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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來八法

作者:柳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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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傲嘯山莊

第四十九章 傲嘯山莊

小要飯突然一閃身,縱到一條河溪邊沿,朝向陶七笑嘻嘻看來。
樹林隱處的姜青,看得心裏暗暗悚詫不已。
眨眼之間,兩人又照面十數回合。
這雖然出自童子嗓音,但中氣充沛,臺上臺下誰都可以聽到。
他使出這套「鐵臂振空」身法,身形升高六七丈以外,手腳箕張,宛如大鳥一般,閃電也似的凌空往前面射去。
小要飯頭頸一直,生硬有力地道:「不行,咱師父在裏面打盹午睡,誰也不能進去打擾他。」
長離一梟微微一怔。
就在這響聲音繚繞空中之際,疾如流虹一道,松兒這個「手」字才出口,人如幾兩棉花,身形在絕無聲息下,飄落擂臺上。
長離一梟又道:「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你此番離長離島,要處處小心注意!」
他閃身道路邊樹林,往前面走去。
洪振宇這番話過後,副臺主「南豹」狄倫,自邊上精舍,來到臺上。
大漢定睛看了小要飯一眼,又瘦又小,一陣風吹過可以颳倒的。
這童兒該叫他「小要飯」才是——一身衣衫七釘八補,又短又髒,腰間束有一條草繩,腳上光禿禿的沒有襪子,拖了一雙草鞋。
姜青身形才始飄落地上,前面拐彎一角,傳來一陣清脆童稚的聲音,勁氣卻是十足的在道:「……不行就是不行,你敢把小爺怎麼樣?」
他解下背在背上的上古神兵「金龍奪」,振吭一聲長嘯,手執「金龍寺」儼然急震之間,一片金蛇似的光影,燦然而起,直朝「薄膜」砍去。
長離一梟想到一件事上,面向邪神道:「厲前輩,衛西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南豹」狄倫來自西南苗嶺,這件事不會不知道。
他目光投向邪神,問道:「厲前輩,戰兄從『飛燕樓』轉來長離島小兄弟的此書信,你想是為何?」
姜青再度展出「鐵臂振空」輕功身法,身形冉冉向空中升去。
狄倫才始站定擂臺中央,突然傳來一陣童子嗓音,道:「咱小松兒來會會臺上高手。」
一個「蜻蜓掠水」身法,就在小松兒身形尚未沾地的電光石火之際,手中雙環運足力量,使個「推窗望月」之式,雙臂往外一抖,直向狄倫背後打來。
姜青聽來心裏不由一奇。
這個小要飯雖然個子又瘦又矮,卻有他一身特別的本領。
醉丐孟星從供桌下捧出一隻大葫蘆,拔去葫蘆蓋子,對準嘴,一響「咕嘟」聲,破袖一拭嘴邊酒漬,一笑道:「我老要飯到處為家,處處是家。」
「孟老哥,你如何會來此地這座古廟?」
南豹狄倫雖然是西南苗子,但卻精通武藝,識得各門各類的兵刃武器。
這層罩下的「薄膜」,不但能伸展,收縮,且是堅韌無比,兩股掌風劈到,只是震盪了一下,並未破裂。
這個面黃肌瘦,拖著一雙草鞋的小要飯,身形奇快,右肩一甩,身子隨勢一轉,已像旋風似的閃到陶七身後,右腿一起,向對方的臀部踢去。
黔滇境內的「金衫幫」,三年前,聚眾犯師父「九天神龍」華明軒,已在義父、衛前輩等協助之下,一舉撲滅。
小要飯一記巴掌打出,兩手一叉腰,道:「肥豬,你說誰教訓誰?」
姜青離東海長離島往浙江杭州,這次沒有騎牲口,雖然沒有馬兒代步,但他走上人車稀少的僻徑,施展輕功身法,腳程之快要遠在騎牲口之上。
邪神緩緩頷首。
擂臺邊沿有一排排木架,插著十八般兵器,件件晶亮,映日生光。
這裏一帶行人稀絕,不怕驚世駭俗,姜青為了要趕腳程,施展輕功身法。
姜青一點頭,道:「多蒙前輩的關注,姜青牢牢記住你的囑咐。」
可是挨揍的是鐵金剛陶七,小要飯用出奇的身法,快速無倫地朝陶七臉上一記耳光,姜青這才知道「真人不露相」,這個又瘦又矮的小要飯,手上還有兩下子。
姜青見老要飯談吐不俗,尤其剛才看到松兒這副身手,顯然名師出高徒,是以抱拳一禮,道:「在下『姜青』見過前輩!」
姜青邊走邊想,始終想不出在官道上,用「薄膜」怪名堂,要加害自己的是誰。
小要飯人小手勁大,打得陶七兩眼金星飛冒,拿樁不住,跌退一步。
姜青替自己估量了一下:此去浙東「紫橋鎮」,回杭州戰大哥的家,也是順路。至於看一場擂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不需要化很多時間。
小松兒人小膽大,獲得師父孟星所傳絕技,雖然火候尚未純青,卻是氣吞山河。他這一招使出,要把對方兵刃,崩飛脫手。
這裏一帶荒僻山徑,如何會有童兒說話之聲傳來,而且口氣又是那麼老練?
