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疑神疑鬼
第五章 磨刀霍霍的裸女
為何他竟那麼奇？
只剩下一些水漬。
他只想快些兒入屋。
先映入羅白乃眼簾的，除了那一蓬陰|毛般的鬈鬈彎彎的烏髮之外，就是她那一身子的白！
難道這女子是沒有穿衣服的！？
她的手很細長，從手背到手腕至手臂，都皓皓的白，蒼白如刀，蒼寒如月。
對。
而且很鬈，很蓬鬆，像一蓬黑色瀑布，不過，卻似激流從狹隘的河谷，奔流到了斷崖，但崖口面積突然擴大，寬且闊，它就從湍流遽然分散成寬闊薄瀑，倒瀉下來。驟然看去，像一大蓬恥毛多於像一瀑烏髮。
不是人。
刀還壓在白骨上。
好黑。
她在磨刀。
半桶水。
紋身若隱若現，像冷月上的陰影。
而是槍。
雖然才剛入暮，客棧的門卻是閉掩著的，青白布的酒旗迎風獵獵飄飛
和_圖_書，不知是豺狼還是野猿，慘嗥數聲，似遠似近。
旁有白骨。
蒼白而柔美的肌膚。
他們眼看就要面對面，看個清楚。
——一個女人，半夜三更的，蹲在這荒嶺寒山的野店前，在幹什麼？
手還壓著刀面。
她似乎也正準備回過頭來。
腳一起，木桶飛出，桶裏的水也灑潑出來。
一個人。
他死一步、活一步的到了客棧門口，那時，荒山冷月，照得他心也有點慌惶，背後好像有什麼事物一閃而過似的，他霍然返身，卻只見將盈的皓月，有幾抹暗影浮動，他忙三步並作一步，急急要去推開那扇客棧的門。
如果不是刺出那一槍之前半瞬，那門「咿呀——」作響的話，羅乃白一定已埋在黃土紅礫裏當蘿蔔去了。
羅白乃一轉身，就驚了一個艷：
——這女子居然是沒有穿衣服的發現，只怕要比發現一個女子在荒山之夜裏在一副白骨上磨刀更令他震驚和圖書。
女人的頭髮好長。
這一槍突如其來。
所以他悄悄的走近去。
他原已跟其師班是之有約，一齊來「老豆坑」這一帶辦這宗大案，打一隻大老虎，好好幹一番事業。
——是什麼讓他那麼驚奇？
他正擬「嗚嘩」大叫一聲。
就在這時，遽然，門「咿呀」霍地打了開來！
這半夜披髮磨刀的女子，竟是全|裸的：通身上下，決無寸縷。
他情急生智，頓時飛起一腳。
「何方妖孽，裝鬼弄神，殺！」
磨刀罷了，女人而已。
水桶邊蹲著一個女人。
木桶有水。
——槍尖很利、很尖！
他總比他師父先到。
——且不管那是什麼屋子。
——那是一副骷髏骨骼，就擺在她身畔。
——槍花很美、槍穗很紅！
本來要一起出擊、狙襲的人，也紛紛在叱喝聲中，退回店裏。
月尚未全圓，不過
和-圖-書，在荒山野地，仍份外清明，特別的亮。他遠遠看到破破爛爛的「綺夢客棧」，先是大失所望：一路上他都以為綺夢，綺夢，必然甚為綺麗，如夢似幻；沒想到卻是這樣一間看來既不夠遮風也不太擋雨的破舊客棧。
一人嬌叱一聲：
這一槍很突然。
出手的人以為水是暗器，連忙迴槍自守。
不知怎的，他很想走上前去看清楚她的樣貌。
這一槍自幽暗的門內劈面刺來！
月色一映，水珠如晶石一般，妖艷而美，灑向來人！
只在這一剎瞬間，本來蹲在地上磨刀的女人，已然不見。
羅白乃先是疑惑，但再看之下，卻令他的心忽地一跳，「嘩」地要叫，幸給他自己及時捂住了嘴巴，不讓聲音發出來。
他經過半掩的窗子，正躡手躡足走到門前，門邊便是那磨刀霍霍的女子。
槍也艷。
她仍以側面背向著他，他彷彿瞥見她背上隱約有些圖形，而她那蓬黑髮就像要httｐs://www•ｈｅｔｕｂooｋ•cｏm•cｏｍ掩藏著她胴體上那妖艷的紋身。
——槍鋒很亮、很閃！
羅白乃是昨天入暮之際，才千辛萬苦的爬上了疑神峰，千山萬水的來到了這裏。
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筍型的乳側。
走前去。
艷是這一槍和使這一槍的人！
「綺夢客棧」的門前，真有一桶水。
雪也似的白。
她是以刀磨在骷髏腿骨上，霍霍有聲，耳為之刺，牙為之酸。
羅白乃看到她的時候，是側身的：所以使他最難忘的是她的大腿。
她的小腿細而白，大腿柔美而白，一切都白得那麼勻，跟黑夜和黑髮形成了怵目的對比。
羅白乃已愈迫愈近，眼看便可以看個清楚——他正準備驟然大喝一聲，把那女子嚇得五魄去了三魂半，那一定是件很要命很好玩的事了。
那是磨刀的聲音。
她彷彿也發覺有人迫近。
驚是羅白乃這剎間的狀況。
——一個在地hetubook.com.com上蹲著的人。
他尋聲望去，就看見了一個人：
何以他會那麼驚？
這是個女人。
夜涼如水。
羅白乃只覺心頭發毛，毛髮寒，寒從腳飆升，頭皮也發了麻，於是步履愈急。
聲一響，他就及時省覺。
是的，夜夜磨牙的女子。
她始終未回過身來。
這時候，羅白乃的心思，全放注在那蹲在門邊磨刀的那女子身上。
先映入眼裏的是白雪雪的臂和腿，然後轉為心裏的衝擊：
木桶擋過一槍！
那蹲著的女子遽爾停止了磨刀。
因為他聽到讓他牙為之酸的聲響。
說實在的，他這個人，除了天不怕、地不怕之外，確是什麼東西都怕。
他本來想急急的去敲門，可是手舉了起來，卻敲不下去。
他本來正躡足躡手，潛近裸女之後，而今，乍地遇襲，心中一慌，一步倒退，腳已踩入木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