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洞怪客
「這莫非便是幽冥地府？啊！這另一個世界竟是如此黑暗，又這麼寒冷……」
姜青開口道：
他一眼望見了老人那雙瑩若白玉般的手掌，不由奇道：
原來，這邪神厲勿邪，人與其名恰巧相反，他不但邪，而且邪得使天下武林中人，莫不聞名喪膽，談虎色變。
一旁的莫老大一見自己兄弟，與來人一個照面便已斃命，不由大吃一驚，但細看來人也是左臂下垂，似亦受傷。
「乖孩子，起來吧！」
說時遲，那時快，但聞「砰」聲巨響起處，跟著一聲慘叫，兩條人影已霎然分開。
姜青在沉痛中，結束了自己的語聲，怪老人微微嘆息道：
約有兩個時辰過去了，那如烈火熏炙的奇熱，倏然自體內消失。跟著而起的，卻是一股刺人的寒氣。
他嘴角浮起一絲淒然的苦笑，他又繼續的想道：
手臂一拋一翻，掌中劍急飛而出，他已奇快的一把將敵人的頸項抱住，用力一滾，與莫蛟雙雙翻向崖下。
「偶而施之，卻不盡然，因為此掌法一經使出，便如萬佛齊降，神威凜凜，出手便即傷人，故而不到遭遇強敵大仇之際，為父也不肯輕易用出。」
說罷，慘然一嘆，意態索然肅煞。
但見瞬息之間，二人已交手了五十餘招，狼山雙友老大莫蛟的功力雖較姜青遜上一籌，但，姜青因左臂受傷，轉動不靈，好些精妙招術不能使出，以致逐漸落了下風。
莫老大吃驚之下，身形急掠而退，那道銀虹，如矯龍般一閃，又向狼山雙友的老二刺來。
他又是驚喜，又是悲哀；驚喜的是自己竟然沒有死；悲哀的是自己為何不死。
這邪神更有一宗怪癖，便是喜愛穿著極為耀目惹眼的紅色衣衫，若是有人多看一眼，則不論此人是誰，必被其剜去雙目。
就在那莫老大手掌再度觸及少女面上的剎那，陡然響起一聲暴喝，一條銀虹已疾射而至。
姜青雙目掠處，不覺熱血沸騰，怒火中燒。眼前，正是一副令人永遠不能忘懷的景象。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百般調逗於我，唉！我那時雖然聲名赫赫，因自來不沾女色，卻仍是童身，在她引誘之下，一時不克自己，便與她發生了合體之緣。那知，正當我體疲力憊，元精已洩之際，她卻突以內家重手法點了我的『歸來』要穴。同時，洞外一聲狂笑，又跳進一位年約五旬的老人，一照面，便聚全身功力，抖掌向我擊來。」
但，他此時動也不能動，更別說想別的辦法了！
老人沉寂的道：
那黑影站在地下，淒然的望著這沉沉的巨宅，他佇立了一刻，始緩緩轉過身來，向無盡的夜幕中走去。
「他們逃得掉麼？可恨這李琰玉早為武林人物收買，想暗算於我，她與摧山掌冉商隱早就約好時機，在老夫合歡之後，心神虛浮之時，乘機除去老夫。哼！他們想得太好了，當時，我雖功力驟失近半，卻仍然不是這般陰險奸詐之徒，所能欺侮得了的。」
其中一人狂笑道：
姜青默默低下頭來，此刻，腹中忽然「咕嚕嚕」的一響，他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整天未有粒米下肚了。
黃豆般大的汗珠，已自他額際滴下，但，他那堅毅倔強的性格，卻使他緊咬牙根，默不出聲。
夜深了，帶著絲絲寒意，這幢巍峨的大廈中，此刻燈火全熄，已是酒闌人散，眾人想已進入了甜蜜的睡鄉……
於是姜青極艱難的搖了搖頭。
姜青心中暗自驚道：
他面上突罩兇厲之氣，身形一偏，雙掌竟猛劈來人胸前。
這個辦法，果然高明之至，兩全齊美。
姜青奇道：
他的那位夥伴，也看得口涎直流，接聲道：
他尋找此洞時，即已發現這絕壁之底，一處險惡的泥沼之旁，有著一座形勢怪異的巨石，此石宛如龍形，首尾清晰可見。邪神厲勿邪不但一身武功蓋世無敵，更是閱歷之博，見識之深也是無可比擬的。
抬起頭來，溪水中又映出一張醜陋的面孔，他驚叫一聲，雙手蒙著面孔，肩頭不停的抽搐。他痛苦得直想毀了自己。
原來這山洞凹入之處，正是這如削絕壁的中間，不上不下，便是飛鳥也難得進來。
姜青仰首向天，發出一陣高亢淒厲的嘯聲，嘯聲一住，他一連幾聲慘然狂笑，人已向崎嶇的山路中，瘋狂的急躍而去。
原來這現身的少年，正是姜青。
他又道：
姜青低首默想了一陣，但要將自己的慘痛回憶，做一次有系統的整理。
「能這樣下去，當然很好，但想不到，她卻早已被武林人物收買，平日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全然是矯揉做作，她的目的不過是想騙去我的一身武功後，再出我不意的想將我殺掉。」
