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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涵英實情兩字入耳，嬌靨一紅，嗔道：「貧嘴該懲！」

胡天仇忍不住說道：「嚴叔，您的意思是……」

嚴慕飛道：「胡大嫂永遠看得起我，大嫂她如今安在？」

真的，嚴慕飛走了過來，他笑問道：「二位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

醉翁亭離滁縣縣城沒多遠，在二人行雲流水般腳程下未消片刻工夫，那格局古雅、茂林修竹，叢簧陰翳的醉翁亭已然在望。

衛涵英一抬手，忙道：「不必，讓我二人嚇嚇她，也給她個意外驚喜！」

胡天仇忙道：「侄兒不敢，只是，只是……」

轉身前行而去。

金玉龍跟明珠三個看見嚴慕飛跟衛涵英突然來到，一怔便要驚喜呼叫，衛涵英忙搖玉手，示意他們別出聲。

衛涵英道：「妹妹有什麼主意？」

衛涵英道：「也行，反正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衛涵英美目微橫，又白了他一眼，道：「瞧你，嚇我一跳，我知道。」

嚴慕飛紅著臉笑道：「涵英，你那四字美號應再加三個字——『冰心玉女醋娘子』。」

那兩名中年花子應了一聲，走進精舍抬起了諸葛方，走回來向著嚴慕飛施了一禮，然後會同牆頭上「窮家幫」群豪越牆而去。

嚴慕飛道：「這有什麼稀罕，我本來就不如你嘛！」

衛涵英道：「皮厚久矣，你也領教領教吧！」

金玉瓊道：「姐姐有個宇內稱最的伴侶，我敢麼？」

衛涵英笑道：「好會說話的一張小嘴兒……」

抬眼接道：「涵英，事到如今，咱們只有更改既定主意，先南京而宛平，最後再花點工夫找另一個，尊意如何？」

衛涵英猛一點頭，道：「對，只是……妹妹要回苗疆去，我跟他……」瞥了嚴慕飛一眼，沒說話。

嚴慕飛伸手把他扶了起來，道：「別行這大禮，你我今夜這是頭一回。」

嚴慕飛看看這位，再看看那位，一般地風華絕代，人比花嬌，暗感艷福之餘，不由笑了起來。

金玉瓊道：「這瞞不了我，畫的是苗疆。」

衛涵英含笑說道：「我不是說過麼？反正你走到哪兒，我就……」倏地閉上檀口，沒再說下去。

嚴慕飛哈哈一笑道：「閣下，夠了，也只能止於此了。事不宜遲，就此動身，閣下請隨我來吧！」

金玉瓊道：「姐姐，這麼說來，我也明白了。怪不得他們能那麼容易找到我，原來他們在苗疆也有人。」

嚴慕飛目送故人之後離去，然後轉望牆頭，道：「請下來兩位幫個忙。」

金玉瓊眨了眨美目，道：「是麼？姐姐。」

嚴慕飛忙道：「是哪兒？你倒是說呀！」

衛涵英也笑了，她撫掌說道：「好啊！咱們築廬世外桃源，遠離這恩怨紛爭的武林。」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她老人家遠在四川！」

提掌就要劈下！

嚴慕飛一點頭道：「不差，虎父無犬子，大海要是還在的話，眼見自己的兒子成長，而且跟自己年輕時一模一樣……」眉鋒一皺，道：「怎麼說著說著你就……」

嚴慕飛忙道：「涵英，這是『金花門』十二狼中的兩個，這兩個怎會在此？」

嚴慕飛一怔，旋即搖頭笑道：「你也真是……試想英雄遲暮日，溫柔不住住何鄉？敢情他們有一個躲在這兒！涵英，你猜猜看，這是哪一個？」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爹死得悲慘，她老人家卻從沒掉過一滴淚……」

