀綱道：「但在紀綱心目中，您永遠是『王爺』。當年事別人不知道，紀綱知道。紀綱敬佩的也只有您。只是，王爺，您讓幼主跟紀綱等得好苦。」

紀綱道：「如是，紀某人不敢相強，閣下在朝廷任何高職？」

一頓接道：「閣下的來意是什麼，還請見告。」

他們只知道拼鬥之激烈百年罕見，卻不知他們看見了別人想看而難看見的，飽了一大眼福。

最後，他請這位武當掌教萬不可跟官家發生正面衝突。在他，是為武當跟太孫著想，怕官家惱羞成怒，來個大舉攻出，武當儘管高手數百，也絕不是那兵馬數萬的官家之敵。

左邊中年全真淡然一笑道：「本應遵施主吩咐，奈何施主所說的那兩位並不在武當山內。」

矮胖老全真威態一斂，道：「多謝施主棒喝，那麼武當不為已甚，請施主就此回頭，敝派不但不加追究，貧道更願命二代弟子恭送施主下山！」

話剛說完，他身軀狂顫，突然大放悲聲。

左邊中年全真道：「施主不聽善言相對，貧道等職責所在，只好出手阻攔了。施主只要闖過這一關，離上清宮就會近上一步！」

那花子答應一聲，施禮而去。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指揮使，請容我領教當世第二好手的絕學後再說！」

嚴慕飛道：和*圖*書「貴派倘不交出太孫，恐怕就再難稱清修之地了，參與官家政事，阻攔欽差於山門之外，不但算不得清虛無為，與世無爭的三清弟子出家人，而且……」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嚴慕飛，號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

攔他的是四名中年全真，個個漆黑長鬚飄拂，背後杏黃劍穗飄揚，眼神十足，齊聲喝道：「無量壽佛，施主請止步！」

紀綱道：「本來住在靈宮殿再上的太子堂的，因為這幾天……武當掌教已恭請幼主移住金頂，由『九老』親自陪伴了！」

左邊那名年輕全真突然說道：「施主何證何據太孫現在武當？」

可巧，這時候那兩名黑衣中年漢子也招呼伙計走過去。伙計過去了，哈著腰向他兩個低低說了幾句，然後指了指嚴慕飛，想是伙計告訴了他倆。

伙計走過來賠笑問嚴慕飛要些什麼？

那名年輕全真道：「施主所說該指塵世，出家人清虛無為，與世無爭，此身已離塵世，心中但有道祖！」

嚴慕飛不敢怠慢，一定神，挺掌封了上去。

左邊那年輕全真道：「不是怕，敝派封山之舉也跟此事無關。」

紀綱火了，雙目一睜，虯髯暴抖，冷哼一聲閃身撲了上去。

紀綱驚聲說道：「閣下怎麼知道？」

他兩個並肩攔在山門前，微一稽首，道：「無量壽佛，施主請止步。」

黑大漢冷然點點頭，道：「不錯，正是紀綱！」

他一抬手，與八位師弟聯手攻出一掌，「九老」聯手，豈同小可，未見罡風，未起勁氣，而這一掌之功足以撼山摧嶽，這一掌之威足以使石破天驚，休說是血肉之軀的人，就是一座大山，它也會被擊得往後挪上一挪。

敢情他是拿整個武當派做了賭注！

紀綱猛一點頭，道：「也罷！」探掌攻了上去。

紀綱道：「是他……他告訴閣下的？」

嚴慕飛含笑說道：「謝謝閣下，還有，武當可有什麼動靜？」

矮胖老全真雪髯飄拂，目射|精芒，道：「不錯，施主莫非仗官家勢力及一身所學欺武當無人？」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指揮使，我說段往事：在南京，我借『窮家幫』之助，找到了一位英雄，他複姓公孫，單名一個勝字，美號『鐵膽神眼快刀手』。」

四名中年全真臉色剛變，嚴慕飛已然接道：「不過要我回頭也不難，把太孫跟那位舊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交我帶走，我馬上折回去！」

紀綱道：「行，你我一言為定，你動手吧！」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間已是九十多招過去，仍然是勢均力敵，秋色平分，難判高下。