「傻孩子，心中有著痛苦的事，能夠盡情吐露發洩出來，不是比深藏在內心痛快輕鬆的多嗎！而且，你知道面前傾聽你說話的人是誰嗎？」
老人哈哈笑道：
過了一刻，姜青覺得體內一輕，冷熱之氣，已經全然消失，他此刻，感到周身舒泰已極，飄飄欲起。
「義父，你老人家身體殘疾，是否尚有方法可能救得？」
姜青應了一聲：「是。」
怪老人哈哈一笑，面上神光湛湛，這往日使江湖人士聞名喪膽的名氣，今晚說出，不由又激發他一股豪邁之氣。
「義父，你昨夜不是調運真力為青兒療傷麼？孩兒現在已痊癒如初，難道義父還施用了別的手法？」
他剛才以一招怒江派謫傳劍法中之「七步濺血」疾射敵人時，陡見對方身形微偏，抖掌猛擊而來，竟是同歸於盡的招術。
「前……前輩，在下姜青，因自絕崖之頂失足墜下，身受重傷，故而無能抗拒那怪蛇襲擊，晚雖然無能，卻也全不至於畏死若此。」
「相傳很久以前，佛學正值發揚光大之際，那是極西萬佛古國之中，有一位得道高僧，法名叫做摩迦羅漢。一日他睡夢迷濛中，忽見佛祖如來金身親現，傳其一套八招天佛掌法，囑其以此掌法護教傳法，自此由摩迦羅漢留傳下來，每代僅單傳一人，後因種種變遷，經已失傳，為父卻在一偶然機遇中，自一西方高僧手中，習得此一絕傳秘技。」
怪老人彷彿能看清姜青的一舉一動，他深沉的說道：
「自己今生今世，再也沒有什麼指望，有什麼人會使我留戀呢？會有什麼人永遠再懷念我呢ｈｔｔｐs://m.ｈｅｔuｂoｏｋ.ｃｏm•com？」
他開口了，從自己是一個孤兒，蒙九天神龍華明軒收容起，一直到他如何的失去了所愛的師妹，及繼承怒江派第八代掌門人的機會。
「沒出息的東西，區區一條『腹帶錦蛇』，便將你嚇得半死不活，呸！真是丟人現眼。」
「自六十年前，武林中黑白兩道高手，與我在瀟水一戰後，我當時雖然亦身受重傷，但他們卻無一生還！事後，我帶傷離去，卻遇著那號稱雙飛之一的無定飛環李琰玉，那時，我雖與她素無仇怨，但，對她仍然刻意提防，但她卻對為父軟語低柔，體貼入微，並且代我治癒創傷。」
「娃娃，你真是命大，須知這『陰陽崖』高達一百二十丈，崖底盡是尖銳巖石，與無底泥沼，便是老夫下去，也不敢說有把握生還。那什麼狼山雙友，此刻恐怕連屍骨也找不到了。」
姜青聞言，索然道：
三人身旁，赫然立著兩個面目猙獰的彪形大漢。
那少女美艷的面容，已成為青白之色。此刻，全身半裸，一身絲色襖褲，已被扯成稀爛，露出裏面粉紅色的褻衣，肌膚如雪，滑膩晶瑩。
被綁在樹上的三位遭難之人，正焦慮而盼切的望著場中這場驚心動魄的激戰，駭得大氣卻不敢透一下。
「老二慢走，看大哥為你報仇了！」說罷，翻臂一抽，只見那一條通體銀光閃閃，頂端宛似蛇頭的兵刃，已握在手中。
怪老人寂然一笑道：
武林黑白兩道高手，死在他手下的，真是不知其數。
「無定飛環李琰玉雖已年逾不惑，因她駐顏有術，外貌觀之，尚似一花信少女。」
「莫老大，咱們倆抽籤決定先後，誰也不能先拔頭籌！」
姜青悚然震驚道：
姜青此時，已倚坐在地上，他緩聲道：
老人聞言之下，沉默了一陣，始淒然說道：
他震悚之下，身形快速絕倫的一轉，險極的讓開前胸要害，劍勢卻自脅下穿出，透入敵胸。
那被稱為莫老大的漢子，正在色迷心竅的當兒，聞言嘿嘿的笑道：
姜青答應一聲，便待起身取食，陡然，他身難移動之時，全身不由得一陣刺骨般的劇痛，骨骼好似全欲散裂一般。
他仰首，默默的思索了一會，老人心中，實愛極了面前這位根骨心性俱都極佳的青年人。
他悶哼一聲，怪老人已悚然驚覺道：
老人頷首道：
他激動的說道：
「老夫今年恰滿一百二十歲。娃娃，你大概還不足二十吧？唉，屈指算來，已有一甲子未與世人晤談了。」
一股深深的妒意，升上心頭，如毒蛇啃嚙著他。
姜青搖頭道：
怪老人一笑道：
「莫不是我疲勞過度，加以心神受創，而生出的錯覺？」
劍勢急速無匹，這漢子在猝不及防之下，已閃躲不及。
說罷，那隻其白如玉的手掌，微微向前一抓，姜青驟覺一股絕大吸力相引，自己已身不自主的，飛向怪老人的面前。
「為父已下決心，要將此套掌法，及全身功藝盡數傳授於你。」
姜青望著敵人那猙獰中帶有得色的面孔，心中閃電也似的掠過一個念頭。
「我不認識他，怒江派有個小娃娃我倒記得，他叫什麼，雙筆飛梭商南屏。」
那位中年婦人亦開口哭罵道：
那怪蛇嘴中作響，紅信吞吐中已緩緩向姜青頭上游來。
「要去了……要去了……要去了……」
夜風襲來，有著絲絲寒意，姜青雙手緊扯著領口，又想道：
他說到此處，面上顯出一陣激動。姜青雙目含淚，凝視著老人，不知他要說些什麼。
「義父當年，是否以此掌法打遍天下武林高手？」
他，悄悄的走到石床旁邊，取了些粗長而略帶甜味的山精食下，食畢，便倒臥老人腳下，呼呼睡去。