嚴慕飛截口說道：「誰說那叫躲，那該叫回家。」

眉鋒一皺，展開了手中地圖，道：「只是你看，這兩個一時怕不好找。」

衛涵英嗔道：「又貧嘴，這地方依山臨河，龍盤虎踞。」

嚴慕飛跟衛涵英一路而上，接連不斷地碰上了「十二狼」跟「六虎」中的五個，到了「開化寺」前，更見著「雪衣八侍」垂手立於寺前，嚴慕飛以指壓唇，示意他八個別出聲，然後跟衛涵飛向寺旁行去。

嚴慕飛道：「誰說的？我就是出了名的柔腸。」

衛涵英竊笑說道：「瑯琊山上俯拾皆詩料，門主莫非要吟詩作詞嗎？」

嚴慕飛道：「也是多年沒見了，只怕也老多了。」

金玉瓊「和圖書噓」地一聲忙道：「姐姐，別說了，他過來了！」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接下來三人就在這瑯琊山上把握這難得的相聚，謀半日之歡。

金玉瓊霍然轉了過來，一怔，旋即喜呼：「姐姐，是你！」伸手抓住了衛涵英玉手。

衛涵英橫了嚴慕飛一跟，低低說道：「走吧！閣下，盼的就是這一刻，還猶豫怎地？」

衛涵英道：「你才只聽了一句，有什麼稀罕的，一路上我聽的多了。」

嚴慕飛雙眉微揚，道：「好東西，只道遠在天邊，原來近在眼前，委實是出人意料，委實是出人意料！只是，涵英，圖中這『×』字是表示所在，你看這地方又在哪裡？」

兩名黑衣漢子赧笑說道：「衛姑娘誇獎了，二位怎會到了這兒？」

嚴慕飛如臨風玉樹，卓立日影下，笑指滁縣縣城道：「涵英，你可知道，滁縣雖小，卻是個名城。」

「見過嚴大俠！」

嚴慕飛笑道：「然也，古來名士與名山勝水結緣者頗多，如杜甫之與成都，李青蓮之與采石，岑參之與嘉山，白樂天之與西湖、九江，蘇軾之與徐州、杭州、惠州，韓愈之與潮州，作官之餘都為後世留下很多風流韻事。六一居士歐陽修曾在江蘇、安徽一帶為官甚久，所以揚州有平山堂，滁州便有『醉翁亭』與『長樂亭』的琊瑯勝境，卿可願乘興一遊麼？」

嚴慕飛道：「事實上沒那麼多時間讓你們去習藝，然後再出來報仇。學求成而輕舉妄動，那只有白白賠上性命。」

頓了頓，接道：「你回去之後不必多事停留，稟明令堂一聲之後，就再到江湖各處去走走。」

嚴慕飛則偕同衛涵英繼續向上面去。

金玉瓊嬌靨酡紅，輕笑說道：「姐姐敢是想奪我門主寶座？」

金玉瓊又道：「明珠，把素箋跟筆墨取來。」

金玉瓊橫了他一眼，道：「姐姐，你說那地圖是……」

胡天仇雙手接過長劍，道：「謝嚴叔，侄兒拜別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天仇，可願聽我直說幾句？」

胡天仇臉色一變，道：「那……那，嚴叔，您說該怎麼辦？」

衛涵英呆了一呆道：「怎麼？不是中原？那是……」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可是侄兒常聽娘提起您。她老人家說您跟爹是同僚戰夥，也是爹生平知己，知命的好朋友！」

