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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手

作者:司馬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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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第八回

忽然背後傳來「良心秤」度量公的慘呼聲,他扭頭一望,只見「良心秤」度量公一口鮮血灑地,人已暈了過去。
百花娘妖媚地道:「等奴家將他『真陽』盜盡,然後請貴兄弟處置吧!」
那姑浪櫻唇一撇,纖手一指麒兒額頭道:「傻瓜,人家不是小姐嗎?咯咯!」掩口又一笑。
為首大漢搖搖頭道:「不可能,卜家兩位少街主曾說那麒兒腳程再快,也要過了午牌。」
那徐鈞與自己恰巧同姓?
「良心秤」度量公莊容說道:「小哥天縱奇才,自當別論,要知『懾魂』街的笛音,乃是種『心魔之音』,如非真的到了物我兩忘之境,一聞笛聲,六慾即起,心魔所至,百念交侵,人就會在指顧間,歷經一生滄桑了。」
其實,他出掌之時,因顧慮傷及「良心秤」度量公,不然,兩醜少年再是功力不凡,也要身負重傷的。
麒兒自言至此,慘呼一聲,拔腿起飛,只是雲鎖青峰,山道淒迷,那裡還有小蘋的影子。
「傻丫頭,妳要一抖動,兩個『小王八羔子』就樂子大了!」掩口一笑,色迷迷的秋波瞥了卜氏兄弟兩眼,續道:「對敵時,你兩人站在我兩側,由我主攻,你倆助攻,相信他那『千佛手』再厲害,接他個三掌、四掌,諒也無妨,到時,笑姑搶一個上風口,只要『奪魂帕』一抖,那娃兒就束手被擒了。」
「她倆會嫁人?」
「他怎會跟大名鼎鼎,武林中八絕之一的『香不敵臭』結上樑子?」
卜綱、卜紀望著她的背影消失了。
雷鳴「中和」了笛音懾魂。
笑姑一雙小白手拍的山響,笑道:「走吧,可要記住有窟窿的大松樹呀,格格!」她又笑了。
麒兒暗地裡擦了擦將要流出的淚,心說:「鄭伯母呀,妳……妳太可憐了……」
「誰說不是?」杜仲仁沉吟地道:「如果我也跟來茶林,也許看出『老不死』是誰了,張當家的,那『老不死』的長相如何?」
於是他瘋狂的疾追,一腦子的「仇恨」追趕著仇敵,已不知時間為何物,原來「夜」已由人間悄悄地溜走了。
「追命道」道主自非「鬼醫」巫信者流可比。
「跟我差不多。」
「謝謝伯伯指教,哦,那兩個壞人是誰呀?」
鐵錚強聽到這裡,面有難色,心說:「師父不願作的事,徒兒應該完成嗎?」
這一老一小正是隱去本來面目的麒兒和小蘋。
麒兒走前數步道:「請問小姐,往『追命道』去的走法?」
麒兒忖知對方有了誤會,連忙解釋道:「大叔們錯怪了,咱是問路的。」
他突然吻起小蘋紅潤香腮了。
「但我希望他死了好。」
「那麼,請問芳名?」
顯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又一名大漢向著方才發話之人,拱手道:「杜少莊主,區區總耽心『老不死』的是誰?據我張某人隱在林中觀察,他那右掌所挾風暴,威力無窮,已為武林罕見,更奇怪的是掌心冒光。」
麒兒聞聲一楞,這才覺得舉動失常了,他疾退數步,那片刻溫暖,猛然使他神往,他怔怔的望著小蘋,臉上被燒,胸頭小鹿直跳,這是為了什麼呀?
他此時已對「鬼醫」巫信害死「鐵膽銀鏢」鄭堃等事,堅信不移!
笑姑小嘴一笑道:「誰叫麒兒呀?」
本能地認為「良心秤」度量公中了埋伏!
「為什麼?」兩位狼狽為奸,寡廉鮮恥的「難兄難弟」齊聲相問。
「所以兩位少街主連連碰了大釘子了。」
小蘋見「麒兒」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感動地道:「按說我小蘋應聽伯伯的話,可是人家不死心呀!」
「說」字未出口,一點寒星,疾射口中,蒙面大漢連呼痛的份兒也沒有,到陰曹地府報到了。
麒兒心裡嘆道:「不要傻呆了,快回『棋盤谷』吧!」
莊門逼在眼前了,他躍身而過。
他深恐歹徒逃遠,誤了大事,忍了忍心將「良心秤」度量公放在地下,匆匆地道:「將來有機會再看伯伯,我……我真的要走了!」
這兩樣東西曾使他經歷了多少險惡,飽嘗了人間多少辛酸。
烏雲捲噬了山林,也將「醉葉」莊吞沒了。
「傻瓜,你沒有注意嘛?」
此際,正是三月小陽春季節。
那姑娘美眸一瞥,突然笑了,笑聲極為清脆,好聽至極,可是她那笑態未免過火了,笑了個前仰後合,手舞足蹈。
話音一頓,向著笑姑醜臉繃起道:「見到陌生人沒有?」
二大漢作夢也料不到「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他倆與小蘋一朝面,便齊聲喝道:「大爺們殺人殺在明處,誰叫你得罪了俺們主人呢?」左攻右進,一抖練子槍,一亮流星錘,同時出手,招式絕辣,勁道十足。
因為女山主曾置「棺中人」於棺內,屢屢殺他均因「貓兒來了」的怪話所救!
「他打傷了娘,見了他能不替娘出口氣嗎?妳怎樣?」
小蘋柳眉一皺似是想起甚麼,但她幾次開口,又把到了唇邊的話吞回去了。
鐵錚強伏地一跪道:「小弟資質愚劣,唯恐有失師姐厚望。」
「唉!」「良心秤」度量公喟聲長嘆,霍的站了起來。
卜氏兄弟說話之間,驀見白紗簾窗,藍光一閃。
那為首大漢被恭維的毛孔眼直發漲,得意地晃著腦袋道:「你們可知『懾魂街』的二家少街主怎會看的上我?」
或是他壓根兒就沒有寫?
他四下的張望良久,終未見一人走來,焦急的搓了搓手道:「怎麼辦呀?蜘蛛般的山道岔路,再要走錯,不知甚麼時候才能轉返棋盤谷呢!」
他心裏喜道:「還是怕咱的千佛手了。」
若以小蘋當下功力言,雖說遜於二寇,真要一兩招內,教也奈何她不得,可見敵人這種以多為勝,以重兵刃欺輕兵刃的打法,小蘋卻有法無法了。
百花娘媚眼一瞟,聳聳肩道:「待奴家略施妙計,管保麒兒逃不出掌心。」
他心裡忖道:「了無人跡的深山險谷,有此等莊院,顯見莊主不是平常之輩了。」
他毫不遲疑的縱身而下。
麒兒心裡一毛,一辨語音來處,是三丈外的一座畫閣,那畫閣在一畝許大的水池中央,波光閣影,宛似神廟仙闕。
姓徐的「棺中人」曾於「天喪門」門主凌暉的「幽冥」宮中懇切交待:說是一月後方可打開!
無疑的,麒兒改變念頭了!
「生死鴛鴦」厲鵬夫婦看出麒兒臉色有異,一面喝酒,一面向兩人交換了個眼色。
麒兒微哼了聲,並未答話,其實,他不敢說話了,感情激動的他,猶恐嗓音變不好,小蘋聽出破綻就糟了。
麒兒放眼此姹嫣紅處,暗自詫異道:「好香,香的使人腦袋發漲了。」
一面疾馳,一面腦中飛快電轉:「這等美麗的谷裡,怎會無人居住,先找個人問問去途吧!」心念電轉,果見一排杏花林叢,姍姍地走出年約十六七歲的美麗姑娘。
麒兒訕訕地說道:「厲前輩,怎可以『少俠』稱呼麒兒?」
卜綱怎麼曉得麒兒手上的「千佛手」刀兵不入,他得意的口角抹起一絲冷意,心說:「小兔崽子,真的找死了!」振腕貫力,內罡透注笛梢,一招「翻雲覆雨」迎著麒兒來勢迎上。
他倆可能是自己父母!
小蘋投以感激的眼光道:「謝謝伯伯了,您的大名?」
另一大漢應聲道:「所以當家的才示意不可出手了。」
心裡矛盾至極,可是大好良機,又怎忍錯過!
他心念既決,激動浮燥的情緒,冷靜許多,他看了看黑沉的夜色,於是展開「煙雲飄渺」身法,星夜疾奔,趕往「棋盤谷」了。
百花娘格格笑道:「奴家對他是恨,對你倆是愛,吃那飛醋划的來嗎?再說,人家除了你們哥們外,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是練功夫嘛!」美眸一睨,柳腰款擺,已將麒兒抄在脅下。
只見「良心秤」度量公雙眸微張微合,跟著幽幽一聲嘆息。
他由子夜跑到了清晨,又由清晨馳至了晌午,但伊人已渺,只有面對著峭山壓疊幛,和那沒有感情的陰霾天空,默默地流淚了!
麒兒穿過了兩座客堂,依然未見一人,他不禁高呼道:「喂!有人嗎?」深恐見到主人失禮,只好大叫一聲。
卜紀果然將銀笛往後一插,三個人按照原計,各立方位,有步驟的同揮鐵掌。
他再一打量週近山峰,壓根兒就沒有山頂上繞著山道的,心說:「唉!上了她的當。」
又轉念:「『生死鴛鴦』厲鵬夫婦對敵受傷,自顧不暇,萬一強敵以退為進,豈非我麒兒害了他等?」急自雙足點勁,振臂高呼道:「強哥!強哥!」人已如電光石火般,射落谷底。
他痛心疾首,沉吟良久,喃喃的道:「小蘋,但願不要碰到『鬼醫』巫信。」
又一大漢眉頭一皺道:「可知今夜谷主有要事嗎?」
笑姑穿插其間,斟茶送酒!
