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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生主

作者:溫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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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正四奇

第四章 三正四奇

方歌吟遁引望去,只見一寧秀端清的女尼,一直凝望著自己,自己這別頭看出,她臉上陡地飛上兩朵紅雲,連忙襝衽見禮。方歌吟在恒山上,承這位清一師姐相助,此刻見著她,很是喜歡。雪峰神尼卻冷冷地重重地哼了一聲。
嚴蒼茫呆呆茫茫,眼眶裡掛下了兩行淚來。方歌吟在身旁見著了,也心頭為之一酸。
「我們一干人在賀蘭山一帶,跟蹤了過去,見有可疑的形跡,便追蹤至此,由大風道長偶然間發現了此山谷,我們當時匆忙間不及細慮,留下幾名弟子在上面接應,便跳下來探個究竟,不料因而中伏……」
雪峰神尼雖是女流,守的卻是第一線,來人攻至,她一劍就封了回去,迫住了那人!
其實以「三正三奇」等,真可以說是「藝高膽大」,當時心想:自己幾人在一起,當今之世,就算任狂來襲,也抵擋得住,有何可懼?卻不料……。
此刻石洞中的情勢,已萬分危急。
「瀚海青鳳」曠湘霞向方歌吟悄聲道:「那剛才進來的矮子,就是殺他兒子仇人之一,嚴島主見了,自然憤怒若狂……」
嚴蒼茫大喝一聲,不顧一切,奮力一扯,竟然在兩大高手擒拿之下,硬衝三步,頭首已伸出洞外!
「你是怎麼樣尋來這兒的呢?」桑書雲微笑問。
曠湘霞笑著接她丈夫的話下去:「難能可貴的是尚如此年輕,日後定大有作為。」
要知道洞內雖闊,但人眾多,大半受傷,閃躲談何容易,何況這蓬暗器細如牛毛,無孔不鑽,那有餘地可以退避?
桑書雲也瞧出了方歌吟約滿腹狐疑:「我們也想不通,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一進入谷底,我們即刻撤退,他們便似受藥物操縱,同我們橫施攻襲,我們要說話,他們即動上了手……若論武功,以一敵一,我們若能勝之,已屬僥倖,所幸他們武功雖高,卻因神智迷失,故不能至盡發揮,我們方才能以一戰二,邊打邊退……退到這裡,死傷大半,幸而恒山派那位小尼姑帶來了兩位救星……」桑書雲說,將手一引。
方歌吟見名動武林的「三正四奇」,除「天羽奇劍」宋自雪已逝世外,天象大師、雪峰神尼、大風道人之「三正」,「大漠仙掌」車占風、「長空神指」桑書雲、「東海劫餘島」島主「滄海怪叟」嚴蒼茫都在此處,仍無法突圍,心中疑竇,愈來愈大,於是想問,大風道人等卻早已看出方歌吟納悶。
——難道而今在此助「七寒谷」等凶徒狙擊「三正四奇」,武林精銳的十六高手,就是昔日那仗義除魔的二十高人?
方歌吟環顧四周,只見洞口還立著衣衫遍血,神色狠狠的雪峰神尼,以及一臉血污、憤懣中的天象大師。
可是那人只是個幌子,就在那人被迫於洞口之際,他跨下忽然溜進了一人,正是矮小敏捷的「天羅壇主」羅海獸。
大風不跟雪峰神尼鬧趑趄,卻向桑書雲道:「與其困守這裡,不如殺出去如何?」
他問得十分溫柔關心,但方歌吟也不知怎的,心裡一微慄,忙定過神來,勉強笑道:「不是……是……晚輩https://m.hetubook.com.com是想,跟道長好像……好像碰過……」
「我們一旦下來之後,退路即被封死,留守的弟子,盡皆被殺……」
車占風冷冷截道:「要是烏合之眾,也圍不了咱們……」
「什麼?」方歌吟幾乎跳了起來,尋思:連「無情公子」嚴浪羽都已戰死,可見這一戰之慘烈。瞥見嚴蒼茫形容憔悴,平日的狂妄與托大,完全都已不見,被汗水濕透的髮絲,黏到額上來,平日潔白的大袍也甚污穢,雙眼紅絲滿佈,方歌吟不由自禁生了悲憫之心,這人雖曾害自己活不長久,但也在晚年失掉了唯一的獨生子,心中悲愴,可想而知。
那曲尺陡然變作了紫色,方歌吟一驚,原來大風道人的「先天無上罡氣」,已運在手掌之中,那人手抓曲尺,如觸炙鐵,急忙鬆手,方歌吟一招「怒屈金虹」,「嗤」地一道劍光,返射了出去!
