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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七絕

作者:柳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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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英雄氣短 兒女情長

第二十四章 英雄氣短 兒女情長

「魔爪」甘濱勃然大怒,氣極之下,已顧不得思慮其他,雙掌一翻,已將那對滿佈倒刺,精光耀目的「九宮索命圈」取下。身形電射中,他苦修多年的「日月雙環式」中的絕招,已如狂風暴雨般,罩向濮陽維而來。
這時,寒夜寂寥,淒風襲人,看天色該是已交四更的時分了。
「魔爪」甘濱武功雖高絕,但在濮陽維那雙冷漠而威嚴的炯炯目光下,亦不由暗中打了個寒噤。他乾笑一聲,道:「好!甘某人也不多說廢話,第一,尊駕即令貴幫各人住手,並當眾承認過失,今後撒發武林帖,聲明諸凡『黑砂島』人所至之處,『冷雲幫』必定全然迴避,並不得再向『黑砂島』各人找場。」
本來,一個名震天下,令人畏懼的武林邪道,在一夜之間,完全冰消瓦解,姑莫論別人是如何的雀躍興奮,但在他本身來說,總是悲哀的。
他回頭向「冷雲幫」眾人狠狠一瞥,又向「黑砂島」眾叱道:「走啊!還站在這裏現什麼眼?」
一聲奪人魂魄的厲嘯聲處,隨著他身形飛起的,還有一道精芒如電的濛濛劍氣。
劍勢如流星劃空,搖曳之中,晶瑩奪目。
濮陽維目光銳利,他一瞥之下,已然瞧出這兩個「黑砂島」島徒,正是適才激鬥時,退回石室中的二人。他眼見之下,不由五內如焚,目眥皆裂。
濮陽維心中非常清楚,「魔爪」甘濱的功力異常高強,若自己不用那「修羅九絕式」甘濱便能與自己纏鬥至三百招以上。
「魔爪」甘濱滿面陰笑,冷笑著道:「大幫主!瞧你適才模樣,這姑娘想必與閣下有著一段極深的淵源麼?」他回眸四顧,惡鷲崖上如火如荼的激烈慘鬥,正在進行著…。
「魔爪」甘濱應變雖然極為迅速,但是就在他仰身掠出之際,那「赤龍梭」所帶起的尖銳勁風,已如一隻火燒的烙鐵般,自他肩頭擦過。
他那威猛的面容,變得無比的淒厲,臉部肌肉,扭由成條條極為憤激懼人的線條,髻髮散亂,滿眼紅絲,看來獰猙可怖!
濮陽維循環不絕的以修羅九絕式中的前五招對敵。
「魔爪」甘濱的「九宮索命圈」此刻寒芒閃閃,帶起一圈圈呼嘯銀光,若日月輪轉般眩人神目。
冷冷的瞧著「黑砂島」諸人,踽踽向崖下行去,消失於黑暗之中。
他狂吼一聲,「搏浪三擊」已循環施出,灰虹如閃電般急掠,進退之間,聲如奔雷海嘯,已與濮陽維纏鬥在一處。
其實他那裏知道,胡波卻包藏了更大的禍心?
濮陽維冷然哂道:「甘濱,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對付你這種人,亦只有用此種方法。」
雙掌抬處,三枚「赤龍梭」已呼嘯著飛回手中。這是他第一次三梭齊發,卻已收到如此奇功。
濮陽維一言不發,冷寞的望著夜空,他同樣的明白,自己如此做法,並沒有錯,如果他不施展辣手傷敵,那麼,如今倒在地下的,必是自己!