卜紀恍然而悟道:「怪不得不讓追命道道主知道呢,追命道道主什麼事都依她,唯獨對習武有幫助的任何東西,卻一向獨吞獨得,不願別人分得半杯羹的。」
繼而一想,又感不對,暗念:「來人竟也走『絕路』?」
百花娘纖手遙遙一推,那窗口吃她內家真力推動,緩緩自開。
「跟你們差不多。」
麒兒俊臉一紅道:「前輩,這可使不得呀!」
另兩大漢相顧一望,羨慕的道:「大哥說說看!」
麒兒到底年少氣盛,雙手微拱,一聲冷哼,一晃身躍過了池水登岸而去。
「錯是不錯,但也太把兩個妞兒身份看高了!」
他自言自語的道:「麒兒呀,如果信內寫的話要在三月之前完成,看你有何面目再見徐家大叔!」
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卜綱道:「你看這騷娘們搞的什麼鬼?」
兩名大漢口含獰笑,正待長身離去,可是來不及了,身後的「小煞星」猛然將心一橫,說了聲:「殺壞人,救好人,不算我麒兒的罪過了!」
麒兒應聲道:「小子不是要盤纏的,是打聽去『追命道』的。」
「伯母呢?」
卜綱飲了大半杯道:「常言道:『寧在花下死,作鬼亦風流』,不吃春|葯,怎對得住百花姐姐呢!」
「你倆的『準岳丈』呀!」
麒兒不覺一楞,暗道:「如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不是又回去了嗎?」
他顯然是聽了二大漢最後的答話,作了如上決定。
而況與他初見面時,似曾相識!
「原來早有了安排,怪不得當家的將暗卡都撤掉了。」
「只好替那騷娘們遮蓋了。」
於是,嚴美芸轉回了野茶林中了,卻見林地躺了兩名蒙面大漢屍體,小蘋不知去了那裏。
正有一老人同一少女慢慢地行走著。
他不禁慘然一嘆,至性的人,如何叫他忘掉嚴美芸的似水柔情呢?
「不好了。」
「果爾,『鬼醫』巫信可挾制著小蘋為所欲為,他可令我死,更可令我作傷天害理的事,他……」
執事大漢連呼遵命,接著他抽身進入堡內,又一盞孔明燈射出,與天空半圓的皎月爭輝。
美妙的身軀,劃起一條綠色彩線,寶劍交予右手,凌空疾撲,一出招就是「雷電十三式」的最後兩記——「四面楚歌」「八方風雨」。
聯想自入莊後,未見一人,不覺多看了老人兩眼,他嚇的一怔,老人家眼中驟現淚痕。
忽見十數名黑衣大漢,各亮兵刃,蜂擁而至。
「又是傻瓜了。」
麒兒得到這個結論,忖知強哥戀鳳兒已深,益發增加他此行的堅強信念。
「鳳兒嫁給大少街主,墜兒嫁給二少街主,嘿嘿,只是哥們連望梅止渴的份兒也沒有了。」
百花娘道:「奴家知道了,來人有否發現?」
麒兒忖道:「莊主必然知道『追命道』的走法了,非見他不可。」登時遙遙一拱道:「請莊主老人家指示我?」
那人甫一現身,向著二黑衣大漢倨傲地道:「一待信火昇起,『暗卡』即撤,你倆速至本護法處報到,聽候火焚『醉葉』莊安排。」說罷一晃身又走了,淡月疏星的夜,宛若幽靈乍現,來去有如炊煙一般。
酒在半酣中,麒兒將離開「窮神莊」的遭遇,告訴了義兄義嫂,最後他向鐵錚強道:「在我被困石牢時,蘇恨公伯伯談到了『黑煙教』,他說:趁我今天腦子清楚,有一件天大的事,要你轉告強兒。」
麒兒戴上了假面罩,望了眼和_圖_書那冒充「鬼醫」巫信已然死去的大漢,心說:「這下子可好,又是一個『鬼醫』巫信!」
「對!對!對!」
麒兒道:「恰恰相反,蘇伯伯非但不叫強哥接充第三代教主之責,更進一步,他令強哥毀掉黑煙教的『黑煙大帝』。」
再而憶及鄭伯母叫小蘋轉告的話——「殺死爹爹有母親在內」。
麒兒一驚,忙道:「伯伯,你……你竟然好了?」
此刻太陽已經爬過了對面山峰!
他儘管豪氣干雲!
尤其徐鈞輸血傳功時曾表示過,如果血液不同,礙難著手的話。
麒兒看得大惑不解,暗道:「這位老人家既然是個大財主,何以連個僕人也沒有?」
「泥像每當月圓之夜,口吐黑煙,吐煙之前,先有雷鳴,蘇老伯認為是件寶貝。」
莫非歲月悠悠使字跡消失了?
同時「棺中人」徐鈞的造詣本可震脫枷鎖出困,他為何寧願不見天日苦挨歲月,卻力圖挽救已失靈智的女山主呢?
「追很多很多的蒙面大漢去了!」
麒兒想到兩日來殺人無數,良心責譴,使他惴惴不安。
他瞬間離開了莊院。
麒兒陡立山顛,目往白雲深處,只見迭峰排連,巒巒起伏,口中吶吶自語道:「『追命道』又名『環崖道』,怎的個走法?」
瘋狂地喊道:「我當你們都有了……」趕忙將到口的「意外」二字收住,臉紅了,一付尷尬之像。
卜綱突然滿臉莊容地道:「說真的,那『點兒』來了怎的辦?」
麒兒感到無限羞赧,心說:「蘋妹妹太天真了,自己也太失檢點了!」
這干大漢雖說武學平常,但一種驃悍之色,卻也銳不可當,一上來刀刃齊舉,沒命的向麒兒發狠進招。
卜紀點點頭道:「大哥的話雖有道理,但小弟總耽心笑姑見的人就是麒兒。」
笑姑嬌喝聲道:「說你傻你就傻,連謝一謝都不懂嗎?」
方才發話大漢猶疑地道:「請問大哥與谷主們定計的時刻?」
擦了擦額頭急出的汗珠,乃向腳下深壑,逐漸輕薄的雲層望去。
鐵錚強不勝唏噓,忖道:「麒兒年紀太輕,有這兩位老江湖照顧,不怕吃虧了!」
因為「生死鴛鴦」厲鵬夫婦另宿於一石洞內,是以未被發覺!
兩人說罷一笑,已由隱蔽地走出,只見兩人各自揹了隻黃色木箱,諒來內藏極為劇烈的火藥。
決料不到會在這等地方,見到了卜氏兄弟,尤其還有百花娘。
他強抑住了到嘴邊的話,心裡說道:「一個是嚴美芸姐姐,一個是小蘋妹妹,怎的好?」
那名執事大漢恭謹地道:「正朝這個方向來,大約不出一百丈距離了。」
麒兒又恢復對「千佛手」信心。
「嘿嘿!傻人作事,一向是不可理喻的,你也太自作聰明了,哈哈哈!」
人在自命必死之時,方見真心,她美眸一閉,慘呼道:「麒兒,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的本事高,最好揹著人家,才來得及啊!」
蘇玉吶吶地道:「不敢當吧!」
厲鵬道:「說老實話,我與玉妹此次外出,目的就是找你,想不到此次巧遇鐵少俠,曾有如此大變遷。」
「那太危險了!」
「我的『綱』呀,我的『紀』呀,咱們同飲一杯合歡酒吧!」她說。
小蘋磕了個頭,站起道:「伯伯,不要再殺人了,殺人沒有好報的。」
「聽說鳳、墜二女,自視極高,從來未將黑道的朋友放在眼裡,嫁我們那兩位少街主,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她們會答應?」
麒兒本能的右掌一揮,一片濛濛金霞起處,將三人掌風笛颯化於無形!
他走著,走著,新的問題又來了!
小蘋秀眉一皺道:「這話不錯,也許她的架還未打完呢!」
在他想,這干人可能與「追命道」道主有關,只要自己一有行動,他等定會攔阻,不料往谷底勁馳,大漢們竟然置若罔聞,沒事人似的。
厲鵬大喜過望道:「使不得吧!」
「大哥聰明,人所共知,但那傻丫頭怎會排上用場?」
滿懷壯志的他,竟被一股低氣流壓抑的改變了念頭!
他等了片刻,未見莊主回音,迫不及待的道:「莊主怎的不說話呢?我可來了」雙肩一晃,兩臂一張,這正是偷學蘇恨公的「煙雲飄渺」式。
「又有事發生了?」
逾時三月,豈不誤了有輸血傳功,有恩於己的「棺中人」大事嗎?
卜紀接著道:「照笑姑的說法,那少年頗似麒兒!」
蘇玉忍不住道:「『鬼醫』巫信詭計多端,飄萍子機深險詐,恐怕麒兒往返徒勞了。」
他本想掉頭回去一問,繼而一想,老人家旨在示機,問也無用,還是「命由天定」吧。
只要「追命道」道主不是強哥殺母仇人,海枯?石爛?也要使他倆結合在一起的。
麒兒悚然道:「想不到吹笛子能吹死人。」
落日餘暉,使「醉葉莊」的楓林,如火如荼,宛似蒙上層血色。
「蘇老伯沉緬於教規,怎敢將尊為神明的『黑煙大帝』來個破腹取寶呢?」
他正要抽身離去,卻聽兩大漢繼續說道:「老大,當『明卡』還可以活動活動,輪到『暗卡』真他媽的活受罪了。」
兩人說罷相顧會心一笑!
「可是百花娘卻是二位少街主的大紅媒呀!」
霞光護住了整個身軀!
他顧不得此信需要鄭伯母親接親拆了。
卜綱道:「妳那『奪魂帕』聽說是『百花之精』所製,沾著迷魂,另含有『亢陽』作用,我與紀弟怎辦?」
終於,信箋是打開了,一望之下,他嚇的一楞!
「良心秤」度量公雙手一拱道:「如果小哥晚到片刻,恐怕早已與世長辭了。」
他疾行了數步,赫的一念旋來:「這樣走對嗎?應該留個紙柬才對。」
無疑,這是歹徒們陰謀對付小蘋的詭計了。
那徐鈞又與鄭家交非泛泛!