嚴蒼茫厲吼一聲,披頭散髮,狀若瘋汪,跟著便也要追了出去,桑書雲、車占風分左右截住了他。
方歌吟當下把自己如何來到「七寒谷」前後情形,從「金衣會」、「天羅壇」攻襲狙擊自己的事,都一一說了。只見桑書雲、車占風、大風道長都臉有鬱色。獨有嚴蒼茫,猶兀自怔怔凝望著洞口,不言不語。
——如此一來,方歌吟所中之毒,真是連一絲希望都沒有了。
但是這時桑書雲、車占風第二股大力,又已湧到,硬生生把嚴蒼茫往洞內一抽,三人因用力過猛,把持不住,只聽「轟隆隆」一陣連響,那些掌勁都打在洞口,一時山搖地動,風雲變色,碎石屑岩,紛紛打落,沙塵瀰漫,十分可怕。
雪客神尼生性極為倨傲,但知此等情形之下,若無「長空幫」出手,是斷無可能脫困的,於是問道:「令媛已去通知貴幫多時,諒稍待即至……貧尼有一疑問,『長空幫』為天下第一大幫,但對手結合三大幫會實力,而且高手如雲,貧尼冒昧,敢請教桑先生,勝算若干?」
方歌吟充滿了親切的一聲呼喚:「桑幫主……」
桑小娥與方歌吟自林中分手後,情知救人要緊,十萬火急,心裡一面惦念方歌吟的安危,以及父親的情形,最後心念一橫:這兩人都是她這世界上至親的人,如果有什麼不測,她要「長空幫」傾力報仇後,以身相殉便是了,當下全力飛奔,只想找到一二個「長空幫」的人,通知此事,方為心安。
大風道人「嘿、嘿、嘿」笑了三聲,目露凶光。方歌吟心中又是一凜。
瀚海青鳳曠湘霞也笑道:「看哪,桑幫主這番後繼有人了。」
桑書雲回顧那一群在山洞深處,或坐或臥的傷者,苦道:「我們都出去拼命,他們呢?總不能眼巴巴叫他們送命!」
便在這時,又有人閃電般闖入!
車占風輒然笑道:「大師,這樣小覷中原武林人物了……」天象還待辯駁,遽然洞口人影一閃,三條人影,魚貫前後,想要硬闖進來。
羅海獸變成到了嚴蒼茫腰際,他一揚手,左手鋼爪,右手鐵鉤,向嚴蒼茫下三路攻到!
羅海獸一至,揚手一揮,蓬地自他手上乍揚起一團茅花也www.hetubook•com.com似的東西,噴射過來。
眾人當然是如此期望,但又心知希望甚微,一時間不作聲。
可是慌忙間竟辨識不了道路,她從小嬌生慣養,出門無不僕從如雲,幾時需要如此披荊斬棘,自行覓路,此刻她身負老父和丈夫安危,五內如焚,倉急間更覓不出一條明路,能重返絕崖之上的。
這兩番話卻說得桑書雲、方歌吟心裡各自一痛,因為兩人心裡都知道方歌吟自己已不久於人世,承受衣缽、光大門楣的事,更談都不要談。這次共同對敵,同舟共濟,在嚴浪羽未遇難前,桑書雲曾要求嚴蒼茫交出解藥,嚴蒼茫苦笑:「這解藥我自己也沒有,要是有,第一,我就能自己先服『百日十龍丸』,先遽增功力。第二,在此情此境,我倆生死未卜,還要那姓方的小子小命做什麼?」用語誠摯,絕非撒謊。
桑書雲目光充滿了欣賞:「……不管救兵多少,但你是第一個趕到的,實在很有心!」語音一落,旋即又道:「這兒可不止我,別的前輩……可都來了。」
「……對,我們被困這許多天,筋疲力盡,卻是無一人來援,你又如何尋到這地方來的呢?」大風道長神色湛然,是洞中諸人裡最從容不迫的一人。
他的頭臉才一現露,十五種不同的兵器、掌風,迎臉打到!