她美目微合,輕輕的叫一聲:「維哥哥……」
掠身而來的是「北海毒鯊」胡波,及「黑砂島」十七煞星中的三人。
這時,「黑砂島」眾人的目光,全然凝注在他身上。
巴豪回頭一望手下各人,恰好與身後扶著他的「北海毒鯊」胡波,打了個照面。
濮陽維正閃過「魔爪」甘濱的一招「水中印月」此時,忽然聽到這親切而柔蜜的聲音,心神不由微微一震,攻向對方的「赤手拐」已緩了一緩。
「黑砂島」島主巴豪但覺環身真氣激盪,若滾湯燒雪,自己護身之招剎時崩解無存。手中雙戟,亦吃一股綿綿潛力震開。
他話還沒說完,濮陽維已乘他言語分神之際,驀然雙掌以奇快的速度揮揚,兩溜紅光,已如閃電般射至側面站立的兩個魁梧大漢身前。
濮陽維劍眉一軒,隨即笑道:「巴島主,閣下如此責備區區,怎的就不約束一下己方之人?」
濮陽維微微一笑,抱拳道:「巴島主太客氣了。」
濮陽維面容冷如寒冰,「修羅劍」已在這剎那之間,插回鞘內。
十丈圈徑車輪的光環之中,劍尖急顫,隱隱挾著風雷之聲。
他驀然怒叱一聲,連環三招急出,已將濮陽維逼得身形稍窒。
「七煞劍」吳南雲雖則功力卓絕,卻較「黑砂島」島主巴豪略遜一籌,二人已激鬥了兩百多招,「七煞劍」刻已逐漸不敵。
他緩緩開口道:「甘濱,咱們現下先不用爭論這些乏味之事,談談別的好麼?」
「黑砂島」島主巴豪怒道:「濮陽維,今天我『黑砂島』一脈www.hetubook.com.com,敗於你『冷雲幫』之手,只怪自己學藝不精,他說話如此諷刺,可莫怪老夫要罵人了!」
「魔爪」甘濱驟然跳出一丈之外,大聲喝道:「濮陽維,你若要與那賤人談情說愛,不妨先談夠了,再來和甘某一決勝負,如此藐視甘某,算是那門子好漢?」
濮陽維心中,亦不由十分欽服對方身手之不凡。
「黑砂島」島徒眾,頓時又鼓噪起來。
濮陽維驀然施出「赤龍梭」中,那「三矢奔月」的手法,眼看已收奇效,他身形快如鬼魅般,已掠至白依萍身前。
巴豪仗此兵器,不知打敗了多少四海稱雄的水上好漢,故而他將這雙巨戟取名為「長勝雙戟」。
巴豪凝目四顧,嘆息一聲,又道:「老夫只請你將本島其餘諸人放回,老夫本人任殺任剮,絕無怨言。」
何況,處在這種情形之下,又是為了自己深深愛著的人!
濮陽維表面毫無所動,其實,他心中亦頗為惋惜巴豪這一身卓越高強的武功。
這時,他亦看到白依萍已經醒轉,與濮陽維在喁喁私語。
令「七煞劍」吳南雲奇異的是,那「黑砂島」僅存的三大衛宮之首——「兇魂」曹逸,竟已能挺身站起,由「北海毒鯊」胡波攙扶著他。
他諷刺的道:「濮陽大幫主,江湖傳言,閣下自來鐵膽傲骨,辣手冰心,想不到卻為了一個女子,如此的失魂落魄。」
他倏然停手,身形已撤後三丈。
濮陽維默默的忖了一下眼前的情勢,雙目凝注著澄靜的夜空。
甘濱不覺怒氣突升,忖道:「就憑自己這身功夫,多少武林人物,連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可恨濮陽維這廝,竟在與自己拚鬥之時,卻絲毫不在意的與那妮子談心!」
這乃是他珍秘不露的「搏浪三擊」的第一招,也是當年七海巨霸「搏浪客」的精萃絕學。