「得趕快去迎接。」
他已對追尋「鬼醫」巫信等人,放棄了希望。
「但人家有名字不說,多悶人呀!」
「大哥為何發笑,小弟說錯了?」
百花娘一旁忍不住笑道:「我的『綱』呀,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笑姑從來就不懂得什麼顏色的。」
蘇玉倏然莊容地說道:「強弟,為了使你完成父命,愚姐將傾囊以授,全力而為,只是愚姐這點修為,難予使強弟成為大器,不無遺憾!」
其實,麒兒已於轉瞬間決定了為友犧牲,撮合鐵錚強與鳳兒這對歡喜冤家的念頭。
那笛音時高、時低、時悲淒、時振奮,有如裂帛,有如萬馬奔騰,有如嫠婦泣夫,有如少女懷春。
度量公面目如紙,牙關緊咬,手腳劇烈抽動,顯然受過極嚴重內傷。
飽受命運顛簸的他,一念及此,冷汗直流,暗道:「強哥哥有『生死鴛鴦』厲鵬夫婦保護,不會有危險了。」
「他……」小蘋說到了傷心處,積壓已久的情感驟然發洩了起來,伏在麒兒的身上,放聲大哭不止。
「已然被二位少街主偷來了。」
黑袍大漢東瞧西望,似是選擇隱避之地。
張姓大漢道:「麒兒得了『千佛手』之事小弟也有耳聞,可是他是個孩子呀!」
麒兒走念及此,愈發加快腳步,在甫交「亥」刻時,又然到了那座花谷裡。
「那你不是送死嗎?」
他百感交集,又不便說明身份,腦子飛快一轉,改變聲音道:「請起來,待我處置過歹徒,再說吧!」
那名大漢突然聳聲狂笑道:「如往『環崖道』,先過『百花谷』,谷盡道現,說還不遠!」
說著轉向呆呆傻笑的笑姑說道:「笑姑,這下可要看妳的了。」
麒兒究竟對敵經驗太差,一見大漢們來勢個個,乃捨重就輕,「千佛手」雷鳴呼應,迎上了大漢,登時鐵掌狂風,摧枯拉朽般大施殺手。
一塊烏雲掠過!
其實,蒙面大漢志在誘敵,壓根兒就沒有抱著跟地交手打算!
信箋是姓徐的「棺中人」鄭重囑託的。
麒兒之「千佛手」雖有剋制此「至香」則毒的「百花功」,無奈功力大減,漏隙百出,他那由二尺公學到的「百刃拳」又非真的奇招、絕學,是以百密一疏,一團奇香直刺腦海,他打了個冷顫,眼一花,人已暈倒地下了。
他何以出爾反爾!
這等切身問題大事?怎可憑著臆測,率爾決定?
驀聞衣袂掠動樹梢之聲,他心中一動,喜道:「有人來了,這下可以問路了。」
麒兒道:「大哥說得對,蘇老伯也曾提過那『寶物』可能對一個人的武學幫助極大,不過他僅是臆測,未說出是何物罷了。」
百花娘纖手拉住了卜綱笑道:「殺了他太可惜了。」
「別急呀,猜完了再告訴你。」
百花娘一聲嬌笑道:「喂!小兄弟你好!」笑裡帶刀,抽冷子一掌攻了過去。
「是那個老騷|貨?她與此事有關麼?」
此時朝陽展露處,現出一谷,谷中百花競放,美不勝收,人還未到谷口,那縷縷香氣幾致將人薰倒。
可是墜兒的事,不能不解作是「因」,鳳兒的事才是他勢所必行的「果」了。
百花娘伸手探向壁牆衣架,取下一件紅色披肩,嬌軀微挪,搶先飄落地下。
「他不敢殺我!」
小蘋哽咽地道:「因為有個叫『麒兒』的壞人殺了我爹。」
麒兒電射而起,只見一條人影由一崖坡疾厲地馳去。
「唉!妳怎的問非所答,扯起來沒完?」
「到底什麼顏色?」
卜綱沉吟地道:「咱們走的秘路,是弓弦,那小子真的繞道,是弓背,饒他輕功再高,也不會一清早趕來『百花谷』的。」
「犯得著嗎?」
他默然了良久,又將一粒光氣十足的扇墜兒托在掌中,觀物思人,他想起墜兒贈扇墜的一幕!
杜仲仁「噫」聲道:「掌中出手冒光,似是麒兒的『千佛手』?」
嚴美芸殺機已起,晃動劍虹,緊隨不捨,錯眼間離開野茶林百丈之外了。
人甫落到谷底,只見「生死鴛鴦」厲鵬夫婦,同了鐵錚強飛快的過來。
「不出十日,管保喝那兩個妞兒的喜酒。」
「我們怎麼辦?」
麒兒心裡嘆了口長氣暗道這樣美的姑娘,卻傻裡傻氣,於是他展開身去,向來途疾奔了去。
卜綱道:「百花娘,問問也沒關係呀,萬一……」
那裏知道,在兩人追嚴美芸進入岔道之時,嚴美芸已然將蒙面大漢擊敗逃走!
百花娘自言自語道:「嘻!他也來了!」說著秀眉一皺,又是格格地笑道:「我說你們兩個人呀,猜一猜是誰?」
她試探了下風勢,今夜之風,由東南向西北颳,她命笑姑隱在東南一排杏林之內,乃與卜綱、卜紀,「品」字形站立一方圓二十丈的平坡上,靜以待敵。
麒兒廳老人說話決斷,心頭一凜,正不知如何發話才好,老人突然一聲嘆息道:「小哥如在三日前駕臨本莊,雖老朽不忍將『追命道』去途說出,起碼,也要盡地主之誼,當下……」一臉憂容,躊躇地道:「當下敝莊亦在難中,小哥只好請便吧!」語畢,肅容送客,拐杖「叮叮叮」震得撾音四起,他竟然先麒兒步出閣樓。
兩名醜若厲鬼的少年,端坐如山,嘴橫玉笛,兀自裡吹個不停,可是七孔玉笛孔口上,卻汩汩的落著血滴。
他望了望呻|吟地下的大漢,壓低聲喝道:「放你容易,可得將主使人說出。」
「咦?」其中一大漢不知想起什麼,詫異地道:「怪了,那傻丫頭在日出時分,曾與一少年說過話,會不會是谷主一再捉到的麒兒呢?」
山中難言歲月,山風卻能代表出時間早晚。
麒兒一楞,暗道:「他等竟能接得住千佛手?」
他倆顯然是夫妻!
「那麼說他長得很秀氣?」
他更別有用心地道:「強哥,假使『石頭衣』非為『追命道』道主所得,你對鳳兒又當如何呢?」
他不由震怒,「千佛手」在大漢膝蓋上一捏,那名大漢慘呼一聲,冷汗隔著面罩,沿著脖子直流下來。
「昔年以一根秤桿,威鎮大江南北的『良心秤』度量公。」
「為什麼?」
如果以「卸」字訣抽寶劍,則迎面點來的流星錘就無法躲過,相反的避過流星錘,勢必練子槍跟身進招,胸口不|穿個洞才怪!
卜綱鋼牙一挫,冷笑道:「兔崽子傷我之手,誤我之事,老子毀了你再說!」
兩名黑衣大漢悄語道:「哥們的買賣又來了!」和-圖-書
百花娘插口道:「奴家早就說過,用腦筋的事不要找笑姑,你倆偏偏說她人長得美,絕不會傻得什麼事不懂,現下該明白了!」
麒兒心裡說道:「錯怪好人了,爾後對人對事,不該先存疑念。」忖罷,雙肩一挫,向一花木扶疏燈光處隱去。
半晌,他眉頭一皺,心裏嘆道:「自家的事還忙不過來呢?何苦再找麻煩!」
他直覺的又認為「女山主」是他娘了。
麒兒冷喝道:「快說,是何人指使?」手一鬆,勁道仍在。
不一會,兩名身著黑色長袍,怪模怪樣的大漢鬼鬼祟祟走來。
鐵錚強將他緊緊抱起道:「麒弟,可想死我們!」
緊接著慘呼聲起,那干大漢死傷十去其九,可是麒兒在連連真力施為之下,「千佛手」所發飈罡、光氣,無形中減低了。
他將一切的謎團,寄託在信中的內容上,在他想:箇中必能揭穿自己的身家之謎了。
百花娘道:「大不了暈一下就好了,再說,那『亢陽』作用對你們哥們豈非求之不得?」
卜紀道:「妳說他叫麒兒,何況他就是得到『千佛手』之人,我們愈發不可大意。」
他的心頭小鹿在激烈跳動,手也在顫抖,十六年不知父母為誰的他,念父思母之情,迫切而急待。
麒兒冷笑一聲,正待二次貫足功力發掌時,兩名醜少年卻怪吼聲中,以「登萍渡水」輕功,分向閣樓兩側,飄然逝去。
赫的,山道已盡,敢情來到一斷崖跟前,斷崖周圍盡是叢茸小樹,乍看起以為另有祕徑可尋,入內一望,原來是一絕地。
「所以求伯伯快救她。」
「就算是吧。」
「怪了,她怎肯替二位少街主效勞?」
蘇玉急忙以手相扶,厲鵬卻豪放地說道:「強弟不要客氣了,但望由玉妹處略有小成,日後再從岳父所授機宜,得到『黑煙大帝』腹中之寶,則異遇天成,何愁賢弟之身家血難,以及『石頭衣』之謎,不能解開。」
「就在卜家兩位少街主由秘徑趕來後不久,時間約在昨夜四豉甫交!」
女人什麼都可以忍讓,唯獨這個「情」字,真是眼睛裡揉不進一粒沙子了。
四位爽朗人,暫撇愁腸,吃了個杯盤狼藉!
亦非「藥人」可予並論!
麒兒送小蘋一程又一程,他顯然擔心還有歹徒在路上等著小蘋呢!
「有株大松的地方就是了。」
卜紀無可奈何的道:「昨夜交待的那樣清楚,妳怎的又忘了!」
只聞嚴美芸說道:「蘋妹,人生的聚合,真是想像不到啊!」
他見遠遠林壑,歹徒已杳,自信「煙雲飄渺」身法,必可將「鬼醫」巫信們追上的。
「『懾魂街』街主的兒子?『白煞鬼』卜綱,『黑煞鬼』卜紀。」
月光與孔明燈交射之下,他不是麒兒是誰?
終於,小蘋在依依不捨中,灑淚而別了。
鳳兒與墜兒使他倆利令智昏了。
他感嘆造物太捉弄人,如果沒有歹徒從中破壞,此情此景,豈不大可重溫下兒時舊夢?