由於松兒手中的金環,比「青鋼五爪圈」,「乾坤日月輪」等同類兵器,略為細小一點,但金環內外除了護手把柄之外,裏裏外外全是精鐵鑄成,倒鬚形的銅齒,寒光閃閃,犀利無比,一望而知,是有不少玄奇招數。雖然使用此金環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童兒,但卻也不能等閒視之。
他用手觸去,摸到一層滑潤潤,猶若「腔膜」似的物體。
南豹狄倫這一劍一招兩式,變化迅捷無倫,一絲一毫大意不得。
而此時此刻,姜青遭「薄膜」所罩和-圖-書,也就用上了這一個應對之策。
姜青討了個沒趣,找不出下面措辭,準備離去,就在這時候,古廟廟門處一暗,傳來一個聲音:「松兒,荒野寂寂,你在跟誰說話?」
「兩湖藍翼鐵旗會」飄把子蛟索飛鎚岳揚,和醉瘋仙牛大可,在他們婚後的第三天已告辭離去。
小松兒雙環走空,右臂一探「大鵬展翅」,身形旋風似一轉,扶搖騰身而上,翩然飄落的剎那,右手一探,金環向狄倫後頭砸來。
金環舞到疾處,小松兒渾身都是金圈光影——那是像天邊伏魔哪吒三太子下凡,誰都不會說他是個髒髒兮兮的小要飯。
這手「如意三幻」輕功掌法施出,兩股掌風,就若激流似的洶湧而出,朝「薄膜」劈去。
老要飯一笑,道:「姜大俠,『前輩』兩字還是免了,老夫『醉丐』孟星,跟你結義大哥紅面韋陀戰千羽,稱得上一雙酒中知己,孟某癡長幾歲,就稱你一聲『姜老弟』行了!」
姜青暗暗叫聲「不好」——眼前尚未面對敵人,自己已罩在此「薄膜」中,空氣不流通,自己也會窒息而亡。
小松兒是個孤兒,六歲時就到「醉丐」孟星身邊,也就在六歲那年,孟星給他玩這對金環。
姜青道:「那個『南豹』狄倫,穿著一件半長不短的對襟大褂,大男人手腕上還戴著鐲子,看他那副模樣,不像是漢人。」
姜青看到這幕鬧劇結束,自樹林出來,含笑向小要飯道:「小兄弟,你剛才出手不賴,是哪位高人弟子?」
姜青想不到這層罩下的「薄膜」,竟比一個武林中高手還厲害,能擋下自己「如意三幻」此一絕招,心中不禁暗暗一凜!
祝頤和裴敏兩口子,在長離島逗過了一個多月溫馨甜蜜的日子後,亦隨同紅面韋陀戰千羽、大旋風白孤和「靈蛇教」教主裴炎返回杭州。
邪神聽到姜青這話,縱聲呵呵笑了起來,道:「很好,很好,青兒,你也快要做爸爸了!」
一聲蒼雄長嘯,姜青身形輕飄得猶如一團毫無重量的柳絮,扶搖暴遞而起!