這一來,羅海獸的毒針,連一根都沒法射出來,反而全被裹在袍裡。
「你上恒山後,貧道便得到消息,說『血河車』為死而復生的『幽冥血奴』所駕御,在賀蘭山一帶出沒……」說到這時,停了一停,又道:「『幽冥血奴』蕭蕭天生性殘虐,而今復出江湖,是件辣手的事,往昔我們『三正』聯手合擊,也只不過稍勝而已,今番再現,並在『血河車』上,可能已學成了『血河派』武功,為禍更巨,所以就帶數名弟子,匆匆下山,請動雪峰神尼,並求桑幫主仗義相助,還邀來了車大俠連袂下山,追查此事。……」
方歌吟不禁問道:「這一十六人,究竟是誰?」
車占風調笑道:「怎麼?岳父看女婿,果爾不同。」
這一僧一尼,和方歌吟初遇時的莊嚴高雅,已判若兩人,可見這一場戰鬥,何等慘烈,但這兩人畢竟是正道中人。見方歌吟冒死衝入,也出劍掌相護,大家敵愾同仇起來。這兩人併肩作戰,負傷纍纍,卻令人一種生死可以相依相憑的感覺。
大風道人橫目瞧了方歌吟一眼,道:「可喜可賀,宋老弟真有了衣缽真傳。」
他鬢髮凌亂,衣襟幾處灼焦、撕裂,身上有血跡斑斑,眼睛也充滿了紅絲、疲憊,但他整個人讓人看來,仍是那般光鮮、明亮,依然那般悠閒、酒落。
這時又有兩人,攻了進來。
「嘶」地一聲,羅海獸的鋼爪、鐵鉤,在嚴蒼茫大腿上各抓了一下,滲出血絲來,但嚴蒼茫的一腳,也把羅海獸踢得飛了出去!
那人見勢不妙,連忙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滾了出去,「嗤」地劍氣在堅硬的地上射穿了一個深洞。
原來他運足內力,雙足便陷入土去,他原本身材便極矮小,這一來,頓令嚴蒼茫抱了個空。
天象冷冷截道:「有什麼用?外面的人,hetubook.com.com成千上萬,高手如雲,別說一個『長空幫』,就算十四大門派盡出精英,只怕也奈何不了洞外那十六個怪人!」
桑書雲笑道:「你怎麼啦?來時受傷了?」言下關懷之情溢表於色。
二人本是宿敵,但現下在此石洞中相遇,卻十分親切,方歌吟不禁問道:「奇怪,奇怪什麼?」
其實嚴蒼茫來意當然不是為了「鋤奸伏魔」,最主要的「興緻」,是針對「血河車」而言,嚴蒼茫硬跟了來,正是醉翁之意,卻洽當撞著這凶殺之災,桑書雲等乃因瞧在嚴蒼茫喪子之痛面上,語氣上才沒有揶揄幾句。
方歌吟與雪峰神尼鬥過劍,自然知道她的厲害。車占風瞧著整個形勢,不禁又催促道:「少俠還是先說出來由,好讓大家共商對策,敵人見你來援,怕援軍又到,攻得更急了。」
大風道長微笑問:「方俠神色猶疑,……似在想些什麼?」
說話的人,當然就是「長空幫」幫主,「長空神指」桑書雲。
桑書雲似對背對洞口、倚牆而立的一人特別尊重,笑道:「……這位你恐怕還未見過;正是武當派大風道長是也。」
桑書雲、車占風相顧一眼,車占風嘆道:「便是如此,就算搜遍山林,只怕也不易找到。」
桑書雲凝然了一下,就在這時,洞口人影一晃。
原來六十年前,當世二十位最負盛名的年青高手,圍殺歐陽獨,結果一去無回,結果普陀山上,血跡斑斑,「血手屠龍」因此喪命,但這二十名高手,也杳如黃鶴,有去無回。
天象大師怒極,鬍子又根根倒豎如戟,在「大般若禪功」,「龍象般若禪功」,一齊推出,兩腿狂踢,滾滾而去,把兩人都送了出去。
而車占風正好及時將方歌吟一手抓進來——如同在閻王殿中一手扳回一般。
第二人卻趁劍勢之末,一手抓住劍身,另一手格過了天象大師勢若奔雷的一掌。
「難怪在谷外,並沒有什麼猛烈的格鬥痕跡,加上山谷處地隱密,的確很難找到這裡。」方歌吟道。
這一晃原是極快,人影就要闖入洞來。