急忙將信箋打開,不料箋內套箋,有個較小的信封在內,那小信封封面上寫的是:「設法訪交『鐵膽銀鏢』鄭堃暨『芙蓉仙子』吳彩雲兄嫂親啟……『徐鈞』拜呈。」
跟著他勁影似箭,已然立在那名未死大漢身前了。
「千佛手」光華暴熾,一股排山勁力起處,兩名大漢連「哼」都來不及,後心開花,屍橫於地。
麒兒見這雙患難夫妻關注和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猛的憶起「岳陽」郊外與蘇玉一番談話了,登時雙手一拱道:「如不嫌麒兒年幼無知,願拜二位為義兄義嫂!」
他說罷撤腿就跑,轉眼,已快到莊門了。
他對「千佛手」過於自恃了!
同時又由「人皮面具」推斷,那冒充自己陰謀沾辱小蘋的歹徒,即使不是「鬼醫」巫信,也與此魔頭有著關連!
「人家殺人,咱們放火,倒可混水摸魚了。」
橫跨「秦」「晉」二省的「太行山」脈,雄峙千里,崢嶸聳峨,大有上接天闕,下窮九泉之勢。
「千佛手」大發神威,雷鳴電掣,光華倍增,僅兩個照面,已將三人逐退了七八步,各個冷汗直流,顏色慘變。
他藉著姑父「中原神劍」這塊金字招牌,勾結起黑道人物,四下裡找尋小蘋母女,自然,他也不想留吳彩雲的活口。
「石頭衣呀。」
「找誰?」
「哈哈哈哈……」
此刻的麒兒,恨死了蒙面客,「千佛手」光影一現,一排風牆風壁,立將一名大漢格斃場地,另一名大漢也落得口血如噴,奄奄一息!
是以奇招迭出,盡是以快打快的招數。
麒兒脫口呼了個「哦」字!
麒兒微的一怔,只好將錯就錯道:「老朽一向行走江湖,不用名號的!」
無疑,這是她仗以成名的「百花功」了。
麒兒點點頭道:「他說,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他衣缽弟子,可惜沒有得到些許好處,真覺對不起你!」
「所以小哥今後碰到『懾魂』街的人,可要特加小心了。」
百花娘嬌聲浪氣的道:「別瞧她傻,咱交待的事不會作錯的,咱們先一步趕到堡口等著麒兒好了。」
這當口,百花娘嬌喝道:「娃兒的『千佛手』百刃不侵,放去兵刃,以掌力招呼。」說罷粉拳如梭,連連攻了三掌。
蘇玉點了點頭,偷眼一望父母墳墓,一腔委曲,強行壓住,她不忍再煞風景了。
「顯然是麒兒撞破了你等好事?」
光幕一閃,一聲鬼叫,銀笛已到麒兒手中,麒兒隨手將銀笛丟出丈外,那卜綱虎口震裂,嚇了個膽裂魂飛。
他機伶伶打個寒顫,心說:「此次犯險,難免要與『追命道』道主碰面,那魔頭曾殺妻子,又謀親女,可見人性已無,我麒兒大義相責,決難竟功,一旦翻臉相對,成嗎?」
「看我?」笑姑大眼睛直眨。
此際,本已黯然無光的月亮,突被濃雲遮沒!
厲鵬哈哈笑道:「玉妹說得對,何不到巖洞內取出岳丈藏酒,喝個痛快。」
忽然雙拳一緊,一臉忿忿之色道:「嘿嘿,什麼鬼臭的『少莊主』,居然夢想討鳳兒、墜兒為老婆,配嗎?哼!」一聲冷笑,心裡卻酸酸的不是味道,顯然,是因墜兒而起。
「第一、咱生了付七竅玲瓏心,夠聰明。第二、咱提議用笑姑對付那娃兒。」
這突然的遭遇,使他木痴神呆了。
麒兒看罷一楞,作夢也料不到!——這封信竟是交給鄭家伯父伯母的,那「棺中人」徐鈞在棺中十數寒暑,珍藏此書,絕不會率爾給予不相干的人,可見他與鄭家伯父母關係非淺了。
「蘇伯伯望強哥在『黑煙大帝』那尊泥像上,解開謎團。」
百花娘放蕩的笑道:「堂堂大名『懾魂街』街主的大少,敢情是紙紮的老虎!」
「猜不著!」
為了跟蹤歹徒前往「追命道」。
「他比較順眼些。」
蒙面大漢顫聲道:「我的爹……不要用力氣,我……我……」
數掌過後,麒兒恨由心起,忖道:「以多為勝嗎?不客氣了!」
「在『江心洲』時妳娘跟我說過,說麒兒有救,因為窮神爺保證過!」
他又而撫摸著蘋妹頸後的小傷疤——這是他一時糊塗親口咬成的——小傷疤是他永生難忘,心理的負荷,也是小蘋在未來「情場逐鹿」的唯一憑藉,和不敗的「法寶」。
他沉重的腳步聲,正如他的心聲一樣,宛似負了塊千斤的重物!
「百花娘人盡可夫,憑這點,恐怕辦不到吧!」
鐵錚強忖知麒兒與墜兒相識不假了,乃將鳳兒在小店說及「千佛手」可保墜兒之命說了一遍。
他忽然由脅下取出鹿囊,打開之後,赫然入目者:有「藏真洞」裏女裸像珠冠上的「千年犀角珠」,還有在「飛濂」洞內知機子神案前的「崆峒令符」。
笑姑一掠鬢髮,瓠犀半露道:「順著我手兒瞧!」
風聲颳得沙塵蔽天,宛如鬼泣狼嚎!
嚴美芸沉吟片刻道:「在家裡呆得太悶,出來散散心。」
「這樣說麒兒還未死?」
「金劍環」乃是仇人「中原神劍」嚴子和之物,偏偏,嚴美芸姐姐又是仇人之女。
一陣狂風吹來!
卜綱驚的心中一動道:「定是麒兒的『千佛手』了。」
蘇玉看出鐵錚強心意,連忙說:「強弟,先父此舉,必含深意,請不要違背師命,三日內愚姐陪你早完父願。」
此時,太陽堪已沉沒了!
「他有了『千佛手』後,人家差遠了。」
他停了片刻,想到鐵錚強哥哥曾說「環崖道」在一山顛之上,環崖道繞著山頭而建,因而得名的。
霧氣盡消,金虹點翠,一條清澈見底的小山溪,泛著黃色的波紋,順著山腳潺潺流動。
麒兒接過一看,敢情是一條繡有花朵的香羅帕。
麒兒點了點頭,又望了蘇玉一眼,佩服的道:「蘇前輩料得不錯,麒兒捉住的人是假的呀!」乃將歹徒戴假面具等經過,說了一遍。
她顯然也對麒兒的武學一日千里,感到自卑,到口之話,不便啟齒了。
麒兒黯然忖道:「追命道道主為何以墜兒作條件,逼我將『千佛手』獻出呢?」
一線曙光,打破了黑暗的沉寂!
敢是真有笛子能使人喪命,能將莊子搗毀不成?未免太荒唐了,也未免太不近情理了。
嚴美芸一聲嘆息,顯然因小蘋的一番話,勾起她無限心事。
難道說——?
又長了一歲的麒兒,在生活體驗上,似乎進了一步,他腦中電轉,認為變方在怨恨未消除前,還是不見面為好。
她的俏影消失了!
其中一名瘦小的大漢自言自語道:「幸虧張管家的當機立斷,不然,王勝一旦被那『老不死』的逼出口供,我杜仲仁一切計劃均成泡影了。」說罷望了望被暗箭射死的王勝屍體。
「紅、黃、藍、白……」
僅是一杯熱茶光景,宮商數易,變化萬千,使麒兒心膽為裂,悚而驚魂,一顆心宛似跟著笛音跑來跑去,人也形若木呆。
麒兒一面走著,一面訝然自忖:「老人家好怪,莫來由嘆什麼氣嗎?」
聽口氣,忖知莊主年齡不小。
麒兒似懂非懂的道:「敢是笛音可使人在回憶往事中沉迷下去。」
「自爹爹被害後,意志消沉,看淡人生,現在一深山的尼庵中帶髮修行了!」
一念未已,一大漢斷喝聲道:「識趣些,姓嚴的丫頭走開,大爺們要捉小蘋!」
只見月華似水,春風帶醉,他望著萬紫千紅的夜景,不禁怡然自得唸道:「真是個好去處呀,這兒的主人必定不平凡……」
他對老人家將傳音示警深為感動。
老人聲音嚴肅地道:「小哥方才表露的輕功,自非一般武林道可比,但想進窺『追命道』,不是老朽說句洩氣話,簡直是飛蛾撲火,有去無回。」
卜綱搶著接過酒杯道:「我先喝。」
進而聯想到了女山主!
「多大年紀?」
半晌,小蘋說道:「妳為何單獨一個人行走?」
這當兒,一條瘦小的人影,隨著落日而降,電也似的到達「迥雁峰」顛了。
她穿了一身月白裙褲,腰間繫了根淺紅色汗巾,左手攀了枝紅杏花,真也人勝花嬌,花羞人艷。
小蘋話音一頓,嬌然一笑,粉臉跟著紅了。
麒兒在一瞬光景,大感愕然,心說:「分明度家伯伯失去反抗能力,為何醜鬼們不去殺他,卻抱著笛子死吹,寧願吹出血水來呢?」
杜仲仁急道:「他是否穿了件黃色麻衣?」
他不取三思,雙肩一晃,振臂一揚,人向「醉葉莊」內電馳!
那「良心秤」度量公無疑就是所見老人——「桃杏谷」的「醉葉」莊莊主了。
厲鵬慘然一笑道:「徐少俠,不料士別三日,便當刮目相待,賢弟台非但功臻上乘,今非昔比,又且及時救了我夫婦性命,別說收你為徒,即使替少俠牽馬墜鐙,亦感高攀不上了。」說罷一臉淒涼之色,顯見他內心極端痛苦。
月亮已經升起了!