洪振宇轉向狄倫,道:「狄副臺主,你同這孩子走幾招,不能下重手!」
他雖閃身得快,臀部已給小要飯的右腿掃著,身不由己,撞出三四步外,才始沒有仆倒地上。
「傲嘯山莊?」姜青住在杭州大哥戰千羽家時,曾聽到過這樣一個莊院,是以問道:「孟老哥,『傲嘯山莊』又有什麼熱鬧可瞧的?」
他轉向松兒問:「小兄弟,你師父有沒有一起來這裏?」
松兒一指姜青,向老要飯道:「師父,這人我並不相識,他叫我小兄弟!」
這時南豹狄倫已閃到擂臺的正南面,小松兒從求面飛越而至,迫近狄倫的背後。
「龍虎追魂」束九山,三年多前在雪地跟自己分手,不但誤會化解,已成方外之友。
小要飯朝沉浮河水中的陶七,掀掀鼻子「哼」了聲,才轉身走向古廟。
他,就是「火雲邪者」姜青。
當然,他心裏猶是暗暗驚奇,猜疑不已,細數三年前的仇家……
「難道在官道上,用離奇暗器『薄膜』加害自己的,就是此類人物?」
衛前輩除了欽慕義父邪神外,平素眼高於人,從未將天下武林高手放進眼裏,今兒怎會說出這樣話來?
姜青想要銜尾追去,但再一想,對方雲詭波譎的名堂,已給自己所破,此人自然不會干休,相信以後會有見面時候。
姜青來到河岸邊,身形蕩空激射,羽化騰身而起,兩腳在空中連連蹬踹,身軀已若有巨力相吸似的,凌空飄過這條寬有六七丈的河流。
他見到松兒手中一對金環,心裏不禁微微一怔。
他朝南豹狄倫前一晃,又復挺然立定。
姜青想到這樣一個人物,不禁問道:「孟老哥,鐵旗擎天洪振宇敢情是以擂臺作藉口,目的是在對付他的點子?」
陶七氣沖沖又是一聲大吼,猱身撲去,兩個碗大的拳頭,雨點似的朝小要飯直擂過來。
「『火雲邪者』的稱號,在武林中名氣太響亮,有些武林高手,並非是你兄弟仇家,但為了要稱稱你『火雲邪者』的分量,也成了你的仇家……」
姜青陪伴一雙嬌妻,遠離塵世,想在世外桃源的長離島,靜居一段時間,但杭州的大哥紅面韋陀戰千羽,經由「飛燕樓」,卻轉來長離島一封書信,要他回杭州去。
這個苗嶺高手南豹狄倫,面對著這樣一個功力出奇的童兒,不敢疏忽、怠慢,手中長劍,劍光如練——身、形、步、眼、精、神、氣、力,都已入了化境,來對付這等外門兵器「金環」。
姜青施展義父邪神嫡傳的「百星流光」輕功身法,但見大道兩邊樹林,紛紛向後閃退,就在眨眨眼間,已來到一條寬有六七丈的河溪邊。
小要飯突然一個飛身,躥起五六尺高,朝陶七臉上送上一記巴掌。身法、手法之快,就是「鐵金剛」陶七一條英雄好漢,卻也無法躲開。
雙方雖然年齡懸殊,卻是勢均力敵,一連交手七十餘合,不分勝敗。
他們在談著時,洪振宇和正副臺主已上了擂臺,走進臺邊的一間精舍。
狄倫身形還未閃轉,小松兒雙環堪堪已到!
「傲嘯山莊」和圖書前面空地上,搭起一座偌大的擂臺,是用七八條海碗粗的巨杉,支起五六丈高,有十來丈平方的一座擂臺。
樹林隱處的姜青,先是替小要飯捏了一把冷汗。這小傢伙悅話這等粗野,這下挨揍了。
孟星又喝了口大葫蘆裏酒,道:「『傲嘯山莊』莊主『鐵旗擎天』洪振宇這個老小子,不想在家裏享清福,蓋起一座大擂臺以武會友,看來是準備南面稱王,君臨天下了!」
陶七一拳打空,用力過猛,馬步坐堂一側——如果挨著小要飯一腿,兜正屁股,立時要跌個黃狗搶屎。
這股內家真氣,替姜青打通全身七經八脈,貫通天地之橋,行穿任、督兩脈。
嗯,挨揍了!
意未盡然,又道:「不過這次帶了小松兒,去離此不遠的浙東『柴橋鎮』外『傲嘯山莊』,湊湊熱鬧。」
可是這老要飯叫人看來有極不配稱之處,他一雙手,晶瑩有如白玉。
姜青臉一紅,囁嚅了下,道:「爹,蕙妹和玲妹不便同行,她……她們已都已有孕在身了……」
小松兒如不及時閃躲,雙臂就要斷在狄倫的長劍之下。
狄倫聽風辨位,身形閃挪!
