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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雪

作者:溫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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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齣 雪勢 第一章 少林寺前

第一齣 雪勢

第一章 少林寺前

想到這裡,蕭秋水心裡就一陣痛,覺得他自己對不起唐方。唐方,唐方,你在哪裡?他也用這一個問題,問了燕狂徒。
「兩位師兄,且讓貧道來代勞代勞吧。」
「但求義所當為。」
「看招!」
蕭秋水聽得心下一沉。他在沿途上,已經是第二次聽得狂傲不羈的燕狂徒,說起辦「第三件事」的難以逆料,全無信心。
燕狂徒笑著睇他:「你叫人滾,現在叫你嘗嘗『滾』的滋味。」
「這——這——真的?」
那兩名灰衣僧人,因知今日有武當派的道友來寺,更是怠慢不得,處處要表現少林寺那武林宗主的氣派才行,豈料偏生有人在今日搗亂,自己二人司掌山門,豈能失了少林的威風?那粗聲大氣的和尚叱道:
「先去少林,還是先上武當?」
這人未出指前先招呼一聲,甚是光明磊落。蕭秋水對這天象頗有好感,見他眉揚目威,他日必有所成,很不希望燕狂徒傷他,當下暗運腿功,準備必要時相救。
——不管敵人如何犀利,但到少林寺來撒野,絕容他不得!
他整個地跳了起來。
當下僧衣閃動,數十僧人,在片刻間已布好陣勢,各占方位,少林鐘聲,徐徐敲響。燕狂徒打量了一下和尚們敵視的目光,拍拍蕭秋水額頭,笑道:
少林派,在數百年來,一直是武林的圭臬,不少武學大宗師,都出身少林,直至現在,十位武術名家之中,至少有七位跟少林武技,或多或少有些關係。
「我要做這件事,便要趁現在。趁現在,少林還有個抱殘,武當還有個卓非凡。而且趁我還未死——」
「和尚是什麼東西,頂上沒毛的老道罷了!」
這一拳就打在天象的手心上。其時天象正運使「小般若禪功」,這種功力,運功時手掌半尺之範圍內,有一層淡淡的白霧,這佛門內家功力,可以說是無可抵禦的。但燕狂徒這一拳打下去,天象只覺對方拳上,既似有勁,又似無勁,驟然之間,連他掌上所發出去的勁道都消失無蹤了。
「我們第二個要去的地方,先生至此總可以相告了吧?」
只聽那老人哈哈大笑。天象心中猛想起已逝的掌門師父說過一種駭人聽聞的絕世武功?「薪盡火傳」神功!心念一動,幾乎叫出聲來。
「滾!」
「是不是?我總說,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看人家把我們當什麼來辦著!」
「你留人一條退路,我就只打落你一枚犬齒好了。」
這時場中的人,多半看得眼睛發直,原先在觀棋的兩名道人,已掠至門前。門前圍了一大群僧人在觀戰。這些僧人有的老弱不堪,或年尚幼的。煮飯、伙夫、打雜、掃地、畜牧、種菜的皆有,這些和尚們,在少林寺是領份閒職,佛學既不多體悟,武功也平庸,在這等寂寞生涯裡,正恨不得天天有人打架給和*圖*書他們看,更何況今日挨揍的似乎是平日對他們頤指氣使的天斗師兄!他們一面看著,一面在臉上設法不要顯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來。
蕭秋水以「忘情天書」中的「土掩」技法出腳,一腳踹走了天斗,而不傷他,若天斗知機,當可免受辱,可惜天斗的脾氣,可謂「死牛一邊頸」,他運起「大手印」厲不可摧的功力,卻給蕭秋水一腳踢走,可謂在同門以及武當派道士面前摔了個筋斗,丟了臉,這口氣哪裡咽得下?於是猛吼一聲,雙掌一分,漲大二倍,掌心赤紅,透背可視,這次是衝著蕭秋水來的。
這師兄叫做天象,生得稜然有威,脾氣火爆,不過較有風範,見此人目光一厲,竟如此奪人心神,知非常人,便道:
「你是小風帆,若沒有帆,流水,它就無心了。」
蕭秋水心裡極崇敬少林派的宗主地位,很不願無理鬧事,當下道:「老前輩,有話好說,這個時候,還是免傷和氣的好——」
蕭秋水記得有一次,曾問過他的弟兄們,活著,為了什麼?
