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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風雲

作者:溫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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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一快劍方中平

第六章 第一快劍方中平

方中平只覺來人招式快極,不容多想,急撒手抓劍,「嗤」地反刺一劍。
那聲音溫和得像春風,卻響自西邊:「方總堂主若有誠意,放開郭少俠便行,在下又何需現身?」
方中平已不用再回頭,便知道此人運用極深厚的內功,人可能尚在遠處,卻能用「繞樑三日」響自每一處,方中平大笑道:「哈哈哈!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縮頭烏龜,不敢出來!」
方中平冷笑道:「我是用劍擊斷你的劍的。我的劍在哪裏,你連看也沒看清楚罷?」
方中平閃電一般反身,西方只有三名長笑幫徒,錯愕十分,看著方中平,哭笑不得。方中平恨恨地道:「好,你不出來,我不放人!」
方中平霍然回頭,盯向南方,位於南方的五、六名長笑幫徒,一時覺得禍從天降,嚇得半死,方中平暗忖來人能在他炬目下由北方而轉向南方,功力之高,可以想見,當下目瞪南方,也笑道:「閣下不妨現身,我把這位郭兄弟交給你。」
話未說完,忽然如一縷急煙般飄了過來。
「如果你後悔救了我,可以縛我回長笑幫,我絕不哼一聲。」
方中平大笑,道:「好,你肯跪下地去,叫我一聲爺爺,我便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那在曠地上的六、七十名長笑幫幫徒,也不知聲音響起何方,紛紛向前望望,向後面望望,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但是一個可疑的人也沒有。
郭傲白只覺方中平劍尖輕微移動,咽喉的皮膚上不覺冒起一粒粒雞皮。
那人一閃而至,一掌切向方中平扣住郭傲白的手腕。
燈方亮起,方中平一看手中所執的,竟是「九指追魂」葉長舟,已被人制了穴道,脈門又被方中平所扣。
郭傲白冷汗滲出,但斬釘截鐵地道:「姓方的,我技不如人,被你所擒,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休想唬人!」
此時,方中平正分神於左邊的鐵嬌嬌,忽覺右邊人影一閃。
方中平再看那頭巨鷹,鷹毛脫落,鐵羽遍地,頹然立於一旁。顯然適才那人遁走之際,鷹目能於黑暗中透視,故撲落狙擊,但被那人一招逼了和-圖-書下來,所幸的是那人並不施殺手,鷹具靈性,亦自通曉,否則也不會如此頹喪地呆立不動了。
只聽那溫和的聲竟響自北方的一個角落,笑道:「既已來了,又何必現身?」
郭傲白拼命一掙,但方中平手若鐵鉗,郭傲白只覺脈門一緊,全身麻痹,又知方中平有意以計激那救自己的人出來,當下大叫道:「朋友,不必多事,此人武功厲害,萬勿出來!」
「謝謝你的救命大恩,但你不要洋洋自得,總有一天,我會還你這個情的。」
郭傲白的身上共有七柄劍,兩柄劍尚沒入倪向天屍身裏,還有一柄,在鐵嬌嬌手中,是以他身上,只有四柄劍!
郭傲白道:「你是看不起我?你看我救你不起?」
「哈哈是什麼意思?」
袖一捲,劍光一閃,直奪郭傲白的咽喉。
郭傲白未料到方中平滿面笑容,反手就來狠毒的一招,及時沉身,避過一劍。
方中平傲然道:「你瞧清楚了,這才是天下第一快劍!」
方中平忽然收劍,劍一收即不見,郭傲白一見,正欲動手,但方中平反手一扣,竟已捏住郭傲白的脈門,向四周厲聲道:「朋友,你既來了,何不現身?」
郭傲白一震身,三劍還鞘,獨留一劍,一連七式,刺向方中平。
方中平猛地回首吆喝:「是誰?」
只聽方中平喝道:「好!」一沉肘,劍招不換,已刺了過來,郭傲白閃避無從,唯有閉目待斃。
那人竟能在一剎那間,在自己面前,打熄七八十盞明燈,制住「半男不女」鐵嬌嬌,點了「九指追魂」葉長舟要穴,又救走郭傲白,更不傷一人,那人會是誰呢?
那人影又忽然一閃,不見了,那一劍也自然落了空。
只聽那個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自南方,笑道:「不錯,未知方總堂主,可否成全?」
方中平應變之快,可想而知,功力隨發隨收,更到了登峰造極!