小要飯站定下來,嘻嘻一笑,道:「肥豬,小爺不想取你的性命,只是教訓教訓你,叫你以後別狗眼看人低!」
狄倫本來要出口「小要飯」,倏然一轉念,用了「小英雄」三字。
再邊上,是個五短身材的中年大漢,身上也是一套勁裝打扮。
狄倫見金環後頭打來,一縮身,又閃開這一招。
如果以「戰術」來說,顯然狄倫經臉老到,尤其在「守」的方面,封閉嚴密。
眼前這一個小要飯,雖然一頭亂髮,滿面油泥,一副邋遢的模樣,但從他對付鐵金剛陶七的身手看來,顯然是名家弟子。
他在一處「三合集」小鎮用過午膳,出鎮郊後再次使出輕功絕技,身形蕩空激射,幾個起落過處,已把小鎮拋落數十里之遙。
狄倫一聲「來得好」!微退一步,右劍一穿一翻,指向松兒右臂。
如此一來,小松兒再打下去,卻是夜長夢多,不知如何制勝。
松兒一點頭,道:「來了……師父還陪了一位『姜叔叔』,一起來湊熱鬧的。」
他身形沾地,旋首朝後面木橋一瞥,縱聲傲然哈哈哈笑了起來。
姜青辭別兩位嬌妻,拜別義父邪神和長離一梟,帶上「金龍奪」兵刃,踏上征程。
稍等,鐵旗擎天洪振宇來到擂臺中央,向臺下觀眾雙拳一抱,打一個四方拱,道:「各位朋友,各位觀眾,今天是『傲嘯山莊』擂臺最後一日,為期十日,明天功德圓滿。本擂臺『以武會友』,請各位不吝上臺賜教!」
擂臺上的副臺主「南豹」狄倫,不由詫異道:「洪莊主,你識得這個小……小英雄?」
現在小松兒在擂臺上,已「玩」得火起,把一身所學,完全集中在這對金環上,電光閃閃,上下翻飛。圓、轉、磨、打、撞、勾、鎖、破,一招一式十分辛辣,沒有一絲絲含糊。
狄倫拱手微微一彎腰,道:「莊主這樣吩咐,在下知道!」
左環交於右手,左掌駢指如戟,身形翩然落下之際,直向狄倫「風府穴」猝的點去!
「來啦!」
就在這短暫間,姜青發覺自己像被囚入一間門窗緊閉的密室中,有一陣空氣不流通,喘不過氣來的感受。
洪振宇這話過後,匆匆走進擂臺邊精舍。
十字門傳人「瘸龍」銀玉屏等,已血濺七尺,埋屍雪地。
「『姜叔叔』?」洪振宇銀眉微軒:「松兒,哪位姜叔叔?」
右邊是個年約四旬的中年漢子,面如紫醬,兩道劍眉,一雙虎目,身穿勁裝,外披一件黑色大毛氈。
松兒仰仰鼻子,「嗯」了聲。
姜青身形猶未沾地,就在凌空飄飛之際,突然結結實實響「蹦」的一聲,似乎身子撞著一物,硬生生從空中墜落到地上。
銜尾走在後面的,有二十多名彪形壯漢。
那陶七聽來氣極,「嘿嘿」又是冷笑一聲,道:「你這個小雜種,大爺伸出一腿就把你踩扁了,你竟這等強兇霸道……大爺不叫你死,也得要教訓教訓你……」
眼前在陽光的透射逼照之下,才使他在不易察覺中發現到。
這個鐵金剛陶七,已自怒吼如雷,左衝右突,卻是撈不到小要飯的一絲衣角。
姜青和「醉丐」孟星、周松師徒倆,也已來到「傲嘯山莊」的擂臺場子,他們站在離擂臺六七丈遠一塊凸出的山巖石壁上。
小松兒雖然天資稟異,運用手中雙環兵器,奇招迭出,靈活自如,但他畢竟還是個十二歲的童兒,火候未純,戰術欠缺。
當他冥思摸索,找不出這一個答案時,驀然想起長離一梟在自己臨走時所說的話。
身形閃動之間,疾如流星劃空,僅只一條如煙似的幻影,稍現即逝。
是以,他聽到擎旗擎天洪振宇此話,恭順地應了一聲。
姜青快要做孩子的爸爸,卻猶是童心未泯,發現這條大道上並無車馬行人,不會受人所注意,他不從橋上步行而過,來個一展輕功,凌空飛渡。
姜青雖然尚未找出,這樁撲朔迷離怪事的來龍去脈,但從和圖書這前後兩次的情形連貫起來,他想到長離一梟曾經囑咐過的話。
孟星又是一口酒送進嘴裏,抿抿嘴唇,道:「姜老弟,這是咱老酒鬼酒中扯淡,是不是真有那回事,那該去問洪振宇那個老小子……」