燕狂徒見這人使的是佛門極厲害,而潛力也最無可限量的「小般若禪功」,心裡也覺此人年紀輕輕,頗為難得,卻看也不看,一拳打去,一面又喝了一聲:
燕狂徒聽了他的話,像從來沒見過他這個人似的,然後也像是從來也沒想過會有這個問題似的,瞪了他老半天後,抓腮搔腦,忽然舒出了一口大氣,反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天斗又霍地跳了起來,頓腳指著天象罵道:「你幹什麼?打起自己人來!」他給天象震得連摔幾跤,很是沒臉,只好破口大罵。他卻不知掌力雖是天象的,但令他摔筋斗的還是燕狂徒所捲帶至天象身上的巧勁。
「現在各大門派中,死傷散亡,所存無幾,這是武林中歷劫大難,極少見的凋局。在這種弱肉強食、群強並立中,已經產生百年未見的僵局。此刻女真人入侵中原,兩朝踞立,宋方居然不求戰勝,而女真之後,又有韃子虎視眈眈。江湖中爾虞我詐,各銖兩悉稱,拼得你死我活,到頭來必兩敗俱傷。眼下權力幫與朱大天王,已鬥得強弩之末。『四大世家』、『七大名劍』、『三大劍派』、『三大奇門』,——也所剩無幾,潰不成軍。『十六門派』,早已是一盤散沙,試問這種局面,這幾百年來,幾曾有過?——」
他這一掌推出,場中充滿讚嘆之聲和羨慕的神色,原來這天斗和尚打的是「大手印」,這一掌比起鐵石的「少林神拳」,可又不知高明精深了多少倍,所以連鐵石也喝了一聲采,心裡恨不得這一掌能將燕狂徒的胸膛打癟下去。只是他的牙齒剩下沒幾顆,一聲喝采,也叫得極為含糊了。
另一人道:「天斗師兄請休息一下,讓咱們也來見識一下這位老先生的奇功怪招。」語音竟似是強忍住揶揄的www.hetubook.com•com笑意。
另一個黑和尚也道:「豈有此理!少林寺豈是容你胡鬧的地方,快回去!」
威震天下的少林寺,並不似想像中那麼宏大莊嚴,不甚高的山門,幾個少林小沙彌,在門口打掃落葉而已。想達摩高僧東渡而來,在少林寺創下佛門禪宗,並授予各種健身壯體強魄養氣的武功,使得少林寺成為求佛法義理的重地,也成了武林尊奉的聖地。
他又補了一句:「尋求痛快,普通動物也曉得;你問我這個,實在是問錯了人。」
蕭秋水情知這人脾氣,暗嘆一口氣,再不言語,唯有靜待情形的發展。
蕭秋水知這狂人說得出,做得到,只好說:「好,我不出手,但你須不可下殺手。」
少林寺面對奇岩峻石,令人望而卻步,但寺內卻十分簡樸清雅,寂靜得連掃樹葉的聲音,以及遠處院內傳來幾聲練武時叱喝聲,也顯得無比寂寞。
「何方妖輩,敢來少林撒野!」
「滾!」
「只到少林。」
天斗可也真剽悍,他一旦能動時,就一躍而起,這次他十分小心、警惕地接近燕狂徒,既留意老的,更提防小的,心裡暗罵:這一老一少,在使什麼妖法!但他還是以為自己的一雙手掌,終能把對方打倒!
天象聽得一呆,便向天斗看去。無斗聽得燕狂徒所言,也是愣了一楞。原來他未出家前,他媽媽的確欠了人家一屁股的債務未清,如今人家追上門來,卻也難堪得很。便懵然道:
天斗一掌向他衝來,蕭秋水見這和尚居然不知死活,敢對燕狂徒下重手,心中想保全此人,不忍見他莫名其妙死於燕狂徒手下,忽一腳踢去!