濮陽維連揮九拐,甘濱逼退三步。
濮陽維手中那柄吹毛截鐵,鋒利異常的「修羅劍」雖曾數次砍實在巴豪手中那色灰體大的雙戟上,但卻絲毫未能將其損傷。
「魔爪」甘濱一言甫畢,他已笑吟吟的道:「甘兄!昔日在『紅楓山莊』甘兄曾吃了在下一記『赤煞掌』。料不到甘兄如此命大,竟未因此喪命!」
她「嗯」了一聲,輕輕的說道:「維哥,我很好。和你對敵的,可是『魔爪』甘濱?」
這時!「黑砂島」島主巴豪一聲斷喝,身形竟奇異的扭動起來,乍看之下好似一條巨大的海蟒,在水中怪異的滑動著。
他雖然懷中挾著白依萍,但身形卻絲毫不現呆滯。瞬息間,二人已打得難解難分。
這時濮陽維已冷然道:「武林規矩,有道是:士可殺而不可辱,在下等既已大獲全勝,亦不願多造殺孽!」
此言一出,雙方之人皆不由大出意外。「黑砂島」徒眾隨即個個圍攏屬主身旁,面帶喜色。
「冷雲幫」中的兩位香主,與十二紅巾餘下的八人,已與「黑砂島」島徒殺做一堆,不知傷亡情形。
劍光霍霍,以眩人心神的絕快速度,來回奔馳,毫光森森,煞氣畢露。
「北海毒鯊」胡波已冷然道:「巴兄!你還多說麼?」
說話中,星目中的煞氣,又已隱隱現出。
他回首探視之下,已然明白,對方必已施出那威力無儔的「修羅九絕式」。
原來暗襲濮陽維的,是「黑砂島」十七煞星中的老大。
「魔爪」甘濱說出第一個條件後,自知這種極為令人不能忍受的無理要脅,對方必然不致答應,甚至有立即動手的可能。是故,他一言甫畢,即刻凝神戒備。
濮陽維怒急之中,已使出那名震天下的「修羅九絕式」。
這正是「修羅九絕式」的第七招「九神拘命」。
「獨臂金輪」石魯全身浴血,雙目怒睜,炯然注視鬥場之中。「粉面羅剎」徐妍容亦是面色蒼白,神態困乏的將手中鐵琵琶支拄在地。
「七煞劍」吳南雲暗自環顧屬下,只見十二紅巾中,此刻只剩下五人。跟隨濮陽維出山的兩名香主,亦僅有「拐子腳」邱雄一人生存。
濮陽維早已料到「魔爪」甘濱,會有這一著。他冷冷笑道:「尊駕確有古代懷璧求城的藺相如風範!」濮陽維目光,又已射到那倒臥在地的白衣少女身上。
「黑砂島」眾人皆不由暗暗心中激奮。因為,自聞「玉面修羅」之名以來,武林中人,尚沒有能在他「修羅九絕式」下,連續對上五招而能保持不敗的。
「黑砂島」島主巴豪大喝一聲,雙戟急起,和*圖*書「噹」的一聲,竟然架了開去。
夜風吹拂著少女雪白的衣衫,是那麼輕柔,彷彿這淒冷的寒風,亦不忍驚動這美若天仙般的姑娘。她那細膩得如白玉似的面頰,是顯得如此蒼白,令普天之下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泛起一股深深的憐惜。
濮陽維展開「九九八十一式赤手拐法」,招出如飛龍迴翔,山崩浪排,又似洪水決堤,呼轟如雷,勁勢連綿,不盡不絕。
難得的是,他在此情形之下,卻仍然顧著他的屬下。
白依萍凝眸一笑,已柔弱而嫋娜的隱入一塊山石之後。
周遭激鬥各人,早已紛紛停手,張口結舌的注視著這場中原頂尖高手,與海外第一魔頭的生死摶鬥。
濮陽維看得心中一動,卻未說些什麼!