於是，兩個人並肩下了瑯琊山，一路默默然。

胡天仇道：「謝謝嚴叔教誨，侄兒自當牢記心中。」

衛涵英道：「是的，一個我看清了是南京秦淮河旁，另一個我就看不出是什麼地方了！」

衛涵英橫了他一眼，擰身先走了。

金玉瓊嬌靨一紅，道：「他……他不是永遠跟著姐姐走麼？」

衛涵英含笑望向嚴慕飛，道：「既然碰上了，你看要不要見見她去？」

這一眼，包含了多少情意，嚴慕飛他感受良多地笑了，把地圖住衛涵英面前一送，道：「還是我拿著你看吧！」

比翼成雙，委實是羨煞塵寰，妒煞天上。

嚴慕飛道：「世事變幻無常，他四人均是成名多年的一流人物，你這趟回去再痛下苦功三年，也許可以勝過他們，可是誰又敢說他們四人還能活到三年之後？」

嚴慕飛道：「我正要請示，你我是先到宛平去呢？還是先去找這兩個？」

嚴慕飛道：「請把諸葛方抬走，明天一早送往貴幫總舵，然後等我傳話再把他送到南京去。」

衛涵英隨將別後說了一遍。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大嫂原來……多少年沒見了，只怕大嫂已經老了。」

嚴慕飛道：「可容我投靠投靠？」

嚴慕飛忙道：「好，算我說錯。」

衛涵英道：「妹妹怎麼知道畫的是苗疆？」

談笑中，他兩個繞城而過。

嚴慕飛含笑說道：「剛才怎麼不下來見見大海的後人？」

兩名黑衣漢子道：「是的，門主在山上開化古剎旁、雪鴻洞前。我二人為防俗客打擾，特在山麓守護。」

嚴慕飛接口說道：「我跟衛姑娘要往南京去，路過此處，久聞醉翁亭景色宜人，所以順便來看看，也瞻仰瞻仰六一居士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遺跡，二位呢？」

胡天仇神色一莊，道：「是，嚴叔。」

嚴慕飛道：「英雄所見略同，可是那另一個……」

金玉瓊猛然想起那苦不堪言的相思之苦，也沉默了，然而，旋即她一整臉色又道：「姐姐的意思我懂，可是大事為重，再說來日方長，好在我緝獲這姓孟的之後還要回中原來的，咱們便可相會。」

嚴慕飛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夜空中倩影閃動，飛射落地，綽立嚴慕飛身旁，正是衛涵英。

嚴慕飛笑了笑道：「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是問你願不願聽我的話？」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請您做主！」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天仇，我要說明，嚴叔教你的，只是對你日後行走江湖有點幫助，對你報仇一事卻難有所補。」

胡天仇沒說話。

嚴慕飛一點頭道：「高見，有理。」

兩名黑衣漢子道：「謝嚴大俠，您安好！」

諸葛方雖然啞穴沒被制，可是他下巴脫落，還是不能說話，只瞪著一雙細目望著門內黝黑英武年輕人。

把地圖湊近衛涵英，用手指著山問道：「這條山脈是『哀牢』，『哀牢』邊上這條是『無量山』，往上去這一泓水是『洱海』，邊上這山是『點蒼』，再往上是『雪山』，『雪嶺』，『怒山』跟『高黎貢山』……」

敢情衛涵英已經紅了美目，她聞言赧然一笑道：「人嘛！誰能免，所以我不願見他，女人家尤其心腸軟，不像你們男人家鐵石人兒硬心腸……」

衛涵英黛眉一豎，便要發嗔，旋即她淡然說道：「我要是個醋娘子，當初不會點頭，如今也不會讓你上山去會她。你要喜歡，我以後就讓你看看我的醋勁兒！」

胡天仇忙肅容說道：「嚴叔請賜教誨，侄兒洗耳恭聽！」

「可不是麼？」衛涵英道：「上天憐你……」

金玉瓊笑了，好甜，好美，還帶三分嬌羞。

嚴慕飛搖頭說道：「胡大哥幾位都有後，我不敢專擅，到時候我自由把他們交由幾位亡友的後人去處置！」

兩名黑衣漢子道：「我二人先去稟知門主一聲。」

胡天仇訝然說道：「嚴叔這是……」

亭前不遠處，一莊石像栩栩如生，癡容可掏，上款四字：「一醉千秋」。衛涵英抬手前指，笑道：「夕陽在山，人影散亂，樹林陰翳，鳴聲上下，此即醉翁亭之勝境，慕飛，你看，咦？慕飛，快看，那是什麼？」