「以老爺子的聲威,他居然未放在眼裡,姓度的未免膽大包天了。」
麒兒心頭一悚,暗道:「人離閣亭百丈,猶然字字清晰可聞,這位老人家本領真不小呀!」
另外還有位年可十六七,麗艷如花卻神情痴呆的少女,她不是別人,正是與麒兒有著一面之識的笑姑。
閣樓在他兩個起落間趕到了。
「真他媽的老狐狸精……」
「這樣可使他一輩子難過!」小蘋話音一頓,掉頭過去,偷偷把m•hetubook.com.com眼淚擦掉。
百花娘急忖:「笑姑呢?」她百忙中偷眼一觀,只見笑姑不知為何躺在杏林內了。
而今算來是四個多月了。
「少街主們又沒有生了順風耳,在這鬼都不來的地方,怕他何來?」
一條人影奔雷疾電般飛來了。
「那大松樹很特別,非但大,樹根下還有個大窟窿呢!」
麒兒雖也心裡著急,卻裝作不懂的道:「芸姐是誰?」
因而,一錯再錯,錯中生錯,這雙偏受命運捉弄的小兒女,勢必又幾經「驚濤險浪」了。
到達壑底之後,再一打量那座莊院,只見它佔地約十頃,四周碉堡林立,壕溝鑿築,極其刁斗森嚴。
老人面色一沉道:「不能令小哥前往送死。」
他胡亂的揀了條山路疾走,腦中回想起老人的話意,那「懾魂奪命,魔笛摧莊!」八個字代表甚麼含意?
「小蘋天真無邪,不要『鬼醫』巫信問話,她就會躺在那魔頭的懷裏,一字不遺的說出。」
麒兒強把聲音壓低道:「但望蘋姑娘早日回到令堂的身旁,江湖險詐,絕非妳一個人可以行走的。」
他擦了擦模糊的淚痕,墜兒的清新面容,冷艷嬌姿宛似在眼前活躍著。
「甚麼事?」
百花娘是愈老愈騷,桃紅色的肚兜,僅能罩著小腹和一半胸部,是以雞頭半吐半現,在燭光搖曳中,益發美艷照人,惹人遐思。
麒兒愕然道:「強哥,怎知墜兒的?」
十六歲的麒兒顯然成熟許多,對男女間事,不像一年前什麼都不懂了。
他急於趕路,「謝」字音未落,已然離開「醉葉莊」丈許開外了。
「哦!」那蒼勁聲音略帶驚訝地道:「竟敢去追命道?」
掌風甫起,那兩名形若惡鬼的醜少年,居然收笛變式,一圈一點,兩縷銀色光圈,竟而便接了麒兒一掌。
厲鵬心快口直的道:「人間麟鳳,世上仙品,收徒之心,無日終了。」
「說起來老弟又是孤陋寡聞了,可知有位百花娘?」
麒兒心說:「她笑我嗎?有什麼好笑?」忙問道:「小姐,『追命道』又名『環崖道』啊!」
她芳心飛快一轉,一時花容失色,她早在追殺蒙面大漢時已然明白了歹徒圈套,由而,她認定在她走後不久,第二批蒙面大漢前來襲擊小蘋,小蘋被歹徒們追去,小蘋將其中二人殺死了。
「打不過他就自殺!」
麒兒更加料定兩大漢不是好東西了,忙自屏神凝氣,希望聽到對方說話。
小蘋點點頭,隨手也將寶劍抽出。
麒兒心裏一慘,忖道:「蘋妹妹真是世上的第一大好人了,蒙面大漢想害她,她反而替歹徒請求!」不由嘆了口氣,續道:「姑……姑娘,就依妳吧!」
他故意強顏作笑道:「喝酒吧,談這些不相干的事作甚?即使小弟有心救墜兒,但那『千佛手』已與小弟皮肉相合,難道我將這隻右臂剁下,送與『追命道』道主嗎?」
於是四個人攜手的走進了洞府。
「望樓」上谷中執事大漢迎了上來道:「稟告谷主,方才派出去的巡哨弟兄發現藍焰信火,小子正要『飛鼓傳音』通知谷主哩!」
麒兒觸景生情,心想:「度莊主再是本領大,也無法應付『懾魂街』的傾巢來犯呀?」
他對墜兒不是無情,但真為墜兒遠赴「追命道」卻不願考慮了。
她的臉紅並非因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而是麻煩「老人家」不好意思。
麒兒一口氣連說了三個「對」字,他此刻已然明白了,敢情這姑娘才是傻子呢,接道:「環崖道在那裡?」
但那叱咤風雲,武林赫赫一時的「追命道」道主,已在他心靈深處生了根。
她也詫異地回眸相向!
「怎的個長像?」
他為什麼窮追小蘋不捨呢?
「不對呀!」
「不好!」他猛的一躍二丈,向著山坡電馳而去。
他雖是疾行若飛,腦中始終在盤旋著:「死有泰山鴻毛之分,何懼之有?何懼之有?哈哈……」雄壯的笑聲中,麒兒離開了「棋盤山」。
笑姑見他沒有應聲,小嘴一嘟道:「怎麼?不相信嗎?」
為了奪回強哥的「石頭衣」。
嚴美芸急向小蘋說道:「別怕,妳武功平常,由我對付他們,可千萬別出手呀,免得誤事!」
麒兒喃喃的道:「相信,只是咱是由那兒來的。」
這一來,正合了百花娘消耗麒兒真力,再展異謀的心意。此刻與卜氏兄弟壓力頓減,鬆口長氣,退出場外。
「算了吧,少替奴家臉上擦粉了,因為………」說著妖蕩的美眸一勾,續道:「你們哥倆可別吃飛醋呀?因為奴家費盡千辛萬苦,才將一位叫鐵錚強的小夥子找到,正當我倆……咯咯,你們該明白了吧!」
卜綱、卜紀面有難色,他兩兄弟吃過麒兒苦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念及「鐵膽銀鏢」鄭堃的被殺,小蘋妹妹的清白幾乎斷送歹徒之手,他終於胸膛一挺,腳下一緊,一剎那間已然沒入了敵人逃去的林壑之內。
「所以逼得少街主們真章相見。」
張姓大漢搖搖頭道:「衣服像是年輕人穿的。」
百花娘飛了個熱吻道:「一切看奴家的了。」
他望著由壑底升起的晨霧,他看著蒼林閃爍的露珠,心想:「追錯路了,不然,他等怎生跑得掉呢?」
卜紀接過酒杯,也飲了一口道:「沒得說,小弟只好奉陪了。」
「唉!傻就傻吧,快告訴我!」
他不敢深想了,但又不能不想,一連串的問號在腦海浮騰著,麒兒本能的認為徐鈞可能就是生身之父了。
他再次起身,奔向了「棋盤谷」的回程。
麒兒腦子一打轉,心想:「只好找一找看了!」念罷,轉身欲去。
「什麼女人不可以談,偏偏談到她倆?大哥,不是小弟攔你興頭,往後,千萬說話謹慎,要知那兩個妞兒手段之辣,宛如臉上之美,一向是殺人當切西瓜。」
卜綱道:「金鐘迎客,能擔得十二響迎駕的,想必是有來頭的人。」
他要救「良心秤」度量公。
她是百花娘的貼身侍婢。
「誰?是個紮手貨了!」
「個中自然有個條件。」
那三名大漢,見他人影消逝,為首之人說道:「就衝著人家這身輕功,哥們差遠啦!」
麒兒也在流淚,只是他的淚卻在那精工巧製的面罩內流不出來罷了。
鐵錚強聽罷不禁劍眉深鎖,聯想到鳳兒的一往情深,同時念及墜兒因「千佛手」一事生命堪危一節,忙向麒兒說道:「麒弟,『追命道』道主的二女墜兒,你可認識?」
「可是窮神爺為何不辭而別呢?」
鐵錚強爽朗地笑道:「使不得正是使得,不敢當卻也敢當,麒兒,還傻在那兒作甚?」
嚴美芸自母親逼婚,「心上人」生死不明,一反女兒家的嬌柔本性,她要向賊徒們出氣,她藉歹徒們之鮮血,洗盡滿腔幽怨!
麒兒沉吟片刻,心中一動道:「強哥,聽口氣,鳳兒就是墜兒的姐姐已自無疑,可是鳳兒又怎生與強哥結識,還有,追命道道主也似乎與強哥不大陌生呀!」
他與「生死鴛鴦」厲鵬見解一致,認為搶奪「石頭衣」可能非「追命道」道主所為了。
那蒼勁話聲又道:「小哥,如因行路缺了盤纏錢,可到立身右側之『棧房』去取,取後逕自離去,本莊主不願見客了。」
油然聯想起莊院老人所說之話,心念:「莫非是企圖害老人家的歹徒?」
「老二,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曉得『桃杏』谷的『醉葉』莊住的那號人物?」
其中一大漢喝道:「娃兒,竟敢窺視『百花谷』?」
麒兒心裡發急,忖道:「八成她少點心眼……」剛想發話,她又接著笑道:「能猜到人家是丫頭,可知咱的名字?」
麒兒見她那嬌憨模樣,一時忘記了當下仍是扮裝,忘情的握住了小蘋的一雙纖手。
「麒兒?」麒兒心頭一陣狂跳,幸虧戴有面罩,看不出表情,藉著一聲乾咳,掩飾了幾已哭出的聲音,續道:「俺不問妳與他因何成仇,只問你打得過他嗎?」
小蘋「嗯」的聲笑道:「對了,伯伯真夠聰明,這話問的太應該了。」
「談妞兒!」
一夜奔馳,仍是未見卜氏兄弟影子,心說:「怎的辦啊?」
麒兒聽到這裡,心裡雪亮!
他看了看手上的紙箋!
「奪魂帕呢?」
僅是一步之差,野茶林內又來了十數名蒙面大漢。
他不是別人,正是僕僕風塵,跋涉千里路程的麒兒。
厲鵬接道:「歹徒們追上了沒有?」
她匆匆的交待過:「你我三人聯手同攻,相信應付得了的。」
他此刻的想法,戴上了面罩,便可「以假亂真」,令敵人防不勝防,則真的「鬼醫」巫信就無法逃出掌握了。
「百花娘與『追命道』道主的髒事難道你不知道?」
麒兒忖道:「已然走出四五十里,不應該再送她了,除非是……」幾次開口,終於沒有勇氣將自己是誰說出。
「大的松樹多得很,怎麼去分別呀?」
麒兒這一難過,連帶的蘇玉、厲鵬、鐵錚強也黯然傷心不已。
天色逐漸的黑沉了!