「魔爪」甘濱見機不可失,身形暴閃間,已連連攻出六招。
濮陽維面上肌肉一陣抽動,毫無表情的說道:「那第二件呢?」
此刻「魔爪」甘濱已自地下,翻回他適才站立的岩石之上,只見他髻髮零亂,滿面赤紅。他驚怒已極的望了地下的兩具屍體一眼,厲叱道:「濮陽維,想不到你竟是這種不顧信義的險詐之徒。」
巴豪雙手一揖,道:「濮陽幫主不殺之恩,老夫有生之年,必永矢圖報!」
眾人屏息如寂,寂靜到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這套戟法一出手,較之尋常那些「黑砂島」島徒使用出來,威力之大,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巴豪手中,此時已多出一對灰瑩瑩的巨大戟形兵器,這兵刃之沉長,較之「黑砂島」弟子所用,尚要大出兩倍有奇。
這美少女對濮陽維的影響太大了。因為她就是在「憐香小築」中,為濮陽維親侍湯藥,且已深定情盟的白依萍。這第一個闖進他冰冷的心扉內的少女,是如此惹人憐愛,若說濮陽維在日夜不斷的鐵血腥風的生活中,所能唯一深深思念的,恐怕也只有白依萍一人而已。這清絕如澄靜的白蓮花般的女郎,這時竟遭受如此的魔難,怎不令深深摯愛她的濮陽維心神惶亂?
此時,濮陽維已感到非常焦慮,因為「黑砂島」島主巴豪的身形,雖然已不如開始那般快捷,然而,也不致在短時間內落敗。
濮陽維昔日,曾與他對手過招,深知這「魔爪」甘濱不易相與,尤其他在這雙「九宮索命圈」上,浸淫數十年的功夫,更是不可輕視。濮陽維厲嘯一聲,隱於長衫之內的「赤手拐」亦電掣而出,左臂倏伸,將躺在地下的白依萍抱在懷中。
何況一旁還有虎視眈眈的「魔爪」甘濱等大敵正在伺機而動。
何況更有那兩個功力不知深淺的大漢,在前攔阻牽制。
濮陽維此時的神情,已恢復他往昔的冷漠與沉靜。
濮陽維微微嘆息了一聲,這聲輕微的嘆息,低沉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巴豪怒吼一聲,掌起已將吳南雲逼退三步,身形一閃,已來至濮陽維身前。
世界上,有什麼事還能比自己能夠做到,而又無法去做的事情,來得難受與憤恚?
各人即時鴉雀無聲,目光凝注在濮陽維的臉上。
濮陽維面罩寒霜,他知道勝負之分,已在眼前,一聲刺人心神的厲嘯驟起,手中「修羅劍」光幕如山,重重疊疊,如江河倒瀉,綿綿而至。
驀然,一股銳風,已毫無聲息的,襲至濮陽維背後。
片刻後,他已冷然說道:「甘濱,你且先說出這兩個條件,好讓在下斟酌一番。」
甘濱頓時感到,肩頭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一縷鮮血,已自破裂的衣衫中浸出。
隨即又響起了一聲慘號,那暗襲之人,已被攔腰斬成兩截。
這是修羅九絕式的第二招「上下幽明」。
甚至於連五台派的第一高手,名蜚天下的「七煞劍」吳南雲,亦接不住修羅九絕式的第五招「碧血三濺」。
果然濮陽維猜對了,這正是巴豪從「七海秘笈」中,習練而成的高深武學之一「海龍游遁潛身式」。