衛涵英笑道：「看看還有誰？別盡顧著跟我招呼，冷落了別人！」

衛涵英眉鋒微皺，道：「那麼咱們得跑一趟苗疆。」

衛涵英道：「那是你們男人家去的地方！」

衛涵英截口說道：「你沒看麼？這雖是一張地圖，其實上面畫的卻是兩個地方，那個地方崇山峻嶺，林木遍佈，我就看不出是哪兒了。」

嚴慕飛把劍遞了過去，道：「代我問候令堂、令舅二位。」

金玉瓊抬眼望向嚴慕飛，嬌靨一紅，驚喜難言，道：「怎麼你……你也來了？」

胡天仇赧然說道：「娘本說侄兒還沒有學成，要侄兒再等三年。」

嚴慕飛道：「別客氣，這也是我分內的事。」

胡天仇道：「是，嚴叔，侄兒敬遵您的吩咐。」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她老人家頭髮已經白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我剛決定的，玉瓊擒得孟華之後，可交附近『窮家幫』分舵送來南京，咱們諸事了後，不妨攜著小黑跟大妞到苗疆去長住，我已經厭煩了中原武林。」

胡天仇忙道：「嚴叔，侄兒當然願意。」

嚴慕飛點頭說道：「大嫂說得對，其實對付他們四個又何止再等三年。」

嚴慕飛搖頭說道：「武學一途，無法速成，也半點勉強不得，為今之計只有另走他途，只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嚴慕飛霍然說道：「莫非就在南京？」

胡天仇道：「是的，嚴叔！」

惱人的是紅日銜山，暮色微垂。

金玉瓊收回目光，低低說道：「姐姐，形影不離，比翼成雙，令人羨煞、妒煞！」

嚴慕飛道：「這名字是大嫂給你ｈｅtｕbｏｏｋ.ｃom•cｏｍ取的？」

嚴慕飛暗暗點頭，道：「你所學不差，然而過於浮躁，不夠沉穩，也缺乏經驗與歷練，今後應在此二者上下功夫。」

金玉瓊道：「就這麼說定了，姐姐可快來，別讓我久等。」

金玉瓊道：「看地方，應該是『哀牢』。」

嚴慕飛神色有點異樣，但他也沒說話。

衛涵英道：「這一問簡直不該有！」

目光一凝，含笑說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嚴叔，您為什麼不讓侄兒殺這賊！」

嚴慕飛接著說道：「你到了江湖上之後，可以盡快地去找當年罹難功臣的後人，通知他們半年之後齊集南京。」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侄兒叫天仇。」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是子寬？」

衛涵英白了他一眼，嬌媚無限，好不動人：「貧嘴……以我看咱們不如先找這兩個，然後再到宛平去，反正有『窮家幫』弟兄監視著他，他跑也跑不掉。」

黝黑英武年輕人濃眉陡揚，大眼中殺機暴射，道：「諸葛方，你可認得我。我姓胡，為開國元勳胡將軍之後！」

衛涵英把嬌軀靠近了他些，凝目看了一陣，忽地皺眉說道：「我怎麼覺得好眼熟……」

衛涵英道：「『金花門』既有門人在此，那位『金花門』門主莫非也到了？」

兩名黑衣漢子忙又躬下身去，道：「見過衛姑娘。」

衛涵英道：「我跟妹妹的體己話，你別問，也別想知道！」

胡天仇猶豫地道：「嚴叔，您要侄兒等坐享其成？」

金玉瓊卻遲疑著道：「姐姐，我倒有個主意在此！」

抬眼望向衛涵英，道：「這位莫非就是衛姑娘？」

衛涵英道：「讓我想想看，這兒有座山，這兒有條河，這兒……」

繞過了醉翁亭，到了瑯琊山麓，嚴慕飛喚住兩名黑衣漢子道：「二位就留在這兒守護吧！讓我兩個自己上去好了。」

衛涵英呆了一呆道：「怎麼早沒想到，孟華本是出身苗疆，聽說跟後漢時的孟獲頗有淵源。」

衛涵英笑道：「只要我一個人去麼？」

嚴慕飛笑道：「你也真是。」

背後伸來了一雙手，托住了他的手腕：「閣下，手下留情，我還有用他之處！」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您的意思是……」