來人等個個粗眉大眼,虎背熊腰,都是百花娘物色護堡壯丁,自然也是她習採補之術的面首。
他由清晨跑到了中午,又由中午眼望日落,大松樹多的是,有窟窿的大松樹也不少,他呆了,就不知那株大松樹才是生在「環崖道」的。
半晌,蘇玉長嘆地道:「麒弟弟不念舊惡,還來向亡父叩拜致哀,誠令人汗顏無地,感慨萬分了。」
其實她已經是八十歲的老太婆了!
「大哥總是小心為上,好在發動夜襲『醉葉』莊的時辰到了。」
是以他見到了吳彩雲同小蘋時,疑心生暗鬼,她母女那雙眼光,宛似看穿了他的肺腑!
麒兒見老人雙眸開合如電,又見拐杖粗逾鵝卵,落地有聲,料知對方必是位歸隱山澤的風塵異人,急忙施了一禮道:「老伯伯,您好!」
人急生智,暗念:「千佛手呀!千佛手呀,世人都說你是寶貝,就看你的了。」他將千佛手連連擺動,登時霞光萬道,隱含雷鳴。
「有什隊好扯的?」
「我……我非殺他不可。」
嘯音乃是她呼喚徒眾的暗號,舉顧間,約二十條人影,四面八方的趕到。
他怒吼一聲,「百刃拳」中的一招「千里神拿」,猛向卜綱銀笛抓去。
他顯然不知墜兒在「江心洲」為救小蘋,殺了藍衣使者,因而招怒了乃父一節。
嚴美芸想到此處,深感一時大意,害了小蘋,她流著眼淚,無限傷心地走了——天涯海角,訪尋麒兒,還有二尺公伯伯……。
他出神的望著她!
逐漸,太陽已經偏西了,依然是芳蹤飄渺,兩人佇立山林道,反倒一時無言,兩人心裡蒙上一層陰影:芸姐千萬別遭了意外吧!
忽然,「望樓」上傳來緩緩的十二響鐘聲。
這兩樣東西是他出生入死得來的。
鐵錚強回首前塵,幽然一嘆,隨將與鳳兒相愛經過,以及寡母被害,失去寶衣等事,灑淚道出。
莊內別有洞天,雕樑畫柱,比比皆是,花榭水池,極盡堂皇能事,他訝異地忖道:「這兒必是位有錢人家了。」
他想追,卻擔心再有埋伏,無法照顧小蘋,略一躊躇,只好返身落於原處。
「良心秤」度量公強吞了口真氣,腰板一挺,坐起道:「小哥既然決心已下,老朽自是不便阻攔,這兒有一件小東西,留在身邊吧!」喘了喘氣,話音難達心意。
「那是說他十六七歲了?」
蘇玉一旁耽心地道:「麒弟弟,家父談到黑煙教,敢是令鐵錚強繼承教統?」
「少街主們也跟她有上一『腿』!」
威稜所及,他看到一件駭震心魂的事!
「為什麼呀?」
「唉………」
麒兒唯恐嚴美芸有失,登即揹起小蘋,踏起「煙雲飄渺」步,又然向另一岔路上疾馳。
麒兒想了想道:「這是小子的事呀,就是送死,與老人家無關!」
麒兒聽出大漢話音未懷好意,故作不解的雙手一拱道:「既然『百花谷』盡處是『環崖道』,那麼在下就告辭了。」
麒兒吶吶地道:「姑娘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到了?不入三更休想,這段時間內怎麼辦?」
「追命道主。」
蘇玉沉吟片刻道:「錚弟既是先父唯一弟子,誼屬同門,自可代父傳藝,只是時間上……」
嚴美芸自恃家學淵源,未放眼內,https://www.hetubook.com.com幾招搶攻,已操先機,但急刻裡也難將歹徒們殺以洩恨!
急忙正了正神,嘆道:「她固然有兩次救命之恩,待我甚好,可是我有了小蘋呀!」
他顯然想問個人家,再作進一步行動打算。
忽然,一陣呼嘯之音過後,只見數十名蒙面大漢,身法詭速的已將野茶林圍了個水洩不通,麒兒先把身形藏好,暗道:「這干人不像『鬼醫』巫信方面的,敢是來找芸姐和蘋妹麻煩嗎?」
「日後一旦與真的『鬼醫』巫信碰頭,後果怎堪設想?」思念及此,麒兒捶胸頓足,近似瘋狂的連喊道:「小蘋必然把『鬼醫』巫信當成恩人了!」
世上捨親父子有幾個血型相同的?
「金劍環」變相奪去了桑姥姥的命!
小蘋道:「伯伯,送人千里,終須一別,蘋兒要告辭了!」
「『鬼醫』巫信知道是怎的回事了!」
敢情這干歹徒正是「東街」之稱的「懾魂街」街主的爪牙,他等所說的兩位少街主,八成是「懾魂街」街主的兒子了。
「少街主們以老爺子的『懾魂令符』探聽死去弟兄們虛實,嘿嘿!非但令牌砸了,去的人揍了個屁滾尿流!」
卜綱神情緊張的道:「怎的個應付呀?」
若在往日,他可能繞莊而過,免得麻煩,可是當下他只好作不速之客了。
「伯伯,你……」小蘋聲音焦急的,她顯然被麒兒的舉動,有些意外而愕然。
他仰首一杯照底!
「良心秤」度量公道:「言好尚難,但已不妨事了!」
鐵錚強忙自陪了一杯!
麒兒雙拳一緊,忖道:「原來歹徒們是專門對付小蘋的。」
夜神把他的身影吞沒了!
她這裡一動手,幾於同時,卜綱、卜紀銀笛抖起兩點銀輝,「絲」的聲,內家罡氣貫注的笛風,宛似金蛇竄舞,分取麒兒「期門」「氣海」二穴。
「住口,有人………」
果然兩大漢悄悄對話道:「老大,真料不到少街主們臨事卻畏懼起來!」
夜過三鼓,那裡去找紙墨,登時靈機一動,乃在蘇恨公墓前石地上,以指力刻下十個大字:「麒兒別有隱衷,一月必回。」
杜仲仁打了個寒顫,其實,他的冷應該說是由心裡面冷,他自從窮神爺由地窖不辭而別後,惶不寧日,雖說窮神爺顧慮對方,未為難他,可是作賊心虛,他總認為有一天他化裝麒兒,殺死「鐵膽銀鏢」鄭堃,以及企圖非禮小蘋的事會爆發。
他殺心頓起,他更加預料到「良心秤」度量公生命危在旦夕了。
其實,她如果一上來就施展「百花功」,也許戰局早已經結束,昔日一掌之威,她將麒見估計得太高了。
良久,蘇玉一抹淚痕道:「金蘭之誼,忘年之交,乃人生一大樂事,虧得沒有外人,不然,真笑掉大牙了。」
腳下一緊,已然馳入了花嬌柳浪的谷內。
他心想:「我就不信沒有你這老頭兒,就找不到別人問路。」
「何以見得?」
忽然,兩點藍色信火,直拔霄漢,餘光搖曳著山谷,憑添無限鬼氣,一場血腥開始了。
忽然一片茶林內,傳來兩個女子的低語聲,他忖道:「這等深山幽谷內會有女人?」
小蘋不勝凄楚的道:「自『江心洲』一別,轉眼四個多月了,不期而遇,能說不是上天的安排?」
他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下去。
老人上下打量了麒兒一眼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精華內蘊,已俱上乘內家修為,老不死的幾乎當面失去真人,罪過,罪過!」說罷一聲長嘆,卻肅容請麒兒進入閣內。
嚴美芸故作不解地道:「他是誰呀?」
「誰說不是,由而他打了我一掌,他掌風凌厲猶在其次,那掌中之光,隱現佛影,及今思之,人家還心跳呢。」
他暗想:「墜兒有兩次救命之德,真能置之不問嗎?」本能地摸了摸脅下「鹿囊」,那顆別具深意的「扇墜兒」宛然就在眼前。
麒兒心中一動,趴在地上,口稱義兄義嫂在上,麒兒磕頭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麒兒怔了怔神,心裡嘆道:「只知瞎闖,不是辦法呀!」
這當口,隱於茶林的另一角,赫的,又有兩名蒙面大漢幽靈也似暴身而起!
他生怕將心中事說出受阻,是以他裝若無事,一個勁忙著敬酒敬菜,他已然決定深夜離開「棋盤谷」,兼程趕往「追命道」,一待強哥哥之事了卻,再辦理自己私事,方不愧報答強哥哥捨命全交之義於萬一了。
這時麒兒才省悟到,敢情跑了四五個時辰了。
忽然傳來老人的自語聲:「唉唉!這娃兒面現晦紋,恐遭大變,可是老朽劫難方殷,已陷懾魂奪命,魔笛摧莊之危,自顧不暇,遑論救人?」
他躡手躡腳的離開了巖穴!
「生死鴛鴦」厲鵬夫婦急忙將麒兒扶起,兩個人擁抱著麒兒,三個性情中人,喜極而泣。
杜仲仁心裡說道:「難道是『鬼醫』巫信嗎?不可能,他一向穿黃麻衣的,再說,他沒有理由救小蘋的。」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呀!
小蘋耽心地道:「那我們得趕快再找找!」
「哦!」麒兒心有餘悸的道:「太危險了,方才我差一點魂給吹掉了!」
鐵錚強欣慰的道:「作弟子的定要完成先師遺命,不知先師還有何交待?」
一張象牙床上放著隻檀木「坐桌」,桌上滿佈佳餚,三位當事人雖在談論著要緊事,依然口角生風,替這深沉的夜,點綴了些許情趣。
他望了望地下屍體,又仰臉看了看漆黑低沉的雲層,喃喃自語道:「強哥的石頭衣原來是『懾魂街』街主偷去的,我要替強哥搶回來。」
卜紀道:「她是追命道道主的心頭肉,掌上珠,要怎的就怎的,為何要瞞著她的老相好呢?」
「今夜一場火拼,勢所難免,不過『良心秤』度量公似也抱了『破釜沉舟』決心,已然將家人遣走了,他顯見是一付老骨頭,拼咱們這夥人了。」
「那麼我們就趕快去。」
小蘋迎上道:「伯伯,他們好狠,這叫作『殺人滅口』嘛!」
他在麒兒激於義憤的眸子中,看出麒兒不是「追命道」道中之人了。
不知經過多久,笛音倏止,他也赫的醒來,伸手擦了下額頭冷汗,忖道:「魔音催莊,這是魔音催莊呀!」
是以他也對老人家的安危拳拳在心了!