「魔爪」甘濱滿臉陰笑,雙目注視著場中戰況。
濮陽維右手持劍,左手握拐,往返衝殺,好似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隨著這扭動的身形,周遭的泥沙,已團團旋轉飛舞起來。
他聞言之下,恍似焦雷擊頂,不由心中一震,暗暗自責道:「濮陽維呀!當著強敵在前,為了一個女子,竟做出如此情急拚命之態,你往日的鎮定到那裏去了?」
濮陽維一面小心翼翼的拆招還攻,一邊低聲的道:「萍,你醒了?身上可覺得不適麼?」
他暗一橫心,劍光疾起,帶著一溜寒芒,刺向巴豪全身上下一十八https://m.hetubook.com.com處重穴,身形亦適時拔空,他從未施展過的「修羅九絕式」第六招「魂歸極樂」已猝然使出。
濮陽維本身功力之強,使他成為一個超人,所以他也能深深的瞭解,一個不凡的超人,一旦變成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俗人時,他心中所包含的難受與悲傷!那往日的聲名與榮譽,已不復存在,跟著而來的,將是多少悠長而淒涼的無聊歲月。
然而濮陽維卻絕不感到有什麼可笑之處,因為他知道這正是一種極其深奧難練的步法,隨著這怪異的滑動,必然跟著有極其厲害的殺著。
巴豪生像極為威猛,卻展出如此奇詭而幻化的身法,令人看來,覺得十分可笑。
「黑砂島」島主巴豪知道眼前這一戰,不僅關係著自己日後在天下武林中的聲望,更關係著目前自己的生死存亡。
他說完話後,「魔爪」甘濱已豁然狂笑道:「豈敢!豈敢!大幫主過譽了!不過,這是一筆有利無害的交易,若閣下沒有誠意,甘某亦不便強求。」
胡波亦是大行家了,他一見之下,已知自己至友,已被對方挑斷「太陽小腸經」經脈,這一身武功,算是完全廢了。
須知江湖之,無論正邪兩道,均是一言九鼎,尤其像「黑砂島」島主巴豪這種身分的人,更是不能說過不算。他一語甫畢,已另有兩名「黑砂島」弟子過來,將他扶起。
就在各人眼神一花之際,那兩名手持噴火利器的「黑砂島」島徒,已經半聲未吭的倒斃地上,鮮血迸濺,沾得四周各人滿身滿臉都是。
濮陽維雙目凝注著「魔爪」甘濱,耳邊卻聽見四周不斷的悲嚎與叱喝之聲。他心中十分著急,但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
濮陽維環目四顧,卻看見那「北海毒鯊」胡波,面上毫無表情,雙手攙扶著巴豪,但是,他髮際的那朵紅花,卻在輕微的顫抖,顯示出他內心正在激動的思忖著一件事。
「黑砂島」島主巴豪仍然奮力招架,乘隙還攻,眨眼間,二人交手已近兩百招。
直到這時,那兩隻「赤龍梭」的嘯聲始才傳出,去勢之疾,甚至比聲音更快。那兩個高大的漢子,號稱「黑潭雙虎」乃為「魔爪」甘濱手下之得力人物,功力甚為不弱。
「黑砂島」島主巴豪面容沉凝,手中那副巨大的雙戟,疾然舞起一道灰濛濛的光牆,同時,身形急快的左右旋轉,「波」的一聲輕響,這第二招又被他避過。
濮陽維豁然狂笑道:「對付你這種人物,難道在下尚會心存怯意麼?」