那低沉的聲音嘆道：
寒風呼嘯中，姜青存身的那株老松，又在輕輕搖曳，因而使得他不得不拼出全力，緊緊把著兩根樹枝，以免失手墜落下去。
「你我已是父子，這些小事不要記在心中，哦！現在還是談談我這雙手掌吧！」
他倏然引吭大叫道：
姜青迷惑了，他不知自己是否已死？他突然用牙齒一咬舌尖，「噯呀！」一陣尖銳的疼痛，使得他的神志慢慢的清醒過來。
「是的，我答應了她，我費盡這千辛萬苦，找到一個地方，便是眼前這處陡壁如削的石壁。」
那怪人又道：
「義父，還有什麼方法，請立刻示知青兒，不論是什麼龍潭虎穴、刀山劍林，青兒決定傾全力求取，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姜青但覺得體內，恍如萬蟻鑽咬，痛苦非凡，那股冷熱互合之氣，呼呼循流，好似要突破天靈，自頂門沖出一般。
那一場激戰下來，真是天地變色，鬼哭神嚎，參與瀟水之戰的兩道高手，竟然無一生還！
邪神厲勿邪在詳細的查勘之，知道此穴屬於龍脈，五百年始得開合一次，每次開合的時間，約為一個更次，且此穴之內，必有舉世難覓的果實奇珍。他早日自奇書中得知，曉得這紫龍秘穴之中會有一種或多種極為難見的異寶及一對奇物。
他眼光一轉，嚇得他驟然的跳了起來，原來，那老人此刻面上恍如槁木，臉色灰白毫無血色。
他那滿口三十二顆牙齒，不由「得得」的抖戰起來。
「傻孩子，若只為了治你那區區創傷，也值得老父如此大費周章？」
「這怪人不知有多大年紀，竟喊自己師祖為娃娃？」
姜青一覺醒來，洞中已微有天光透入，他急忙起身一看，怪老人早已坐在石床之上，向著自己頷首微笑。
他想道：
「師父的武功，名震滇黔，較義父固然相差太遠。但比起其他武林人物，卻也不在人下了！」
但是，他自己也吃對方一掌擊實傷及肩骨。
姜青急問道：
「青兒該死，竟勞累義父至此。」
老人情感甚是欣慰激動，他默默的考慮了好一會，始說出一段令人驚駭不止的蘊藏奇寶之處。
「雖有一法，卻是渺茫艱難之極，唉！寂寞的日子已經慣了，便是再這樣過下去，也不會再有多少光陰了。」
「老夫厲勿邪，六十年前，江湖中人還稱我為『邪神』。」
這枯枝射來的角度極為怪異，姜青苦於身體轉動不靈，也瞧不見枯枝射來之處。
他雙目空洞洞的，又凝視者壁頂，續道：
姜青httｐs://ｍ•hｅｔuｂｏoｋ•cｏｍ•cｏm凝目仔細的望著怪老人，驀地，他全身震了一下，只見這老人雙目翻白，茫然的注視著洞頂，原來，他雙眼已經全瞎了！
他身軀著地時，那人卻極有分寸，竟未使他身上創傷受到痛苦。
姜青急問道：
「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奴才，你們要殺就殺罷，我家大閨女又何時得罪了你們……」
他稍停又道：
就在他心神一分之際，莫蛟已大喝一聲，手中奇形兵器「銀元鐝」己向他腹下扎來。
「小孩子，你看出老夫雙目全瞽了麼？」
「你師父的一身武功，固然亦算不錯，但是，在為父的眼中看來，哼哼！卻還不值一顧！」
老人突然雙目驚睜，顫聲說道：
最後，他語聲憤怒激動的說出，自己因面容醜陋，而受盡別人的冷落、歧視。
姜青這時只覺得傷患之處，雖然是痛苦全消，但身體卻是疲累無比，極待休息。
姜青問道：
目前姜青武功雖有根柢，但卻不是那守穴毒物的對手，尤其要提防的，卻是還怕有其他武林高手，聞風前來，強取豪奪。
林端嘰喳的鳥語聲，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非常悅耳好聽。
故而他雖有心，卻也不能違犯這叛師大罪。
姜青彷彿自酷熱的烈陽下，忽被摔入北極的冰窟中一般，是那麼冷，冷得刺骨。
老人好似眼見一般，不禁愕然一怔，隨即領悟的說道：
「也罷！咱們便叫這兩個老不死的，親眼瞧著他們那獨生女兒，與咱哥倆風流快活一番。」
他，又黯然道：
「娃娃，我早年便已立誓，今生永遠不再與任何生人見面，但，我卻好像與你特別有緣，雖然我看不到你，我卻知道你是一個含蘊豐富感情，卻又視死如歸的青年。」
「嘿嘿！這妞兒一身細皮嫩肉，看得大爺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下肚去！」
「娃娃，老夫！有意成全於你。唉！想我迄今一身武功，尚未有傳人，你可願意入我門下麼？」
此刻，場中又是二十招過去了，二人騰躍之間，已不知不覺的逐漸並近懸崖邊緣。
一旁的四人，三個被綁的及莫老大急急一看，只見場中已多出了一位面貌醜陋的持劍少年，他此刻左臂軟軟的垂下，似已受傷。