衛涵英詫聲叫道：「『哀牢』？怎會在『哀牢』？他躲在這麼遙遠的苗疆——」

黝黑英武年輕人轉身拜了下去：「嚴叔，侄兒不知道是您……」

兩名黑衣漢子射落面前，一起躬下身去。

衛涵英猛悟不打自招，嬌靨一紅，道：「別是不是了，如今我把他交給你，一邊了卻相思債去吧！」

金玉瓊一怔，尚未說話。

衛涵英霍然說道：「不錯，經妹妹這一指點，我也明白了，怪不得有這麼多山，那麼邊一片片的樹林是……」

嚴慕飛呆了一呆，搖頭苦笑，道：「早有這句話，殺了我我也不會這麼說了。」

黝黑英武年輕人道：「謝嚴叔！」

嚴慕飛道：「先別回答我，聽了我的辦法之後再說不遲。」

衛涵英淺淺答了一禮，道：「不敢，我久仰『金花門』一龍、四鳳、六虎、十二狼，人人英雄，個個豪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嚴慕飛臉上一熱，心頭怦然，微微點了點頭。

那兩個黑衣漢子聞聲忙將目光投射過來，見是嚴慕飛，一怔，隨即雙雙騰身而起，飛掠了過來。

衛涵英好胸蘊，當即點頭說道：「當然知道，那是因為『六一居士』治過滁。」

胡天仇道：「是的，嚴叔。」

衛涵英笑了，旋即她斂去笑容道：「慕飛，接下去咱們……」

牆頭上五六個黑影中，如飛射落兩個，那是兩個中年花子，近前一躬身，齊道：「您請吩咐！」

衛涵英含笑點頭，道：「正是衛涵英，二位好！」

嚴慕飛搖頭輕嘆，道：「為這些事耽誤了你我，只有把這空院當閨房，略作戲謔，無傷大雅，卿何忍相責？」

嚴慕飛神采飛揚，朗笑說道：「何妨再說下去？」

衛涵英笑道：「你終於明白了。」

嚴慕飛笑道：「閣下，應該說名士勝地，相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益彰。」

衛涵英道：「讓你佔盡便宜麼？」

她隨又把目光投向地圖，片刻之後，她皺眉說道：「姐姐，難怪你看不出，這一半畫的不是在中原……」

身軀一矮，拜了下去。

她皺著黛眉，喃喃自語，想了良久，忽地展眉笑道：「對了，是這兒，一定是這兒。」

嚴慕飛道：「到時候我把他四人交給你們，讓你們去手刃親仇，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揚掌就要打，忽然想起這是在大路上，大白天裏往來，行人頗多，讓人瞧了去，豈不要羞煞人？忙又垂下玉手。

轉過牆角，雪鴻洞立現眼前，金玉瓊一襲白衣，迎風綽立陰影下，衣袂飄動，雲髻飛舞，美姿若仙。

嚴慕飛道：「你要是不願意這麼做，盡可以說。」

這四個一點即透，立即含笑不語。

話鋒一轉，接道：「你這身武學也是大嫂親自傳授的？」

衛涵英低低說了聲：「走吧！妹妹說得好，會短離長固令人難堪，然而想想以後那無數長遠的日子，心裏也就好點兒……」

金玉瓊笑了，皺著眉道：「姐姐，他何時學得這般貧嘴呀？」

金玉瓊忙道：「姐姐，別忘了，咱們是一邊兒的！」

嚴慕飛笑道：「不錯，他們還認得我。」

嚴慕飛道：「滁縣附近多山，特別是西南諸峰，林壑最美，六一居士治滁時，有山寺僧智仙修一亭，歐陽太守命名為『醉翁亭』。太守與客專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事又高，故自號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他所寫《醉翁亭記》，文詞並茂，令人嘆賞！」