濮陽維心機深沉,此刻他早已靜下心,默默思忖著,該如何應付這目前不利的局面。
他正待掠身撲上,驀然,場中又傳出了一聲慘叫。
他略一沉思,又道:「貴島與本幫為仇,已非一朝一夕之事,按照本幫昔日作風,貴島諸人,便應個個誅絕……」
「黑砂島」島主巴豪,驀然大喝一聲,道:「濮陽維,要殺要剮,盡可衝著本島主來,如此殘殺老夫門下,就不怕武林中人齒冷麼?」
二人身形晃閃如電,濮陽維身劍合一,已將全身真力,貫注於劍身之上,每次出招,皆如銀龍矯空,全身融於劍光之中。
濮陽維臉上,浮起一絲奇異的微笑,似悲傷,又似憤怒,但是,我們卻可看出,他是在這虎落平陽的困境中,深深嘲解著自己。
他一揮手,兩個體魄修偉的大漢,已並排立於那白衣少女身前,意思是預防濮陽維暴起救人。甘濱雙目一轉,皮肉不動的道:「濮陽維,你若要甘某將這位姑娘放回,容易得很,只要你能答應甘某兩個條件。」
加上各人皆以真力貫注兵器之上,劍戟指處,無不勁風如削,觸肌似割。
劍光盤繞,如浩蕩江河,縱橫無際,又好似水銀瀉地,無處不入。
白依萍一見心上人第一句話,便是關懷自己,不由覺得甜絲絲的,好似近日來所受的苦難,都在這低沉誠摯的溫語中,得到超額的補償。
巴豪與胡波二人相交甚久,深知此人習性,陰狠詭毒,處事易走極端,他知道胡波內心不忿,還想再度引起戰端。
奈何濮陽維的「赤龍梭」威力之大,去速之疾,可謂已達開山裂石,來去如電之境。這兩個大漢豈能躲開?但聞慘嗥半聲,兩人已雙雙倒地。
「魔爪」甘濱早已風聞過,濮陽維獨擅的「赤龍梭」威力驚人。
濮陽維微微一笑,又極溫文的道:「便憑各位這幾個人麼?」
濮陽維又冷然道:「但是,在下尚有一個條件。」
此刻,餘下的「黑砂島」眾人一https://m.hetubook.com.com陣嘩嗓,齊聲狂吼道:「咱們誓與島主共生死!」語聲激憤異常。
「魔爪」甘濱一聽濮陽維提起他最最認為奇恥大辱之事,不由面色大變。
怒道:「濮陽維!甘某那時雖則失手落敗,卻也不至於挺不住你一掌,甘某早晚必能湔雪此仇,你卻不用賣狂。」
他心中十分驚恐,面上急驟的抽搐著,正待湧身後撤,已覺雙手「太陽小腸經」的三根主脈之處,一陣澈骨鑽心的巨痛,全身一陣戰顫,人已軟軟的倒在地下。
胡波一反適才的陰森,那跋扈之態,儼然他已取巴豪島主的地位而代之了。
因為二人動手換招,掠走甚快,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楚對方的面孔。而白依萍也知道,除了那「魔爪」甘濱等少數幾人,能與她維哥哥如此纏戰不敗的,實在不多!
白依萍只見眼前銀虹耀體,紅龍電掣,彷若兩道年節時施放的煙火,在相互射。
濮陽維周身劍氣盤繞生輝,冷電精芒四處迸射,威風凜凜,有若使劍之神重生。
但!他一見濮陽維卻無動於衷,不覺大出意外!這時,他乾咳了一聲,又道:「這第二件麼!便是將閣下那『雕龍寶籙』暫借甘某一閱,兩年之後,必定原件奉還!」
這「黑砂島」島主巴豪,近年來稱雄七海,懾服群豪,何等的威風,但在這力敗身傷的情形下,又與那階下之囚,有何分別?