只聽方中平淡淡地道:「近來『長笑幫』真丟盡了人了!三個月前,『長笑幫』黃旗旗主歐立仁及藍旗旗主尚步雲在分壇『血魂鏢局』護『血河圖』失敗,m.hetubook.com.com已是大恥!日前『試劍山莊』的一個老頭兒及三小伙子來,便殺了我們一個旗主和兩個香主!好,今晚來了這麼一個小孩兒,便毀了我們一名堂主一名旗主一名香主,真的當咱們『長笑幫』無人了麼?」
只見,「半男不女」鐵嬌嬌一見此人,即躬身道:「紅旗堂主鐵嬌嬌拜見方總堂主,拜謝救命之恩,屬下未能為長笑幫殺敵殲仇,伏罪乞饒。屬下武功低微,力有未逮非不盡力,萬請總堂主恕罪。」
方中平抬頭一看,漆黑的天空,什麼人也沒有,那隻鷹長嘶了一聲,郭傲白聽那人不肯離去,他與方中平交過手,知道方中平武功奇高,只怕來人會吃虧,當下不惜大喝,以求氣走那來人:「滾開,我郭傲白不用人來救,你別來蹚這淌渾水,滾!」
方中平一字一句地道:「好!我看你長存到幾時!」
方中平悶哼一聲,一劍反刺出來。
從「長笑幫」一路快馬下來,已走了好幾個時辰。這是一個溫和的早晨,方振眉在馬上,只覺得春風陣陣,心神清悅。他今天覺得心情特別愉快,因為他又認識了一位少年英俠:郭傲白。郭傲白雖為他所救,但仍倨傲十分,方振眉本身,卻十分欣賞眼前這名俠少。
也是眼看劍要刺中方中平之際,忽然自方中平手中一閃劍光,「叮」一聲,郭傲白手中劍又折為二,飛激而起。
「哦哦。」
只聽得鐵嬌嬌慌亂地說道:「總堂主……有人忽然把我制住……就……就把我一推……」
忽然有一個聲音也笑道:「他確是好漢,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方中平急急回身,垂首躬身,畢恭畢敬地叫道:「拜見幫主。」
那聲音又沉默一陣,忽然像響自每一個角落,聲音溫文,聽了令人欣悅:「郭少俠,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走,而且,我要來了。」
那人不單不避,仍跌撞而來。
方中平盯著那七、八名幫徒,只見他們已嚇得面無人色,不似喬裝混入,當下再欲試試到底是誰在說話,於是運足眼力,盯著北方,道:「朋友,是否為這和_圖_書位郭兄弟而來?」
那隻巨鷹便直掠向長笑幫門前,雙翼之間捲起狂飆,把燭火都搧得搖晃不已,一些功力較弱的長笑幫徒,幾乎站也站不穩。那隻巨鷹長空直下,猛地一收雙翅,馴服地站立於一人的左側。
「誰說的?」
方中平一劍刺出後,再收劍一抓,這一劍一抓之間,只是電光石火一瞬間,所以他居然仍能抓住郭傲白之手腕。而在這時,忽聞鷹嘯長空!
長笑幫眾一時驚叫、狂亂,天地一片黑暗,燭火熄滅後,什麼也看不到。
方中平怪笑道:「你怕不怕死?你想不想我把你身上一塊塊肉割下來,又不讓你死,把鹽撒在你傷口上,滋味如何?還有你眼看自己身上的肉被人在火堆旁烤熟來吃,那時你的感覺是怎樣?」
方中平心中一震,立即決定,先斃了郭傲白再說。
有誰,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功力呢?
方中平知郭傲白仍逃不了,心中大慰,冷靜地道:「快亮燈!」
這巨鷹竟然能出擊如此之快,收勢又如此靈活,令郭傲白心中暗驚,不禁全神戒備。只怕單憑這巨鷹的殺傷力,便不在鐵嬌嬌之下了。
「我知道。」
「哈哈就是笑的意思。」
「哦?我是救了你嗎?」
郭傲白猛然一省:此人莫非是在長笑幫身份排行僅在幫主及副幫主之下的總堂主,外號「天下第一快劍」方中平?
