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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于將軍的為人。」

良久。

「于將軍沙場百戰，哪一征戰不需冒險？就算穩守不動，也一樣得提防大將軍暗算吞併，也得冒險。世上哪有成大事而不冒險的？退而求進，空而能容。害者得利，福兮禍寄。這一害，其實不是害了將軍，只會幫了將軍名垂青史，更上層樓。」

晚風徐來。

就在亂石間。

「憑什麼你認為我會答允你？我不會把你賣掉嗎？自你背叛大將軍後，你的人頭叫價相當高哩！」

這兒沒有水塘。

于一鞭的語音啞澀，說話時如同鐵石交擊：「你有話，請說。待會兒副將軍『金眼妖』毛猛，還有『暴行族』三位當家，都會過來跟和圖書你打照面。如果老哥的話只對我說，現在就該說了。」

于一鞭乾笑一聲：「所以你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說客的口才不在於能說，還要能聽，能在不該說話時緘默。

但他還是笑著。

——太陽下得愈快，蛙鳴愈響。

酒過三巡。

「你也可以不必倒戈反擊。你只要按兵不動，不去助他，這樣待大家群起攻殺大將軍之後，不會把你視同他的餘黨，至少可以抽身自保。另且，大將軍一旦倒台，他在這兒的兵力和權力，都集中在你身上，這才是智者所取，又何必跟這種狼子野心遲早要併吞你手上軍權的大將軍狼狽為奸呢？」

ｍ•hｅtｕbooｋ•com•ｃoｍ「哦？」

「唯一的害，就是要冒險。」

「但將軍卻不會看錯。」

接下來，追命說得很簡單，「我勸你只有四個字：『棄暗投明』。」

隱約。

眉心之間，卻顯出一道懸針紋，如同刀刻一樣深。

暮色愈來愈濃。

夜已全盤降臨。

追命道：「誰不為己利有而所求？孔子有曰：富貴若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我們只不過是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已，我們和于將軍有著共同的利益。」

追命也把戲容一整：「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追命坦然道：「因為你是必爭之子：君助我等則必勝，助凌落石則使我們m.hetubook.com.com聲勢大減。」

酒宴擺下。

——終於還是沉下去了。

卻有蛙鳴。

——有時難免會思疑：太陽似是蛙族們齊聲催促之下匆匆落山的。

追命：「非也。將軍這樣做，人皆稱頌大仁大義，雖有一害，卻有百利。」

「我的一位世侄於春童，卻死在令師弟冷血手裡！」

追命把手中的酒，一口乾盡，然後道：「我來的目的，是勸。」

「我在大將軍身畔臥底多時，將軍也曾見過我侍候在凌落石身邊，雖說我有易容，但于將軍神目如電，始終不叫破，必有深意在。」

追命：「就算不背棄，也可離去。」

于一鞭動容：「何解？」

如千樂乍鳴。

于一鞭www.hetubook.com.com臉上的皺紋愈來愈深刻。

蛙鳴驟起。

太陽紅得像一顆熟透了的蛋黃，在黃山碧雲之間浮浮沉沉。

這回到追命一口把盅中酒乾盡。

「大將軍造了太多的孽，引起太大的公憤了，他遲早遭人剷除收拾，你若提早背棄他，只要登高一呼，大家都以你馬首是瞻，殲滅惡賊，那時你領導群雄，氣局忒要遠甚於如今！」

于一鞭沉默。

「嗯？」

于一鞭：「這樣做，對我豈非百害而無一利？而且還落得個不仁不義？」

他已把話說了。

于一鞭臉上的皺紋彷彿一下子多了三五十條。

山外荒山。

「也許你看錯了。」

「冒險？」

夕陽紅。

追命沒有開口。

于一鞭忽把m•ｈｅtｕboｏｋ•ｃom•ｃｏm笑容一斂，正色地問：「追命兄此番來這軍戎荒僻之地，想來有事？」

于一鞭才問：「你為什麼要來勸我？」

「多年來你跟大將軍共處，也同轄一地，但清廉耿介，同流而不合污。」

月亮愈來愈清澈。

「你剛才不是說有一害嗎？卻是何害？」

「萬一我剷除不了大將軍，反而給他消滅了呢？」

于一鞭咯啦的在喉頭乾笑一聲，才把話說了下去：「你很失望是不是？你是英雄，當喝烈酒。我呢？我只是鼠輩，僥倖當上了將軍。我不求有功，只求無過。蟲行鼠走，要論英雄，喝美酒，我只有敬謝不敏。大道如天，各走一邊，我只合喝糊塗酒，算迷糊帳！」

于一鞭：「你要我背叛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