他，不但喜怒無常，動輒殺人，凡是與他動手過招的武林高手，更是別想逃出活命。
姜青傾耳聆聽，老人又道：
「你早，老前輩！啊！不，義父，您昨晚為青兒療傷，大耗真元，孩兒心中極感不安。」
忽然，怪老人大叫道：
怪老人雙目空洞洞的凝視著前方，擋在他雜亂長髯後面的面孔，好似正在微微抖動。
陡然，一股熱氣，又自老人掌中透入體內，冷熱交流，匯成一股奇大的勁力，直沖生死玄關，及天地之橋。
老人一擺手，肅然說道：
他一面漫無目的的疾走，一面在腦中盤旋的想道：
黑沉沉的四周，沉寂了一陣，那蒼老低沉的聲音又響道：
老人豁然大笑道：
「孩子，你不要太灰心，該振作起來，這世界上該做的事還很多，醜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咱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任何事情都可以放開手去幹。」
原來老人所居的這座古洞，名曰「絕緣洞」，此洞處於千丈絕壁之中，此洞絕壁陰深潮濕，險峻無倫，宛如刀削一般，端的飛鳥難渡，禽獸絕跡。
「也罷，老夫六十年來，未與生人說過話，今番為了你這孩子，便破例一次吧！」
「那時，我雖年已六旬，卻尚未成家，因我內力深厚，超越常人，故而瞧來也不過像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姜青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
「小娃娃，想你早就餓了，來，我石床之側，有一堆山精首烏，你可食些暫時充饑，此物我在後洞外，自行種植了不少，你如渴了，後面有一道山泉，方可就著飲用。」
「若是我為了這眼前危難中的人而死，他們雖不見得會喜歡我，但是，至少他們會有一個長久的時間記憶著我。」
可憐！那姑娘驚嚇過度，全身顫抖，竟然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往事如煙，何堪回首，唉！這又與一場噩夢，又有什麼分別？」
老人面上神采奕奕，他又道：
老人又道：
那未現身的老人，似乎在考慮著一件重大之事似的，一時又沉寂了下來。
他雙目張開了，雖然他看不見什麼，但姜青卻可從他臉上追憶的神色中，可知他正在憧憬往日那叱吒風雲的舊事。
不知過了多久，姜青突覺身上一陣涼冰冰的，他疲憊的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風聲如濤。
他，正是那飽受人間歧視的姜青。
「想不到我姜青時乖運蹇至此，今日雖然跌不死，也會喪命在這毒物口中。」
正當天下大亂，人心惴惴之際，那厲勿邪卻竟然神秘的失蹤，再也未現身江湖。
他右手小指上，扣了一隻烏黑色的小環，那條綑住自己的繩索，便連在那雙小環之上。
「好孩子，難得你不記舊嫌，但華明軒真是糟蹋了你這塊渾金璞玉，對了，我見面禮已給過了，你卻尚未正式行禮呢！」
他們心中多麼希望這位面容醜陋的青年人能戰勝賊人，救他們一家生命。
他暗驚此人功力之高絕，直是駭人聽聞，不由啞聲開口道：
老人此刻意氣軒昂，他長笑道：
萬一，如有一個不慎，過了紫龍秘穴開啟的時間，更有終身不得復出之慮。
這蛇擺著那張醜惡無比的三角形怪頭，利齒森森，其中竟滿是紅鮮鮮的物事，看來令人作嘔已極。
姜青兩眼大睜，茫然搖了搖頭，怪老人又催促道：
姜青慄然道：
怪老人一面行功，一面竟能開口說話道：
陡的，一陣刺骨的巨震，跟著傳入體內的，便是無比的痛苦。
姜青答應一聲，便躺在古松之上，將墜崖的經過，詳細的斂述了一遍。
姜青搖搖頭。
「娃娃，今日咱們相見，也是一場緣法，也罷，老夫便成全於你。」
「這不是很好嗎？義父與她皆是聲名蓋世，正是一對神仙眷侶。」
姜青此刻目視這眼前衰老枯瘦的老人，他真不敢相信，這就是昔年天下萬邪之尊，人人聞名喪膽的邪神。
「娃娃，快過來，待老夫為你瞧瞧傷勢！」
說罷，便待伸手向那少女的胸前摸去，那老者已是目眥皆裂的狂罵道：
「結果如何？義父，他們都逃了麼？尤其那李琰玉？https://www.hetubook.com.com」
再看那狼山雙友的老二，卻是吃他一劍貫穿胸膛，正滿身鮮血的軟軟倒下。
姜青面上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他本能的一閃，血光湧處，對方那「銀光鐝」已插入他大腿三寸之深。