姜青剛才施展「凌空飛渡」輕功身法,飛越河流,接著又是一聲高亢長嘯,雙臂連連伸縮,身形冉冉再向空中升起。
「小兄弟姜青雖然當年樹立不少仇家,但都已一一化解,此番向杭州戰宅,指名下書的又是誰?」
長離一梟見邪神這樣回答,才向旁邊姜青道:「小兄弟,六十年前,武林有『一邪、雙飛、三絕掌』諸人物。六十年後的今日,江湖上又傳出『東海尊長離,南荒霸一煞、寒戟、雙鷹、三連劍、金鞭擒鵬掌』的歌謠,但歌詞中這些稱號,並非包括了天下武林所有絕世高手……」
姜青聽到這些話,心裏卻不禁一凜一驚……
他嘿嘿一笑,道:「他媽的,你這個小要飯,該是窮得瘋了,嫌自己命長,找上咱『鐵金剛』陶七的碴子,這是一座沒有主的古廟,誰都可以進裏打尖歇歇,又不是你小要飯祖宗三代留下來的,憑什麼咱陶七就不能進去裏面?」
南豹狄倫已識得松兒用心,劍身一沉,寒光一閃,一式「東風舞柳」,直抹對方雙足,跟著劍尖往上一挑,猛扎小腹。
小要飯面黃肌瘦,就像大病初癒,也可能是三數天沒有東西填進肚子,但他兩手叉腰,十分古怪,又十分老練的向對面那人在說。
他圓睜醉眼,問道:「姜老弟,你是不是有此雅興,湊湊這個熱鬧?」
微一矮身,左掌一晃,右拳一式「金龍舒爪」,直向小要飯胸窩搗去。
一條人煙稀絕的大道上,出現一個年紀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身材削瘦,寬坦前額,雙眉斜飛入鬢,挺直鼻子,一張弧型微抿的嘴,顯得那麼飄逸絕倫,高雅英俊。
姜青為了要趕路,回去杭州大哥戰千羽處,就撇下這個撲朔迷離,不知底細的敵人,繼續他的行程。
「鐵旗擎天」洪振宇,雖然並非列入「東海尊長離、南荒霸一煞、寒戟、雙鷹、三連劍、金鞭擒鵬掌」這些人物中,但他在江南武林中卻是響噹噹的角色。
他再度施出邪神嫡傳的「五大散手」之一的「掌不刃血」。
南豹狄倫「嘿」聲一笑,手中長劍變招易式,朝向小松兒當胸刺去。
長離一梟微微一笑,又道:「兄弟,或許你會認為你老哥哥變得懦弱了,但不,此時此刻,我需要向你說這樣的話,原因是你『火雲邪者』的稱號,在武林中名氣太響亮。有些武林高手,並非是你仇家,但為了要稱稱你『火雲邪者』的分量,也成了你的仇家……」
「這……」孟星略一沉思:「據老夫所知,洪振宇這個老小子,做人還稱得上厚道,不會以擂臺作借,伐殺他的點子……」
姜青沉默下來。
說到這個「你」字,響出一聲結結實實,挨上一記耳光的「啪」的一聲。
孟星一笑,道:「這孩子確實夠聰明,一身資質也不錯,就是貪玩,不肯靜下來好好去學……」
一頓,又道:「三年多前,蘇北丹陽湖『煙霞莊院』,威震一方的『飛索專諸』全立,就這樣倒塌下來;皖境紫花巖大渡口之役,當年名列『一邪雙飛三絕掌』的『無定飛環』李琰玉,也喪命在你老弟臺之手。姜老弟,這些事都深深刻在南北武林中人的腦袋裏……」
小要飯對面這個青衣壯漢,猿腰蜂背,身軀魁偉,他這副鐵塔似的身體,跟小要飯一比,那是天隔地遠,高了小要飯一大截。
姜青想到這上面時,心自忖道:
驟然間姜青有了一個發現,四周靜得出奇,原來所聽到的鳥啼、風聲,已完全消失。
有了紅面韋陀戰千羽的這層關係,姜青不見外的以平輩之禮相稱。
姜青困惑不已道:「孟老哥,『傲嘯山莊』與姜某,井水不犯河水,並未結下樑子,鐵旗擎天洪振宇如何將我視作點子?」
當初邪神厲勿邪運用面壁六十年的內家功力「離火玄冰真氣」灌輸入義子姜青體內。
孟星請姜青進入古廟,一指供桌前廟殿道:「姜老弟,這裏沒有座椅板凳,委屈些,就席地坐下吧!」
先是「玩」,後來「練」,小松兒今年十二歲,一雙金環在他手裏,已練了六年!