這時,「冷雲幫」各人,已自動的排成一線,嚴密戒備著「黑砂島」各人乘機蠢動。
因為,自他下山以來,除了「七煞劍」吳南雲,昔日曾與其以「七煞劍法」印證,並連連擋過四招外,尚沒有第二人能逃過他那「修羅九絕式」的第一招之下。
濮陽維頭也不回,依舊冷然望著前面。
「黑砂島」島主巴豪仰首狂笑,笑聲嘶啞淒涼,含著一股英雄落莫的悽愴。
胡波顧不得再管其他,急急將倒在地下的巴豪扶起,滿面焦慮的道:「巴兄……巴兄,你沒有什麼吧?」
濮陽維適才暗自環顧中,早已看出目前形勢,確於己方不利。
他聽甘濱如此一說,心中已有所感,不由大聲道:「姓甘的,你有什麼話?不妨直接說出,在下無暇聽你如此轉彎抹角的廢話。」
「黑砂島」島主巴豪啞聲道:「濮陽維,這是老夫早已知道,俗語云『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老夫既敗在你手內,早已不做生還之想,只是……」
但他一來恃著自己身手超絕,再則因從來未曾親見,故而漫不經心,並不十分相信。在這剎那的時間,甘濱只覺得三道紅光同時閃掠,已有一股飛襲至自己面前。這來勢之速,簡直令他驚懼欲絕。
而且他必然有方法在自己突起發難之際,先行下手將白依萍殺死。
他眼見自己島主受傷,急憤之中,已不顧後果,猝然出手,就在他的「紫鯊斷腸戟」尚未觸及濮陽維背後時,「七煞劍」吳南雲即已驚覺「珠曜劍」倏然揮出,已將這黑砂兇徒,斃於劍下。
濮陽維暗驚之下,急急回目一瞥,卻見「紫衫客」董承宗滿身著火,倒在地下翻滾哀號不已!他身前,還有兩名「黑砂島」島徒,正用手中一件形似噴壺的東西,向董承宗身上噴射著火焰。
濮陽維緩緩開口道:「巴島主,今日之戰,確如尊駕所言,乃是解決你我雙方糾紛最有效的方法,本來世間的事,皆是如此,水火絕難相容……」
巴豪驀覺眼前銀光暴閃,一縷尖銳勁氣,已透過自己重重戟影,疾然襲至。他大驚之下,全身如陀螺般旋至一旁,「長勝雙戟」急急縮成一片弧虹,暗保身前。
她不用多想,已經知道自己是處在一種什麼情形之下,雖然,這是她以前,從來未曾經驗過的!她緊緊的將面頰貼在濮陽維健壯的胸前,一陣陣男性特有的粗壯氣息,滲入鼻中,濮陽維急驟的心跳已與她連為一致。這該是多麼美妙的一刻!
他環目四掃,又道:「便請巴島主率眾返回貴島,『冷雲幫』之人絕不留難。」
微微笑道:「正是這廝,萍,你看他功夫,還真不差!」
「黑砂島」島主巴豪滿目怨毒的瞪著「冷雲幫」各人。
他甚為歉疚的望了胡波一眼,但見「北海毒鯊」胡波面無表情,然而雙目中卻隱隱透出一股怒毒的光芒。
雖然,曹逸站立的身體,尚然在微微搖晃。
「冷雲幫」眾人颯然四散,兵器紛紛出鞘,空氣頓時又緊張起來。
巴豪如此一說,語調之淒涼,直令周遭各人,俱生出一股愴然之感。
他續道:「這條件正如貴島盟友,『和-圖-書魔爪』甘濱適才所言,便是貴島今後不得踏入中土一步,遇我『冷雲幫』人,更須迴避退讓。」
原來巴豪手中的雙戟,乃是取自深海之心,一處沉入水底的火山口之旁,所流出的一種「水火岩」將其提煉後,採其精髓,再和以五百年以上老鰻的精血,千錘百煉而成,端的堅硬無比,碎石如粉。
「魔爪」甘濱面上浮起一層陰笑,奸聲道:「濮陽維,你不要多磨時間。」
兩道灰濛濛的光華,有若海中兩條巨大的怒鯊,翻騰戲浪,風狂勢疾,罡氣洶湧,令人口鼻皆窒。
激鬥中,偎在濮陽維懷裏的白依萍,已然悠悠醒轉。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身在何處?只覺得周遭景物在急劇閃動著,顛波甚大。耳際聽到的卻是呼嘯的勁風,與一個人急促的呼吸之聲。這呼吸的聲韻,又是多麼熟悉啊!