紀綱道：「倘紀某人連自己都保不住，自然說不上再保太孫！」

矮胖老全真大喝說道：「施主希勿多言，若想回頭，此時尚不算遲，否則就請憑一身所學再闖上清宮。言盡於此，施主自己選擇吧！」

雙袖一抖，身形筆直拔起，直上夜空。他打算跟剛才一樣，由這四位頭上掠過去。

談了沒多久，嚴慕飛沒往上清宮裏去，就辭別武當掌教，由紀綱陪著上了金頂，晉見太孫。

話落，由九老中間讓出的那條路，大步行了過來，距嚴慕飛一丈停步，懾人眼神一凝，道：「閣下是當今的哪一位？」

紀綱臉上變了色，大喝一聲，閃電般攻出八掌。

天色已然昏暗，夜幕已然低垂，到處都上了燈。他越往裏走越熱鬧，酒肆裏，茶館裏，到處都是亂哄哄，鬧嚷嚷的。嚴慕飛信步往裏走著，他卻留意上了一個人，那是個蓬頭垢面的要飯花子，在廊簷下行走，見人便伸手，兩眼卻骨碌碌地望著他。

嚴慕飛停了步，身後那兩名年輕全真跑得臉紅心跳，好不容易地也追到了，雙雙一躬身，便把嚴慕飛闖山的情形稟報了一遍。

紀綱道：「『窮家幫』又怎肯助你？」

那花子道：「昨天夜裏有一名俗家客人往北去，可是在武當山下就被擋了回去。」

嚴慕飛心裏突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感受，道：「謝謝你，我向貴分舵打聽一件事，近幾天來可有『金花門』的動靜？」

「九老」忙謙遜不迭，那邊「七劍」與「三十六天罡」，如今心裏只覺得驕傲，卻認為輸得榮幸，輸得光采。

紀綱臉色大變，道：「閣下究竟是誰？」

右邊一位瘦小的全真一拱手，道：「一清敬遵大師兄法諭！」

矮胖老全真厲聲說道：「何謂失勢之人？敝派但為維護正義正統。」

黑大漢一抱拳，道：「維護之情，紀某人不敢言謝，九位如再要說什麼，紀某人就難安了！」

嚴慕飛道：「指揮使請說，能答應的我無不點頭。」

嚴慕飛道：「性情中人誰能和*圖*書免？閣下，早在當年，太祖已還我布衣。」

嚴慕飛道：「因為我跟『窮家幫』幫主及『五老』都很熟，而且我懷有『窮家幫』權威無上，一如幫主親臨的信符！」

這都逃不過「窮家幫」的耳目。

九十九招過去了，在第一百招上，紀綱一聲霹靂大喝，沖天拔起，日光下魁偉身形直上半空。

他轉向了「九老」，「九老」連袂急步走了過來，進前稽首。那矮胖老全真道：「一崖等不知是嚴大俠俠駕蒞臨，冒犯之處，尚請見諒！」

這就是要飯花子不走過來的原因了。

四名中年全真目射|精芒，最左一名一擺手，沉聲喝道：「你兩個回去守山門去！」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請問道長，貴派之中可留有兩位俗家客人？」

紀綱雙目暴睜，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如山似鼎，縱然斧鉞加身，頭斷血流，豈有背諾食言之理？閣下儘管處置。」

當即，他借著向兩旁觀望，用跟角餘光向外看了一眼。他看見了，有兩個中年黑衣漢子分左右地在十丈外尾隨著他，而且兩對目光一直在偷窺著他。

他來個硬碰硬，抖腕迎了上去。

這四位可比剛才那兩位難對付，嚴慕飛身形剛起，一聲長嘯響徹雲霄，他四人跟著騰起，四道匹練也似的劍芒，橫截嚴慕飛，捲向嚴慕飛兩條腿。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我這不是來了麼？幼主現在何處？」

這一場拼鬥驚心動魄，泣鬼驚神，能使風雲色變，能使草木含悲。本來嘛，一個當世第一，一個當世之二，兩大頂尖高手的拼鬥，那還不震驚寰宇！

嚴慕飛身形未動，翻腕便扣腕臂。

兩名年輕全真神色一揚道：「施主請止步，敝掌教手諭中曾有交代，在封山期間倘有外人強行登山，可格殺勿論。」

兩名年輕全真震聲喝道：「施主倘不聽勸告，貧道等要出手得罪了！」

紀綱忙收淚住聲，舉袖抹淚，強笑說道：「王爺，您見笑了。」

嚴慕飛也自心酸黯然，一嘆說道：「你起來，你起來！」

這一句，立即震住了武當眾道。

人名樹影，原來是當世第一好手到了。

轉眼間他距山門已不足一丈。

嚴慕飛道：「使得，另外還要留下些東西……」

嚴慕飛眉鋒一皺，心想：怪了，那人必是紀綱無疑，既然是他，他怎會一個人走？難道是他先探探虛實，然後再折回去保著建文突圍？這一次縱他一身所學列當世之二，要想保著不諳武技的建文突圍，恐怕不容易。