他無法否認,也無法分辯!
姜青身上並未受傷,但在他詫然震驚之餘抬頭看去,湛湛藍天,悠悠白雲,並無異兆。他縱目朝周遭環顧一匝,遠山近水,林木蒼翠,顯得那麼無聊。
左掌閃晃如扇,右掌已似一柄削薄銳利的寶刃,疾向「薄膜」劈去。
邪神笑道:「衛老侄,你我之間還用見外,有話只管說就是。」
也就是說在這小要飯後,還有一個勁敵高手,此人就是「火雲邪者」姜青。
他心念閃轉,立即運用「離火玄冰真氣」,將體內氣息,在周身毛孔作循迴游轉,不致窒息而死。
小松兒倏地一矮身,用個「猛虎伏樁」身法,身形急轉,倏然擒起雙環,反手一式「老君敲門」,直向劍身猛崩過來。
孟星一點頭,道:「不錯,那『南豹』狄倫是西南苗人,聽說手和-圖-書上有兩下子……」
小松兒手中這對金環,再是使出玄奇招數,對方隨手封解,或是以守為攻,突擊他必救的要穴,往往使松兒回身搶救自己。
兩人談著時,視線並不移開擂臺。
老要飯朝姜青目注一瞥,呵呵朗笑道:「松兒,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你少,他長,他稱你一聲『小兄弟』,無有不是之處。」
他心念電轉,一笑道:「小兄弟,你自稱『松兒』,穿的是窮家幫幫中衣衫,老夫沒有猜錯的話,你該是『醉丐』孟大俠的高足了!」
姜青轉臉看去,也是個要飯的,只是大概年歲已在七十左右。
就在此石火電光之際,又是一聲「嗞……」的響起,摟頭蓋臉罩住姜青的「薄膜」,翩空飛起,結成拳掌似的一團,落入官道邊樹林。
左邊那個年在五十出頭,個子頎長,手搖竹骨紙扇,穿著長衫,帶有幾分書卷氣。
姜青還不知道此老要飯身分底細,是以簡短的回答道:「不敢,正是區區在下,尚希不吝指教,不知前輩名諱如何稱呼?」
陶七一頭頂空,收勢不住,臀部又給小要飯再次踢了一腳,一響「吧達」聲,身子猶如斷線紙鳶,飛出兩丈外,跌進河溪中,給溪流沖走。
小松兒人小勁大,力量十分雄猛。
這封書信上,並未寫出來龍去脈的經過情形,只說出有人「指名下書」,送一封書信來杭州慶春門後街戰宅,要一會「火雲邪者」姜青。
紅衣女羅十娘和二女兒楚楚,在長離島住了三個月光景,也回返蘇北丹陽湖「紫霞莊院」。
姜青看到此一情景,心頭震驚之餘,不禁為之氣結,心道:
這是東海,煙波浩瀚,千紋重疊,浪花翻湧,海天一色,含黛浮綠的長離島,聳立在海中,島嶼的四周險峻陡峭,但峭壁上卻飛簷重角,畫棟雕梁,巧妙的建築著亭臺樓閣……
這老要飯髮如蓬草,一張瘦臉,恍如黃蠟,沒有一點血色,五短身材,穿著一襲青布單衣,兩條瘦腿,其色棕黑。
但挨上這記巴掌的不是小要飯。
孟星用手一指,向姜青道:「那個紫緞長袍的老小子,就是『傲嘯山莊』的鐵旗擎天洪振宇,旁邊那個拿著紙扇的窮酸漢,是洪振宇請來的臺主『摘星攀虹』樓錚,另外那兩人是副臺主『劈山鎮虎』楊宗,和來自西南江湖的『南豹』狄倫……」
浪花圍著島腳,綻開銀色的尾波,幾個衛星小島散佈四周,像顆顆寶石點綴於側——這是個世外桃源!