只聽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在洞內,也看見你在洞外飛來飛去,如入無人之境,以少壯之齡,力戰三大魔頭,實是,實是英雄出少年,江湖上傳聞一點也不差!哈哈哈……」
這時洞內忽有一股寒氣逼來,方歌吟回頭一望,只見傷者滿地,或瀕臨死亡,或呻|吟哀鳴,都是各個門派的武林好手,卻有一人,雙眼發直,披頭散髮,狀若痴狂,喃喃自語,方歌吟一瞥:此人好熟,卻不知是誰;略一沉思,幾叫出聲來:「……嚴蒼茫!」
這時洞外搶攻得非常緊迫,大風道人氣得在洞中怒嘯三聲,元氣充沛,洞為之震。雪峰神尼冷冷地道:「大風,你要想逞威風,就到外面去張揚,在這兒呼叫,也不怕吵。」天象應聲附和道:「照呀!打就打,別叫!」
他隨即又想,不可能,他不可能見過大風道長,而且以大風道長的身份,跟那人也太風牛馬不相及了,於是他心裡又稍為寧靜了,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雪峰神尼淡淡一笑,「大師不用吼,待他再來,真的宰了便好。」她說的極是平和,其和_圖_書實心頭恨極;她說的時候,白玉也似的劍身,乍爆出一道極眩目如赤電的光芒來。天象卻甚聽得進雪峰神尼的話,當下不再痛罵。
由於洞口極端狹窄,僅供一人出入,洞內卻十分寬闊,所以敵人來犯,只能逐個進入,一旦前面遇伏,撤退時定必與後面跟進的人擠在一起,進退窒滯,這次對方三人連攻,顯然是搭配已久。
方歌吟因其人背洞而立,看不清楚,只覺一種迫人的氣勢,自那人身上襲來,而且氣派非凡,方歌吟定睛望去,只見這道人,著八卦兩儀長袍,袍長及地,三綹長鬚,及胸而齊,道骨仙風,一派正氣。
大風道人目光閃動,道:「既然落入方少俠手中,……不知是否也落於他人掌中?」
這時只聽一人喃喃道:「他們越攻越猛,適才一擊,已用了全力,奇怪……」方歌吟一看,只見這人衣衫碎裂,原本是金色袈裟,現下都沾上泥塵血跡,十分狼狽,竟是威嚴莊穆,曾與自己生死相搏的天龍大師!
大風道長奇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少俠器宇迫人,貧道若見到過,必然會記得少俠。」
就在這瞬間,天象大師與雪峰神尼同時出手。
但就在這瞬息間,陰沉站在洞內一隅的嚴蒼茫,動了!
方歌吟聽了,心頭又是一動。
方歌吟恍惚了一下,囁嚅道:「不……不……前輩叱吒風雲,自然難以留意到在下……」
桑書雲長吁道:「現下我被困在此,無能為力……唯有仗賴辛深巷辛旗主,我不在時,他可全權決定一切,若舉幫傾力而為,則或可一拼……」
方歌吟在黝黑的洞中,道長背光而立,肩膀的弧線上映有一層濛濛的光,輪廓五官都看不清楚,方歌吟心頭忽然有一個感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既有些驚惶,但最主要的是不安,這感覺來自熟悉,他熟悉這個人。
桑書雲、車占風、嚴蒼茫三人同時伏在地上,衣衫盡沾塵埃,卻險死還生,逃過大難。
這七大高人聯手,來敵盡被迫了出去。
車晶晶、車瑩瑩兩人,水靈靈的眼睛卻不住往方歌吟身上瞟。方歌吟想謙遜幾句,桑書雲卻語重深長地道:「這次若只是『金衣會主』燕行凶,『天羅壇主』羅海獸,『七寒谷主』曲鳳不還,憑他們三人之力,尚非『三正』聯手之敵,但洞外那一十六高手,神智似乎呆滯,武功卻極高,若以一戰一,或可勝之,以一戰二,則難應對,這十六名怪物,究竟受誰控制,實在費人疑猜……」
桑書雲接道:「近日我也接到訊息,塞內塞外,湧現大批不明來歷的武林高手,而且橫威城外的『金衣會』、『天羅壇』等居然意圖大舉侵佔中原,故也較為警惕,便邀得車兄弟前往,並往請邀天象大師……恰好嚴島主也……也有興緻,所以也就跟了過來……」