伙計向外望了一眼，道：「看見了，怎麼……」

嚴慕飛道：「『公子故宅，賜號相國，佛門藏龍，梵剎臥虎』，『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還有最後那些數字。」

嚴慕飛道：「我這個姓名，當著有當世第二好手之稱的閣下，不說也罷！」

在場都是明眼人，尤其九老，更是大行家，誰都看得出，紀綱比這位猶不知是誰的人在內力上是略遜了一籌。

嚴慕飛道：「我本武林布衣，讀書學劍兩無所成，最後落得鄉隅種菜度日，蒙上位聖恩，奉聖旨，領詔命。」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九位都是德高望重的武當名宿，輩分之尊，放眼當今無可企及者。我一介末學後進，不敢跟九位動手過招。這樣吧，我現在就往上清宮走，只要九位能逼退我一步，我立即扭頭下武當就是！」

跨前一步，單掌平伸，向著嚴慕飛攻出一掌。

紀綱道：「閣下誇獎了！紀某人一介粗魯武夫，得掌錦衣衛那是太祖賜恩寵，在武林中尚有些薄名，那是朋友們抬愛，當不起閣下這一番美辭，我再請教！」

嚴慕飛一抬手！

「彼此。」紀綱道：「閣下也是能躲過我這一指的第一人。」

嚴慕飛道：「那麼，指揮使打算怎麼辦？」

左邊中年全真雙眉微聳，道：「施主不必顧左右而言他，武當三清聖地，敝掌教既有令諭封山，便絕不容任何人擅闖至此，回去還來得及，施主幸勿自誤！」

嚴慕飛氣定神閒，轉眼間化解了他這八掌。

轉眼之間，上清宮內雲板響動，沒多久，一位仙風道骨，長眉鳳目，長髯過胸的老年全真急步走出。他身後是八位護法，再後是各宮、各殿、各觀的主持，一行近百人。

矮胖老全真瞋目大喝：「九師弟先行領教！」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謝謝道長，奈何我這個人天生賤脾氣，從不回頭。」

轉眼間酒菜送上，嚴慕飛意不在吃喝，他隨便喝了兩杯，吃了口菜就丟下酒資出門。

嚴慕飛道：「那麼指揮使那幾句話豈不也白和_圖_書留了？」

紀綱道：「他……他怎會告訴你？」

是悲，是喜，還有多年來的委屈，一腔憂鬱。

那名年輕全真道：「多謝施主誇獎，敢問施主來意？」

紀綱道：「倘若閣下能勝了紀某人，紀某人也立即自縛雙手，跟閣下下山，任朝廷判處叛逆之罪。」

嚴慕飛一嘆說道：「一念誤，後禍無窮，我實在為貴派這不智之舉扼腕。」

伙計怔了，嚴慕飛笑了。

嚴慕飛礙於身分，不便跟這兩名武當三代弟子動手，當兩名年輕全真劍剛遞出之際，他身形突然拔起，直上夜空，從石牌坊之上掠了過去，而且揚起一聲長笑：「二位，咱們比比腳程看！」

嚴慕飛隨意點了幾樣菜，然後向那兩個中年黑衣漢子的座頭一呶嘴，道：「伙計瞧見了麼，那兩位？」

嚴慕飛早就打量上他了，聞言說道：「你就是紀綱？」

嚴慕飛道：「道長好意可感，只是我若空手而回，這麼下去，如何向上位覆旨？」

兩名年輕全真應聲而去。

當即，他一點頭道：「好吧，謝謝閣下，閣下忙去吧！我這就上武當去，倘有什麼緊急大事，請派人上武當找我，否則就等我從武當下來時再說吧！」

這高絕身手駭人聽聞，那四名中年全真驚得一震，定過神來，急忙仗劍追了上去。

他那裏尚未說話，嚴慕飛這裏已經邁了步，雙手背在背後，的確是沒有動手過招的意思。這情形，惹得武當老全真更大的不滿。

瘦小老全真含羞怒而退，另兩名老全真聯手攻出一掌。

紀綱爬了起來，猶自傷心不已。

左邊那名年輕全真道：「施主不必解釋，道家清修之地，不敢參與世俗事。」

這一下震住了身後的「七劍」與「三十六天罡」，使連九老也不禁駭然色變。在瘦小老全真怒哼一聲，要攻出第二掌之際，矮胖老全真驚聲說道：「怪不得施主比別人膽大，原來身懷這等修為，九師弟退，七師弟、八師弟！」