就在此時,四周譁然驚呼中,響起了數聲暴喝,幾條人影,已電閃般掠至場中。
巴豪舉起兩隻血淋淋的手掌,慨然說道:「也罷!老夫等既已認栽,便何妨栽到底?現下由老夫答允下來,今後,黑砂一脈必不踏入中土一步!」
濮陽維之中一震,他已聽出這聲慘叫,極像是隨自己出來的兩位香主之一「紫衫客」董承宗的口裏發出。
「魔爪」甘濱桀桀一聲怪笑,兩隻長臂伸縮如電,剎那間已將濮陽維猛不可擋的來勢阻住。
須臾之間,又已互攻了百多招。
「黑砂島」島主巴豪正與「七煞劍」吳南雲鬥得激烈,且已隱佔上風,忽覺眼前銀芒電閃之中自己島上弟子已有多人斃命。
高手過招,最是不能分神旁騖。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智勇兼備的濮陽維怒髮衝冠,他有若狂風般的撲向前去,意欲奪回那昏厥地上的長髮少女。
正聞慘號之聲傳來,他也來不及回首探視,身形突然向後倒射而出。
濮陽維目光轉處,心中一動,又發現遠遠孤立的「兇魂」曹逸,面上也是一片漠然,瞪視著這邊。
濮陽維冷冷一笑,揮手止住了吳南雲。
「黑砂島」島主巴豪狂吼一聲,雙戟化成數十道灰虹,勁風呼嘯刺耳,急迎而上。
浩蕩的劍影之中,泛出九股細如拇指,卻又銳利無匹的銀線,煞氣盈溢,令人毛骨悚然。
濮陽維一言不發,身形搶先而動,寒光電掣中,又是一招「輪迴十殿」。
巴豪一聲不響,出手便是他在「七海秘笈」中所修習的「陰陽十三戟」。
「魔爪」甘濱估不到濮陽維,在這淒風血雨的激鬥中,受到自己的挾持,仍能如此的閒逸,漫談如常。他不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濮陽維!你休想拖延時刻,須知目前貴幫屬下,卻也未佔上風,拖延下去,只有徒增雙方傷亡罷了!」
濮陽維淡然一笑,將懷中的白依萍放在地下,低聲道:「你且先找一處隱蔽之所,休憩一下,待我打發了這不成氣候的東西再說。」
眨眼之間,「黑砂島」島徒已倒下五人之多。
二人以快打快,狠攻猛刺,各展精絕奇招。有時,招出一半,立即變化別式,有時卻在極短的距離內,一連使出數種不同的身法招術。
濮陽維倏然長嘯,銀光突盛,劍氣帶起「絲絲」破空之聲,分成兩股交剪而至,來勢之快,的是罕見。
「黑砂島」島主巴豪也將「搏浪三擊」使至極限,再合以那奇詭無倫的「海龍游遁潛身式」亦自威勢驚人,無可喻比。
白依萍絲毫沒有驚懼,因為她感覺藏在濮陽維的懷中,是一種最安全的保障,還有什麼地方,能比得上這堅實而寬闊的胸膛更具安全性?
其實,自古以來,又有幾個人能漠視既往的聲譽與地位呢?
「獨臂金輪」石魯與「粉面羅剎」徐妍容二人合力應付「北海毒鯊」胡波,亦自捉襟見肘,漸處下風。
兩團銀灰二色的光華,立即絞在一處,濮陽維人與劍合,已連連施出修羅九絕式中的第四招、第五招「左右難合」「碧血三濺」。
「魔爪」甘濱一上手,便使出自己黑龍山秘學「日月雙環法」,那知用盡了其中的菁華絕學,卻仍未能傷得敵人分毫,不由心中大為焦慮,已隱隱感到事態不妙。
甘濱「嘿嘿」冷笑道:「大幫主確是快人快語,甘某人也不願多所饒舌。」
巴豪身形才到,他已察覺,起手處便是一招修羅九絕式中的「長悵綿綿」。
「黑砂島」方面,更是傷亡累累,十七煞星,只剩下七人,五十名弟子,剩下的亦不足二十人。
在同一時刻,濮陽維身形電轉,在他轉身之際,另一溜紅光,亦已射至「魔爪」甘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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