小松兒一聲清叱,身形一長,旋風似的撲到狄倫面前,右手金環平推,左手金環一進,虛實互用,一式「彩雲翩飛」,直向狄倫打去。
「嘶……」的一響裂帛似的聲起,姜青吸進一口新鮮空氣,「薄膜」裂開兩尺一縫。
他絕不還手,東來西閃,奔前竄後,像走馬燈似的,圍在陶七身也竄奔。
從「傲嘯山莊」方向,來了不少人。走在正中一個,是個年有七十左右的老者,方面海口,形相十分威武,穿了一襲紫緞長袍。
「來啦!」
「傲嘯山莊」擂臺是「以武會友」,「南豹」狄倫雖來自西南江湖,但也不願意莫名其妙跟「火雲邪者」姜青等結下樑子。
陶七一聲怒吼,把頭一低,使出鐵頭絕技,一個「癲牛撞欄」之勢,直向小要飯身上頂來。若這一頂著,小要飯得腹破腸流,立時了賬。
鐵旗擎天洪振宇,江湖閱歷廣博,見這小要飯年僅十二三歲,有此等輕功身法,顯然是今日武林之中,可以數得出來的人物。
姜青現在運轉的「離火玄冰真氣」,原是防範跟敵人激戰時,對方使用毒霧、毒氣諸類暗器,才斂住口鼻呼吸,將氣息移向周身毛孔,作循回游轉。
人的名,樹的影。三年前,在滇邊「凌雲山莊」之役,「火雲邪者」姜青和邪神長離一眾等諸人,將「金衣幫」悉數殲滅,其中還包括了「南荒一煞」孫奇在內,這件事震撼西南江湖。
這個鐵金剛陶七,敢情連吃他老娘奶的氣力也用了出來,但他一雙拳頭,別想沾著小要飯的皮毛。
「哦,剛才又是怎麼回事?」他百思不解,找不出這個答案來。
剛才洪振宇和松兒談話之際,狄倫已聽到「火雲邪者」姜青此一名號。
除了雙飛「三絕掌」外,崑崙派「五伏羅漢」、「青黃雙絕」已化敵為友,誤會冰釋。
歡樂的時光,消逝得特別快,像一把細柔的散砂,當握在掌心時,已悄悄從手指的縫間滑落下去……他們來東海長離島,似乎眨眼之間,已有半年了。
童言無遮攔,想說就說。小松兒說:「他叫『姜青』……嗯,『火雲邪者』姜青!」
戰大哥曾經提到過,他有一位嗜愛杯中之物的武林知己,論輩分,要比眼前「窮家幫」幫主「窮俠」葛松,還高一輩,人稱「醉丐」孟星,原來就是此老。
姜青一聲春雷似的暴喝,身形猝然彈起空中,如游點戲水般的往前一滑,雙掌自兩種怪異的角度,朝上空罩下的「薄膜」急推而出!
長離一梟衛西看過這封信後,心裏不禁暗暗思忖:https://m.hetubook.com.com
「姜青?」老要飯臉色微微一怔:「『火雲邪者』姜青,是否尊駕稱號?」
山徑邊的一座古廟前,站著一個童兒,年紀不過十二三多,一頭亂髮,滿臉油泥,兩雙眼睛卻是黑白分明,炯炯放光。
就在姜青看得發怔之間,樹林裏傳出一聲很輕很輕的「嘿嘿嘿」笑聲。
戰千羽要他盡快回杭州一次,到時共商應對之策,信末附筆向邪神,和長離一梟問候。
姜青這招「掌不刃血」,早年有不少武林中成名人物,喪命在此一掌之下,但他此番劈向「薄膜」,「薄膜」依然如故,像曬在竹竿的一塊薄綢,被風吹動,只是震盪了一下。
兩人站在凸出的山巖石壁上,姜青目注擂臺,緩緩頷首道:「孟老哥,像小松兒這等年歲,已有如此絕藝,真是不可多得了!」
天星麻姑錢素那次在洪江城外,岳揚的「大刀莊院」一仗輸給姜青後,履行了她的諾言,忠心耿耿做姜青的婢女,她留在長離島侍候夏蕙和玲玲,名義上是主僕,但她們的感情,無異姊妹之間。
醉眼一瞇,又道:「如果真有那回事的話,那該是在你老弟『火雲邪者』身上了。」
洪振宇頷首,道:「是的,這位『周松』小兄弟,與當今窮家幫幫主『窮俠』葛松,同名不同姓,卻是同一輩分,他師父『醉丐』孟星,是『窮俠』葛松的師叔。」
小要飯見這個鐵金剛陶七的鐵頭頂來,不慌不忙,輕輕一閃,跳左三尺。
他見狄倫回身獻劍,猛然向右一橫,身形如風中落葉似的飄起三尺。