蕭秋水無辭以對。
燕狂徒臉上的凌厲之色忽去。忽涎著笑臉道:「我來此目的無他,不過是他媽媽欠我的一筆債未還清。」他說「他媽媽」的時候,目光向天斗瞧去。
忽然兩人掠出了山門。這兩人一掠了出來,山門上的銅環被急風震得嘎嘎亂響。這兩人十分龐碩,人一站攏上來,幾乎一人等於兩個半以上的人。其中一人只喝了一聲,而且只有一個字:
「此刻武當俗家子弟中,相傳最卓越不凡的人物卓非凡,已到了少林!他正與少林南院的護法地眼,前往求見少林地極而不遇。我此時去,正當他們興頭上,難保不招致疑竇。只是此時不去,尚待何時?何況我若去了第三個地方後,就不一定再能管這勞什子事兒了。」
「少林、武當。」
「滾!」
這時場中忽躍下兩名道人,這兩人雖不碩壯,但甚高大,兩人行至燕、蕭身前,幾乎比燕狂徒騎在蕭秋水肩上還高,足足遮住了日頭,只聽一道人冷哼道:
蕭秋水跳了起來。
「好!」
鐵星月和大肚和尚也都答了:
燕狂徒低聲冷哼道:「你若不聽話,偏要和-圖-書出手,待我連你腿上的穴道也封了,可怨不得我!」
沉默良久之後,燕狂徒終於說話了。
「這位老丈,卻不知敝寺有何冒犯之處,致使老丈騷擾敝寺?」
「你要剩下幾隻牙齒?」
天斗只覺自己臉上一陣刺痛,不禁呱呱大叫起來,接著才知道那怪老人竟是扯著自己的左耳,將自己整個人拎了上來。
胡福慎重地說:「死能無憾。」
而武當系近百年來,張三丰崛起後,若論內家心法、上乘氣功,勢大人眾,精英輩出,武當一直在武林前三名之內。
燕狂徒眨眨眼睛,促狹地道:「這可不一定囉。何況你問的,我不一定答。」燕狂徒喜與人抬槓,蕭秋水實奈何不得他,只好誠懇地道:
蕭秋水嘆道:「前輩您說過,若武林中人人為爭強鬥勝,不能化干戈為玉帛,今後數十年將是神州未有之慘局。」
「這件事你覺得怎樣?」最後,燕狂徒這樣地問蕭秋水。
「我——我早知道是這件事,你就算再綁住我雙腿,我爬著也要跟去!」
蕭秋水不禁遲疑:「咱們也不通知人家一聲嗎?」
燕狂徒笑啐道:「下帖子麼?我可不會寫字!」
兩僧怒極,這番話簡直沒將他們放在眼裡。兩僧齊大喝一聲,那大聲說話的僧人,搶先出手,「少林神拳」,直擊面門。
他也曾問過唐方。那時在江邊,月色好美。唐方說:「我是那水,如此流去,沒有人問它流去哪裡。」唐方抿嘴粲然一笑道:
李黑沉吟半晌,答:「生要盡歡。」
蕭秋水默然半晌,自嘲地笑笑,道:「那麼問前輩另一件事,可一定問對人了。」
他們到少林寺時,已是暮秋十月梢。大地萬物,十分蕭索。
「只願無枉此生。」
他自己卻給一種超乎自身的大力捲起,橫撞出去,恰好撞向師弟天斗的「大手印」上,他心中一慌,暗叫今番糟矣!卻不料自己雙掌,隨著那股莫名的震蕩,傳自手臂,呼地拍了出去、跟「大手印」一對,「格格」二聲,天斗被「小般若禪功」直逼了出去,「叭」地又跌到了丈外地上,滾了三四個跟斗,才勉強止住滾勢。
「那麼武當——」
「武當就在少林。」
他此語一出,說得極亮,在少林門內門外的和尚僧人,無一不勃然大怒。而且在院內樹蔭下,正有一道士與一僧人對奕,旁邊有幾僧幾道,也紛紛倏然色變。
要不是他的手不能動彈,他好想去擁抱燕狂徒,去握燕狂徒的手。
燕狂徒要找少林、武當,為了什麼?
「我是活著的嗎?」
燕狂徒見眾人叫好,便有意折辱這個和尚。
兩僧一呆。燕狂徒向那大嗓門的和尚說:「你破鑼般的嗓子,令人生厭,待我打和-圖-書掉你幾隻牙齒,只剩下八隻臼齒吃東西,便不算虧待你了。」又轉頭向另一個和尚道:
此人出手之迅快無倫暫且不說,而出手間即擊中兩人,難得的是同樣出掌,輕重大異,更可怕的是鐵石和尚的臼齒,一隻未落,而鐵心滿口牙齒,卻恰好只被摑下一枚犬齒!