姜青默然的聽著怪老人的自訴——淒迷而激動，他，不覺深深的同情這衰老的怪老人了。
「年青人，莫非你也有一段傷心之事麼？」
幾個起落，他已轉至樹林邊緣，一片絕頂之上。
「前輩訓示極是，姜青又何嘗不想有所作為，轟轟烈烈的幹他一番事業？但是，晚輩今天才知道，自己平日所學竟是如此膚淺，與那狼山雙友一場激鬥，便幾乎性命不保。」
他正在呆愣的想著，那怪人已沉聲道：
那莫老大聞言，冷笑一聲，揚掌就給了老人兩個耳光，並開口大罵道：
「乖孩子，老夫今生今世，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來，我這假老子便送你點見面禮。」
那男的年約六旬，白髯拂拂，另一個中年女子，看樣子好似那老人的妻子。
「自他掌勢來路中，我已看出，他正是三絕掌之中，那號稱摧山掌的冉商隱。」
「啊！老夫真糊塗了，竟忘了你已身負重傷了呢！」
三株巨木之上，卻綁著一男二女。
姜青不由一咕碌的爬了起來，他已絲毫不覺身體疼痛或疲困。
「我現在到那裏去呢？唉！我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天邊已露曙光，旭陽逐漸東升。此刻，姜青奔跑了一夜，早已氣虛力乏，雙眼有些發黑。
「狼山雙友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今天大爺二弟謝飛，既已蒙你成全，我莫蛟這條命，小子，你也慈悲一下吧！」
「家師怒江派第七代掌門人，人稱九天神龍華明軒便是。」
突然，他又驚道：
老人大笑道：
姜青言詞之間，神色異常誠摯，毫無做作之態，句句話都是出自肺腑。
只見那怪物已越來越近，距姜青頭頂，不及一丈，此時他卻連轉身的力氣都沒有。
只見他大喝一聲，手中劍挽起一道寒光，恍似經天長虹，迅速無比的刺向敵人。
老人說罷，雙目一翻，又道：
他一語未了，便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身後來道：
說罷，手中蛇形兵器急展，一招「天外飛鴻」已劈向姜青頂門，左掌揮處，亦已拍出兩掌。
他緩步向姜青逼去，口中冷然道：
他浩嘆一聲道：
他這才想到，原來是老人剛才為他運氣療傷，而致大耗真元之故，這時想他正在靜坐調息。
「老夫已有六十年未睹天日了，這世界上不知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他仔細辨認之下，便已識出這正是一座極為難得的「紫龍之穴」，據此巨石所就的形狀看來，實為一處極為難得的上佳風水之地。
「又來子，傻孩子，老夫是行將就木，去日無多之人，你可還有多少大好的青春年華呢！」
姜青能深切的瞭解怪老人的心緒，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雖然他有眼睛，但，看到的卻盡是冷寞的世情、虛偽的阿諛。
這對奇物，可治百病，有起死回生，袪病延年之效，但是，凡是異寶奇珍所在之地，亦必有著兇惡的毒物守護。
姜青此時緊張無比，雙拳緊握的問道：
姜青一想，此言出自這當年名震遐邇的邪神厲勿邪口中，果然不無道理。
怪老人似是深受感動，他低聲的說道：
他趕忙又接著道：
他順手一提身旁包裹，自那發聲之處如飛躍去。
「為父當年成名江湖，除了一身武功堪稱天下無敵外，尤其是一手『天佛掌』法更是無人可當，未逢敵手，這天佛掌施出之時，全然是以一股先天至剛至柔真氣，循環運用，不能稍息。此掌法共有八招，每招四式，可稱得上博大精微，運出時，暗含天干地支之數，有著一股天地間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
姜青答應了一聲，就跪在地上「咚咚咚」的一連磕了三個響頭，老人雙手一扶，大笑道：
「結果義父答應了她？」
「唉！說來話長，這是六十多年以前的事了，為父昔年遭一仇家所陷，趁我陽盡力脫之際，以內家重手法，點中我『歸來』要穴，致使為父元陽洩盡，行血還攻，而致下肢癱瘓麻木。唉！老夫雖以本身一口至高真氣循行疏通，卻也力不能逮，未能奏功。」
正當他自思自忖之際，一聲更清晰更尖銳的「救命」之聲，又隨風傳來。
這怪人一頭雪白的長髮，長長的披到腳跟，面目卻被那雜亂如草叢似的長眉濃髯遮住了大半。
雖然，師父偏袒師弟，但，憑心而論，對自己總有十餘年教養之恩。江湖之上，最忌的就是欺師滅祖，背叛師門。