嚴慕飛目中異采一閃，忙道：「想想看，是什麼地方？」

衛涵英道：「誰叫你一見面就惹我！」

嚴慕飛輕嘆說道：「天仇，父仇不共戴天，可見大嫂心裏不忘大仇。」

衛涵英道：「大海有後了，我看得清楚，他活脫脫的大海當年。」

頓了頓接道：「你一身武學兼大嫂跟子寬之長，應該是……」

這下該金玉瓊臉紅了。

胡天仇遲疑了一下，突然點頭說道：「嚴叔，侄兒遵命就是，容侄兒叩謝嚴叔！」

嚴慕飛點頭說道：「是的，擒他四人是我的事，手刃親仇是你們的事。」

胡天仇道：「侄兒怎敢不聽您的話？」

兩名黑衣漢子笑了，微一躬身，道：「容我兩個為二位帶路。」

衛涵英道：「願得山水供生佛，修到梅花伴醉翁！又所謂淺紅深白宜相間，先後仍須次第栽，我欲回時攜酒去，莫教一日不開花。風流韻事，俯拾皆是，歐陽太守實為滁縣添色不少。」

嚴慕飛突然說道：「玉瓊，以我看，你不必再回到中原來了。」

嚴慕飛看直了眼，也有著一陣激動。

渾身不能動彈，只有眼還能動。他喝問道：「你就是諸葛方？」

嚴慕飛道：「大嫂女中丈夫，巾幗英傑，可是內心的悲痛與仇恨……」

衛涵英搖頭說道：「你知道，不見還好，一見就難忍淚水，何苦？」

胡天仇道：「嚴叔，這麼說……」

衛涵英道：「瞧，我有多糊塗，那邊個×記號所指處是……」

嚴慕飛道：「此乃實情，怎說便宜？」

金玉瓊道：「反正我在中原也沒有什麼大事，不如由我帶著人回苗疆去對付他，姐姐跟他則對付中原這兩個。」

「諸葛方，你還我爹的命來！」

衛涵英道：「門主呢？莫非在瑯琊山上？」

兩名黑衣漢子應聲躬身。

嚴慕飛道：「還有，欲速則不達，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學藝之際分心乃是大忌，難有所成，回去後不妨把這個『仇』字置諸腦後，一心一意，全神貫注試試看。」

「金花門」門主委實是位常人不容易見，更別想輕睹絕世風華與神仙姿容的人物，她是到這瑯琊山來玩兒的，卻仍在這登山道上佈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禁衛。

嚴慕飛點頭嘆道：「我就說嘛，那一半於由無情……」搖搖頭，住口不言。

人都走了，這偌大後院剎時就餘下了嚴慕飛一人，他笑道：「涵英，該走的都走了，請下來吧！」

嚴慕飛忙往回一收，wｗw•ｈeｔuｂｏｏk.cｏm•com道：「別碰，上面浸著劇毒。」

衛涵英瑤鼻微皺，輕哼一聲道：「除了那『脂粉郎君』蕭丹紅外，還有誰？」

這一天，他兩個一路談笑著並肩到了滁縣。

衛涵英轉注嚴慕飛道：「拿出來讓妹妹看看！」

嚴慕飛道：「我預備找齊他們之後，把他們帶到南京凌煙閣、功臣樓故址之前，然後再在那兒手刃他們！」

一躬身，騰起飛射而去。

嚴慕飛抬頭說道：「我留他還有大用。」

衛涵英道：「只怕你不愛江山愛英雄，寧願讓位！」

他兩個，取道河南、安徽，直奔南京。

衛涵英紅了嬌靨，嗔道：「何時學得這麼貧嘴？」

金玉瓊道：「姐姐，苗疆到處都是古森林。」

金玉瓊含笑說道：「我還怕毒麼？」

一聲「皮厚」，聽得金玉瓊也笑了。笑聲中，她轉了話鋒：「姐姐！你跟他怎麼會到了這兒呢？」

那名黑漢子道：「門主往北去從這兒經過，也跟您二位一樣想來看看，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您二位。」