「難怪什麼?」桑書雲詫異地問。
雪峰神尼的劍,如瀑雨般飛洒過去,前一人悶哼一聲,肩頭中劍,暴退而出。
饒是身經百戰的嚴蒼茫,面對這掀天覆地般的掌風、武器,也怔住了,一時不知擋好、守好,還是退好、避好,這呆得一呆,驚濤裂岸的攻擊已撲臉而到。
這時第三人又閃了進來,就地一和*圖*書滾,手持曲尺,一尺拍出,大風道人依然盤膝而坐,但猝然伸手一撈,已捉住了曲尺。
「再來,再來我宰了你!」
桑書雲因礙於自己與方歌吟關係,不便面讚。車占風是個出名僕直的人,當下即點頭道:「不錯,『三正四奇』中,你功力最弱,但忝居末座,皆無置疑。」
「難怪!」方歌吟脫口道。
方歌吟猛地一震,澀聲道:「桑幫主,你……你是說……這二十……二十名高手……是……?」
桑書雲臉上,閃過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陰翳,沉重地道:「昔年圍攻『血河派』第十一代掌門人『血手屠龍』歐陽獨的事,你知道麼?」
如此如同小鹿一般,在密林間也不知給勾傷了幾處,她越奔越氣喘,密林一幢又一幢,始終闖不出去,她氣喘咻咻,拼命咬著下唇,咬得連唇都流了血,她堅持要自己不能在這危在旦夕的狀況下哭出聲來。
嚴蒼茫狂吼一聲,一腳踹出。
好個羅海獸,也真不是浪得虛名,大喝一聲,身子硬生生往下一沉。
這種事,教方歌吟怎樣想得通、想得透、想得明白?
桑書雲冷沉地頷首。這時石洞內的空氣,仍殘留著濃煙氣,血腥味,但是人人臉色森沉,靜到了極點,連出聲呻|吟的人,也都住了口。
天龍橫了方歌吟一眼,他對這人,心中百感交集,這人曾在眾人面前將自己擊敗,大大挫損了自己的威名,但天龍畢竟也是少林一代僧豪,屢次交手,自己敗得心服,對方歌吟也由衷地欽佩,當下雖然不情不願,卻還是答道:「……他們好像已知我們援軍來到,故此全力攻侵似的。」
嚴蒼茫翻身坐起,桑書雲緊握住他的手道:「嚴兄,不可輕生……」
桑書雲點點頭道:「沒料咱們所放的信鴿,竟也有一、二隻,落到賢侄手中……」
可是他所發出的「滿門刺」毒針,也盡皆被嚴蒼茫的長衫包住。
這瘋子一般的血污老兒,竟是平日聲勢凌人、不可一世的「東海劫餘島」島主嚴蒼茫!
天象大師冷哂道:「圍在外邊的實力,可不是烏合之眾……」
天象大師鬍鬚根根倒豎。他帶來的少林子弟,十九都已壯烈犧牲,這趟少林損失那麼慘重,他自覺罪責難咎,一急之下,那還有什麼「善哉」、「戒殺」,殺性大起,什麼話都罵得出口。
桑書雲微喟一聲,車占風以沉實的步伐走過來,搭向他的肩膀,悄聲道:「不要去惹他……他死了兒子!」
羅海獸這一下真是名符其實被「天羅」所罩。
他猛把身上大袍,驟脫了下來,迅疾無倫地撲了過去,迎著毒針,張袍一罩,竟將羅海獸矮小的身軀,連人帶身包在裡面!
瀚海青鳳道:「不過有方少俠安排了小娥接應,只要她能逃得出去,以『長空幫』的實力,或許……」
「大般若禪功」的罡氣,與「天河神劍」的勁氣,一齊狂湧而出,那人顯然武功極高,但人擠在狹窄的洞口,連對兩股奇功,那裡接得住?只得悶哼一聲,飛閃而退去。
但是車占風、桑書雲這兩大宗師,怎肯讓敵人隨隨便便就攻了進來?十指兩掌,絲絲的風聲夾雜在裂帛前凝煉鬱悶的空氣裡襲出,那人「哇」地吐了一口血,傖然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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