「你可聽過六十年前，震懾天下武林中，無人不知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之名？」
「此掌法乃自上古萬佛之國，流傳下來，為自古以來有數秘傳奇技之一。」
怪老人那雙全是白仁的眼睛，倏然怒睜，他大喝道：
「孩子，你或者認為老夫語氣過於嚴峻，不瞭解你的心理。但是，一個昂藏七尺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為了區區挫折，便畏縮不前。」
老人苦笑道：
「胡說，為了自己醜陋，為了一個不值一顧的女子，為了區區怒江派掌門之位，便值得你如此去輕視自己，如此輕棄一生作為麼？」
老人略略一停，又道：
忽然，牆頭上閃出一條黑影。只見他，四處略一張望，又極為矯健的躍身而下，輕悄得沒有一絲聲息。
「晚輩尚未請教前輩大名！」
「不錯，為父剛才固然以一口真氣，為你治癒創傷。但稍後，卻用我面壁六十年，苦練而成的『離火玄冰真氣』，為你打通了全身七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又行穿了你的任督兩脈。」
怪老人鬚眉皆張，大聲的說道：
忽然，那蒼老的口音又響道：
同時心中暗忖道：
良久，他倏然一跺腳，喃喃道：
姜青急急睜眼一瞧，那條距他已不足五尺的巨腹怪蛇，已吃一根枯枝，活活自七寸之處穿過，牢牢的釘在堅壁之上。
姜青這回可聽清楚了，他霍然站起，正待舉步——忽而，那溪水中反映出的醜陋面孔，又現入他眼簾。
一上手，便展開怒江派中以鎮山的「狂濤劍法」。
邪神厲勿邪當年，尋到此洞時，也是費盡了千辛萬苦，以他那一身超凡入聖的輕功之術，好不容易才渡了上來https://ｍ.ｈetubｏｏｋ.ｃom•com。
怪老人重新盤膝坐好，心口合一，倏然伸手在姜青周身三十六大穴拍了一遍，然後單掌抵在姜青背後，默然行功。
姜青正待回答，只聽見「唿」的一聲輕響，暗中黑影一閃，一條烏黑細韌的繩索，已將姜青的身上綑了個結實。
「孩子你知我是誰？」
姜青此刻，因怪老人運功助他療傷行血，故而不能開口說話。
「義父，你這雙手真是細緻潔白。」
「啊！想不到你這小子這身骨骼，真是百年難逢的練武奇材！」
老人一笑道：
「老前輩，我願在這裏陪你一輩子，這個世界，我恨透了。」
老人面容一整，正色說道：
怪老人鬚眉顫動，低聲的說道：
他模糊的想道：
此時，周遭沉寂異常，只有單調的更鼓聲，襯和著遠處幾聲淒涼的狗吠……靜！出奇的靜，靜得有些怕人！
他急對老人躬身道：
老人一笑道：
同時，他心中忖道：
冷寂中又帶點兒淒清。
「六十年悠長的歲月，使我當年的脾氣全然改變，我沒有憤怒，也沒有欣慰，因為，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與我毫無牽連，可謂『恩仇了了』。」
四周寂靜如死，他一轉臉：「咦！怎麼上面有著滿天繁星？啊！眼前不是那陡削的石壁麼？」
因為，有如此多的危險及顧慮，故而邪神厲勿邪認為，由姜青獨自涉險，實是困難之極，成功希望極微小。
姜青聞言，不由全身一顫，喜極而道：
「哼！你若是不撤劍退後，我雖不免一死，你也活不了！」
姜青但覺敵人招出如風，式式指向自己命門要害。
忽然，姜青聽到一種絲絲的吐氣之聲，他急忙四處一瞧，哇！在他頭頂不遠的山壁上，竟蜿蜒爬下一條，粗如兒臂，腹大尾小的怪蛇。
「唉！如此還談什麼作為？」
姜青全身一震，一種天生的正義感，使得他倏然的跳了起來，仔細一聽，聲息又復寂然。
他雖然認了這邪神厲勿邪為義父，但言談之間，仍舊十分恭謹有禮，毫不苟且。
「這兩者都是一個答案，那就是『愛情與時間』。」
他默默浩嘆，想道：
他腳步一縮，但那呼救的聲音，卻像利刃一樣，緊扎著他的腦際。姜青矛盾的徘徊在去與不去的邊緣上。
「老前輩，據老一輩的武林人物傳言，說前輩威名正盛之際，不但四海臣服，黑白兩道的武林人物更是聞名喪膽，望風披靡。但據晚輩看來，你老人家不但毫無兇戾之氣，卻反而如此慈祥。」
「這世界上痛苦太多，看到的也盡是令人傷心之事，倒不如全然的不見來得乾淨。」
姜青心神疲憊，無力抗拒，只是雙目閉上，待怪蛇毒牙咬下。
老人黯然點頭，說道：
「我每天看見的，盡是茫茫無際的黑暗，聽見的，全是呼嘯不絕的山風。」
他想著的，盡是那股關切的眼神，以及那另一個絲毫沒有痛苦的世界……
怪老人微吁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