姜青心思閃轉,一笑道:「孟老哥要湊這個熱鬧,兄弟我侍隨就是!」
幸虧這個鐵金剛陶七,武藝還有一些底子,他一拳落空,立即向前一上步,硬把身子轉了過來。
醉丐孟星道:「這老小子設下這次擂臺,還真費了不少力氣呢!北地武林有一派宗師之稱的『摘星攀虹』樓錚,請來作臺主。另外還有兩個副臺主,一個是『劈山鎮虎』楊宗,一個是『南豹』狄倫。」
臺上臺下,數千觀眾一齊瞪眼看去,都不禁嚇了一跳——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要飯。
當他離地三丈左右時,又是結結實實一響「蹦」的聲,頭頂撞上一物,真氣一洩,身形再次墜落地上。
小松兒見洪振宇走進屋子,衣襟一掀,一響「錚」的聲,取出佩帶腰間,一對有海碗大小,精光耀目的金環來。
不多時,便一陣吼叫聲起:
姜青倏然想了起來……
至於「靈蛇教」,教主「君山獨叟」裴炎,不但誤會化解,他已是三哥祝頤的老丈人。
他向姜青說:「青兒,你和蕙丫頭、玲玲,收拾一番,去杭州一次再說。」
「何方魅魑魍魎,玩出這套鬼蜮伎倆,小爺就偏偏不信這門子的邪!」
他再次朝周遭凝神細看去,耀目的陽光映照下,有一層依稀若隱,透明而不易察覺,薄薄的「膜」先罩在自己上空和周圍。
難道這是陰謀,這是一口陷阱?
擂臺下看客已到了不少,萬頭鑽動,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有賣零食的小販,自人堆裏穿來插去,使原來鬧烘烘的擂臺場子,更添加了一份熱鬧。
孟星醉眼一瞪,又道:「姜老弟,咱們兩人若不是有戰千羽這個老鬼夾在中間,我『醉丐』孟星今天見到你,也會拼著身上幾根老骨頭,要稱稱你分量,見個真章。」姜青苦笑了一下,把話題移轉問道:「孟老哥,『傲嘯山莊』設下擂臺,鐵旗擎天洪振宇自己是臺主?」
擂臺四角,掛著紅綠綢子紮成的花球,擂臺正中上方,掛起一塊黃木橫匾,上面刻出「以武會友」四個斗大的金字。
南豹狄倫掣劍出鞘,使用朝天一炷香之式,退後三步,口中出聲道:「小英雄出招吧!」
戰千羽等這一走,當然不會把小娟兒,還有老門房戰貴留在長離島。
洪振宇聽到松兒說出他名號,臉色一震,似乎跟自己在說:「他果然來了!」
這時,可能時間尚早,擂臺上冷清清的,並未有人影出現。
狄倫倏地用了一手「風提梨花」之式——下盤原封不動,上半身影臨空一扭,已扭向背後,手中長劍貼向對方雙臂,往上一捲。
姜青自長離島離船,經過一天半的水程,來蘇北海口的「大浪巖」登岸,走上這條兩邊樹林,人跡稀少,冷清清的官道。
小要飯驀不防給嚇了一跳,朝姜青一瞪眼,道:「我是『松兒』,誰是你小兄弟?」
姜青、夏蕙、全玲玲小「三」口,在長離島的「倚紅小築」,鶼鶼鰈鰈,過著只羨鴛鴦不慕仙的生活。
姜青含笑點頭,跟孟星一起坐在殿上,卻又不禁問道:
雖然鐵旗擎天洪振宇曾有叮囑,不能施展重手,可是狄倫面對著這個乳虎出柙似的小松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已管不了這麼許多。
鐵金剛陶七大吼一聲,一個箭步躥到小要飯面前,兩臂左右開弓。
「天緣洞主」田浮,三年前亦已一命歸陰,此時怕已打入幽冥地府的「阿鼻地獄」。
這條河流上,架有一座寬闊結實的木橋,往來大車,可以由橋上通過。
邪神微微頷首道:「從信上看來,無法覓知其內委底細,青兒不妨去一次杭州,就知道其中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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