矮胖老全真沉聲說道：「施主，敝派不惜派毀人亡！」

嚴慕飛笑了笑道：「指揮使何必多此一問？」

紀綱道：「天意如此，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紀綱道：「原來閣下是朝廷聘來的！」

武當掌教雖不惜派毀人亡，但他不敢不聽這位功在朝廷，名重武林，當世第一人的嚴慕飛之勸。

接著，他用同樣的方法越過了與少林十八羅漢陣並稱宇內的武當三十六天罡劍陣，在群道的追趕下，抵達了上清宮前廣場。

如今，兩個人腳下並未移動分毫，卻已然過了十幾招，大體上來說，仍未能分高下定勝負。

那花子道：「武當由前天起就封了山，各處遍佈明樁暗卡，如臨大敵，看樣子他們似乎想拼一場。」

門外，那要飯花子還在等著，他一見嚴慕飛出來，立即來個擦身而過，同時低低說了一句：「嚴大俠，請跟我來。」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指揮使是能躲過我這一抓的第一人！」

談話中，矮胖老全真命他那位瘦小的九師弟速速通報掌教，就說嚴大俠蒞臨武當。

電一般地向上射去。

矮胖老全真一點頭，道：「可以，但那要請施主先殺盡武當所有三清弟子！」

嚴慕飛道：「那麼貴派是為什麼封山？」

嚴慕飛道：「我個人有，但我奉聖旨，領聖命，又接了一筆重禮，卻身不由主，無法專擅，要不然我就不敢闖九老這一陣了。」

那名年輕全真口齒甚為伶俐，當即說道：「但武當卻屬道家聖地。」

兩名年輕全真臉色一變，抬腕拔劍，振腕再遞，兩柄長劍如靈蛇，飛遞而出。

「我這一雙手！」

嚴慕飛忙還一禮，道：「不敢當，閣下有何見教？」

嚴慕飛笑道：「道長錯了，朝廷是迎太孫返朝，而不是……」

嚴慕飛道：「我說太孫現在武當，二位不承認，這樣空口爭執下去不是辦法，最好讓我上去看個清楚，二位請讓開吧，別為武當惹來禍端。」

矮胖老全真道：「敝派無意干涉朝廷事，三清弟子出家人，也與世無爭，但敝派忝為武林一脈，上秉道祖宏旨，卻不能坐視朝廷對落難之人趕盡殺絕。」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多謝閣下，還有什麼事麼？」

嚴慕飛不便阻攔，卻忙道：「既登武當，我理應先拜見掌教！」

嚴慕飛道：「難道說出家人就不服王法？」

魁偉身形斜射而下，落地後，他雙目凝注，神色極其凝重，身形微抖，鬚髮顫動，一言不發。

嚴慕飛哈哈一笑，雙袖再折，身形突然拔起三尺，四名中年全真那一劍立時落空，有心振腕再出劍，奈何提的一口真氣已盡，一起落了下去。

嚴慕飛淡然一笑，轉身進了和圖書一家酒肆，找了一副靠裏的座頭落了座。他看得清楚，那兩個中年黑衣漢子也跟著進了酒肆，在靠門一副座頭上坐下。

因為這，他不能不想個妥善的辦法，然而，他心念方轉，突然，「九老」中最中間那矮胖的老全真開了口，話聲不大，但卻字字震人耳鼓，撼人心神！

伙計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他邁步往前走去。

因之，每個人的心都住下一沉。

紀綱道：「好在武當沒有什麼損失，我不難為閣下，請閣下往上報，立即撤出武當勢力範圍之內！」

嚴慕飛道：「我久仰紀指揮使威名，私心傾慕，只恨一向無緣識荊，今天得能拜護，大慰平生！我還覺得傳說中的紀指揮使，難及閣下十一！」

眾道剛一聲驚呼，他忽地一折而下，身影盤旋下降，凌空下擊，在這一刻，飛走的砂石突然靜止，風也像凝落了一般。

右邊那年輕全真臉色一變，旋即淡然說道：「施主不信，貧道莫可奈何。」

掌沿跟鐵腕相碰，嚴慕飛手臂只一震，紀綱一隻手臂卻一下沉了下去。

這一掌，結果跟剛才瘦小老全真一樣。

嚴慕飛道：「我還要太孫。」

紀綱神情猛震，失聲說道：「是您，會是您……」搶上兩步，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卑職紀綱叩見王爺……」