「義父，你那仇家莫非是女人？」
姜青雖然無語，怪老人卻好像有極大的興趣般，一個勁的催促著姜青說出來。
姜青艱苦的向前移了五步，啞聲道：
「義父，青兒自入洞迄今，為何總未見老人家下地行走呢？」
兩個老人，並且急得面如巽血，無助的望著女兒那祈求的雙眸。
「『雙飛三絕掌』之名，果然不愧與老夫並稱，但是，這二人雖然厲害，卻在老夫的天佛掌下，全然被我擊出洞外，埋骨在這萬丈深淵之下。那次，施出此掌法時，我已拚出全身之力，威力之大，更勝往昔，在我心力交疲之際，掌法威力至此，冥冥中，宛如萬佛相助。」
「若是習練之人，『任督』二脈已通，一口真氣循環體內，上達天庭，下至湧泉，暢通無阻，則施出時，更有使日月黯然無色，聲震寰宇之勢。」
「青兒必誠心矢意，不負義父期望。」
「什麼？義父已為我打通了『任督』二脈？啊！我師父尚未打通這兩處穴脈呢！」
「哈哈！好眼力，老實說，為父的一身功力，倒有一半在這雙手掌之上，以後，更要依靠它了，因為那『離火玄冰真氣』為你施用後，耗我真元太多，非再有十年苦練，不能恢復。」
他恨自己，也恨極了天下的人。
姜青大驚之下，正待撲上前去，卻見老人胸口微微起伏，雙目緊閉。
說罷！斜目一眇，又伸手往那少女白玉似的臉龐上摸了一把。
姜青一陣驚慄，張口結舌道：
「她與我朝夕相處，對我無微不至，久而久之，逐漸發生了感情，有一天，她求我帶她遠走高飛，擇一人煙絕跡，鳥獸難渡之處，永遠廝守不分。」
「那是晚輩師祖，敝派第六代掌門人。」
老人點頭道：
怪老人之言，他卻聽得很清楚，雖然，他心中極願拜在怪老人門下，但是，自己已在十年前，就列入怒江一派門牆，更是掌門人九天神龍華明軒的大弟子。
姜青大喜之下，不由得忙不及待的連連點頭，老人宛似見了親人般，大聲笑道：
但，他仍道：
只見這古洞之內，毫無裝飾，僅在洞壁深處，一座石磴之上，盤坐著一位全身枯黑乾瘦的怪人。
他太息了一聲，懶散的頹然坐下，自言自語道：
「娃娃，你是否便叫姜青？」
這時，姜青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疑然問道：
怪老人在他肩頭、背脊等處仔細一摸，說道：
「還算好，傷得不重，骨質未裂。」
「我這副醜像，若給人看去，恐怕必較那強盜更使人驚恐，罷了！我還管什麼閒事呢？」
「老人家，你們快逃吧！」
眼見那怪蛇，愈來愈近了，陣陣中人欲嘔的腥氣，撲鼻而來。
「多寂寞啊！這無邊的黑暗，潮濕的石壁，唉！誰能記得我呢？誰來安慰我呢？我對世上之人只有憎恨，因此，發誓不與任何一個生人再談話。」
「無恥狗賊，你……你們如此的傷天害理，當心遭天報應啊……」
姜青愕然的問道：
稍停了一會，那聲音又說道：
他一路狂奔，不辨方向，也不看天色，只是一口氣的急奔，好似要把多日來所受的冤氣，在這劇烈的奔馳中排洩出來一般。
「老夫那時便是那一邪。」
老人道：
只見他渾身赤|裸，僅在下身圍了一塊破布，這怪人雖然膚色漆黑，兩隻手卻瑩白如玉。
姜青一聽，惶然道：
他吃驚之下，雙目已緩和*圖*書緩轉向洞內瞧去。這一瞧，更將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
只見地上躺著血肉模糊的三具屍體，皆是吃人攔腰斬斷，內腑五臟流的遍地皆是。
「因我當時血氣逆轉，經脈交錯，在施出這全以內力為主的掌法之後，雙目竟然在逆血回攻之下，全然失明。」
突然，一陣風聲颯然從他耳邊掠過，接著就聽「嗡」的一聲怪響。
姜青在地下略略喘息了一刻，一打量這山洞的形勢，不由暗暗驚愕不止。
姜青早就聽師父九天神龍華明軒說過，當年這武功高絕的邪神，那一股奇詭曲折膾炙人口的往事。
「你師父是誰？屬於那一派？」
「傻孩子，你知道這世界上什麼最能折磨人？」
他當年最膾炙人口，迄今仍流傳不絕的一件大事，便是一甲子前，武林黑白兩道，因忍受不住他如此跋扈囂張的行為，白道發出英雄帖，黑道急傳綠林箭，聚集了當時兩道頂尖高手七十多人，圍殺邪神厲勿邪於湘鄂交界的瀟水。
他中氣已逐漸混濁，功力不濟之下，身手也自然的遲滯下來。
「娃娃，你說說著，為何會自『陰陽崖』頂墜下？」
那一股奇熱之氣，竟炙得他如身在沸騰的滾水中一般，又似在毫無掩蓋的大沙漠上，被毒熱的太陽炙烤著。
他淒然嘆道：
「有了，小子，你可願意拜我當義父，做我的義子嗎？」
就在他身形滾落這千丈絕崖的剎那間，他已看到自己拋出的利劍，正將那老者的繩索斬斷！
他有一對明澈而清朗的眼睛，但，他能看見的，除了醜惡！虛偽！還有什麼呢？