「?」
蕭秋水揹著他走,跟著到了少林,這「老前輩」卻出言不遜至極。一個掃地的沙彌聽了,瞪了他們一眼,返身便跑了進去。燕狂徒笑笑,也不理會,只催蕭秋水快些進廟。
「什麼東西,在少林寺前亂說話!」
說著隨手一甩,偌大一個身形,真的給他扔出了丈餘遠,「叭」的跌在地上,還咕蹓蹓的滾了幾個轉,勉強站起來,又「啪」地坐倒,一摸左耳,只見一掌都是鮮血淋漓,一時氣得幾乎要哭出來,再按下去,才知道耳朵還在,一顆心才算放了下來。
「少林、武當,畢竟是武林兩大宗主,在這番詭譎風暴中,死的多,傷的也多,但兩派根基,扎得深、植得厚,究竟還是不可動搖的——所以我要他們兩派聯合起來,不要再像麥城擂台之會,兩派鬥得不亦樂乎,別人也瞧得不亦快哉!」
燕狂徒一生,豈曾被人如此喝過,這一聲喝下來,蕭秋水的心,也沉了下去;這兩人雖看來是少林寺中輩份極高的僧人,但燕狂徒一生桀驁不馴,這一聲「滾」,這兩人勢必要付出代價。
只聽燕狂徒喝道:
他第三次發動時已蓄全力,嗚嘩怪嘯,雙掌併發,天象知師弟可能不敵,也掠上來,「小般若掌」直戳而出,一面大叫道:
燕狂徒忽然笑嘻嘻地問了一句:
這兩人若前來好好說也就罷了,這般一喝,燕狂徒可憋不住氣,回罵道:
鐵石哇地一吐,足足吐出了二十二隻牙齒來,而另一個和尚,用手向口腔一挖,一枚牙齒鬆脫落在掌中。眾皆駭然。
誰知他雙掌眼見要印上蕭秋水胸膛時,那青年肩上的怪老人,驀然一翻,一伸手就把自己提了上來。
燕狂徒想了一想,終於道:「好,依你一次!」便揚聲道:
他忘了那些兄弟曾出賣過他。他忘了那些兄弟所剩下已無多。他忘了記憶裡的孤寂與屈辱。——而他現在面對的燕狂徒,已不像他前輩,反而像他的兄弟。他大聲說:
燕狂徒冷笑道:「他們跟我無怨無仇,這只不過口舌之爭,我心裡清楚得很。只是我的為人,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我偏要嘔一口氣——教訓教訓他們便了,殺了——倒污了我的手!」後面兩句,說得特別大聲,在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喂,諸位和尚兄、道士老友,我們不要打了好不好?咱們談談正經事——」
他現在感覺到那烏江的日頭,那濺起的水花,他兄弟們和唐方在馬上激烈而意興風發的衝殺。
燕狂徒一到廟門,便不耐hetubook.com.com煩,說:「要是我來這裡當和尚,一定留長頭髮,在門口敲鑼打鼓,來個聞香下馬,再加個七蛇大燴——哈哈哈,既然要出家,就不拘俗,何必戒這戒那?」
卻見燕狂徒嬉皮笑臉,皺眉聳肩,正在向他做著鬼臉,心裡頓時明白了過來,可謂無名火三千丈,氣得漲紅了臉,狂吼一聲,右手漲得厲紅,漲大了整整一倍,一掌向燕狂徒推了過來。
燕狂徒猶有餘恚,道:「你看到的了,是他們先來挑釁——」
燕狂徒的臉上忽然沒了笑容。那碩壯的僧人,也不知怎的,被他那股迫人的氣勢,駭退了半步。這僧人佛號「天斗」,與其師兄二人為少林寺鎮山監守的「雷霆二僧」。
燕狂徒問:「能走路、會說話,就是活著嗎?」燕狂徒繼續問:「那麼為什麼不能走路、不會說話,就不算活著?人生短短數十荏苒,跟天際流星閃逝,無甚分別——天地萬物,短短幾十年,就算傲嘯煙雲,又算不算得活著?」
「我要告訴現存的少林和武當一句話。」
他一拳擊出,不少僧人都在旁邊暗暗稱嘆,心裡暗忖:鐵石師兄的拳法,又精進了許多,難怪被派守山門重任了——可是就在這時,那坐在青年肩上的老者,只一揚手,卻有兩聲響,兩僧蹌踉而退。
蕭秋水被反問得一愕,道:「我們能走路,會說話,當然是活著的。」
蕭秋水總覺有些不妥。這時山門內忽跨出兩人。這兩個灰衣僧人出得門檻,看見兩人怪形怪狀,呆了一呆,一人粗聲叱道:
「——兩派要聯合起來,第一點:就是將兩派武功,無私地拿出來,讓其弟子兼修兩家之長。如此五年之內,兩派便足有當日『權力幫』或『朱大天王』的實力,十年之內,可重新領袖武林——」
天斗掌劈燕狂徒,則也有暗自留心這青年有何異動,不料蕭秋水一出腳,只見沙塵濛濛一片,「砰」地一聲,已中了一腳,倒飛出七八尺遠,奇的是,心口處一陣熱辣辣痛,片刻便過,運功一試,竟絲毫沒有受傷。
燕狂徒瞪了他一眼,沉默良久。
燕狂徒笑道:「我想岔了。你問我的,我實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只好照實答吧!我年幼的時候,很苦,一天到晚,只夢想做大人物,鮮衣怒馬,叱吒風雲。年輕時懷大志,要做大事,找各家各門比試,以為自己才能,在世間可謂有數的十人之內,一切事情都自恃自負,捨我其誰,要成為武林第一人。壯年時,覺得天下間許多事,原來是虛幻的,但又不甘落實和平凡,便愈發興之所至,無所不為。暮年時便遭各大門派之截殺,幸得不死,居然才有些珍惜起生命來——」燕狂徒苦笑了一下,聳了聳肩,又道:「你若問我一生得到了些什麼?沒有。只是這一生無過可悔,僅痛快二字而已。」
——蕭秋水便這樣地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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