「不是他還有誰呢?」
「先把麒兒安置住,再將笑姑中的『奪魂帕』香毒解開呀,還有……」百花娘話音一頓,粉臉倏的一寒道:「你倆千萬別說出麒兒被捉的事。」
同時口中連連急呼:「小蘋,小蘋……」
麒兒暗忖:「即使不是小姐,也犯不著笑個沒完啊!」又問道:「妳是小姐也好,丫頭也罷,咱問妳的是去『環崖道』的走法。」
小蘋突然噗嗤笑道:「原來伯伯喜歡我呀?太好了!」
「追命道道主?」
麒兒垂首無言,默默深思。
麒兒一面高呼看「小蘋」,一面疾行如飛!
蘇恨公雖說一生作惡多端,但他本性未失,有此下場,也算上天待他不薄了。
「小哥……你……」
「哦!怪不得敢在老虎嘴內拔牙。」
另一名大漢粗暴的道:「去那裡?」
「叫我笑姑好了。」
厲鵬眉頭一皺道:「不可,強弟武學基礎太差,說不定因探察寶物,引起異變,豈不打草驚蛇,畫虎反類犬。」
麒兒心中一動忙道:「厲前輩找我莫非是……」
小蘋天真地道:「我明白啦,凡是有本事的人,大半不用名字的呀!」她突然嬌喊一聲,急道:「不好了,咱的芸姐姐還未回來呢?」
路途似乎也到達了終點!
「他穿了什麼顏色衣服?」
麒兒放心大半,接道:「人家去『追命道』是不得已呀,伯伯,您好好休養吧!」
聲音甫落,一聲蒼勁的話語傳來:「小哥,速離敝莊,遲則性命難保。」
她不由望了眼小蘋,小蘋美眸裡淚光仍在,她也不覺得眼角一酸,急忙將頭低了下來。
「石頭衣?那是街主視若性命之寶。」
笛聲又起了!
又忖道:「甚麼叫作面現晦紋呢?莫非意指『晦氣』而言,敢是老人家暗示我麒兒此行『追命道』不大吉利!」
麒兒悄悄地一碰鐵錚強,卻聽他含糊其詞地道:「鳳兒,妳的傷勢好了嗎?妳是不是已回『追命道』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也是我忍心離開娘找麒兒的原因。」
「『鬼醫』巫信老謀深算,也會推知我麒兒與小蘋的關係了!」
麒兒不善謊言,楞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慼這位心地純良的武林長者。
「石頭衣?」
春寒料峭!
「這不是嗎?」笑姑取出一方尺許大的紅羅香帕,她纖手剛想擺弄,卻被百花娘喝止住。
為首大漢微微笑道:「愚兄如沒有得到二家少『街主』授計,天膽也不敢叫娃兒闖入禁地。」
他心裡忖道:千里捎書,隻字也無,徐叔叔太玄妙了,但他為的什麼呀?
小蘋道:「該走了吧?」
三人說話之間,不覺到了蘇恨公墳墓前。
「千萬不能去,他們是往『追命道』的。」
他雖是對這玄而又玄的八個字,無法相信,可是聯想老人家身具絕等修為,卻壽眉緊鎖,一臉戚容,顯然又與這八個字有關了。
「紅的。」
赫的,那深壑楓林隱處,現出一座莊院來。
「唉!壞小子麒兒嘛!」
百花娘嫣然地道:「不是你哥們說他手中冒光,奴家也不會判斷他是麒兒了,說老實話,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麒兒心中一動道:「這兒山路崎嶇,岔路又多,說不定摸錯方向了。」
「請姑娘指點指點!」
為了搶救這一代異人,他殺孽重重,造成血腥漫地,「千佛手」神威大震,風雷併作,僅是錯眼光景,十數歹徒死傷各半。
夜風使人感到無限涼意!
她腦中飛快一轉,悟出是怎的回事了,笑姑這傻丫頭準是看著「奪魂帕」好玩,糊裡糊塗的自己先聞上了。
果然他找到了小蘋,又意外的見到了嚴美芸,於是他授計於勾結的黑道人物,將嚴美芸誘走,然後密置高手,再殺小蘋,詎料冥冥中已有安排,無巧不巧的來了個麒兒。
「應該有個分別呀?」
他本來對小蘋仍有愛惜之意,這一來,他要殺人滅口,他殺小蘋為的是太明白小蘋心裡了,因為小蘋有一日存在,她必得去找麒兒,小蘋既然對自己栽誣麒兒的事有了動搖,這雙愛侶早晚勢必重歸於好,到了那時,自己的詭計很可能被揭穿!
小蘋地下一跪道:「謝謝伯伯救命了!」
潛意識忖知歹徒們得手了。
人急如風,在第二日的午牌,「棋盤谷」已臨腳下,人愈發接近,心情也愈發緊張,時事多變,兩日來未見他等,會不會再有異變。
這干大漢正是誘走嚴美芸而復返來的歹徒,他等去而復返,仍然是找尋小蘋,無疑,山路錯綜複雜,他等同樣的摸錯路了。
他要插手這件血腥事!
這也怪不得麒兒,他決料不到事態演變,會被蘇恨公制了穴道,活活的困了四月之久!
百花娘攬起笑姑蠻腰,率同卜氏兄弟,縱落堡外。
數月未見的蘋妹,敢情越發標緻了,人也長高了,一雙柔若無骨的玉手,也較從前更滑嫩,更好看了。
那水聲汨汨地,似是代表著二女的心聲,兩人好久沒有說話了。
百花娘倏然一改妖嬌之態,尖呼道:「麒兒真的來了!」
「聽說麒兒得了『千佛手』本事大極了,蘋妹,妳打不過他。」
麒兒終於到了百花娘等身前。
小蘋陡覺耳邊風起,樹梢疾撲,驚聲地道:「伯伯,你這身輕功真高明了!」
卜紀哈哈笑道:「你是哥哥,當然應該佔先籌,可得小心她那裏面放有『春|葯』。」
他有意無意的問明了赴「追命道」的走法與去途。
一陣夜風由石隙中透進,無比的涼,那是說夜入三更了。
再看兩醜少年面前,躺著「良心秤」度量公。
麒兒卻頹然的坐在山坡上,一時間,天在轉,地在旋,他幾乎暈厥過去。
麒兒見狀知無法停留,但他不到黃河心不死,一面走著,一面喋喋不休的問著。
「妞兒?哈哈哈,那『追命道』道主的兩個女兒,夠得上又鮮又嫩,道道地地的大美人。」
在他此刻的想法:毋論徐鈞是否親生之父,女山主果乃自己娘親?這個「謎」是非得解決的,這個謎該是他當前所有問題中最重要的,最和_圖_書迫切的了。
十數名蒙面壯漢連手同攻,也非等閒,掌風滾滾如濤,聲勢轟天震地,端的驚人。
麒兒一愕聞,這才想起臉上戴有面具,小蘋將自己當成「鬼醫」巫信了。
「這個哥們就不懂了,正因為她傻,才令人不防,所以少街主們與谷主一商量,笑姑用『奪魂帕』對付娃兒。」
「良心秤」度量公道:「大體說來是如此,最為重要者,它可使人喪失心智,以魔音操縱受害人的行動,供他驅使。」
「太行山」的「迥雁峰」,桃林結蕾,杏花如醉,霧蒸霞蔚,飛瀑流泉,真乃美不勝收,春歇此處了。
「哦!」卜綱忽然想起一事,一擺頭向著笑姑說道:「喂,早晨貴主母說妳去了谷口,見到麒兒了沒有?」
「笑姑?發『笑』的『笑』字?」
他字字真情,語語血淚,可惜被麒兒的一聲長嘯遮蓋了,因而她的話音沒有使怒髮衝冠,趕來搭救小蘋的麒兒聽到!
他恨不得脅生雙翅,一下子就將「白煞鬼」卜綱,「黑煞鬼」卜紀追上。
麒兒離開了「醉葉莊」,連連展勁「煙雲飄渺」身法,饒是疾行如電,猶然感覺到腳程太慢。
他不願停留,又朝看笑姑住的山谷方向馳去!
他此時正走入茶林內,本能地腳下一輕,藉著林隙一望,誰知一看之下,心頭猛跳,眼淚奪眶而出,差一點呼出聲來。
「為什麼呢?」
麒兒看到這裡,心中已然雪亮,但他不無震驚,小蘋天真無邪,何來這麼多的仇人?
老人壽眉一緊道:「『追命道』又名『環崖道』,老朽雖知去途,卻無法據實相告。」
半晌,小蘋說道:「伯伯,說起來令人難過,不說好了,總之,我不殺他,就叫他殺我好了!」
「窮神爺這等武林奇士,不辭而別,不算稀罕。」
兩大漢能運用外門兵器,顯見內家火候極夠份量,是以見小蘋劍若遊龍掃來,不避反迎,練子鞭搭上了小蘋寶劍,另一名大漢「嘿」的一聲流星錘振腕疾抖,一個大的「鐵球」已然迎及小蘋的面門。
「你倆先替我接待一下,就說奴家即刻就來。」
「人家好笑,所以叫笑姑,有甚麼不對?」
「扯扯家常吧!」
最後,他取出了當下「問題」之物,是一封沒有姓名的白色信箋!
「老二,少發牢騷吧,如果聽入二位少『街主』耳朵裡,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豈奈老人置若罔聞,走至閣口處,忽爾語氣轉為冰冷地道:「恕不遠送了。」
麒兒強忍了口怒氣,臉色一沉道:「這個大叔就別問了。」
這時眾大漢一路遊鬥,且戰且走,似非真的與嚴美芸以命相搏!
「喂!」忽然背後響起聲斷喝,一回頭,但見三名身穿黑色對襟夜行衣的大漢,距他兩丈開外,一排橫立,冷冷睜視。
林壑的陰影,恰如他心裡的陰影,逐漸擴大……擴大……。
閣樓內「哦」的一聲,一位鬢髮儘白,神態清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叮叮叮」拿著拐杖,灑步而出。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小蘋必定認為自己是『鬼醫』巫信了!」他想。
百花娘見良機稍縱即逝,倏然揭起輕羅,白中一點黑暈的肚臍眼,「噗噗噗」像斷箭也似,射出三縷淡淡黃煙。
他翻來覆去,再凝視一遍,還不是一張變了黃色的白信紙嗎?