「啊！前，前輩便，便是一甲子前，武林中最負盛名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中的邪神？」
「老前輩，你何苦定要晚輩再撕裂一次那痛苦的回憶疤痕呢？」
「莫非剛才我偌大的身體，被他凌空以內力拖入洞內，怪人就便全憑著他那隻小指頭麼！」
「不知是那位前輩高人？拯救在下，此恩此德姜青感激不盡。」
「媽的，你這老狗還囉嗦什麼？當年我狼山雙友尚未成名之際，只為拿了別人十兩銀子，你這老狗殺才的，便送我哥倆進官，一頓拷打之餘，還坐了兩年牢！嘿嘿，老天有眼，今日便是你這老狗全家遭報的時候。」
那怪人仰首沉思了一刻，又搖頭道：
他失望的嘆了口氣，仰望蒼天，默默無語。
兩人正雙目怒睜，滿面急怒之色，哀痛的瞧著另一株巨木上，所綑綁的一個及笄少女。
老人默思片刻，搖頭說道：
姜青但覺一股陽和溫暖之氣，緩緩透入體內，渾身痛苦霎時全消，舒泰已極，瞬息間，已循體流轉三周天。
過了一刻，怪老人又浩嘆一聲道：
說罷，但見老人面色，倏轉肅穆，內身骨節一陣連聲密響，長長的鬚眉，竟自無風飄起。
他滿足了，身軀如隕石般落下去……他腦中清晰異常，絲毫沒有恐怖。
姜青聞言之下，不由一陣面紅耳赤，他羞愧的答道：
他詳細一看，自己仰臥的地方，赫然是陡壁如削，中間一株覆蓋如傘的松樹之頂。姜青慢慢的運氣一試，全身驀然一陣劇痛，四肢百骸都好似散裂了一般。
「也罷！拼著再受嘲弄，也不能見死不救。」
老人早已聽見，他大笑道：
「此時，自己正在荒涼的山野中行走，但，師妹與師弟必已在那溫暖的繡房之中交頭而臥，享受人間無比的綺麗，他們會記得我嗎？他們能瞭解我的苦楚嗎？」
姜青聽得熱血沸騰，神情激動，急忙的問道：
姜青但覺體內那股和暖之氣，倏而轉為奇熱無比，在他全身的經脈穴道之中，極快速的循流起來。
「那時我血氣逆攻內腑，下身已完全麻木，活動不靈，我一面切齒痛恨李琰玉這蛇蠍心腸的女人，一面還要急急還招應敵。」
看情形，姜青失手落敗，只是遲早的事情。
一會兒，姜青覺得山風如削，全身寒冷異常，起了陣陣雞慄。
雙手距姜青身軀尚有三寸，但見絲絲白氣湧出，姜青已身不由主的，被那股白氣扯了起來。
老人此時，渾身一陣急顫，頭上根根亂髮，已倏然豎立起來。
後經各幫各派遣人查尋的結果，在瀟水之濱，七十多具死狀至慘的屍骸中，竟未發現邪神厲勿邪的遺屍。
怪老人眼皮慢慢闔上，臉上一片迷茫及淒色，緩緩道：
老人一笑道：
暗喜之下，不由喝道：
不多時，姜青輕輕張開雙眼，目光掃處，這原是冷暗異常的山洞，此刻看來，卻是清晰無比，恍如白晝。
幾經翻騰，兩個身體在空中分開了，姜青但見高聳的山壁，急速的向上移去，他，血液急奔，呼吸窒息，只聞耳旁呼嘯風聲。
他自己此時身體不能移動，且不及一月，便是那紫龍秘穴五百年來開啟之日，僅那兇惡毒物，就難以抵擋了，但是如有其他江湖高手窺伺劫奪，這紫龍秘穴便算靈氣全失，不再有用。
他一聲驚呼尚未及出口，但覺身體一緊，人已凌空而起，他暗一咬牙，默不出聲。姜青身體，此刻忽又如隕石般往下墜落，但才沉下丈許，那奇長的烏繩索，竟出奇的自中間一彎，姜青只覺得一股絕大的綿綿功力翻捲處，自己身軀，已「呼」的一聲被帶落至一個黑黝黝的山洞之內。
姜青關切之色溢於言表，他急道：
陡然，姜青卻聽到一聲呼喊「救命」的聲音，語韻尖脆，好似自一個少女口中發出！
他眼見前面一排樹林之下，有一條清澈的溪水，姜青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蹣跚的行至那條清溪之旁，俯身下去，盡情的喝了個飽。
他雙眸逐漸迷濛，腦中一陣昏暈。他想：
武林中人聞訊之下，莫不驚懼自危，草木皆兵。
姜青聞言，如中雷殛，背脊上冒起一陣寒氣，他默默不作一言。
怪客落寞的一笑，當然，這微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因為他的虯鬚太濃密了。
姜青無奈之下，嘆道：
更使他永不能忘的是那老少三人，那充滿了焦急、悲哀與感懷的眼光。尤其是位美麗的少女雙眸中，更現出一片關切的神色。
「你快講吧！待你講完了，老夫也說個故事給你聽。」
姜青身為怒江派後輩中，武功最強的弟子，人雖生得醜陋，但卻聰慧無比，又肯用心學武，功力亦已不弱。此刻乍遇強敵，自己雖已受傷，卻仍坦然不懼。
「啊！對了，老夫已忘了你早已列入華明軒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