嚴慕飛道：「擋了回去？」

上清宮內大步走出一人，此人一身黑衣，由頭到腳一身黑，身軀魁偉高大，濃眉大眼，一部絡腮鬍蓬亂如蝟，神態威猛，極其懾人，尤其那雙眼神，看人一眼就能令人膽寒，他大步走向廣場。

嚴慕飛道：「然則指揮使的赤膽忠心，豈不付諸東流了？」

紀綱虎腕一沉，出指點向嚴慕飛掌心。

紀綱道：「萬一紀某人承讓呢？」

矮胖老全真身子一抖，厲笑說道：「施主好狂妄！」

紀綱一個人走，憑他的一身所學，那是綽綽有餘，然而有不諳武技的建文這個累贅，那可就難比登天，希望極其渺小，等於沒有了。

嚴慕飛忙迎了上去，一番敬禮，一番客套之後，嚴慕飛向這位武當掌教護衛太孫之盛情敬致謝忱。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我不願意跟四位打，請恕我失禮！」

「不錯！」嚴慕飛道：「是他告訴我指揮使在太祖陵寢留有……」

嚴慕飛雙眉一揚，道：「貴全真這麼護……」

九老如遭電殛，身形各自劇顫。良久，良久，矮胖老全真忽地頹然一嘆，道：「沒想到官家竟有這麼一位高手，技不如人，夫復何言，看來這是天意。九師弟，稟報掌教。」

那左邊中年全真深深打量嚴慕飛一眼，道：「施主！」

嚴慕飛道：「那就好。」

那花子道：「衛姑娘命保康分舵轉知嚴大俠，在嚴大俠離開保康同時，有一批為數十的武林人物進了保康城。」

嚴慕飛對有當世第二好手之稱的紀綱聞名久矣，卻沒見過，他存心想鬥鬥這位當世第二好手，是故他道：「我奉聖旨，領欽命，特來迎太孫返朝。」

矮胖老全真道：「施主，人可欺，但道祖不可欺，天不可欺！」

嚴慕飛認得，那是武當碩果僅存的一字輩的長老，武林中稱之為「武當九老」，德高望重，功力更高，跟峨嵋四翁、少林三老並稱宇內。

嚴慕飛目中飛閃異采，道：「道長，為一失勢之人而寧毀百年基業，捐失近千生靈，以卵擊石，以臂擋車，我不以為這是明智之舉……」

右邊那年輕全真臉一紅道：「無量壽佛，出家人不敢打誑語，武當確無俗家客人。」

嚴慕飛道：「我願意解釋，太孫就是太祖之孫，當今之侄子。」

「施主何故在封山期間，擅闖武當三清聖地？」

雖然人老年紀大，但由他們的眼神以及氣度，內行人一眼便可看出，這九位老全真一身修為已臻爐火純青之化境。

一抬手，他四人同時拔劍，劍身平舉，劍鋒外指，淵渟嶽峙，卓立不動，靜等著嚴慕飛住上闖。

這時候，場外諸道駐然驚呼，「九老」頹然而嘆，他們一個個看得清楚，紀綱肋下每邊有一個破洞。

他倆一怔望了過來，嚴慕飛報以微笑。那兩個臉色一變，酒也不要了，菜也不點了，站起來狼狽地走了。

登山沒多遠，嚴慕飛在解劍坡前又被攔住了。

嚴慕飛明白，必然有什麼異兆，不然這「窮家幫」弟子早向他這邊走過來了。

嚴慕飛沉默了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既然這樣，我不得已之餘，只有選擇後者再闖了。」

那花子道：「事實上那人沒跟錦衣衛照面，他見走不出去，就折回來了。」

驀地一聲霹靂大喝由上清宮內傳出！

九老忽然閃退兩旁，微一稽首，矮胖老全真道：「hｔｔps://ｗwｗ•ｈｅtｕｂｏoｋ.cｏm•ｃｏｍ施主，一崖等無能，貽羞武當，更勞動虎駕。」

嚴慕飛道：「指揮使，我沒有先向人動手的習慣，非我驕狂，實在是我從來沒有先向人動過手！」

他剛到山門前，由石牌坊後轉出兩名背劍全真，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都很年輕，但神清氣朗，俱都不凡。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道長上欺道祖，而且自欺欺人！」