胡天仇呆了一呆，道：「嚴叔的意思是……」

嚴慕飛沉吟了一下，道：「什麼地方有這麼多山，這麼多樹林……」

嚴慕飛強笑說道：「我是永遠跟著涵英走的。」

聽畢，金玉瓊道：「這可真是巧啊！要不然怎會碰到一塊兒……」

門下的「一龍」跟「四鳳」之三則隔一段距離站在她身後。

衛涵英已然急急問道：「怎麼？你這話……」

胡天仇搖頭說道：「不只娘一位，還有侄兒的舅舅。」

嚴慕飛，他站在那兒呆呆地，一直望著金玉瓊帶著門下遠去不見，這才一嘆，說道：「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明珠應了一聲，要過去，卻被衛涵英一把拉住，她自己代明珠走了過去，她往金玉瓊背後一站，一聲沒吭。

金玉瓊更羞紅了嬌靨，道：「姐姐好厲害，一張嘴永不饒人。」

伸手接了過去，看了一陣之後，她抬眼說道：「姐姐，這是兩個不同的地方嗎？」

這時，金玉瓊向後抬手，道：「明珠，你過來！」

衛涵英道：「要這麼說，那你就更別想聽了！」

衛涵英道：「讓我看看。」伸手便要來接。

衛涵英眉鋒一皺，道：「啊呀！你這是……」

嚴慕飛點頭說道：「當然，昔日江東二喬艷絕天下，伯符得一，公瑾得一，今日二卿並稱當世，我兼得成雙。」

金玉瓊叫道：「啊呀！姐姐，你聽，他怎麼敢……」

探掌拉起衛涵英玉手，雙雙破空飛射而去。

衛涵英嬌笑一聲道：「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看來你這位當世稱最的奇才，還不如我這個女兒家。」

嚴慕飛道：「屆時我自會把他們四人帶到南京去。」

他到了精舍，諸葛方倒在地上下巴脫落，雙臂被制。

暮色裏，三人默然相對良久，方始互道珍重而別，衛涵英眼圈兒紅了，金玉瓊更灑了珠淚。

衛涵英道：「又來了，你可是要我……」

嚴慕飛聞呼抬跟前望，只見醉翁亭後瑯琊山的山麓上，日影下，並肩站立著兩個黑衣漢子，袖口上金光閃閃生輝。

胡天仇忙道：「您的意思是讓侄兒等別管？」

嚴慕飛一點頭道：「應該也在此，讓我招呼他倆一聲……」立即揚聲說道：「二位別來無恙？」

嚴慕飛忙答一禮道：「不敢，二位好！」

嚴慕飛道：「看來是不會錯了！」

嚴慕飛搖頭說道：「有人說女人家在一起永不會沒話說，看來此言不虛。」

嚴慕飛笑道：「形影不離，行止成雙，這就叫夫唱婦隨。」

金玉瓊道：「讓我再看看！」

嚴慕飛要攔，胡天仇卻已然一拜而起，道：「嚴叔，侄兒這就拜別……」

衛涵英笑道：「那麼咱們換換，你跟他一起走，我來當門主。」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耐著性子聽我說。」

金玉瓊眉鋒一皺，道：「姐姐，瞧他多得意？」

金玉瓊微微一笑道：「還有人能比我熟悉苗疆山川形勢的麼？姐姐請看！」

嚴慕飛道：「敢不遵命！」探懷取出那張地圖，道：「小心，上面浸有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