方中平一轉身,怒叱道:「住口!」
那「半男不女」鐵嬌嬌一見這頭巨鷹,便露出喜容——那隻巨鷹,始終盤旋不下。忽聽一聲:「鐵兒,回來!」
郭傲白正欲發話,忽見長笑幫徒,全皆跪地,而葉長舟垂手立於此人右側,半垂著首,似是身份尚不及此人左側的一頭老鷹來得重要。
他才一動念,忽然一人撞入懷裏。
方振眉道:「我說的,因為我救你是我高興救你,救了你是白救;以後我有難時,你不救也不是白不救;我們又何必要救來救去?」
「我是郭傲白。」
「那麼你現在是後悔救我了?」
郭傲白又驚又怒,又拔出一劍,一www.hetubook.com.com連七七四十九劍,如驟雨一般灑向方中平。
「現在我累了,不想走回頭路了。」
這句話了說完,忽然間在長笑幫門前,不管吊掛的或手提的,七八十盞燈籠一齊被打熄。
方中平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然後道:「你以為自己的武功已經不錯了?」
可是他劍才離鞘,突又是劍光一閃,這次是「叮叮」二響,郭傲白雙劍齊折。郭傲白怔怔的望著方中平,失聲道:「你練的『袖中劍』?」
那立於北方的七、八名長笑幫徒,猛聽自己這一群裏竟發出了這樣的聲音,大吃一驚,紛紛四周探看,但卻不知道誰發話,再回過頭來,看見總堂主,已盯著自己這邊,一時三魂去了七魄,全身打起顫抖來。
方中平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個威嚴,沉穩,而略帶滄桑的聲音道:「如我沒料錯,那人是江南振眉才子,方振眉!」
只聽那聲音沉默了好一陣,竟似在空中盤旋的,又響了起來,淡淡地道:「郭少俠,你無需擔心。方總堂主,到了適當的時候我自然出來,你急也無用,何必用語損人呢!」
「哈哈。」
「什麼哦哦?」
那人竟在方中平鬆手出劍的一剎那,救走郭傲白,並點了葉長舟的穴道,換了過來,而方中平竟仍渾然不覺。
方中平大笑道:「不錯,你現在才看清楚了!」
郭傲白傲然道:「劍氣長在,正氣長存!」
郭傲白馬上警覺,只覺得這道勁風,又急又厲,急忙撤招反劍一格,「登!」一聲,星火四濺,郭傲白回頭一看,只見一龐然大物昇空而起,又在頂上迴旋不已,伺機撲下,原來是一隻體積巨大,羽毛黑青的怪鷹。
方中平一聽,知道是鐵嬌嬌,但劍已刺了出去,插入了鐵嬌嬌的衣服內,方中平硬把真力一撤,鐵嬌嬌雖撞了過來,整柄劍被頂得彎曲起來,但居然刺不入鐵嬌嬌軀體裏。
那溫和的聲音一點也不動氣,響自東面,笑道:「是了,這才是你心裏的話,我不出來,你不放人,我若出來,你就殺人了,是不是?」
郭傲白冷冷的一哼,接口道:「你們不圖稱霸武林,殘和_圖_書殺同道,又怎麼會遭受天懲——」
方中平心中一動,若此人是隱藏中的那人,因何武功竟如此不濟,連自己也避不了?如果這人是自己幫中的人,因穴道受制撞來,自己一劍殺之,豈不冤枉?
郭傲白一看,方中平手中無劍,他竟連方中平何處藏劍也看不出來。郭傲白此驚非同小可,但他生性倔強,決不屈服,大叱一聲,把剩下的雙劍,一起拔了出來。
一時之間,有七、八盞燈籠又被點亮起來,長笑幫的人,畢竟能反應敏捷而臨危不亂。
郭傲白放眼望去,只見那人竟又是一名青年人,身著錦衣華服,其時滿天烏黑,山雨欲來之際,這人仍神態雍容,玉樹臨風,倪向天的神貌與之一比,又相去一大截了。這人眉心一點赤紅,雙目如電,只是眼光有點淫邪,看人似毫不在意。此人全身上下,並無兵器。
「是你親手救了我,我是欠了情——但我會救你一回的,那時兩不相欠。」
「哦,我明白了,你是有心要激我,不想我報答你——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一回的!算了吧,我將就些,就當你是朋友吧。」
郭傲白剛才那一格,已覺得這隻鷹爪硬如鐵,而且力道無窮,顯然是受過武功的訓練,其主人武功更加不可思議了。
只覺咽喉上一涼,並不覺痛,郭傲白睜目一看,只見方中平輕視的笑著,一柄又薄又細又亮的長劍,正指著他的咽喉,方中平道:「你居然能避過我一劍!好!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死了也不會忘了我方中平!」
「多謝。」
「什麼……?你就是——!」
「我叫方振眉。」
「其實現在也並無相欠。」
方中平心中動念,手下一慢,但劍光一動之間,那人已知出劍者乃方中平,因為在場除他之外,出劍有誰能如此急迅的?那人嚇得魂飛魄散,大叫道:「是我啊!總堂主!」
「你叫什麼名字?」
郭傲白被方中平一瞪,倒真的心中一寒,但仍強笑反問:「你是什麼東西?」
「唉。」
眼看方中平要撞上劍尖時,忽然劍光一閃,「叮」一響,方中平站定,手中無劍,但郭傲白掌中劍已折斷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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