百花娘美目滴溜一轉道:「索性再開一盞孔明燈吧。」
蘇玉驚呼道:「爹爹此舉為的是『黑煙教』陰魂不散,生怕未死去的教中弟子再假『黑煙大帝』之名,死灰復燃!」說罷芳心一陣難過,感到爹爹不失之為好人,只是為教規所限,太忠於師祖——「黑煙教」的創始人了。
「如想得到鳳兒和墜兒,就照著咱的話去做,別問理由!」說罷躍入杏林,將笑姑也挾起,一錯眼,掠過堡牆,轉入堡內。
小蘋終於忍不住道:「芸姐,妳說他死了沒有?」
卜綱訕訕地道:「我的媽呀,妳不是不知道他的厲害。」
那姑娘似是與笑有緣,格格地又笑道:「鬧了半天,你猜到人家是丫頭了?」
只見半空中閃著兩道藍色信火,錯眼間,信火曳著長尾,消逝在月夜林空了。
他一路疾馳,卻一路的稚語道:「香羅帕!香羅帕,度伯伯真把人家當成小孩子了,嘻嘻!我麒兒已經十六啦!」
鐵錚強慘然道:「得到了恩師這番關切之語,勝似身外物千千萬萬了,何況愚兄學會了『煙雲飄渺』式。」
「哈哈,那正是我麒兒要去的地方。」
「妳是替鄭大俠報仇了?」
麒兒與鐵錚強齊足併肩,睡在一石洞。
她顯然不願說出母親迫嫁杜仲仁及找麒兒的事。
麒兒試探地道:「妳那芸姐好怪,即使打跑了歹徒,也該回來告訴下姑娘才合道理。」
厲鵬道:「古有明訓,喪服百日,方算盡哀,何不在岳父墳前,為強弟將武學基礎奠立,相信『黑煙大帝』腹中之寶,必會使強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她勉力的又接過麒兒一掌,登時撮起櫻唇,發了聲尖銳的嘯音。
「六十左右,胖胖的臉,口角下垂……」
其實,她二人各鬥機鋒,小心眼裡卻在觀察對方的反映,看看對麒兒有情,還是無情?
嚴美芸一掠青絲,嬌喝聲道:「藏頭露尾的賊徒,看本姑娘的厲害。」
麒兒仍自詫異地道:「方才伯伯好像斷了氣似的,怎麼,一眨眼功力復初,沒事人一般,真了不起。」
他長舒了口氣,認為該作的事已然作了,他望著遙遠的巖穴,油然生感,默唸道:「義兄,義嫂,強哥,一月後我們再見了。」
麒兒目噴血淚,心神為裂,他哭了聲:「可憐的爹娘!」旋而又怔住了。
蘇玉感慨地一嘆道:「拙夫個性就是如此,自『窮神莊』一別後,每日都在思念著徐少俠,而今……」
不意莊門大開著,卻無一人把守,他略一躊躇間,還是大踏步越莊門而入。
轉眼,夜已深垂了!
小蘋在一條崎嶇狹長的下山道上停身說道:「伯伯,請放心好了,歹徒們不會再有了。」
卜綱側瞟了眼笑姑道:「她?行嗎?」
「難過?」嚴美芸一琢磨字眼,心說:「衝著這兩個字,她仍是愛麒兒的,唉——」
麒兒沉重的深思著,良久,良久!也無法揣出個合理的解答,可是當前他卻決定一定得去棋盤谷,冒險犯難也要前往「幽冥」宮中查個水落石出的——
麒兒點點頭,逼著嗓門道:「人心險惡,世道崎嶇,爾後姑娘單獨行動,可要多小心了!」
「如不殺他個雞犬不留,咱們『懾魂街』就別想在江湖立足了。」
就在麒兒星馳電掣般趕往發光之處時!
山之一角!
「怪不得妳判斷他叫麒兒了。」
女孩兒天性的自尊,使她沒有說出真心話,如果她真能對著假「鬼醫」巫信陳明先找「窮神爺」探明麒兒是否被人冤枉,則麒兒會毫不考慮的和她見面了。
鐵錚強道:「恩師為的是我?」
蘇玉在內洞很快的準備了「鹿脯」「風肉」,以及一小罎道地「燒酒」。
猛然旋起一個念頭:「『生死鴛鴦』厲鵬夫婦與強哥哥怎麼辦?恐怕等我麒兒急死了。」
「追他們討回石頭衣!」
卜綱大環眼一轉道:「怎麼,妳想……」
「是咱強哥的寶貝嘛!」
「這就怪了,笑姑從來不到谷外走動的,豈不值得推敲?」
嚴美芸何等聰明,知她要問麒兒的事,可是她和小蘋一樣心病,也不願當面說明。
大漢目光猶豫,似有顧慮之處,麒兒又逼問數遍,他依然一語不發。
卜綱咬牙再戰。
厲鵬接道:「古道俠腸,仁人志士,徐少俠當之不愧。」
笑姑的話沒有準,笑姑的主子當然不會像她一樣的沒頭腦了。
「到那裡去?」
移時,他倆人就在麒兒藏身之前,約十步距離,隱藏起來了。
他急忙將「良心秤」度量公扶起,眼圈一紅道:「伯伯耽心我去『追命道』有危險才匆匆趕來,因而引動傷勢爆發。」
敢情麒兒走後,蘇玉乃將老父葬於亡母墳墓之旁,此時麒兒觀景傷神,向著蘇恨公墳墓行了三拜,念及四月相處,雖說蘇恨公囚他於石牢,可是蘇恨公在飲食起居間,並未虧待他,尤其還交待了件心腹事,是以麒兒不期然的落下淚來。
於是四個人離開了百花娘「香窩」,沿著一條石砌的崎嶇小道,穿過了百花叢,到了一座高可三丈的「望樓」。
男的是夜犯「醉葉莊」,被麒兒驚走的卜綱卜紀。
併肩攜手,草茵為褥,仰觀日出,伏察日落,何事不語,何情不訴!
麒兒儘管疑雲重重,因心急趕路,忙道:「請問伯伯『追命道』的走法?」
「那泥像上有何謎團可解?」
百花娘媚眼輕濺,掩口笑道:「嘻,看你們哥們嘴硬,一會兒咱們的『連床大戰』,可不要討饒呀!」說罷格格一笑,風騷入骨三分。
發光處——「百花堡」的望樓裡,一間幽香四射,建造極為精緻的小小香閨,正有一女二男展開了密謀。
鐵錚強嘆道:「石頭衣關係著母親之難,如非『追命道』道主所得,則殺母仇人自也非『追命道』道主了,果爾,小兄無顏以見鳳妹。」
他以極迅速的動作整好了衣衫,他望了望面含凄楚,猶在夢鄉的強哥哥感嘆地說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強哥,麒兒要作你的好兄弟,好朋友了!」
卜綱心頭泛起股酸意道:「百花姐,多少也該給我兄弟點顏面呀!」
他跟著引吭一嘯,猛朝發音方向,也是「良心秤」度量公所居的閣樓處,疾撲猛進!
說話之間,在夜色深垂的另一角,疾厲地馳來一人。
「環崖道。」
一入閣內,赫的眼前一亮,明窗淨几,均屬上品,玉石雕成的欄干,夾以「水母」,製成的玻璃,相映成趣,令人目不暇接。
不知經過多久,他才使雜亂的情緒歸於安寧,當他情感已能由理智克服時,一個天大的問題霍然應念而生。
此際,一陣奇妙的笛音傳來。
麒兒見他人已熟睡,猶然不忘鳳兒,再不考慮的赫然遊身而走!
敢情麒兒想起了天大的問題,正是由那付假面罩而起!
「年前奴家就挨過他一掌。」
「或者是白的。」
「她那『百花谷』富比王侯,再值錢的東西,也不會使她動心的。」
「也許是的。」
他機伶伶打個寒顫,登時腦子裏「嗡」的一聲,知道又要像方才一樣,失去知覺了。
由而聯想到自己的家世,父母至今仍是個謎,而能揭穿這謎的人,當今之世,鄭伯父已死,除鄭伯母沒有第二人了。
麒兒詫異地道:「為什麼呀?」
他當下的想法 到不無道理!
那干蒙面歹徒似是曉得嚴美芸劍法厲害,未等銀光波雨灑到,各自疾身暴退!
他暗將真力貫於「千佛手」掌,心裡罵道:「兔崽子,哼!敢傷我蘋妹妹,別想活了!」
「一騷一浪,不拍已合,本來不算甚麼!」
「有。」
是以他在表妹嚴美芸悄悄出走後,也離開了江心洲。
酒後,天已薄暮了——
他倏的胸脯一挺,自語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麒兒豈是藏頭露尾之人!」於是也快如電掣般走了。
又而望了望桑姥姥生前轉贈的「金劍環」。
他此刻救人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脫手就是一掌!
是以二次進招,「千佛手」反而減低了三分火候!
又轉念:「強哥與鳳兒這段恩愛糾葛,看來個中必有誤會,強哥為我不惜冒毀容之險,我麒兒應報知遇之德,又焉能不問?」
麒兒本就恨煞了卜氏兄弟,他要探出「石頭衣」的下落,也不願當場送了他等性命。
麒兒無奈的雙手一拱道:「謝謝妳了!」
女的是「百花谷」谷主百花娘。
小蘋銀牙一挫,罵道:「拼了!」一挽劍花,一式「柳暗花明」,有虛有實,輕靈俐落。
兩人行了頓飯光景,仍不見嚴美芸的下落,小蘋在麒兒肩下一拍道:「不要追了,八成芸姐將壞人打跑了,她可能回家了。」說著柳腰一挫,跳落地下。
「但恩師為何不早察看呢?」
麒兒地下一蹲,小蘋伏在身上,他二話不說,長身而去。
麒兒以手掩口,不然,他就會哭出聲來,幼稚的他,不解女兒家心意,認為芸姐,蘋妹,真的恨他欲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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