左邊那名年輕全真道：「敝掌教已於前日下了手諭，武當已封山，貧道敢請施主立刻回頭，莫再前行。」

嚴慕飛道：「道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嚴慕飛道：「我說句話指揮使別在意，也別動肝火，我以為指揮使沒有這個機會！」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可有武當俗家客人的消息？」

紀綱威態一斂，道：「我即該想到閣下不是糊塗人。」

這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前所未有的龍爭虎鬥，看得場外的三清高手個個屏息凝氣，目瞪口呆。

紀綱道：「像閣下這種人，武林中算得上少有。」

「且慢，一老，讓我來會會這位功力驚世的高人！」

嚴慕飛停步答了一禮，道：「二位道長有何見教？」

嚴慕飛道：「那麼貴派為什麼怕人登山？」

矮胖老全真雪髯猛地一抖，道：「施主的膽識令人佩服，近百年來，放眼天下武林還沒有人敢說這種話。好吧，只要施主能闖過貧道等九人這一關，武當一派聽憑朝廷官家處置就是！」

剎時，這上清宮前廣場上好靜好靜，靜得可以聽見針落地，可以聽見心跳，令人隱隱有窒息之感。

嚴慕飛笑道：「真要那樣的話，這武當山就要成為廢墟一堆了。」

嚴慕飛道：「這麼說來，武當確沒有俗家客人了？」

那花子道：「不知道，不過保康分舵有人見他們跟錦衣衛接過頭，行動頗為神秘，看來身手也都不低。」

紀綱道：「什麼東西？」

紀綱一點頭，道：「那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先動手。」

右邊那名年輕全真道：「三清神聖地，何來俗家客人？」

嚴慕飛站在那兒有點為難，對面「九老」靜立不動，身後「七劍」跟「三十六天罡」像個劍仗，他倒不是怕，也不是難敵「九老」，而是他不能勝過「九老」，也不能戲弄別人一般地戲弄「九老」，因為「九老」德高望重，輩分極尊，勝了「九老」，那等於毀了武當，戲弄「九老」，那後果更糟！

沒多久，兩個人先後拐進了一條僻靜街道，要飯花子轉身來個單膝點地，恭謹地道：「見過嚴大俠！」

右邊那年輕全真道：「此為敝派私事！」

論職位，「七劍」與「三十六天罡」之上尚有為數近百的高手，包括各宮各殿各觀的首座主持在內，而武當不派他們而直接請出了在「金頂」養老的「九老」，足見對允炆護衛之切，也可見對嚴慕飛這個人的重視。

嚴慕飛道：「道長，出家人不可打誑語。」

嚴慕飛道：「二位倘有自信，請儘管出手。」

嚴慕飛截口說道：「指揮使真願跟我下山？」

嚴慕飛一笑說道：「倘若太孫現在武當，那就算不得貴派的私事了。」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道長，武當彈丸之地，人數只不過近千，如今武當四周遍紮雄兵，更有錦衣衛精銳盡出。」

面此時，月光下，上清宮前廣場上，卻成一字地並肩站著九名胖瘦高矮不齊，但鬚髮俱霜的老全真。

嚴慕飛道：「不差，當世之中，也只有一個我！」

嚴慕飛道：「閣下，大丈夫有淚不輕彈，別在人家這三清聖地哭！」

嚴慕飛道：「敢請九位成全。」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可知道他們是哪一路的麼？」

嚴慕飛微微一笑，搖頭說道：「道長年高德劭，一身修為已臻化境，怎如此輕動無名？我奉有聖旨，領有欽命，也是萬不得已。」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指揮使奈何……」

嚴慕飛過了解劍坡，在四名中年全真還沒有趕到之前，他在掛劍樹旁又仗著高絕的身法越過了武當七劍的阻攔。

「還有。」那花子道：「衛姑娘睛您保重。」

這一拳看似平庸，其實它出自當世第二好手，又怎會平庸？

這老全真好大的火氣！

那花子道：「各處分舵曾有傳書，說『金花門』門人散而復聚，幾天來有好幾撥都回嘉魚一帶聚集。」

接著，三個聯手，四名出掌，五個。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九老』，我該先向你們道個歉！」

武當劍術不愧冠絕宇內，這兩名一看就知道是三代弟子的年輕全真，由抬腕到出劍，一氣呵成，快捷如電，頗見造詣。

矮胖老全真陡然大喝：「施主神功絕世，令人敬佩，請站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